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清醒過來的時候,頭疼的跟炸開了一樣,他盯著蒼白的天花板,思維恍惚了很久,心中焦躁不安,忽然想起了讓他焦躁的原因――葉絕。


    他明明看到葉絕腦袋上中了一槍倒在自己麵前,那是多長時間之前的事情了,為什麽葉絕現在不在這裏。


    蕭白掙紮著坐起來,因為太過用力,紮在手背上的針管裏有了一大截回血,他一點點地把自己往床下挪,靠窗的桌子上擺著個電話,蕭白想過去給一些人打個電話。


    周戎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蕭白不要命的要下床,他急得兩步衝過去把蕭白按回到了床上。


    “大隊?”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之後,蕭白覺得自己的思維還有點兒斷斷續續的,這大概是疲勞受傷加上大出血的後遺症,不過這都不要緊,現在重要的是葉絕還活著麽。


    “別起來,醫生叮囑了讓你好好休息,你身上傷的很厲害,別逞能,”周戎像是一夜間蒼老,胡渣很多,白發又鑽出來不少。


    “葉絕他們呢?沒事兒吧?”蕭白能聽出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恐慌,但他無法掩飾這種情緒,周戎很平靜地回答他:“葉絕傷的很重和管仲一起在icu病房裏,至於趙博文則已經被隔離了,有人看著,放心吧。”


    蕭白皺了皺眉頭,像是不相信又在說服自己相信似的,雖然他很想起來親眼去看看葉絕,可身體狀況和周戎都不會允許他現在就起來,於是在隨後趕到的醫生關照下,蕭白又躺回了床上。


    把人給勸睡下了之後,周戎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蕭白的脾氣,眼下他還在養傷,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知道葉絕和趙博文的事情。雖然就直覺上來講,周戎能夠猜到蕭白和葉絕之間有什麽事情,可現在他實在是不願意去想那些事情,因為還有很多問題等著他去處理,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便是要去找到賀維澤。


    周戎離開醫院之前將葉絕和趙博文被轉走的事情交代給了胡一傑,然後便急匆匆地趕往軍用機場,胡一傑呆坐在床上愣了很久,他知道雖然他們都從e國活著逃了回來,但現在事情是更難辦了,要是讓蕭白知道這事兒了,他簡直不敢想會有多麽恐怖的後果,思來想去,胡一傑決定自己搬到蕭白的病房去。


    等到胡一傑夾著個枕頭,腦袋上頂著床被子蹭到蕭白的病房去時,他一推開門就看到蕭白居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撐著根拐杖正收拾著自己,看那架勢是要出去一趟。


    “誒誒,我說老蕭啊,你這麽大個人了,什麽叫做謹遵醫囑都不懂啊,”胡一傑走進屋,把被子和枕頭往床上一扔,賴皮一樣地坐在蕭白麵前,擋住了他的出路。


    蕭白盯著他看了一眼,一句話都沒說,拄著拐杖就往門外走,胡一傑急了眼,兩步過去把人拉住,嚷嚷著:“你幹嘛啊,你當你是小年輕啊,在醫院裏犯什麽橫呢!”


    “我不放心,想去自己看看,”蕭白的眼眶都被逼的有點兒紅了,聲音嘶啞:“躺在這裏幹什麽,我根本就睡不著。”


    胡一傑忽然覺得他捏著的根本不是蕭白的胳膊,而是一塊燙手的烙鐵,燒的他簡直想大叫,他怔了很久之後終究還是妥協了:“去看就去看,大家都沒事兒,還有,我得要跟著你。”


    胡一傑帶著一瘸一拐的蕭白就往電梯那裏走,要是擱在平時,就蕭白這走路帶拐的樣子都能讓他嘲笑個把月的,可眼下卻隻讓他想哭,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自己這個最好的兄弟,葉絕不見了,入境前你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幫你照顧他,可我們都不知道葉絕去哪兒了,甚至連生死都搞不清楚。


    兩個人這麽一路走著,看過了孫靜、錢棣雍、李達、蘇明遠、明子,甚至還有icu病房裏鼻子裏插著管靜靜躺著的管仲,但一路上都沒有看到葉絕和趙博文。


    看完了管仲之後,蕭白一直沒說話,沉默的像是死了一樣,胡一傑一直跟在他身後,等到發現這人走上了安全通道的時候,胡一傑發現他娘的這節奏絕逼的不太對勁啊!


    可蕭白這麽一個將近半殘廢的人居然速度還很快,打開了頂樓的門之後,就把自己鎖在了裏麵,胡一傑急的在外麵拚命撞門,嘴巴裏又是破口大罵又是好言安慰,把自己搞得跟瘋子一樣。


    胡一傑鬧了很久之後,蕭白終於有了反應,聲音跟平時一樣冷靜,但聽得胡一傑無比心寒。


    “老胡,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我相信,葉絕他肯定還活著。”


    眼見再勸什麽也無望了,胡一傑去弄了一包煙和一瓶礦泉水,裹著毯子在安全門外麵坐下了,天知道他滿身的傷疼的要命,這會兒還要在這兒吹冷風,可他又死都不放心,也隻能活活遭了這份罪。


    等到胡一傑裹著毯子一身酸痛的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大亮著,他居然不知不覺就睡了一宿,安全門已經打開了,可蕭白不在外麵,嚇得胡一傑蹭的就蹦起來,竄到樓頂上仔仔細細的找了一遍,還好,人沒跳樓也不在頂樓了。


    之後,胡一傑將醫院翻了個遍,最後還是在病房裏找到了蕭白,他正安靜地躺在床上,手背上插著針管,隻是那布滿了血絲的眼球,潦倒的胡渣,以及沉默的一言不發都讓胡一傑覺得自己都不認識蕭白了。


    那天的事情出了之後,蕭白再也沒有鬧過,醫生的治療也相當的配合,恢複的速度快的驚人,這本來是件好事情,利刃那幫也在逐漸恢複的兵痞都替蕭白感到高興,可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再聽過蕭白說一個字,連哼哼一聲都沒有。


    整整十三天了,蕭白一句話都沒說過,兵痞子們想了無數辦法,可他們的隊長就好像失去了語言功能一樣,明明身體各方麵的指標發狂一樣的在好轉,可精神卻像是停止了的心跳,什麽都感覺不到。


    又五天之後,錢棣雍是第一個出院的人,出院之後就去迎接政審了,臨走前他很是風騷的留給了兵痞子們一句話:“奶奶的,老子先去了,到時候在基地等你們來操!”


    隨著錢棣雍康複出院,兵痞子們也一個接一個的康複加政審,胡一傑一直裝病硬是拖到了蕭白之後出院,他送著蕭白一路上了軍用吉普,沒有人知道這輛車會把蕭白帶到哪裏去,就好像之前那些士兵一樣,誰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政審。


    “老蕭啊,振作起來,說不定你能在那裏看到葉絕,”胡一傑想了半天,終究是憋出了這麽一句話,蕭白對著他點了點頭,沒有表情的走上了身後的吉普,車子揚塵而去,胡一傑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車越來越小,終於沒有了。


    回國之後的政審冗長的像是老太太的裹腳布,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兵痞子們才66續續的有人回到了利刃基地,但回去了之後,所有人都對政審什麽的閉口不提,就好像那是個烈性炸藥,碰一下就會把人炸的粉碎。


    蕭白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兵痞子們在基地的正門口列隊歡迎他們的隊長,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會是那麽憔悴,像是一星期沒睡覺似的,黑眼圈比熊貓還大,胡子拉碴,跟意氣風發這個詞完全不沾邊。


    回歸之後的蕭白總算是學會說話了,隻是那聲音比以前聽上去更沒有感情,每個人的心裏都不好受,那幾個知道他跟葉絕關係的人心裏更是像被刀絞了。


    回自己房間放下了東西之後,蕭白連澡都沒洗,直接衝去了周戎的辦公室。


    “回來了?”周戎正在看資料,抬起頭來看著蕭白,一時間感慨萬千,他指著自己身前的椅子,說道:“坐吧。”


    蕭白沒反應,還是那麽站著,周戎苦笑了一下:“這段時間有沒有你父親的消息?”


    看到自己最得意的門生搖了搖頭之後,周戎歎了口氣,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喝了口茶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生澀:“也難怪你得不到消息,葉絕他還活著,隻是我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更多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找賀維澤問問了,他又升官了,也就是你父親那個級別的人有能力問他,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說,你父親過兩天就要回來了,可能會有調動,肯定是很好的,你也放心吧。”


    聽完了這些話之後,蕭白走到椅子前,整個人都陷了進去,他兩手捂著自己的頭,表情痛苦又解脫。


    周戎遞給了他一包煙,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根,聲音發堵:“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政審後麵的結果我沒有辦法幹涉,隻是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和葉絕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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