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現在是我們向清國的那些官僚們提出這項訓令的時候了。”英國全權代表璞鼎查表示。


    “他們一定被我們的軍艦嚇壞了,一定已經準備屈服了。如果我們突然做出一點小小的讓步,一定讓他們欣喜若狂。從而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我們的條件。”


    “閣下,”麻恭少校有些擔憂的說,“和我談判的那兩個官僚,楚劍功和李穎修,應該不是那麽容易應付,他們似乎和其他的清國官僚不太一樣。”


    “年輕人,”璞鼎查說道,“也許那兩個人不像其他的清國人那樣對外界毫無所知,但是,清國和不列顛的差距是時代性的。中世紀的組織結構麵對工業社會的軍事組織,沒有任何勝算,任何言辭上的小花招都扭轉不了這種差距。”


    “但是,閣下,第十一龍騎兵團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據說,他們麵對的指揮官就是楚劍功。”


    “璞鼎查爵士,我們要重視這條情報。”陸軍司令郭富提醒到道,“我們去年在浙江不也是遇到了一隻19世紀的清**隊麽?”


    “我會注意的,閣下。”璞鼎查說道:“但一兩支燧槍軍隊,根本不會改變清國處於中世紀的大局。先生們,相信我,清國必將匍匐在女王的裙下。”


    “為了女王!”眾人受到感召,起立,敬禮,高呼。


    璞鼎查的信很快就送到了江寧兩江總督府。信在諸位大人手中流轉了一番之後,兩江總督牛鑒最先開腔:“真是皇上洪恩,英夷居然不要割地了。謝天謝地,這漢奸咱們誰也不用做了。諸位大人,沒有什麽異議吧。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江寧的百姓,不用再受兵火之災,耆英大人,牛製台,真是造福黎民。我看,咱們趕快答應了,省得英夷反悔。”


    “幾位大人,英夷素來狡詐,這不要割地,卻提出如許替代條件,莫非有什麽陰謀。這裏麵的條款,請恕林某愚鈍,實在是看不明白。”林則徐還有些擔心。


    “少穆兄,有什麽不明白的,夷羊犬性,要摸順毛。他們這些條條款款,什麽通商口岸,什麽租賃房屋,什麽領事裁判權……無非是夷狄在討要恩寵,答應下來,撫慰一番,給些回賜,也就是了。”耆英倒是信心滿滿。


    “列位大人,”伊裏布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他顫巍巍的說:“我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趕緊答應了英夷的條件,送瘟神吧。”


    “那就把李穎修叫來,讓他再和英夷交涉去。”


    “把他們叫來問問也好。”林則徐心下考慮。


    楚劍功和李穎修很快就來了,兩人把信展開一讀,對視了一眼,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原來四號訓令果然是存在的。


    在另一個時空,由於欽差大臣耆英被英國人的堅船利炮嚇破了膽,而居間傳話的伊裏布的家人――張喜又沒有外交素質,所以,當英方第一次拿出包括割讓香港在內的條約草案之後,耆英就草草簽了字,這就是那個時空的《中英南京條約》。巴麥尊的四號訓令根本沒有機會拿出來(隻有通商口岸一項被提前列入)。然而,禍不單行。清國簽了條約,卻不知道如何執行,便向友好的璞鼎查先生請教,璞鼎查同誌打蛇隨棍上,便又簽訂了《中英虎門條約》,英方獲得了控製海關稅率,領事裁判權,片麵最惠國待遇,軍艦駐泊權等多項四號訓令中列出的與“割讓香港”互為替代的條款。簡而言之,在那個時空,英國人通過一次戰爭勝利,獲得了香港和四號訓令兩項戰利品。


    在這個時空,英國人仍舊使出了以“割讓島嶼”漫天要價,以四號訓令為底價的談判手法,由於江寧的軍事形勢並不像另一個時空那麽惡劣,同時阿富汗的戰事變化加快,加上楚劍功和李穎修的堅持,終於熬過了“割讓島嶼”這一關,而等到了四號訓令的到來。


    “諸位大人,”楚劍功興奮起來,“既然英夷已經有了退讓的表示,我們就以這份書信為基礎,和英夷重開談判。”


    “還要談判?”耆英嚇了一跳,“不要橫生枝節了吧。若是惹翻了英夷,再打起來,那該如何是好?以本欽差看來,區區關稅小利,就賜給英夷吧。”


    “大人,這裏麵的每一項,都有莫大殺機。如果輕易答應,英夷將長驅直入,人人都要變易服,都要信洋教,不能尊孔,祭祖,春節也不能過。”李穎修心想,我也別跟你廢話解釋了,解釋了你也不懂。直接嚇唬嚇唬你吧。


    “這樣啊,李道台,你可不要危言聳聽。”


    “怎麽會危言聳聽呢?大人,比如說,這領事裁判權一項,就是要以英夷的法律,來製我大清。人人都要和英夷一般穿戴,要戴假,撲粉。”


    “我大清初入中原,變易服,可是鬧出……”牛鑒想到此處,不禁不由自主的伸手摸自己的頭,卻摸到了自己的頂子。


    伊裏布也說道:“康熙年間,便因為洋教不準尊孔祭祖,而驅逐了洋人傳教士。這英吉利人和那洋傳教士是一夥的嗎?”


    “大人果然博聞強記。他們正是一夥的。”李穎修心想,諒你們也弄不清楚教廷、聖公教、正教等等西方教會的區別。


    “如果我們就是不聽他的,如何?”林則徐問。


    “大人,且看這裏,軍艦駐泊權,你若不從,他便開炮打你。”


    幾位大人麵麵相覷。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楚劍功說道:“幾位大人,不如還是讓我二人和英夷談判吧。”


    “也好,也好。”耆英說道。他突然又想到一事,問:“楚道台,哪些潰兵整頓得如何了?”


    “回欽差大人,潰兵建製已亂,留在江寧實在是禍患,而且江蘇打了這麽久的仗,糧餉已成問題。我也隻是暫時將他們收攏,派了3oo人,不久就將他們押往廣東。廣東備戰已久,幾萬兵士的糧草還應付得來。等大戰打完,再請朝廷和諸位大人裁斷。”


    “那領潰兵去廣東的是何人啊?”


    “回大人,是我在朱雀軍的副手,陸達。他是京營出身,天子欽點的榜眼。”


    “是陸達啊。”耆英想了想,說道:“出前,讓陸都司前來見一見本欽差。”


    楚劍功應了。耆英又看了一眼林則徐,說道:“劍功是林大人的門生,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


    他已經是第二次講這句話了,楚劍功明白他的用意,如果潰兵半路嘩變,或者楚劍功做出什麽叛逆之事,便都是林則徐的責任。


    楚劍功唯唯諾諾,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和李穎修退了出來。兩人分工,李穎修去準備明日重開談判,關於通商口岸,關稅等等的起始草案,而楚劍功便直奔潰兵聚集的江寧西南角而來。


    遠遠的,楚劍功便看見朱雀軍的一隊士兵,正好一個班,在外圍站崗,將閑雜人等和潰兵們隔開,楚劍功策馬前去,帶隊的那個目長走上前來,向楚劍功敬禮:“第二連目長齊鄂,奉命在此值守。”


    楚劍功點點頭,正準備進去,齊鄂說道:“報告均座,陸達副座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騎馬直衝營內。”


    楚劍功聞言準備下馬,突然想起一事,便問道:“齊鄂,我也要下馬麽?”


    齊鄂一愣,說道:“陸副座下的命令,均座自然例外。”


    楚劍功一笑:“這樣做,也對,也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是例外,隻是指揮體係上,我不受陸達的命令。嗯,條令還要加強學習。”


    說完,楚劍功騎著馬,緩緩的進到潰兵集結的大營裏去。


    潰兵幾萬人,都窩在這一處,所謂人上一萬,無邊無際。到處是烏蘭烏蘭的號衣,一眼望不到頭。有些潰兵隨地坐著賭錢,有些把衣服蒙在頭上大睡。器械儀仗之類滿地亂丟著,但卻看不見亂丟的兵器。


    楚劍功也不和人答話,有朱雀軍的士兵向他敬禮,他也隻是揮揮手,讓人繼續工作。轉了小半圈,終於看見陸達和翟曉琳、陳日天站在一起,商量什麽事情。他們看見楚劍功,便急急跑過來敬禮。


    楚劍功從馬上跳下來,也不廢話,劈頭便問:“怎麽樣了。”


    “報告均座,一連已經打散,每個士兵都帶了一個排,還是攤不過來,性好有二連在這裏彈壓著,沒出什麽亂子。”


    “這些潰兵中,總有能用的人吧?”


    “是,我已經有了大致的名單,正準備呈報給均座處置。”


    “好!”楚劍功從心裏讚歎一聲,臉上不懂聲色,“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和這些人一對一談話。”


    陸達聽罷,便帶著楚劍功往一處軍帳裏走,楚劍功隨口問道:“怎麽器械儀仗都亂丟著?”


    “均座,這幾萬人,自然要編進咱們朱雀軍,難道還還給朝廷?”陸達衝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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