“楚通譯,請坐。[]”廣州知府餘保純招呼楚劍功坐下,“快,上茶。”


    “謝大人,不知大人叫學生來,有何示下。”楚劍功問。他隻是林的通譯,和餘保純打交道並不多。


    “小事一樁,隻是要麻煩一下通譯。”


    “大人請講。”


    “前日夜裏,有人在廣州城四處張貼文告,我已將此人拿下。但是個西夷,言語不通,他寫的文告好像也不是英吉利文字,所以請先生來幫忙看看。”說著,餘保純差手下捧出一張文告來。


    楚劍功打開文告一看,原來是法語:


    “偉大的清國公民們,世界公敵,屠殺法蘭西革命者,屠殺愛爾蘭,蘇格蘭,西班牙愛國者,屠殺印度、非洲、澳大利亞、新西蘭土著居民的劊子手,世界所有反動政府的總後台,英格蘭莊園貴族和高利貸者的邪惡政權,就要把殖民主義的枷鎖套在你們頭上了。你們將被毒害,如同你們現在被毒害的那樣,你們將被販賣,如同美洲的黑奴,你們將被屠殺,如同已經和正在被滅絕的印第安人,你們的文明將不複存在,如同古老的印加、埃及、印度和希臘。你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拿起武器,反抗、反抗。快組織起來,戰鬥的號角就要吹響,國民自衛隊就要出,掉隊的將是人民的敵人,不要猶豫,不要膽怯,人民的勝利必然到來。……自由平等博愛世界大聯盟萬歲。


    傑肯斯凱


    共和曆霧月釘耙齒日”


    嘿嘿,有意思。楚劍功看著文告上畫的桂枝,說道:“這文告也沒什麽,就是說英國人要打來了,要抵抗。”


    “嗷,英國人打來了,與他何幹?他又不是我大清的百姓。”


    楚劍功一笑,他對寫文告的這人有了基本的預判,“此人,有點象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那種,或者‘為民請命’那種……”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合適的,餘保純熟悉的詞來描述。


    “他又不是孔門弟子,談什麽‘天下’,說什麽為民請命。”餘保純輕蔑的一笑。


    “大人可否讓我見一見此人。”楚劍功說。


    “提審他麽?”餘保純問道。


    “不,不是提審,此人行為怪異,我去牢中觀察一番,再作計較。”


    “也好,就怕是夷人的奸細啊。先生現在就去麽?”


    “事不宜遲,我也好盡快向林大人回報。”


    餘保純趕緊點點頭,打蛇隨棍上,說:“是,是,夷人的事情,自然都是由林大人做主。楚通譯不如就此將此人提了去。”放個洋人在手上,對餘保純這個萬事不出頭的老官僚別提多燙手了,有機會,趕緊送出去,“來呀,筆墨伺候。”


    於知府筆走龍蛇,頃刻就寫好了一份交割文書,用上了知府的大印。


    楚劍功也不推辭,畫了押,便跟著於知府的隨從去提人。


    廣州府衙附帶的牢房不大,幾個差役在門口看管著,那隨從走上前去,說到:“阿當,那洋人呢?”


    “遵老爺的話,單獨押著呢。”


    “押出來,老爺說了,這事,轉交欽差大人,就由這位楚公子押回去。你們去,把人押出來,牢裏汙穢,楚公子是讀書人,別讓人笑話。”


    那差役看了一眼楚劍功,唱了個喏,就帶了兩個手下,進牢去提人。不一會,人提出來了。


    楚劍功看這個洋人,倒也生得高大,二十多歲的樣子,臉上髒兮兮的,身上藍色的舊軍裝已經白,沾滿了黑色的土。


    “楚公子,就讓他們幫您押回去吧。”


    “不用了,跑不了,把刑具也去了吧。”


    反正已經交割了,那隨從也不和他爭,依言去了刑具。楚劍功給幾位作了個揖,就領著那洋人離開。那洋人挺乖覺,自始至終不一言。


    走了一段,楚劍功問:“哪國人啊?叫什麽?”


    “法國人。傑夫,傑肯斯凱。”


    “你來清國多久了?”


    “不長,一個月吧。先生,我不是奸細。我不是英格蘭的奸細。”


    “不著急,我相信你,先與我回去,洗個澡,吃個飯,休息一下,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呢。”


    “我一定都告訴您,我看得出來,您是個文明的人。”


    “在牢房裏,吃苦頭了吧。”


    “還好,打了幾下,不算什麽。你們的牢房可真滿啊。又悶又臭。”


    “裏麵的犯人沒整整你?”


    “你們不是都把洋人當妖怪嗎?沒人原意接觸我。”


    到了兩廣總督府,楚劍功讓下人帶這傑肯斯凱去洗澡,自己去向林大人稟報。


    “你覺得他不是奸細?”林大人問。


    “不是,而且,此人一看就是久在軍伍,學生以為,可以通過他了解一些西洋的情況。”


    “你自專吧,小心些就是了。喔,對了,還是向鄧製台稟報一聲,他畢竟是兩廣總督嘛。”


    “是。大人,沒別的事情的話,學生就告退了。”


    “沒別的事情了,你下去吧。”


    楚劍功又去向鄧梃楨稟報,鄧梃楨也沒什麽意見,一個洋人而已。隻是囑咐他,要小心從事。楚劍功滿口答應,回到自己的房子裏,傑肯斯凱已經洗完了澡,穿著一件白對襟,仆褲,一身苦力的打扮,他那全套行頭,已經晾在屋外。楚劍功進去的後,傑肯斯凱正在把玩著一把古劍。


    “如何?”楚劍功問。


    “什麽如何?”傑肯斯凱摸不著頭腦。


    “這把劍如何?”


    “挺漂亮,不過,步兵用太輕,騎兵用太短,而且薄脆易斷。”


    “這是文官的佩劍。”


    “我就知道這是貴族老爺的玩具。中看不中用。”傑肯斯凱興味索然,把劍掛回牆上。


    “你這麽討厭貴族麽。”


    “我何止討厭他們,我是他們天生的敵人,哪些貴族老爺們,聽到我的名字,便會渾身抖。”


    “你是羅賓漢?”


    “我可不是英吉利的鄉巴佬。”


    “喔,對了,你是法國人,你是佐羅?”


    “他比我差遠了。佐羅隻是劍客,而我是真正的統帥。”


    “你不會別著一支黑鬱金香吧?”


    “這種充滿了普羅旺斯的虛偽浮躁的狹隘領主情緒是我的革命對象。”


    “好吧,我的朋友。”楚劍功道:“給我從頭講講你的革命經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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