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遠看著跳到幾步之外的陳念慈,正用期盼的眼神等著歡送他,心裏氣得半死,難道他今天來這就是為了給兒子換個紙尿片然後再被轟走?!


    他穩住心神再一想,不然今天來幹嘛?他不是來看兒子的嗎?兒子也看過了,連不該他幹的事他也都幹了,現在走也沒什麽不對,他鬆了鬆領帶,狠狠盯了陳念慈一眼,不一語轉身走了。


    一直走到車上他還忿忿不平,又想不出為什麽要忿忿不平,等車開出了醫院他才算想明白自己生氣的原因――他是被趕走滴!雖然結果都是走,但是被動走和主動走的感覺是天差地別滴!


    不對,這個陳念慈簡直性情大變,如果換了以往,他來看她和孩子,她不想方設法多留他一會兒才怪,現在居然生生不待見他,莫非她又想出什麽新招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她做夢!


    醫院裏的程蘇正坐在床上和寶寶深情對看,寶寶現在的心情一望便知相當的好,程蘇的心情卻是一望便知相當的壞。


    她實在沒耐心帶這個不是兒子的兒子,她自己才多大?以前她一直很喜歡小寶寶,老想要媽媽再生一個給她玩,現在她可以肯定自己那時候的腦袋是被門夾壞了。


    一個無趣的小東西,長得不討喜就算了,還動不動就哭,他一哭你還得研究他為什麽哭,他每次哭起來程蘇都恨不得他象洋娃娃一樣,身上有個開關一按就能把哭聲給按沒了,找了半天也沒那個開關,真是吵得人心煩意亂。


    而且小東西還那麽能吃,一天不知要吃多少頓,連半夜都要吃,她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時還得喂他,這是什麽世道?!拉的便便又那麽臭,討厭討厭討厭!


    她幡然自省:我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麽煩這麽討厭?應該是吧?怪不得無論她怎麽求,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媽媽都不肯再生一個。


    如果是她,她也是不幹滴!誰沒事幹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玩兒?!


    床上的寶寶半眯著眼睛似乎要進入睡眠狀態了,程蘇鬆了口氣,快睡吧快睡吧,最好一覺醒來就長大了。[]媽媽當初是怎麽把她帶大的?多辛苦啊,要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才能把一個寶寶養大?


    程蘇前所未有地想念媽媽,媽媽,你好嗎?我再也不怪你了。


    她想起了那一天半夜起來上廁所時,聽到的爸爸和媽媽的爭吵。當時,爸爸媽媽的房門是虛掩著的,有一束光線傾泄而出,她迷迷糊糊地摸到門邊偷聽。


    “蘇謹慧,你偷吃也要懂得擦擦嘴。”爸爸冷冷道。


    偷吃?媽媽偷吃了什麽東西?媽媽幹嘛要偷吃?


    “你什麽意思?”媽媽語氣平淡。


    “昨天晚上,你在含翠溫泉幹什麽?”爸爸質問。


    “我說過我們單位組織活動。”媽媽還是無動於衷。


    “單位活動?兩個人活動也算是單位活動?”爸爸語帶諷刺,連程蘇都聽得出來。


    兩個人的活動?比如說她和傅小琪兩個人出去玩算不算班級活動?當然不能算。不過,兩個人活動算不算單位活動很重要嗎?聽爸爸媽媽的口氣,這個問題好象很重要。


    “是。”媽媽表態。


    程蘇困惑了,她想起有一次方誌龍上課和莫亦凡說話,張老師叫他站起來,問他:“上課為什麽不專心聽講?”


    他回答:“我很專心啊!”


    張老師又問他:“一邊和同學講話一邊還能專心聽講?”


    他回答:“是。”


    張老師說他“強詞奪理”。


    對,和方誌龍一樣,媽媽這也叫“強詞奪理”。這麽看來,好象是媽媽不對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爸爸已經有點控製不住要大火了。


    “字麵上的意思。你問我什麽意思,我倒想問你是什麽意思?”媽媽口齒清晰。[]


    程蘇聽得雲裏霧裏,爸爸媽媽在繞口令嗎?


    “你如果想離婚就直接說好了!”爸爸冷冷地。


    程蘇想跳起來衝進去了,離婚?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離婚?是你想離婚吧?”媽媽好奇怪噢,每次回答都用反問句。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想離婚?!”爸爸急了。


    媽媽沒有回答。


    爸爸再次聲明,“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離婚?我從來沒想過要離婚!”


    媽媽回答:“昨天的事情,我還是那個回答,是單位活動。你相信也可以,不相信也可以,隨便你。還有,你現在想離婚也還來得及。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同意你們離婚,我不同意你們就不能離婚!


    “蘇謹慧,你在報複我是吧?!”爸爸跳腳了。


    報複?媽媽為什麽要報複爸爸?爸爸也兩個人單位活動過?


    “誰說我在報複你?你做過什麽了我要報複你?你幹嘛做賊心虛?!”媽媽這次的口氣也是諷刺的。


    程蘇不喜歡他們這麽說話,他們這麽說話好象是兩人陌生人,她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她不知為什麽很想哭,她喜歡看到爸爸媽媽相親相愛的樣子,他們平時不一直是那樣子的嗎?怎麽現在全都變了?


    程蘇覺得自己可能是做惡夢了,於是她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好痛!不是在做夢!她更想哭了,眼淚突然間就一滴滴地流了下來。


    這次爸爸沒說話,光線暗了暗,程蘇瞄到媽媽從床上坐起來好象要走出來了,趕緊躡手躡腳地溜回自己房間,不知為什麽,她不想讓爸爸媽媽知道她偷聽他們吵架。


    果然,她趴在門縫邊看到媽媽走出臥室把門一關又走到客房去了。


    爸爸媽媽會不會離婚啊?他們會和好嗎?他們要是離婚了我怎麽辦?程蘇一個晚上一邊哭一邊躺在床上象烙餅一樣翻來翻去,到了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一早,程蘇起床時先跑到爸媽房間,沒有人,又跑到客房,還是沒有人,她著急起來跑去問姨媽:“爸爸媽媽呢?怎麽都不見了。”


    姨媽奇怪地看她,“當然是去上班啦,你以為是周末呀?還不快點,都快遲到了。”


    程蘇怏怏不樂地去上課了。


    中午回家時,爸爸媽媽還是不在,其實他們平時中午也都很少回家吃飯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中午看不到他們,程蘇覺得特別的不一樣。


    程蘇上網百度了一下離婚的條件,她看到,《婚姻法》規定:男女雙方自願離婚的,準予離婚。


    這麽說,隻要爸爸媽媽自願離婚,就可以離婚了?為什麽法律不規定,如果有小孩的,還要征求小孩的意見呢?!


    因為離婚不光是爸爸媽媽兩個人的事,也是她的事呀!她又認真地想了想,對了,結婚的時候,應該也是兩個人自願結婚就可以結婚的吧?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可離婚是三個人的事!


    程蘇又想哭了,原來,她從頭到尾一點決定權都沒有。爸爸媽媽結婚時不用征求她同意,把她生下來不用征求她的同意,離婚時當然也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


    那她能決定什麽呀?她又哭了:我不同意你們結婚,你們為什麽要結婚?你們結婚就是為了要離婚嗎?我也不同意你們把我生下來,你們把我生下來又不一起陪著我,你們幹脆把我收回肚子裏好了。我更不同意你們離婚,你們離婚了我怎麽辦?!


    大人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老師經常說世界上沒有後悔藥,誰說沒有後悔藥?他們就有後悔藥,他們結完婚後悔了還可以離婚,憑什麽憑什麽?!我才沒有後悔藥吃,我後悔讓你們生出來了,你們能把我收回去嗎?法律應該規定隻要結了婚就永遠都不許離婚,看你們還敢不敢隨便結婚!隨便生小孩!


    程蘇哭了半天,現一點用都沒有。她又開始動腦筋了,怎麽樣才能讓爸爸媽媽和好呢?怎麽樣才能打消他們離婚的念頭呢?


    她得先弄明白,他們為什麽吵架。那麽,他們為什麽吵架?就為了媽媽偷吃?就為了兩個人活動算不算單位活動?!


    這種事情又不能去問爸爸媽媽,那問誰好呢?姨媽?當然不行,姨媽會起疑心的,阿姨?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全都不能問,程蘇懂得打草驚蛇這個道理,這些大人,隻要她問個為什麽,他們都會先問她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算了,上網找吧。


    現在不需三人行,網絡就是我師了。


    程蘇上網東搜西搜一個中午終於大概弄明白偷吃是什麽意思了。偷吃,就是和爸爸以外的男人有染,有外遇,至於怎麽染怎麽外遇,她似懂非懂,應該就是做了可能生小孩的事情吧?想到這裏,程蘇都快炸掉了,簡直如墜深淵――媽媽會不會和別人生bb,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以後再也不要媽媽生bb了!


    這麽說媽媽是和一個男人,兩人單獨活動嘍?怪不得爸爸會那麽生氣。那麽,媽媽是不是不喜歡爸爸,也不再喜歡她了?隻要一想到媽媽有可能會喜歡另一個男人,然後和那個男人結婚再生一個孩子,她就忍不住又想哭。媽媽會不會不要爸爸也不要我了?


    爸爸說媽媽在報複他,報複?為什麽要報複?難道爸爸也做過這樣的事?爸爸也喜歡別的女人?也和別的女人做了可能生孩子的事情?如果他們都這麽做,那我,我怎麽辦?我不就變成一個沒人愛的可憐蟲了?


    程蘇的世界突然在一日之內內全部坍塌。她的世界象轟然倒矣的煤礦,全部壓到了在礦底的她身上,身邊卻沒有任何人可以作伴,因為爸爸媽媽都上去了,隻留下她在這裏。


    她惶惶不可終日,一個下午都在呆,基本沒有聽進去老師在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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