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力捧蕭淑妃族人


    王平安忙道:“是,外甥這就給管直大首領看看眼疾。”說著話,他來到管直虎的跟前,彎下腰,去看管直虎的眼睛,可屋裏光線太暗,看不清什麽。他正想著叫外麵的人送進來根火把,卻聽長孫無忌說話了。


    長孫無忌道:“管直兄,你可知現在給你看眼疾的人是誰?”


    管直虎輕輕搖了搖頭,道:“小人不知,想必是長安的一位名醫吧?”


    長孫無忌笑了笑,道:“他是我大唐門下省的侍中,宰相之一,醫術天下第一,他給你看病,你的眼疾想必是定會被治好的。”


    管直虎忙現出一副感激的表情,連聲稱謝,心裏卻歎氣,宰相會治病?倒是聽說過大唐有一個精通醫術的神醫,但卻不是宰相,而且那人聽說極其凶殘,就是他領兵焚燒了我高句麗的國都,並且還俘虜了寶藏王。那個人叫王平安吧,怎麽又冒出一個天下第一神醫來,還是宰相,大唐的名醫多到了這種程度嗎?


    王平安打開窗子,叫人遞進來根小火把,把火把插到牆上,借著火光,給管直虎看病做檢查。他看得很仔細,又是號脈,又是看舌苔,諸般手段使出,很是盡心盡力,絲毫沒有因為管直虎是高句麗人,而對他稍有歧視。


    別人是否真的給自己好好看病,管直虎是能感覺得出來的,又因為對方身份太高,所以他竟然有了些感激,說道:“多,多謝這位相爺了,小人……”


    王平安笑道:“不用謝的,如你要與我大唐為敵,我就當你是敵人,對付你絕不會手軟的,可你要是願做大唐的子民,那我就當你是朋友,朋友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


    管直虎在遭遇了剛才的一通大棒教訓之後,現在又被喂了一顆糖豆,現在要說還想擰著勁幹,那是不可能了,臉上感激的表情更濃,又說了幾聲多謝。


    長孫無忌見氣氛營造得差不多了,他忽然道:“管直兄,你可知現在盡心為你醫治眼疾的人是誰嗎?”


    管直虎道:“您不是說他是大唐的宰相嗎?啊,還沒請教恩公的姓名!”


    長孫無忌用慢慢的語速,說道:“他就是王平安,攻破你高句麗國都的那位王平安!”


    管直虎一愣,隨即條件反射一樣,身子猛地一躲,想要離得王平安遠一些。這時候,王平安正在翻看他的眼皮,他猛地一躲,王平安便嘿了聲。


    把手拿了回來,王平安道:“這是怎麽了,你不讓我看你的眼睛,我怎麽給你治病啊?”


    管直虎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就是王平安,那個殺人如麻,還把寶藏王收為養子的王平安?”


    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在高句麗人各種版本的傳說中,王平安已被徹底的妖魔化。如果說一提王平安的名字,能止住小兒的啼哭,那是太誇張了,可王平安三個字,能把他堂堂大首領給嚇哆嗦了,這個倒是不假!


    見震懾效果達到,長孫無忌哈哈大笑,道:“如何,管直兄,這回你放心了吧?我大唐對待曾經的敵人向來仁慈,你雖與我大唐為敵,但隻要歸順,我大唐就會象對待自己人那樣,好好的對待你的!”


    管直虎又驚又懼,他萬萬沒有想到,現在這個給自己看病的人,竟然真的是王平安。可出身世族的人,畢竟想事情和普通百姓不一樣。他原本還感覺說話的這個老相爺,能算得上是一個仁慈的人,可現在卻不這麽想了,這位老宰相必是有要用自己的地方,要不然哪可能如此拉攏?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傻瓜,管直虎被手下出賣,那是因為手下被死亡逼迫所致,他自己也不見得真的想要自殺。可一旦發現自己有利用的價值,性命無憂,管直虎的頭腦立即清醒起來。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想死,卻死不了,這才真叫折磨呢,生不如死!


    管直虎更加害怕了,全身猶如篩糠一般,無法自製地抖個不停。


    王平安皺皺眉頭,心想:“可憐啊,他竟然這麽快就明白了。其實,有時候,糊塗才是福啊,所以說難得糊塗!”


    長孫無忌又看向房玄齡和褚遂良,見兩位老友的臉上同時現出不屑的神情,他笑了笑,道:“無病,管直大首領的病,可能醫治得好嗎?”


    王平安道:“可以,當然可以治得好。說來這事也巧,外甥在靈感寺外巧遇一戶求醫的百姓,是老兩口患病,一個暴啞,一個暴聾,而管直大首領恰恰是暴盲,表症雖然不同,可治療的方法卻差不太多。”


    忽然,他啊了聲,道:“有件事我明白了,怪不得我們能找到管直大首領,還真就是因為他的眼疾啊!”


    他把靈感寺外,那高大漢子和瘦小漢子的事說了一遍。


    王平安把事情說完,笑道:“看來咱們和管直大首領還真是有緣啊!要不是他的兩個手下想用激將法,讓我給管直大首領看病,那管直大首領現在還人在歧途,繼續和我大唐做對呢!”


    管直虎額上青筋暴露,心中大罵,那兩個手下也太愚蠢了,求醫竟然求到了大唐宰相的頭上,這不情等著暴露身份,讓自己被抓麽!


    房玄齡說話了,他道:“看來,管直大首領的手下,也不全是狼心狗肺之人,也有對你忠心的。你的那兩個手下,以為要看好你的病,非得王相出手不可,而又怕他不肯出城給你看病,所以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不想反而……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啊!”


    王平安笑道:“是啊,他倆的方法是下策了不少,當時把我都給弄蒙了,既然是來中原辦事的人,怎麽會如此的不會隱藏身份呢,原來是為了管直大首領啊!不過,可也因此,管直大首領才和咱們成了自己人嘛!”


    長孫無忌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無病,管直大首領的眼疾,什麽時候能治好?”


    王平安想了想,道:“眼疾不比別的病,要想馬上恢複原狀,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晚服了藥,明天早上管直大首領的眼睛,就能感受到光了,但也隻能模模糊糊地看東西,如果痊愈,怕是最少要半個月的時間啊!”


    長孫無忌又點了點頭,用非常溫和的語氣,對管直虎說道:“管直兄,你的眼睛被治好,是肯定的事了,而且你現在歸順了我大唐,咱們是自己人了,前途無限光明,你歡喜不歡喜啊?”


    這種時刻,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管直虎還能說什麽?他明知自己挨了頓大棒,現在又被喂了糖豆,而緊接著下來,這位宰相就要把自己放到火爐上烤了,可他還能說什麽?他麵前隻有兩條路可走了,要麽聽話,要麽現在咬舌頭,嚼舌自盡,再無第三條路可走!


    然而,一旦發現有了活下去的可能,而且有可能活得不錯,那麽嚼舌頭這種事情,大多數人就不會選擇了,管直虎沒有勇氣自盡,所以他隻能聽話!


    管直虎倒也爽快,他雙腿跪好,腰一彎,一個頭磕到地上,道:“承蒙相爺們看得起,小人管直虎從此歸順大唐,生為大唐人,死為大唐鬼,相爺們但有吩咐,虎敢不誓死效命!”


    三個宰相一起笑了起來,這就對了,我們三個……馬馬虎虎地把王平安也算上吧,我們四個宰相出手,要是還擺不平你,那你也太有魄兒了。可惜,你是假有魄兒!


    長孫無忌道:“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管直兄是個俊傑,人中之傑也。既然是自己人了,咱們就挑明了說,老夫有一事吩咐你,你可願意去辦?”


    管直虎把腰彎得更曲了,道:“虎願意去辦!”


    “老夫打算放你回營州去,留在反王李恪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關鍵時刻,給他致命一擊,立下名垂青史的大功勞。”長孫無忌道。


    王平安心中嘿然,我估計也就是這麽回事。可是,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臥底罷了,用得著咱們四個人一起出手拉攏他嗎?沒這個必要吧!他正想著呢,可長孫無忌的下一句話,立時就讓他明白了,這個管直虎,還真值得他們一起出手拉攏啊!


    長孫無忌道:“我有一個晚輩,名叫蕭思退,原為名門望族,是齊梁皇族後裔……”


    這話長孫無忌突然說出來,王平安實在忍耐不住,啊了一聲。啊字出口,他立知不妥,立即抓了抓後腦勺兒,假裝在思考,那個蕭思退是誰?


    長孫無忌看了他一眼,接著對管直虎往下說道:“蕭思退人如其名,雖然讀書有成,胸有韜略,卻總不願為國家效力,隻因身份高貴,所以才做了一個小官。老夫很為他惋惜,時常想提拔栽培於他,可苦無機會。”


    管直虎明白了,他要被派回營州去監視李恪,而這位相爺信不過自己,所以想留個人在自己的身邊,自己監視李恪,而那個蕭思退監視自己。


    行啊,這有什麽了不起的,意料之中的事而已,自己對大唐的忠心,光靠幾句空喊有什麽用?忠心二字……嗨,平常自己還聽的少了麽,可關鍵時刻一到,看看外麵那些痛罵自己的手下就知道了!


    王平安也明白了,好家夥,看看人家長孫無忌,要麽人家怎麽能在大唐朝說一不二呢,這圈套下的,要不是自己被武媚娘提醒了一下,那麽到現在都得被蒙在鼓裏,想著那個蕭思退是誰呢,都搞不明白長孫無忌要開始殺人滅族了,看現在長孫無忌的表情,還真的以為他多麽想要栽培那個蕭思退呢!


    可又一想,長孫無忌雖然手段高超,可武媚娘似乎更加高超一些。說來也怪,武媚娘的本事是跟誰學的啊?人家長孫無忌老而辛辣,那是因為經驗積累得多了,所以才會有諸多的手段打擊敵人。可武媚娘呢,她的手段是怎麽學來的,莫不是天生的?這人整人的本事,應該不會屬於遺傳吧,看她的老娘和妹妹,卻是一點都不怎麽會玩手段的呀!


    他這裏站著胡思亂想,那邊長孫無忌卻沒有停頓,接著往下說。長孫無忌道:“管直兄,如果你被老夫舉薦給皇上,那你能不能幫老夫一個忙,就說齊梁的皇族有流落到你們高句麗去的,而且是你的老師,所以你特別尊重你的蕭恩師,一身本事都是從蕭恩師那裏學來的。老夫會先提起這個話題,誇一誇你,然後你就說出這事,再然後老夫就提起蕭思退……你明白不?”


    管直虎立即道:“明白,明白,虎全都明白。一切都按著相爺你的話做!”


    長孫無忌又讚了聲俊傑,這才看向王平安。


    王平安立即也很俊傑地道:“舅父大人,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早點回城吧,你還能在上朝前抽個空打個盹兒,給管直大首領抓藥看病的事兒,由外甥去辦就成。”


    長孫無忌道:“好吧,那這樣吧!”說著,他打了個哈欠。見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一股倦意襲來,他是真的感覺到累了,整整一天,腦子就沒閑過,能不累呢,想得太多了!


    褚遂良和房玄齡也都感到有些疲倦,褚遂良道:“無病人,你去外麵找輛車吧,我們坐車回去,路上就順便休息了,也不用進宮時找地方迷瞪了。”


    王平安連忙答應著,扶起管直虎,一起出了屋子。他把管直虎交給領兵的校尉,又讓兵將們去找馬車。


    人多好辦事,不等多一會兒,兵將們就不知從哪裏弄了輛馬車來,還挺豪華的,不知是從哪戶財主家硬借來的。


    長孫無忌等人出了養馬莊,坐上馬車,一路趕回長安城。這回他們沒有繞道,而是直接到了玄武門的外麵,此時天色尚未見亮,他們也不叫門,就將車停在門外,三個宰相在車裏休息。


    王平安也感到有些困了,他下了座騎,去看管直虎,告訴管直虎,隻要一進宮,宮裏就有藥,煎好了就給他服,立即治好不敢說,但能很快就讓他感受到光線。


    管直虎很是憔悴,聽了王平安的話後,忽然間放聲大哭,哭得聲音超響,整個玄武門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王平安連忙後退,要是把個小美女給弄哭了,那他還會上前安慰一番,賠禮道歉,可他卻把一個大老爺們兒給弄哭了,他隻能躲得遠遠的。


    過不多時,東方現出魚肚白,玄武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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