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義啞然道:“那陛下這不是在生氣?難道是在考驗太子殿下?”此話一出,一旁恭候的大臣們皆都伸長了耳朵傾聽著下文。他們裏邊不乏有挺太子的一派。皆都等待著陛下的答複。如果是陛下當真是生氣,這殿下的地位就有可能岌岌可危了。若是單純的考驗太子的話,隻能說是陛下對於自己的愛子踏上皇位前的一次專門考察罷了。性質完全不一樣。所以趙海的這次表態,對於大臣們的站隊,有極其重要的參考價值。


    趙海微微一笑,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


    陛下這一表態,眾人頓時精神大振,果然陛下還是寵著殿下啊。這太子回京,皇帝出迎。這是千百年來前所未有的榮耀啊,點點滴滴說明了殿下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於是乎,眾人長舒了口氣。皆都張望著城牆外,倒是替殿下有捏了把冷汗。這讓陛下大開中門,何其難也!


    劉三優哉遊哉的坐著太子輦,前麵禁衛軍開道,如此高規格的享受,那是在後世絕對做夢也夢不到的。


    “殿下,殿下!”司禮儀仗的太子仆卓文林滿頭大汗的跑到儀仗中噗通跪倒稟報道:“啟稟殿下,司門將軍把中門關閉了!”


    劉三一愣,這是唱的哪一出?俯身問道:“怎麽搞的?把司門將軍給我叫來,問問為什麽關閉中門,難道這進宮不從這兒走了?”


    卓文林期期艾艾的回答道:“這關閉中門,聽司門將軍說,是陛下下的命令。他不敢不尊!”


    “把司門將軍給我叫過了問話!”


    “是,殿下!”


    一會兒功夫,司門將軍全身披掛的匆匆而來,愁眉苦臉的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地:“臣司門將軍魏龍子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劉三揮了揮手,探身問道:“這中門關閉,父皇有話交代嗎?”


    那魏龍子應了一聲,為難的道:“陛下沒旨意,隻是方才見殿下拉……拉……”


    “拉你個毛啊……”劉三一拍太子輦扶手,怒聲道:“是不是見我拉著我老婆上了太子輦,父皇不願意了?”


    182:為難殿下!


    汗,魏龍子急忙點頭應是,心中暗暗成吉思汗,這殿下,太粗魯了,老婆?汗,這該是堂堂的太子妃呀,居然讓殿下說的如此低俗。不過我喜歡,嘿嘿!果然是性情中人,傳說果然不假。


    “滾吧,”劉三悻悻的揮揮手,知道是老子的主意,為難一個臣子,那不是劉三的作風。


    魏龍子見殿下放過自己,心中大喜。急忙又磕了一個頭。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又急急的回城牆複旨去了。


    望著如蒙大赦的魏龍子匆匆而去,劉三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摸著下頜尋思:“這樸一進宮,就想給我個下馬威啊。這老爸還不是一般的難纏!”


    和劉三並排而坐的小紅擔憂的道:“三哥,妾身在這太子輦公然而坐,其實是於禮不合,看來這是陛下生氣了,你還是放妾身下去吧!”


    劉三佯裝發怒道:“怎麽關你什麽事了?這拉著你上太子輦的是我。想要你當太子妃的也是我。小乖乖安穩的等著,嘿嘿,相處這近年來,你見過三哥有邁不過的坎嗎?再說了,這普天下的臣民們都守著呢,我連自己的老婆都讓她受委屈,要是老子做了皇帝,是不是也可以讓我的子民們受委屈啊?”


    玩世不恭的笑意和淡若風清的從容,讓小紅一陣恍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俏眸中對他透著近乎盲目的信任。自己的這個相公,太優秀了。優秀的讓她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天啊,這是第一次從他嘴裏說出太子妃這三個字。一個區區的卑賤丫鬟一步登天成為太子妃,實在是不亞於童話裏的故事。知道劉三脾氣的小紅默默的含情望著自己的相公,眼中一片柔情。


    經過這一折騰。太子的儀仗侍從全都暫時停下了。笑話,跟隨太子儀仗的,有打黃蓋傘的,舉牌的,抬轎的,鳴鑼的,浩浩蕩蕩的數百人啊,這就是大秦國的太子排場啊。關乎禮儀問題,一點都馬虎不得。寬不過並排兩戰車距離的偏門豈能是這些隊伍能進去的?就是光那太子輦就進不去,何況還有身後一大溜的侍從。除非劉三下來步行入內。可惜,現在一幹鹹陽的子民都眼巴巴的瞅著呢。豈能落了臉麵?


    尋思了一陣,劉三眯著眼望著城樓微笑的趙海,心中一陣氣節,這老子啊,還真不是一般的為難自己。守著這麽多百姓,豈不是讓自己明顯難堪嗎?


    一開始你不打開中門,也就算了。現在明明是打開又關閉。自己還不能率領著幾百號人公然砸門,否則還沒衝進去呢,估計就馬上被揍的鼻青臉腫。


    怎麽辦?


    不能就此扭頭往回走。要是一旦示弱,天下人怎麽看待自己?迎難而退?笑話,他的字典裏沒有不行這倆字。男人最忌諱說不行了。


    騷騷然中,劉三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急忙扯過錢銘,賊笑著仔細叮囑了幾句。錢銘細細的聽著,不住的點頭。須臾的功夫錢銘應了一聲,撒丫子朝身後跑去,一眨眼的功夫沒影了。


    城頭上的趙海,大手扶著垛子。眺望著停滯不前的劉三。嘴角牽起。卻絲毫看不出喜怒哀樂。看著被自己打發重新去伺候劉三的錢銘消失不見。趙海心中暗暗嘀咕,自己這個寶貝兒子鬼點子層出不窮。這次一定要把他難住,否則普天下還不任他橫行啊。


    “魏龍子啊,”趙海頭也不回的問道。


    “微臣在!”剛剛爬上城樓的司門將軍魏龍子氣喘籲籲的應聲。


    這爺倆鬥勁,倒是苦了今日職守宮門的魏龍子,穿著一身重達四十斤的薄鐵鎧甲,這一陣上竄下跳,在這寒冷的清晨,額頭起了一層白蒙蒙的細密汗珠。喉結抖動著,直喘粗氣。


    “劉三有沒有問你什麽別的事情?”趙海波瀾不驚的問道。


    “啟稟陛下,殿下沒有問起。隻是詢問了下微臣為何關閉中門!”


    “嗯!”趙海點了點頭。拿開在城垛上的雙手。用力的互搓了幾下,在嘴邊嗬了嗬。


    “陛下,此地風寒甚重,還請陛下移駕城樓內歇息吧!”魏龍子試探的道。


    “不用了,朕這身子骨還經得起。”趙海揮手拒絕,道:“難得能難住所謂‘三哥’的場麵,朕還得多瞅瞅!哈哈哈……”說完就是一陣爽朗的大笑,笑聲灑脫豪放,似是能為難住自己的兒子,趙海覺得非常痛快!


    一旁的大臣們,被趙海爽朗的笑聲引得心情放鬆了不少。也都附和這輕輕笑起來。楊忠義借著趙海心情愉快,試探的道:“陛下,這殿下小孩子心性,給點教訓就罷了,可不能誤了進宮的時辰啊。”


    唔……


    趙海回過頭來,點頭道:“朕差點忘了,這時辰還是太卜官王朗給祈的呢,他人呢?給朕叫來!”


    “王朗啊!”趙海看著排眾而出的太卜官,問道:“吉時還有幾刻?”


    身穿祭祀長袍的王朗長揖到地,恭敬的答道:“尚有三刻!”


    “不晚不晚!”趙海拈須笑道:“我這皇兒,處處太順了。給他點難題為難下他,好讓他知道這做人千萬不能太鋒芒畢露了,剛極易折啊!”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急忙拜服於地:“陛下聖明!”


    “來,來,來!”趙海頓時被眾人恭維的起了興致,隨手緊係在脖子上的貂皮雪袍,招呼著眾人道:“大家都看看,我這寶貝兒子難得出糗。哈哈哈……”


    陛下有令,眾人當然是遵照不宣,急忙都迎著寒風,瑟瑟的往下邊打量著。有幾個身子骨弱的,還禁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這皇帝陛下,也太變.態了點吧?為難自己的兒子,反而覺得還很有榮耀?深深的靠之……


    “陛下請看,那是什麽?”韓子健眼尖,指著從隊伍後麵一路狂奔而來的錢銘,失聲道:“如此不顧體統禮儀,這是那個宮的宦官?”


    禦史大夫夏子勉接口道:“這不是東宮的錢銘嗎?記得是尚食令的。”


    趙海也應了一聲,“不錯,剛才朕見他被劉三叮囑了幾句就沒影了,難道這個傳說中的‘三哥’還真是普天下最聰明的腦袋?果然被他想出了主意不成?”


    說完,與眾人麵麵相覷,心中愈發好奇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


    衣衫不整的錢銘跑的滿頭大汗,似是拿著一丈白綾,兜著幾隻毛筆,還有五尺左右的長杆。卻不知做什麽用途。


    接著,又看到劉三興奮的下了太子輦,招呼著所有凡是在馬上的、轎子上的人全都統統下馬下轎。恭敬的圍繞在劉三的周圍,似是肅穆非常。


    一切處理妥當,劉三這才挽起袖子把白綾鋪在馬背上,又把錢銘送來的筆捉在手中。騷性大發的不知道在白綾上塗抹著什麽。


    可憐的太子殿下,確實被自己的老子逼急了。如此難看的毛筆字都拿出手了。看架勢,這次確實是豁上了。


    須臾的功夫,‘才子’劉三書寫完畢。由於三哥的毛筆字水平實在是有限,又加上沒有展開。趙海等人在垛口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寫的什麽。隻得悻悻的放棄。


    豈料這時,劉三把白綾鋪開,同時把白綾的一端綁在長杆上。騷騷然的舉在手中。迎著寒風呼啦一聲展了開來。凜冽的寒風吹來,獵獵作響。


    就在那白綾綻開的刹那。凡是圍繞著劉三的男人、女人統統整齊劃一的拜服在地。接著震耳欲聾的呼喊聲直衝雲霄:“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百人的呼喊聲,聽得真真切切,就連在路旁看熱鬧的百姓,當看到白綾上書寫的那幾行字時,也都紛紛跪拜在地。高呼萬歲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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