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白地“蓋了個戳”之後,嚴昀便有些猶豫地想確認一下華臻臉上會浮現出什麽樣的表情。比如說,他的眼中會是怎樣的神采,又或者,他的嘴裏會說出什麽樣的話來。嚴昀感覺自己的胸膛裏住了個脾氣古怪的心髒,不然為什麽他會時而放肆大膽果敢,可又會時而縮手縮腳、甚至連對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希望收進眼裏——卻是在猶豫再三之後。


    難道是因為不自信麽?


    過去的嚴昀可能會說,我怎麽可能沒有自信?係統“紅”和“藍”也會讚同,嚴昀是有史以來就算陷入困境也自信滿滿的一位宿主。


    然而現在的嚴昀卻知道,他在麵對華臻的時候,確實總是缺乏自信。即便是對其他事情都富裕滿滿運籌帷幄,隻有華臻這一件事,嚴昀從來無法感覺自己能夠真正抓住了那個人。他知道在兩人中間,自己從來都是追逐的那一方。他無時無刻不在拚命試圖對華臻證明自己其實……


    嚴昀雙眼突然迷茫了起來,他猛地後背一激靈,“證明”?剛剛那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是什麽?自己想要“證明”什麽?嚴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心口,那種朦朧的念頭在他剛想要抓住的時候便稍縱即逝,無處可尋。剛才……他究竟打算說什麽呢?


    但是這個奇怪的念頭,隻是片刻便被他拋到了腦後。


    下巴上突然被人鉗住,這回嚴昀不得不被迫低下頭了。


    “嗯?你說的蓋戳畫押就是這個?確實沒聽說過。”華臻眼睛裏就如往常一般平靜,他手上把嚴昀的下巴又捏近了幾分,似乎在打量這張剛剛“以弱欺強”的紅豔豔菱唇。他語氣一如既往的冷硬,可眼下卻莫名地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和,“不過我是第一次瞧見,‘畫押’之後可以像你這樣走神的……我是不是應該生氣呢,嗯?”但是他的眼睛中閃爍著的美麗光芒卻在訴說著相反的情緒。


    嚴昀這下哪還管其他的,一頷首就叼住了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拇指,眉毛一挑,帶著些色氣的眼神就飄了過來。他原本清亮的聲音變得像一條迷惑獵物的響尾蛇,低啞又富有磁性:“我錯了……再也不敢走神了……原諒我一次好麽?”


    他紅得像漿果一樣的嘴唇不滿足於在指尖停留,很快地,便順著華臻的手背逆流而上。華臻看著他在自己綁著帶子的手腕上停頓了下來,以為他要鬆開自己了,華臻正想說些什麽,卻突然愣住了。


    隻要嚴昀願意,華臻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甚至是他穿著的戴著的每一樣物什,都可以成為自己趁手的情-趣道具——勾引華臻升騰起情-欲的助力。所以,嚴昀隻是看了華臻一眼,便不動聲色地張開嘴,再自然不過地用貝色的牙齒咬住了腕帶的一端,輕輕一扯,便一圈圈地將那條帶子鬆了開來。


    黑色的幹淨布條陪著那張臉,竟然有種無法言喻的致命誘惑,雖然也不是見這個家夥的勾人手段,但是華臻這次卻明顯比以往還要感覺羞恥一點。


    才剛認清自己的心情,那個喜歡的人就在誘惑自己……想到這裏,華臻突然感覺自己的嘴唇幹得可怕,就算抿緊了繃直了身體也無濟於事。


    嚴昀壞心眼地在他的手臂內側親了幾口,隨著別有用意的吸吮,隨著那紅似朱砂似的菱唇,留下的是一個個紅紅的印記。等到華臻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股子讓人敏感地發抖的觸感已經離開了,再一低頭,好嘛……胳膊上真是被一遍又一遍地“蓋了戳又畫了押”。


    華臻都要被他氣笑了,偏偏那個罪魁禍首還一直等著自己的回話似的,倚在自己懷裏一副“乖巧可愛”的溫順模樣,隻有那微微歪著頭而閃著掠奪之色的眼眸,透露了一絲這人的本性。華臻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手臂上已經鬆散得差不多了的布條,看著另一頭還在嚴昀的嘴裏咬著,唇齒與布條糾纏著,黑白紅三色交織出了帶著禁忌的強烈衝擊。


    “……唔!”被華臻內力一扯那根帶子,嚴昀便被他“拉”到了跟前,但是牙齒也難免被扯的生疼。


    華臻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又捏了捏他下巴:“原諒你什麽?走神麽?”他好笑自己竟然跟著嚴昀一起“裝瘋賣傻”地胡鬧了起來,但是還是沒有忍住嚴昀那越來越亮得瘮人的眸光,“入戲”似的繼續湊到他的耳畔,嘴唇就壓在耳垂旁邊,看到嚴昀身上那生理性的微顫才緩緩道:“可惜我並不覺得你做的有哪裏值得我原諒,正相反……”華臻示意他自己“斑斑點點”的胳膊,順從自己內心的欲-望說道:“給你同等的懲罰還差不多……”


    說著,華臻便湊到嚴昀的脖頸旁邊,動作有些生澀但也算是有樣學樣,輕吻著廝磨停留了片刻,等雙唇離開的時候,生疏的技巧留下的是個沒比他唇色深厚幾分的淡色吻-痕。然而即使並沒有多紅豔,在嚴昀白皙的皮膚上,卻仍是顯眼無比,甚至這個位置還是在衣領無法蓋住的鎖骨上方。


    華臻也沒有料到這個東西在嚴昀身上竟然看起來格外的顯眼,不僅也感覺麵上有點燒。這種行徑,未免也太直白了一點,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圈定自己的領土一般。


    這麽一想,華臻便試圖把嚴昀的衣領提得高一些把這個痕跡遮住。嚴昀低頭看了一眼,便了然地勾起唇角:“遮不住就算了,這樣也沒什麽的。”


    華臻心裏半是陌生的溫暖半是隱約的擔心,還是皺眉摸了摸那個不淺的吻-痕:“可是,若是旁人問起……”難保別人不會胡亂猜想些什麽。畢竟當初華臻隻是“順手”把奄奄一息的嚴昀從路邊救了起來,就被別府的人誤會成要玩“男寵養成遊戲”——好吧,現在看來其實也不是完全的誤會。


    但是華臻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並不等於他就願意嚴昀被別人悄聲議論或者指指點點,雖然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些並不會擊垮這個看似羸弱的男人,可是如果任由別人說,自己無法保護他周全,總歸是會覺得自己有點……沒用。


    不過華臻哪兒知道嚴昀其實恨不得讓周圍所有人都誤會個徹底才好,甚至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鏡華城主、以前的風七爺、蓬萊醫聖的主上華臻,是他嚴昀的心上人。不過雖然心癢,嚴昀還是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便安慰道:“無妨,別人要是問起來,我便說……是被個餓了很久的蟲子蟄了。”但他說餓了很久的時候,那副表情卻怎麽看怎麽別有深意。


    果不其然,當顧飛翎看到嚴昀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的光芒帶著不言而喻的了然:“哦……蟲子蟄了嗯?”也不知道他和楊唱舟在周圍又查看到了什麽,現在顧飛翎原本麵如金紙的臉色好了很多,連衣服都重新變的一絲皺紋都沒有。


    他繞著嚴昀走了兩圈,剛要做出掐指一算的舉動,就被嚴昀一扇打散了手訣,順帶白了一眼:“裝什麽神棍,正常點兒!”顧飛翎一聽就皮笑肉不笑地歎了口氣:“唉,被蚊蟲蟄了之後,都不讓別人說了,人心~不古啊~”那親密熟稔的模樣倒是看得楊唱舟眼紅的不得了。


    不過他自然知道嚴昀心裏其實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其實之前華臻負氣而去,嚴昀本來想要支開楊唱舟好好盤問這幾日顧飛翎怎麽和這人廝混到一處去的,但是話才剛講清楚,顧飛翎就似有所感地和嚴昀說這處府邸似乎有個奇怪的陣法,雖然離這裏不遠,但是似乎並不是守護禁地的那種障眼法,而是別的淫-邪之物。


    結果當時顧飛翎話都還沒說完,嚴昀就渾身一震,似乎想起了什麽,追問了幾句後便臉色大變。可以說是一臉天要塌的表情就拉著顧飛翎趕了過來,甚至那一瞬間,連那偽善的溫良偽裝都不管了,臉色陰沉如夜幕,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全開。


    要不是楊唱舟把人從嚴昀的手裏解救出來,顧飛翎當時差點活生生被自己這位本該“手無縛雞之力”的親表弟給用衣領勒死。


    顧飛翎想到這裏有些不滿地摸摸鼻子,要不是煙雲他怒火衝天連耐心都欠奉,他們幾個也不會直接用了最粗魯的方式破陣,搞得自己事後琢磨清楚這個陣法花了不少的功夫。要知道每個陣法在布置好了之後,都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品,有很多竅門隻有在慢慢破陣的時候才能看出精妙的地方來,就為了這一點,顧飛翎也是暗自心疼的不得了。


    嚴昀聽了顧飛翎的話,格外溫和地柔柔一笑:“君和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當初結拜為義兄弟的時候,君和你可沒那麽多閑話的。”顧飛翎剛想說“我什麽時候和你結拜了”,張了張嘴突然反應了過來,煙雲這是想用這種方式混淆視聽,畢竟他們倆身為表兄弟本就親近,如果單單隻是萍水相逢結識的人,怎麽會如此熟稔?這倒不失為一個好的保-護-傘,但是……顧飛翎眉頭微微皺起,難不成懷砂他還想天長地久的瞞著那鏡華城主不成?


    他心裏不知道想了些什麽,但是當嚴昀再看過來的時候顧飛翎的表情又恢複了原樣,他話鋒一轉,便將話題引到了別的事情上:“說起來,這個陣法有個有意思的地方。雖然我還沒有完全的參透其中的每個機巧之處……”說著他看了嚴昀一眼,仿佛在說這可都是拜你匆忙破陣所賜:“但是,那些個被我們‘哢嚓’掉的風塵女子,你猜怎麽著?她們啊,早就已經死透了……”


    一聽他這話,嚴昀和華臻對視一眼,都驚訝道:“你是說……她們死了很久了?這不可能啊。”


    顧飛翎搖搖手指,琥珀色的眼睛裏沉澱的是少有的正經之色:“非也,我是指,她們的所有活人體征早已失去了,而這個陣法裏有個機關可以讓所有人忽略這一點。”


    嚴昀聽聞此言,心下一動:“難道你的意思是……”


    顧飛翎別過頭看了看那些真的已經死於自己手上的女子,殺人時都沒有一絲動搖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憐憫:“她們在一開始便服用了一種‘假死藥’,而這種假死藥奇怪的地方就在於,她們能夠自如的活動,甚至就好像安然無事一般。除了,失去了所有活人的體征。”


    他手指一捏,就好像在提著木偶背上那條看不見的線一樣,慢悠悠地說道:“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又怎麽能自如的活動?那是因為她們就像是木偶戲裏的傀儡,被陣法操縱著行事罷了。每個反應和行為都是提前算計好了的,說起來她們也算是受害者了。”


    他的這番話讓幾人都陷入了沉默,華臻也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什麽當時這間屋子裏的人會像是傀儡一般,但是恐怕當時那詭異的紫霧和陣法迷惑了入陣的人,讓人忽略了這一點。


    嚴昀越想越覺得這個“假死藥”和陣法的組合狠毒無比,若是那些“特殊的客人”在和女子們行那事之後,陣法撤走解除,那麽“殺死”那些女子的黑鍋不就扣到了那些客人頭上?嚴昀告訴了幾人他的想法,但是他總覺得事情恐怕還沒這麽簡單。


    比如說,為什麽這個陣的陣眼會在那幾個女子身上?難道布陣之人就完全沒有留下感知的機關?他們已經破解這個陣法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似乎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華臻伸手過來打破了嚴昀的苦思冥想,那隻手不輕不重地按在嚴昀眉間,撫平了那因為愁思蹩得死緊的眉頭:“如果想不通,不妨化繁為簡。”


    嚴昀猛地抬頭看向他——化繁為簡?對了,這件事情,簡單來講,就是送了“特殊禮物”也就是某種木雕的人,被引入了這個圈套裏麵……等等!


    嚴昀突然眼睛一亮,環視了一圈,最後目光又牢牢鎖定在了華臻身上:“我想到了,這件事情還沒完,有個關鍵的一環,並不在這裏!”


    華臻挑挑眉,示意他繼續,嚴昀伸手就把他的脖子一勾,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個字:“那個小廝!”華臻聽了之後隻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那個小廝當時發現自己帶著的“特殊客人”也就是他們二人不見了,但是他並沒有回到門口去回稟師爺,可是現在很明顯他也沒有來到這裏,那麽他到底去哪兒了?


    “君和,你對這鳳關城的城主府熟悉麽?”


    顧飛翎一愣,但是想了想還是點點頭:“我應該比你們略微清楚一點,畢竟是和其他幾人一起作為那城主的座上賓來的。”言外之意就是,雖然了解,但是眼下這等恐怕和方城主脫不了幹係的齷-齪事他確實不知曉。


    “臻臻知道從正門口路過花廳的一條路,如果那條路走了左邊,又不是通向這裏的話,你知道那是去哪兒的麽?”嚴昀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粗略地畫了起來,顧飛翎青筋直冒地忍了忍,還是沒有糾正他“臻臻”這個肉麻無比的稱呼,算了,華臻都沒說什麽……隨便他吧。


    不過當他看到華臻接過樹枝又在嚴昀草草畫的示意圖上又加了幾筆之後,他的臉色卻沉重了起來:“其實這麽走就是通向這個方向的,但是如果你們要找的人沒有來這裏的話……”顧飛翎抬頭看向被樹木掩住的不遠處高處的樓閣道:“那麽便很有可能是走到了高處。”


    他的話讓嚴昀眼皮不祥地一跳,似乎想起了那次預見裏麵那人俯視這裏的場景:“你說高處?”


    顧飛翎艱難地點點頭,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而那裏,便是晚宴筵席的地方。”


    說完,他看了看那個被嚴昀嚇暈過去的女子,也是唯一還沒被擰斷脖子的人,皺眉道:“你要去那裏麽?那這個人怎麽辦?我是說……我們連這幾個女子的身份都不知道,還有很多事情沒搞清楚。”


    嚴昀連眼神都懶得給那個衣不蔽體昏過去的人,嘴角微微一勾:“自然是先去找知道她們身份的人了。而那個人,自然也是在那裏的。”說著他也看了眼高處的樓閣。


    華臻想了想,終於道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你是說……方麒?”


    嚴昀點了點頭,眼底有一絲光芒劃過:“‘她’此時應該也在晚宴吧,但是我總覺得這家夥不會呆的太久。”畢竟,洛冉他們也在晚宴那邊,有什麽未知數還真說不一定。“不過最重要的是,那個布陣之人,應該也在晚宴裏才對。”嚴昀打了個響指,看著華臻的側顏,又默默在心裏麵加了一句:還有,你那個風家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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