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16日


    清晨的薄霧正在慢慢散開,楚劍功帶著他的朱雀軍二十個連,正在奔赴戰場的途中。


    三天前,在江寧,楊威將軍奕經召集眾將,進行了軍議。反攻的日子,就是今天。


    昨天的時候,朱雀軍已經乘船到了儀征,在儀征好好大半天,四更天的時候,全軍出,奔赴楊芳指給楚劍功的進攻出點,鎮江的西南角,弈山和楊芳兩部的結合部。


    按照軍議的設定,就在昨天晚上,就應該有水勇出,駕駛二十條柴草船,順流而下,攻擊江麵上的英**艦,不知道現在得手沒有。


    果勇侯楊芳,帶領著他的三萬果勇軍,從南麵進攻。而在今天上午午時,楊威將軍奕經從北麵,靖逆將軍弈山從西麵,一同進攻。


    三麵同時進攻,在一般的環境看來,似乎也不錯,但具體到鎮江的地形,就顯得不合適了。


    鎮江位於長江南岸,從北麵來的關外八旗先得渡過長江,才能與英軍交戰。


    鎮江江心有沙洲數座:雷公嘴、太平洲、西沙、中心沙。英國艦隊就停泊在這些沙洲附近。鎮江是丘陵地帶,西高東低,南高北低,從西,南兩麵進攻的清兵,先要翻過寧鎮山脈和茅山山脈,特別是海拔437米的大華山。


    簡而言之,鎮江被長江、寧鎮山脈和茅山山脈三麵包圍,而楊芳的計劃,就是從這三麵同時進擊。


    “鈞座,你為什麽不阻止這個計劃呢?你至少要把鎮江的地形給那些老爺們解釋清楚。”


    “我解釋了,可沒人聽我的。楊芳等人都在西北打過仗,對鎮江的丘陵地帶根本不放在眼裏。他們唯一擔心的,是長江上的英國艦隊。”


    “他們有什麽辦法嗎?對付英國人的海軍。”


    “火攻,用柴草船,裝載硫磺等物,放火燒。”


    “鈞座,恕我直言,”肯尼夫說道,“我認為這個辦法落後於時代,1667年尼德蘭人在泰晤士河對英國艦隊實施了火攻,燒毀了三分之一的英國主力艦,從那以後,英格蘭人始終把防備火攻作為第一要務。”


    “肯尼夫,你要說什麽?”


    “英國人最強大之處,就在於他們能不斷吸取教訓。您認為他們這一次會犯1667年的錯誤嗎?”


    “這並不是我決定的,肯尼夫。在我們熟睡的時候,火攻船隊已經出了,現在,估計有消息傳來了。”


    部隊繼續往前行進。突然,後方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的人打著呼哨,讓行人退避。


    馬到了跟前,停住,跳下一個穿著綠營號衣的馬牟。“楚道台,大帥令我傳信,昨夜火攻船夜襲鎮江,已得大捷。”


    “如何大捷可有戰報?”


    “來的倉促,沒有戰報。大帥令我口述。”


    “快說。”


    “昨夜火攻船吸引了英夷的注意,五百藏兵乘機攻入鎮江城中,劫了英夷的營地。”


    “等等?火攻船吸引了英夷的注意?難道不是主攻英軍的艦隊嗎?”


    “這正是大帥聲東擊西之計。”


    “也就是火攻船沒什麽戰果了?”


    “藏兵攻入鎮江城,斬獲無算。”


    “這麽說已經拿下鎮江城了?”


    “英夷人多勢眾,藏兵夜戰之後,不得不轉進。”


    “藏兵回來多少。”


    “一百餘人,其餘的想來是,夜晚路黑,走散了”


    “我知道了。還有什麽消息嗎?”


    “就這些。”


    楚劍功點了點頭,卻見那馬牟還不離去,心裏明白,摸出半兩碎銀子,遞給他,說道:“老兄辛苦了,大帥還有什麽命令嗎?”


    那馬牟接過銀子,說道:“大帥命令不變,請道台和朱雀軍於午時在鎮江城西南開始進攻便可。切勿耽擱。”


    等那馬牟騎馬離去,楚劍功對傑肯斯凱和肯尼夫解釋:“昨夜的火攻沒起到任何作用。”


    “我們還是盡快趕赴出點吧。”


    “幕洛一,胡一刀,前頭帶路。”楚劍功命令兩個當地人。


    與此同時,楊芳也帶著他的果勇軍在鎮江南麵展開,


    楊芳的大軍在巳時正中(十點左右)拆營,分成左中右三路人馬:左翼湖北綠營??人,由湖北提督率領,右翼是四川綠營?人,由四川提督統帶。其餘西南各省,抽兵5oo人到2ooo人不等,總計約9ooo餘人,作為中路,由江南提督齊泰統領。湖南綠營25oo人,楊芳留在身邊做自己的親兵,河南綠營4ooo人是預備隊跟在楊芳的湖南兵後麵。這裏一共集結綠營3萬人。


    江南的五月,正值梅雨季節,今天沒有下雨,但地上的沙泥仍舊鬆軟濕潤。隨營的大車在地上壓出一道道車轍,馬蹄不時陷入泥土之中。江南水網,果然名不虛傳,楊芳的大隊人馬一路走來,就遇到了好幾處灣汊。


    楊芳還是探查了一番地理,他選擇了燕子山和鼎石山之間的平地,向著鎮江推進,這一帶是一個寬廣開闊的平原,缺少樹木,一條清清的小河靠著燕子山的東麵山腳,向西北方向流淌,進入長江。楊芳所部就是順著這條小河前進。


    虎頭山是一個低緩的小山,位於燕子山的東北方向,那條小河從它的西麵山腳流過。也就是說,虎頭山正擋在楊芳所部的正前方。從那裏可以俯瞰整個果勇軍的開進。在虎頭山隔著小河相望的,是磨筍山。磨筍山雖然不高,卻消除了楊芳的部隊從虎頭山西麵繞行而過的可能。楊芳所部要去鎮江,就必須通過虎頭山南麵和東麵的那個平坦而狹窄的平原。


    楊芳也是老於軍伍的人,遠遠的看到虎頭山,他又從綠營當中抽調了部分馬甲(騎馬穿棉甲的清兵,有時候也用來稱呼資深的步兵),由一位副將率領,前進到虎頭山以南八裏處的西屯村去探查有沒有埋伏。


    “大帥,虎頭山並不太高,算不上地形險惡。”湖北提督不以為然。


    “哎,馬軍門,還是小心為上,要知道,英夷的火槍厲害啊。”四川提督說道。


    他們兩人,本是左右兩翼的統帥,自從過了燕子山之後,平地有所收窄,三路大軍慢慢擠到一處。這兩人幹脆來到楊芳的中軍,聽楊芳的調遣。


    楊芳想了想,下令,全軍向右轉,又對兩位提督說道:“兩位還是回左右兩翼去吧,如果遇敵,便就地展開,不用等待中軍號令。”


    “紮!”兩人領命去了,三萬大軍稍稍換了方向,向著東北方前進。


    就在虎頭山的山頂上,英國遠征軍陸軍司令郭富一直嚴密監視著楊芳。英軍已經知道清兵從三個方向而來,昨晚在鎮江城那場滑稽的夜襲之後,俘虜也交代了三路大軍今天就會進攻。璞鼎查立即確定了分工,郭富負責的就是南麵。他的任務,並不是要擊退清軍的進攻,而是要盡可能的殺傷清軍,消滅清軍的主力。


    一位青年軍官,騎著軍馬奔上山來,口中叫嚷著:“將軍、將軍,他們來了。”


    “我看到了。孩子。不過,你能告訴我,他們為什麽擠成了一團?”


    “他們在左轉。準備從我們腳下的小山崗的東麵繞過去。”看到郭富疑惑的眼神,這青年軍官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的判斷。”


    看到青年軍官惶恐的一本正經的麵容,郭富笑了,慶幸自己的小詭計成功:“其實我也是這麽判斷的。”他轉頭向自己身後的一堆軍官們說道:“好了,上校們,回去整頓部隊吧,我們要好好打一場了。”


    “將軍,要不要唱歌?唱聖歌。”


    “不,不要唱歌。上帝的祝福非常寶貴,不要浪費在這裏。”


    “將軍,對麵可是三萬人哪。已經接近了羅斯巴赫會戰的規模了。這個戰場,和羅斯巴赫還真像。”


    “別磨蹭了,快回部隊去。在征服野蠻人的戰鬥中,你不可能向羅斯巴赫的腓特烈二世一樣名垂青史。”


    上校們跨上他們的戰馬,從山坡上下來了。


    郭富手上,一共有六個步兵團:第第第49蘇格蘭步兵團,團長索爾斯克亞上校。菲利普內維爾的第五十五步兵團和加裏內維爾的第九十八步兵團,吉格斯上校的第六十七新南威爾士團。以及孟加拉誌願炮兵團。半小時以後,營帳都已拆卸裝車,部隊紛紛開動。


    除去斯科爾斯和吉格斯的兩個步兵團外,索爾斯克亞、基恩、內維爾兄弟的四個團沿著虎頭山的山脊線方向,在虎頭山的東側平地上展開。孟加拉誌願炮兵團在虎頭山上展開,十二門九磅加農炮,十二門十二磅榴彈炮前後排列著。郭富手下的一位騎兵軍官,古蒂中校,集合了六個步兵團中的騎兵中隊,向著楊芳的方向衝了過來。


    盡管英軍的運動如此迅,但楊芳卻產生了一種相反的錯覺,他說道:“英夷的騎兵向我們衝過來,象是來騷擾的,他們的步兵卻在遠方駐足不前。步騎如此脫節,真是豈有此理。齊軍門,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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