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殿下!”曹征見劉三臉色不大好看,急忙把剛要說的話咽到肚子裏。


    劉三見他欲言又止,歎了口氣,讓人拿來文房四寶,把將要說的情況寫在紙上,並且畫押蓋上大將軍印信,與大將軍印綬同時交給曹征道:“本殿下說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從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我相信東方朔、相信張海濤和霍去病。把這個交給東方先生,讓他們通力合作,早日把倭人徹底消滅在長城一帶,快去吧,本殿下等待你們的捷報。”


    劉三說的話嚴肅無比,聽口氣怎麽像是在交代後事?曹征捧著印綬仿若是捧著一塊燒紅的炭火,張了張嘴道:“殿下,這於理不合啊,微臣怕……這軍權一交出去,殿下……殿下……”


    “來人。”劉三理也不理,轉過身去端起一杯香茗,抿了幾口道:“送曹將軍回去。”


    說完,早有兵丁上前客氣的道:“曹將軍,請隨我來。”


    曹征捧著印綬,眼含著淚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劉三磕了個響頭,站起身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正門。


    一言一行,睡妮始終靜靜的站在一旁,見劉三如此幹脆利索的把權力交出去,罕有的開口道:“殿下魄力乃是我平生僅見,妾身也不由得不佩服。”


    劉三歎了口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希望你不要把我的病情傳出去,否則對大家都沒有好處。”老子快找閻王爺嘮嗑去了,不趕緊把事情處理一下,要是到時候兩眼一閉,這遼東郡還不大亂?一旦倭人乘虛而入,那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萬死莫贖。


    劉三的話語雖然透著威脅的意味,但睡妮權當沒聽見一般,淡淡的道:“那殿下是不是要妾身把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殺了?”


    我擦,這丫的老娘們夠狠,劉三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死我一人還不夠嗎?還要出現無謂的死亡。我於心何忍。”


    睡妮輕輕點了點頭,“殿下宅心仁厚,妾身佩服。隻是那大牢中的刺客,殿下是不是該去審問一下。”


    劉三搖了搖頭,吐出口氣,道:“放了吧。”


    “放了?殿下你知道此女武功著實不凡,你不怕她再次刺殺你?”


    劉三轉過身來,苦笑的對睡妮道:“恐怕用不了她來殺我,我就早早的去底下報到了。”


    睡妮眼眸一暗,黯然道:“殿下不是求了那黃半仙的上古之藥方麽?怎麽還如此頹廢?”


    劉三嗬嗬一笑,擺了擺手:“我隻不過是在安荊浪等人的心罷了,讓前輩來說,這痢疾之疾,可有治愈的藥方?”


    睡妮愕然而望,良久歎息道:“沒有……”


    209


    劉三嗬嗬一笑,道:“前輩也不用心傷,失之我命得之我幸,人生自古誰無死,看開就好!”


    睡妮喟然長歎,“沒想到殿下居然有如此胸懷,好一個‘人生自古誰無死’,道盡了世態炎涼,比那些沉溺於修仙尋道之庸人強了不知多少倍。殿下字字珠璣,睡妮受教了,睡妮現在馬上就去牢內放了那刺客,請問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劉三點了點頭,正色道:“我現在已經放權給東方先生和張海濤,讓他們全權處理沃沮城和東沃沮城事宜。恐怕突兀的給他們印綬,他們會來恬噪,等會還得麻煩前輩和酒神前輩守住房門,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睡妮恭敬的施了一禮,“尊殿下旨意,那睡妮就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睡妮,劉三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剛來遼東郡,就染上了痢疾這種近乎於絕症的疾病。在醫學如此不發達的時代,等於判了自己的死刑。


    有些性意闌珊的劉三,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濃茶一飲而盡。


    為了自己的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劉三特意把王府內的家丁、丫鬟統統趕到了外宅。隻留下幾個心腹給自己跑腿,現在他又安排四異人中的兩個把手門戶,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一旦自己的病被外人發覺,要經過有心人一渲染,還不軍心大亂啊。


    “不對!”想到這裏,劉三渾身一震,急忙大叫:“來人!”接連幾聲呼喚。呼啦啦房門被推開,三個兵丁急惶惶推門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劉三著急的道:“趕緊去把睡妮給我找來,本殿下有十萬火急之事!”


    “喏!”那三個兵丁見劉三滿頭大汗,瘋了似得轉身狂奔而去。望著三人逐漸遠去,劉三不安的倒背著手在大廳內來回踱著步子,自言自語的嘟囔:“失敗,真是失敗。丫的,難道拉肚子,還能讓腦子不靈活了?我怎麽一時間有了婦人之仁……”


    一會兒功夫,睡妮和酒神聯袂而至。


    劉三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急急的問道:“那刺客放了沒有?”


    睡妮臉色嚴肅的道:“被她跑了。”


    “跑了?”劉三瞪大了眼睛,吃驚的道:“這大牢內不是戒備森嚴嗎?怎麽會讓人跑了?獄卒是幹什麽吃的?”


    睡妮搖了搖頭,道:“是睡妮大意了,原來是那女刺客假意讓我所擒,故意混進王府,睡妮辦事不利,請殿下責罰!”說完,當真跪了下去。


    “算了算了。”劉三安撫的揮揮手,道:“這事不怪你,起初是我讓你放的。也行,她並不知道我得了痢疾。”


    一旁的酒神猛然驚醒道:“殿下怕她妖言惑眾?”


    劉三點了點頭,道:“是啊,一旦她在城內造謠生事,妖言惑眾,造成軍心民心不穩,對於我們極其不利。對了,還有就是那個黃半仙,你們趕緊派人去把他帶來軟禁起來,沃沮兩城未收複之前,不得把他釋放出來。”


    “遵命!”二人急忙應了一聲,扭頭就走。


    “酒神留下守住房門,睡妮你帶著十幾個人去就行了。”劉三出口道。


    “是。”


    安排完了這一切,劉三忽然覺得肚內翻江倒海,一陣陣下墜的感覺傳來。驚的他連滾帶爬的朝茅廁而去。


    奶奶的,老子糗大了!


    幾陣臭氣熏天的呼啦啦聲傳來後,劉三彎著腰,極度虛弱的扶著牆角一步一挪的回到正廳。大口的喘著粗氣,翻身倒在**。陣陣肚痛讓他眉頭緊蹙,冷汗淋漓而下。愈是難受,劉三愈想催眠自己。在睡夢中能讓人忘卻病痛。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嘈雜聲陣陣傳來。


    “兩位前輩放我們進去吧,俺鐵柱給你跪下了。讓俺看看殿下去吧。”這是鐵柱的聲音。同時伴隨著其他的的請求。


    “不行,殿下有吩咐。所有人等一律不準入內,否則格殺勿論!”酒神甕聲甕氣的拒絕。


    估計現在是東方朔也碰上睡妮了,兩個冤家彼此都有情愫,但此時雖說共事一主,但卻各自目標不同。


    "公羊萌,就算是我東方朔求你了,讓我進去吧,我起碼略懂醫術,能為殿下把把脈。"


    睡妮冷冷的聲音傳來,“東方先生,世上隻有睡妮,沒有公羊萌。先生要搞清楚,再說殿下不讓你們進去,也是為了你們好。”


    “兩位前輩通融下吧,為了億萬大秦百姓,為了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男人,請二位前輩去稟報一聲,哪怕是讓殿下傳個話也好啊。如此急惶的把印綬授予我等,我們如何敢接啊!”這是荊浪的聲音。


    酒神哼了一聲,“都閃開,我不管你們是什麽理由,要是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殿下不見你們,也是怕痢疾傳染給各位。你們怎麽就聽不進去呢!”


    同時睡妮更加冷冽的聲音道:“東方朔、荊浪、鐵柱,你們要是念在殿下對你們往日不薄的份上,好好打仗,早日收複兩城,也算是對得起殿下了。你們在這裏恬噪,一旦殿下重病的消息傳出去,豈不是軍心大亂?到了那時,你們就百死莫贖了!”


    一席話,說的三人彼此麵麵相覷啞口無言。


    約莫有盞茶的功夫,又聽見外麵噗通噗通幾聲,像是磕頭的響聲。接著衣袂聲窸窣傳來,伴隨著遠去的腳步聲,聲音逐漸減弱。


    走了?劉三抹了額頭的汗水,歎了口氣。該死的痢疾!


    聽到他們不甘心的徹底走了,劉三這才喘了口氣又躺了片刻,把遼東郡裏裏外外的事情考慮了個遍,確認沒有遺漏,即使即使自己離開或者掛掉了以後,此地的戰事也不受影響。這才放下心來。


    他對自己的病有徹底清醒的認識。痢疾等於不治之症。他是個很要麵子的人,他雖然平時風流不拘嘻嘻哈哈,但從心底裏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他臨死前的樣子。尤其是知道,痢疾死的時候麵相會很慘,麵黃肌瘦眼窩深陷,形同惡鬼。


    一年.整整一年了。


    劉三歎了口氣,用食指揉了揉眉心。他從一個不入流的小廝搖身一變成了太子殿下。短短十二個月的跨越,比起一般人一生還要精彩。如此刺激的人生,雖然短暫。但是他很滿足了。就像那璀璨的流星,燦爛的劃過漆黑的夜空,給人以短暫的希望。畢竟,他是死過一回的人。多活了一年,就是自己賺到了。


    回想這一年來,自己破四舊,誅靜虛,平定安樂王叛亂,開辦稷下學宮,同時也發掘了


    霍去病、張騫、董仲舒,竇嬰、桑虹羊、霍光、張湯、李少君、公輸武、鐵柱、張海濤等後世赫赫有名的人物。有文有武,皆都是出類拔萃的一時豪傑。人才濟濟下,大秦國定會蒸蒸日上。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時獨子,沒有兄弟,皇位沒人繼承,秦國必定有一番動蕩。


    唉……


    罕有憂愁的劉三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還有在娘胎中的孩子們,尚未出世就沒了父親,遺腹子,好淒慘的稱呼。他知道。號稱黃半仙的那個郎中,是整個遼東郡乃至全國最有名的郎中了。既然他都無法醫治,劉三哪能不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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