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冉似乎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似乎隻是覺得方麒這麽做的結果,就隻是讓自己被那方家老爺和師爺都有別有深意的目光多瞧了幾眼。洛冉隻覺得自己心裏苦啊,雖然她“洛壯士”的主上是斷袖、同僚是斷袖、和自己一樣有點缺根筋的小夥伴(風璟然:=_=#)也是個斷袖,可、可是她自己不是啊……!


    嚴昀看著洛冉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沒想到她和方麒本來就是異性的事實,對於這種平時執行任務時果斷精明,但是碰上人情世故卻格外“懵懂”狀態的洛冉,嚴昀隻覺得格外的……有趣。但是此刻也不好點破,於是嚴昀隻是故意問她:“方才晚宴上方城主可有和你提到我們為何不在席間?”


    “那姓付的問了句,但是風璟然似乎不想這位被他講得太多……”洛冉說著不甚在意地朝華臻努了努嘴,表現得像是個對他鏡華城主身份毫不知情的人一樣,“所以他們也隻是語焉不詳地提起罷了,而那師爺卻說你們是貴賓,有要事相商,這樣就把這事兒一語帶過了。”


    “那之後呢?他們對你的態度可有任何變化?”


    “他們的態度?”洛冉微楞了一下,“這麽一說……好像並沒有,雖然我不太相信那老師爺的說辭,但是他們似乎從始至終都對席間的年輕人很熱情。”


    嚴昀嘴角諷刺地一勾:“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擔心你們發現同行的人‘失蹤’了之後會翻臉。”


    洛冉總算是琢磨出味道來了,臉色一變:“這怎麽可能,若是你們被那種下三濫的招數掏空了精氣、或是被蠱惑了心神做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其他人怎麽會坐視不管?”


    “但若是在所有人眼裏做錯事情的是我們呢。見色起意、道德敗壞、汙人清白,若是這麽做的是我呢?”


    嚴昀微垂下眼簾,緩緩道:“設個局,再加上其他先入為主對城主府的好印象,就算你不相信夥伴做出了這種事情,但是‘隻不過是鳳關城裏萍水相逢的同路人’,你又能有幾分堅持?”


    一瞬間洛冉的臉上隻剩下了震驚:“……如果一切如你所說,那我一定會一門心思隻想著怎麽幫你們‘遮醜’。而且恐怕對於方家會大感愧疚……”


    “而這時候如果城主表示有意招你為婿呢?”


    還不等洛冉接話,一道不辨男女的冷笑聲就傳了過來:“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作為籌碼。”


    洛冉一回頭,果然看見方麒衣著光鮮地站在那兒,精致而又婉約的臉上不再是刻意擺出的溫婉柔順,麵容雖然姣好漂亮得像是個冷美人兒,但是那眼裏的寒光卻帶著幾個人都能敏感察覺的殺氣。


    但是那殺氣卻不是向著他們的。


    “不過是杜棱身死婚約蕩然無存罷了,本想著畢竟是一家人……但是,這麽多年了,我就算是他原配夫人嫡出的,卻也還是被作為綁住人心的籌碼罷了。”


    “可、可你不是……”……男的麽?洛冉心裏一跳,若是嫡出的兒子,又為何非要裝成女人?


    方麒摸了摸洛冉的側臉,聲音裏終於有了一絲軟化:“噓……我娘的身份,和她死了以後就被從族譜上拉下來的命運,決定了我也隻能是現在的身份。”


    “你母親……對不起,我不知道……”


    洛冉從小就是個孤兒,但是被幾個好心的老乞丐拉扯大,後來又被紅砂閣一位長老看中根骨成為了融雪堂的一名下屬,自然是絲毫沒有經曆過喪親之痛的。


    方麒擺了擺手,似乎不願過多談過去的事情,不過他也絲毫沒有避諱嚴昀和華臻的意思,嘴角微微一勾:“你別光長肌肉不長頭腦,不然,被我……那爹爹賣了都不知道呢。”他明明身著女裝,但那眯眼露出的笑容卻著實讓洛冉盯著這“美色”看愣神了片刻,白衣美人的姿態像極了嚴昀平時魅惑人心的模樣,卻多了幾分調笑少了嚴昀那種侵略性的風情。


    洛冉心裏默默咋舌,不管這家夥是男還是女,這幅模樣多來幾遍自己可就要看傻眼了啊。她摸摸了鼻子,小聲嘀咕“好好當你的大家閨秀不就得了,結果就會使美人計”,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她自己才是個女人,而那方麒才是不折不扣的……帶把的。


    嚴昀看著方麒這幅吃定了洛冉的模樣,也不點破,隻是壞心眼地說道:“既然你並沒有和城主他們沆瀣一氣的念頭,又為什麽讓我們帶了木雕作為賀禮?”


    他這一句話便讓洛冉臉色一變,方麒卻是眼裏滿是困惑:“木雕?”


    而洛冉現在腦袋裏還哪兒有半點綺思,看到方麒疑惑的眼神就一把扯起了他的衣領怒道:“你裝什麽傻!”說著便一股腦把嚴昀和華臻告訴自己的那一番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洛冉劈裏啪啦地講著,可出乎意料的是,方麒的表情竟然從疑惑不解到不敢相信,最後隻剩下慢慢的悲慟。


    華臻看了嚴昀一眼,兩人都對方麒的反應頗為不解,華臻雖然有些不善言辭,但還是示意嚴昀這人的表情不似有偽,自己開口道:“你在為那些為了破陣而被我們殺死的女子傷心?”


    方麒抿了抿嘴,搖了搖頭:“我與她們早已不是同一路的人,雖然早知我父親為了籠絡人心無所不用其極,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眼眶頓時有些發紅,似乎已經說不下去了。


    華臻想了想,不顧嚴昀那黏在自己身上宛如實質的視線,淡淡地拋出一顆驚雷:“但是那名留了活口的女子,說起來,看她的舉止言行、還有頗為上乘的容貌,似乎是那群人裏麵發號施令的。”


    方麒追問了幾句那女子的外貌,眼看著嚴昀幾乎要忍不住撲上來咬人了,華臻才終於不再言語,而方麒也閉了閉眼,聲音裏充斥著複雜的情緒。


    “謝謝你們留她一條性命……她恐怕……就是我的表姐。”


    他這一席話出乎預料,連嚴昀都沒能猜到。


    “你的表姐,那也算是個半個方家人啊,又怎麽會參與這種……齷齪事……”


    “她不是半個方家人,她現在就是方家名義上的小姐。”方麒看了洛冉一眼,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她名喚鳳茹,我們的母親是她們未出閣時最親近的姐妹。但是她母親十年前喪夫之後沒多久,卻被我父親納了進來……而我母親,隻有我知道,我母親……就是被鳳茹親手毒死的。”


    “可是你母親明明是她的姨母!”洛冉看著方麒頹然地用手掌遮住眼睛的樣子,眼裏一陣發酸,不由自主地便握住了他的手。


    方麒渾身一僵,緊接著無法克製地開始發抖,那是破碎的嗤笑聲,他一把捏住洛冉那如尋常江湖漢子一般修長有力的手掌,聲音陡然冷了下去:“有些人,就是貪心不足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喂它一塊活命口糧,日後它卻隻想著將你生生食肉飲血。後院的女人,不外乎如此。為了爭寵上位,自己的姐妹、自己的女兒,都不過是可以拿來利用的踏板罷了。被這種人家養出來的我,嗬……恐怕也不過是同樣的糟糕貨色——”


    “啪!”


    突然而來的一個耳光,猛地打斷了方麒陰冷的話語。他捂著自己快速腫起五個紅彤彤手指印的臉頰,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洛冉看著他那失去婉約慵懶風情,變得瞠目結舌的傻樣子,心裏就是一陣痛快,餘光掃到嚴昀微帶讚賞的目光後,更加覺得自己殺伐果斷行動正確了~


    “醒了嗎?啊?你看看你這德性,還像是那個在客棧裏說服大家,理智又從容的方麒嗎?不要自己裝成個娘……咳,裝成溫順模樣,就連內心也變得烏煙瘴氣。這麽小家子氣的人,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方麒!”


    洛冉及時刹住了差點說漏嘴的話,末了還豪情萬丈地攬過了方麒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


    洛冉心裏樂滋滋地給自己點了個讚:爺們就要有點爺們的樣子嘛,因小失大可真是一點氣概都沒有啦,還好有我這個好哥們兒在~︿( ̄︶ ̄)︿


    方麒比洛冉略小幾歲,身高雖然也算高挑,卻略微還比她矮上半頭。此時他幾乎是一下子就被洛冉擁進了懷裏,眼睛睜得老大。嗅著鼻間衣物上那雖然不好聞,卻讓人神清目朗的蘇合香氣味,他怔了許久,才慢慢推開洛冉,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性格惡劣的冷美人發自內心的一個真誠笑容,生動中帶著不同尋常的神采,曇花一現的景象又把洛冉給看呆了。


    嚴昀有些看不下去地“咳”了一聲,方麒才收起了那令人驚豔的笑容,隻是臉上已經不見了那有些怨毒的情緒,顯然是已經看開放下了一些什麽。


    他斟酌了片刻解釋道:“關於木雕,這確實是個巧合,我聽鳳茹提到過,父親喜歡木雕作品,尤其是梨花木的。”他話音未落嚴昀便嘴角抽了抽……這麽想來,好像確實付香城他們其他人送的都是別的木材,而隻有嚴昀和華臻兩人碰巧送的正是上好的梨花木吉祥木雕。


    方麒眼裏也有一絲愧疚:“現在想來,恐怕她早就已經算計上了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寧願參與這種齷齪事也不願去做與別人聯姻的籌碼,但是她既然這麽做了,我也不會饒過她。”


    “她原本也是聯姻的人選?”


    “應該說,原本要和杜棱結親的人,是她才對。但是杜棱的人品其實並非良配,她當時寧可棄了方家去出家為尼,都不願從了父親的意思。”說著方麒嘲諷地一笑:“若是真的六根清淨了,恐怕現在也不會落到這個田地。但是她當時是懷著輕生的念頭出家的,後來不知為何,又被一個小和尚給勸了回來。人雖然不輕生了,但是靈魂卻開始了墮落。”


    “所以你當時是被方城主拿來頂替她和杜家定了親?”洛冉不可思議地咋舌,沒想到這個假鳳凰當年也這麽水深火熱過。


    方麒頓了一下,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雖然是她在我娘去世的守喪期過後沒多久來求我的,當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下毒手的人,但總而言之,其實……那是我自願頂替她的。”


    “什、什麽?你自願的?!”


    “別誤會,我對那個姓杜的,可沒有一點兒興趣。我在意的,不過是我父親拿來聯姻所送的‘定親信物’罷了。”


    “當時杜棱死的時候……”


    “啊,你看見我拿的那個?被坑了……那個是個贗品,真正的在杜家人手上,不過今天杜家大公子又歸還給了我父親。他現在似乎有些中意那位杜家大公子呢,本來嘛……不管是誰,我其實都無所謂,到時候自然有辦法拿到我想要的。但是,現在我又改變了主意……”


    嚴昀眉毛一挑,剛想張口說些什麽,就感覺華臻輕輕拉了下自己的手。他看了看麵無表情的華臻,像一隻小兔子似的盯著華臻眨了眨眼睛,片刻,那張清秀動人的臉上便勾起一抹了然的淺笑,將自己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隻回應似的捏了捏華臻的手指。


    既然臻臻難得地想要看熱鬧……唔,那麽自己屬下的危機……嚴昀表示自己就隻好坐視不管嘍。


    洛冉還不知道前方蟄伏的是什麽,雖然還在為方麒不領情推開自己友愛的抱抱感到不爽,但還是點頭讚同道:“也好,杜家我也覺得不是什麽好地方,你改變主意不去那裏蹚渾水我當然舉雙手讚成了。”


    方麒笑眯了雙眼,心情似乎變得很好,聲音又帶上了那一貫的慵懶和酥麻,聽在人耳朵裏別提多蕩人心神了。“對啊,沒辦法嘛,誰讓我又有了更好的人選。”


    “這晚宴上還真讓你找到備用的人啦??”


    “咳……算是吧。我問你,此人做派正道,功夫了得。你覺得如何?”


    “哇,這很好啊~可是那你以後豈不是很難找借口脫身?”


    “這個嘛……你先別打岔,我還沒說完。他還心思單純,性如赤子,即使是……相識不久的人,也真心為對方著想。”


    “誒,那不是正好和你的惡劣性格,咳,我是說內斂性格,正好相反?所以你才被他吸引決定換個人選?”


    “……誰知道呢。不過最重要的是,這位壯士呢,大抵是個斷袖。”


    “……啥?!”


    方麒被洛冉傻掉的表情逗笑了,心情無比愉悅地湊近了臉,低聲地用自己原本的聲音說道:“我的意思是,小斷袖,你要不要和我定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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