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o日


    廣州,白雲山大營。


    韋策這個月來一直很鬱悶。


    作為第一個自願投奔朱雀軍的清朝官員,原來廣東水師提督標營的記名都司,楚劍功和李穎修對他一直很客氣,朱雀軍的二十五個連長,他占其一。守備的本銜也還留著,相對於其他的連長都是千總,武官品級僅次於陸達,也算是營裏的一號人物了。


    可他就覺得不對勁啊。楚劍功和李穎修對陸達經常就是直接下命令,對中軍官樂楚明,以及其他二十四個千總,隨意使喚,別人樂嗬嗬的也就去了。


    如果楚劍功來使喚他韋策,肯定是叫他往東就不往西,叫他打狗絕不偷雞。這是表忠心的好機會啊。可楚劍功偏偏對他客客氣氣的,那就是把他當外人呐,信不過。


    實際上韋策冤枉了楚劍功,楚劍功隻是還不知道怎樣消化係統外的人罷了。楚劍功以前就是書生,給林則徐當了兩天通譯,後來帶兵靠著傑肯斯凱幫襯,沒出什麽亂子。說到底,沒在滿清官場裏混過。別看朱雀軍現在風光,琦善等人都捧著。但萬一琦善怡良等人翻了臉,隨便點小手段就玩死楚劍功。


    所以呢,按楚劍功的想法,不會擺弄你,我就哄著你,所以對韋策客客氣氣的。韋策心裏就有了疙瘩了。


    心裏有疙瘩是一回事,韋策的訓練可沒拉下,自11月18號以來的這一個月,新兵和老兵混編,頭十幾天進行了隊列訓練,新兵們的向左向右轉基本不出錯了,12月1日開始,朱雀軍又全部撿起了長矛,做隊列和突刺訓練。雖然現在人人都有滑膛槍,但還是愛惜點吧。


    齊步走,瞄準,射擊,哨聲,鼓聲,和目長的吼聲在校場上響成一片。


    韋策作為朱雀軍的一名守備,卻無法領導本連隊的訓練,隻能站在隊列裏,按著把總和目長的口令做動作。


    “向左轉,向右轉,齊步走,前後錯開,舉槍,瞄準,槍放下,繼續前進。”


    把總、目長和兵目,都是朱雀軍第一期的,可沒太把他這個守備放眼裏。或者說,自打朱雀軍成軍以來,就自為體係,把朝廷的因素盡量拒之門外。韋策因為胖,難免顯得動作笨拙一些,常常引起前後左右的人的不滿。


    最討厭的,就是站在他後麵的那個假娘們,張彪張靜初。最開始韋策還挺想和他親近的。這朱雀軍裏,大部分都是平民子弟,有的還不認識字。張彪不一樣,看那樣子就是小時候養尊處優的,除了姓名以外,還有字。“靜初”,一聽就是平和安詳的人。


    練兵的時候,目長站在右第一個,兵目第二個,韋策接著,再左邊就是張彪。別看張彪樣子長得文靜,動作跟猴似地。遇到韋策這個梨,一個快一個慢,那才是見了鬼了。跌跌撞撞的,沒少被目長教訓。


    韋策不管怎麽說,是連長,目長隻是糾正下動作,對張彪可不客氣,開口就罵。張彪也不是好欺負的,不好和目長回嘴,自然要每每在隊伍裏折騰韋策。韋策心裏本來就窩著火呢,難免會還手,這一來二去,兩人就結了冤家了。


    “全排排成四行橫隊,齊步走。”


    韋策他們這一班在最前麵,排成一行,韋策胖,一個人幾乎占了兩個人的寬度。而為了排出緊密橫陣,張彪幾乎和韋策貼在一起。


    齊步走,手中模擬步槍的長杆應該斜指向上,張彪把長杆稍稍放平了一些,長杆的末端一下一下的頂在韋策的肚子上。


    韋策咧了咧嘴,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步,張彪又來了一下。


    韋策一把就把張彪推開了:“娘們,還上癮了,真要老爺我捅你是怎麽樣?”


    “立定!”把總和目長過來,把總問:“怎麽回事?”


    “報告,我的槍頂到韋守備了。”張彪把“守備”兩個字咬得很重,諷刺他做了守備,還和他們這些小兵在一起訓練。


    “胡說,他,他故意的,折騰我。”


    “韋守備,訓練之中,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你要寬容一些。張彪,你注意點。”把總說,“擾亂隊列,還是要罰,你們倆去把廁所裏的馬桶都洗了,”


    掃廁所,可謂朱雀軍最經常使用的處罰,全軍4ooo餘人,有近百個糞桶,每天有附近的鄉民來收肥料,可處罰起來,就是要把這些糞桶都洗幹淨。


    韋策和張彪脫了軍裝,換了罩袍,開始刷馬桶。那個腥臭熏天,韋策差點當場吐出來。


    “出槍準備時,身體的重心要停在左腳上,既要穩定,又要隨時可以向前躍出,還可以靈活向後滑步。”


    把總講述著槍刺術的要領,別人都好說,韋策由於體胖,這個“重心穩定在左腳腳跟”怎麽也做不到。


    楚劍功經常在場地邊和他們一起合練,主要是鼓舞士氣,他把韋策叫了過去。


    “韋守備,能不能跟上?”


    “鈞座,您放心,我一定跟得上。”


    “其實作為連長,拚刺術可以慢慢練。”楚劍功這意思,就是你練壞了也沒關係。


    “鈞座,我可明白呢。在朱雀軍帶兵,要鎮得住手下人,非得功夫好才行,拚刺術我還真得練好了,不然以後怎麽帶頭衝鋒啊。”


    “你明白就好,好好練。”


    韋策又回到大隊中練習去了,他是非常想融入朱雀軍這個團體,十九世紀的戰爭中,拚刺術是排槍射擊的重要補充,也是對軍人勇氣的訓練。


    這個團體,作為基層軍官,就是要敢拚敢打,能拚能打。


    如果自己的拚刺術不過關,日後又怎麽能管好手下那幫小兵呢?他可是朱雀軍的連長中品級最高的一個,一說在水師就是軍官了,記名都司,軍事技術鎮不住場麵,怎麽能行呢?


    還有自己的體型,也不是沒想辦法,吃的夥食和大夥一樣,肉菜飯一鍋煮,可自己這肚子,是怎麽都不見瘦下去。


    也沒別的什麽好辦法,隻有加油苦練下去,不管怎麽樣,自己是有武術底子的,槍棒也練過。


    “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刺槍,還難倒本老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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