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慧很慶幸她和秦偉的那一段愛情將永遠美麗,因為那一段愛情及時地中止。


    她早已總結出一條規律,所有偉大的愛情,基本上都是以男女豬角早死做為代價的,君不見――孔雀東南飛、羅密歐與茱麗葉……如果不想早死,那就隻好早結束。


    因為現代人的壽命實在太長,如果從三十歲結婚算起,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將圈叉能力算到六十歲止好了,三十年如一日,隻睡一個人,就算你把所有姿勢用盡,也還是架不住那份倦怠的。


    人生太長,而工作壓力太大,日複一日的生活太無趣,一成不變的日子太疲憊,我們總得變點花樣吧?


    就象以前同宿舍的莊曉容說的:來來去去就隻有那幾套衣服,怎麽辦呢?不能買新衣服,隻好換新男友。


    是啊,來來去去就是那樣的工作,那樣的生活,怎麽辦呢?不能換個身體活,隻好換個身體睡。


    所以蘇謹慧對林一峰,從來就沒有打算當過真。


    你說怎麽當真?當真離婚與他結婚?他的家境怎麽可能允許他娶一個帶著孩子的離婚女人?就算他們最終在一起了,就能保證他永遠愛她?永遠不會是第二個程少南?


    如果他們結婚了,林一峰不可能不要孩子,他那麽喜歡小孩,他們生一個小孩?那蘇蘇怎麽辦?突然間多了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或妹妹,社會關係突然複雜如言情小說。


    不,不,不,她不會置蘇蘇於此等尷尬境地。


    蘇謹慧不會忘記以前看過的一個笑話:一個重組的家庭,老公帶著和前妻的孩子,老婆帶著和前夫的孩子,兩人又生了一個孩子,有一天,小孩們吵架,老公對老婆說“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在打我們的孩子”,很好笑對不對?但是也很可悲。生活得象一堆亂麻,要處理的關係千頭萬緒,她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能力。


    蘇謹慧苦笑,人在一個地方摔倒並不算蠢,老在一個地方摔倒那就叫蠢了。


    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她隻想享受現在,男女之間,三兩年內的快樂還是有的,再往下就很難說了,總之,男女關係就象一條拋物線,到了最高峰之後將永遠是下坡。


    所以蘇謹慧隻是半真半假地和林一峰談著戀愛。


    愛得太多太痛苦,不愛嘛又沒意思,最好是隻愛一點,輕輕鬆鬆,那一點愛隻要足夠保證在一起快樂、不在一起也可以很快丟開手就行了,這樣的愛情最有益於現代的工作和生活,可不是嗎?


    什麽樣的經濟基礎就會有什麽樣的上層建築,什麽樣的時代也應該有什麽樣的愛情來配套。


    這樣半真半假的愛情,也不是不快樂的,至少蘇謹慧就十分享受。


    林一峰對她,卻是用足了心思。


    有一次,蘇謹慧偶爾提到她幾次去巴黎公務,都因為時間的關係,老是沒能去成聖米歇爾山,十分遺憾。


    林一峰於是特別安排了一個行程,在蘇謹慧有假期的五月間,帶著她去了法國。


    蘇謹慧去過那麽多次的歐洲,每次都是帶著各類貿易參展團匆忙而去、再匆忙而回。她作為組織者,從計劃開始,包括行程安排,機票酒店,布展事務、聯絡、翻譯,幾乎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服務,別人羨慕她老是出國,她卻隻覺得一貫的累。


    嗬,不過這次,她可以放鬆了,因為一切有林一峰安排,她隻須跟著他,他帶她到哪裏,她就到哪裏,完全由他做主。這一次,她重溫了少女時代的快樂,全身心的放鬆與全身心的投入。


    林一峰帶著她從巴黎的蒙帕那斯車站乘火車到雷恩,又從雷恩換乘大巴去聖米歇爾山。


    五月初的法國北部還帶著微微的寒意,那一天,天色不是特別好,將晴未晴,車近聖米歇爾山時,是一條長長的堤壩,長堤的盡頭天水迷霧,迷霧間一座小山赫然拔地而起,山頂上熟悉的哥特式教堂尖頂高聳入雲,山腳下的四周是一片平緩的流沙。(.)


    蘇謹慧無數次地看過聖米歇爾山的圖片,可是圖片永遠不能象身臨其境那樣給人予震憾之感,她站在長堤中間遙望這座聖山,恍然若夢,林一峰牽著她的手,她在看山,而他在看她。蘇謹慧回過頭看著林一峰,兩人脈脈對視間自然而然地擁吻,這一刻,她希望天長地久,隻是這一刻的天長地久。


    林一峰拉著她沿聖米歇爾山的青石板路拾階而上,兩旁都是小商店和小餐館,再往上走,遊人漸少,十分安靜,無數的廳堂和走廊好似迷宮般永無盡頭,他們倆在當中兜兜轉轉,並不知道要去向哪裏,林一峰始終拉著她的手,不時轉頭對她微笑。


    蘇謹慧疑惑道:“怎麽有點象古墓派的聖地?”


    林一峰歎息:“那多好,我們不如就在這兒永遠不走了吧?”


    蘇謹慧輕笑:“我才不要,我尚年輕貌美,不知多貪戀人間十丈軟紅,如此寂寞之所隻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回到煙花之地時更加快樂的一處對比。”


    林一峰大笑,輕撫蘇謹慧的臉頰:“是的,你那麽美,本來就應該快樂一些。”


    她從來不說她的家事,不說她初識他那一日為何悲傷,他也就不問,但是他可以感覺到她眉間揮之不去的那一抹輕愁。


    兩人穿過無數廳廊,終於爬上了頂層的聖殿。


    殿堂的空曠、平凡和樸素和蘇謹慧以往見過的教堂完全不同,這裏沒有華美的雕塑和裝飾、沒有絢爛晶瑩的彩色玻璃、也沒有豪華的講壇。


    和那些精美的教堂相比,這裏簡直可以算得上是簡陋,但卻安詳而寧靜,聖米歇爾教堂僅僅是通過高遠、空曠、雄厚沉渾的建築結構讓人感受到人類的渺小和卑微。


    蘇謹慧的心靈這一刻充滿寧靜,不再浮躁,她隨身攜帶的悲傷在這裏不值一提。


    再過百年,這裏依然存在,而她的小小悲傷和她的平凡肉身早就隨風而去。她又何必太執著呢?


    林一峰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蘇謹慧,她默默地站在講壇前,凝神沉思,晶瑩的臉閃著動人的光,她的身影在高遠的大堂中顯得嬌小而精致,有如神賜予他的禮物,他走上前從她身後抱住她,埋於她的脖頸間喃喃道:“你不會明白,我是多麽愛你……”


    蘇謹慧在心中歎息,她明白的,這一刻,他是那樣的愛她,可是就算再愛,也敵不過似水流年,再愛,也終將過去。


    隻要擁有此刻,她已經滿足。


    蘇謹慧和林一峰在法國快樂得似在仙境的十天中,人間卻已好似過去十年,她不知道李茵那段時間正在和她老公鬧離婚。


    李茵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和老公離婚的,可她越是和程少南相處,就越是覺得無法和老公過下去,就越是嫉妒蘇謹慧,越是想和程少南真正在一起。


    程少南身上有一種氣質讓李茵深深著迷。他從小家境優越,有一種天生的冷漠和自持,這一點和蘇謹慧十分相似,他的品味也很好,無論是衣食住行都帶著一股低調的享受,這是李茵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認,程少南和蘇謹慧十分相配,無論外型還是氣質還是談吐還是品味,都很契合,也難怪程少南會那麽愛蘇謹慧,能讓他睡下去的女人也許不少,但是能讓他想共渡人生的女人一定不會多,他太挑剔了。


    李茵很注意他的神情,每當他覺得不屑的人與事,他不會說什麽,隻是稍稍挑高眉頭,含蓄而又揶揄地笑。


    這一招和蘇謹慧簡直一式一樣,李茵在大學時就現,蘇謹慧態度含蓄,從不出惡聲。再討厭的人,再討厭的事,她都三緘其口,最多是側著頭,挑起眉,微微地笑。不為自己辯護,也不指責別人,可是那樣的神態,在李茵眼中卻更加可惡,就象一個極頂高手,根本不與初出江湖的人過招。


    其實李茵真的是錯怪蘇謹慧了,她並不是覺得自己高明,而是從小的教養讓她養成這樣的習慣。討厭的人,最多以後少與之打交道,或者不得不打交道時做好準備,討厭的事,能解決的就硬著頭皮去解決,不能解決的隻好一笑了之。蘇謹慧倒不是不屑,她隻是覺得不重要。


    李茵就象一個到圖書館借書的人,本來隻打算借來看一看的,結果,卻起了占有之心,想永遠不還了。


    可是,她也得想想,那本書肯不肯。


    且不說程少南有沒有想過要和蘇謹慧離婚,他就從來沒想過要和李茵論持久戰。說白了,從程少南的角度出,他就算想泡妞,李茵這種女人也不是他想泡的。


    聰明的程少南不是看不出來李茵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但是,在那一刻,他沒有管住自己,在那之後,他覺得一次和一百次也沒有什麽區別。


    況且,他承認,李茵對他的欣賞和沉迷給他極大的滿足感,特別是在被蘇謹慧這樣打擊之後。


    隻不過,無論做了什麽,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代價,程少南覺得不值,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李茵曾試探地問程少南:“我離婚好嗎?這樣我們在一起時就更方便了。”


    李茵清楚地記得她問程少南這句話時,他就是略略挑高了眉頭,看著她輕笑了一下,“需要嗎?你的事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那一刻,李茵是被打擊的。


    但是她覺得自己手中仍有一張王牌,她清楚看到蘇謹慧那一日和林一峰相握的手,那一定是蘇謹慧的情人。但是,她這一回不想再通過自己的口告訴程少南有關蘇謹慧的事,她要讓他自己現,這樣才更有說服力。


    到了那一日,她不信程少南還會不與蘇謹慧離婚。


    所以,李茵還是不顧一切地離了婚,反正事在人為,她從來沒想過會和程少南在一起,現在他們不是在一起了麽?這麽一想,今後某一天,她和他結婚,也並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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