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側妃和靈瑤郡主很快被請了過來,靈瑤郡主麵色驚惶,陳側妃卻隻是目露疑惑。此番對比,眾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聽明把她們叫來的原因之後,陳側妃雙眸靜下,神色變得淡然,靈瑤郡主卻是已經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哭了起來,“皇叔爹爹,李側妃不是我害的!靈瑤怎麽會害她呢!什麽冰芯草,靈瑤更是聽都沒聽過!皇叔爹爹,您一定要相信我!”


    粉雕玉琢的一張臉,瑩瑩掛淚,又是委屈又是可憐。


    祈明秀以往禁不住她哭,現在卻隻是冷冷的看著她。


    她這副樣子或許是受了冤枉之後委屈又著急的辯白,可或許,也不過就是做賊心虛想要遮掩過去!


    陳嬤嬤已經被扶著站了起來,她看著靈瑤郡主道:“郡主,老奴雖然一直盼著王爺能生下一兒半女,可也同樣視您做親孫女般看待!您怎可以如此陷害李主子!又怎可以如此陷害老奴!”


    她原是個老人,也不該跟一個小孩計較,可是現在為了撇清自己,她也顧不得了。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陷害李側妃!又怎麽會陷害你!”靈瑤郡主見她竟把矛頭如此明顯的指向自己,頓時又急了,她頭一轉又看向陳雅君,指著道,“你們不是說陳側妃也來過瑞福院的嘛!為什麽不問她隻問我!”


    陳雅君聽著她的話,麵無表情的回道:“妾身過來時也是喝過這茶壺裏的茶的,我若是想要害李側妃,豈不是連自己也害了。”


    雖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再有力不過。害別人不利受孕的同時也害自己不利受孕,她是王爺剛迎進門的側王妃,是再年輕不過的女子,這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圖什麽。


    才正是因為此,聽說發生了什麽事後,她反而淡然起來。


    陳嬤嬤也正是知道了這點,所以剛才隻是攀上了靈瑤郡主。


    靈瑤郡主聽到這話卻是根本不信,“你又不被皇叔爹爹寵幸,就算喝了幾口又能怎樣!”


    陳側妃終於微微變了色,卻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身子一側避了過去。


    打人不打臉,靈瑤郡主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狠狠的煽了她一耳光。也虧得是她涵養好不跟她計較。


    有些人看著她的目光開始變得異樣,原來都覺得靈瑤郡主天真無邪再可愛不過,誰曾想到她背後還有這麽刻薄的一麵。


    陳嬤嬤跟前的丫鬟看不過去,站出來道:“太醫說了,冰芯草極毒,哪怕隻是喝上幾口都會影響極大。”


    陳側妃現在沒寵,誰知道以後有沒有寵呢!子嗣對深宅大院的女人有多重要,誰會拿此開玩笑!


    靈瑤郡主被噎住,再沒法再辯駁,卻又不想就此被認定,嘴一抿,便又攀咬道:“就算不是陳側妃,也有可能是你們自己幹的來陷害我的!你們瑞福院幹出了那樣的事!被抓住了就來陷害我!你們就是欺負我一個小孩子!”


    說著跑到祈明秀跟前,抓著他的衣袂就道:“皇叔爹爹,真的不是靈瑤幹的!是她們汙蔑我!欺負我!皇叔爹爹!”


    “走開。”然而,祁明秀卻隻是冷冷的說道。


    靈瑤郡主的手頃刻間就僵住了,她抬起頭,眼淚奪眶而出,“皇叔爹爹!”


    陳嬤嬤又已說話:“靈瑤郡主,您說是老奴幹的,那請問老奴為什麽要這麽做!老奴跟李主子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做這麽惡毒的事!更何況,老奴從小跟著先太妃娘娘,也看著王爺從小長大,說句逾矩的話,老奴一直把王爺看作自己的孩子,我又怎麽會害他子嗣!老奴來到這雍王府十幾年,無時無刻不盼著王爺能早日開枝散葉,如今王爺寵愛李側妃,老奴盼都盼不急,又怎麽能害她!”


    陳嬤嬤說著,已是老淚縱橫。


    靈瑤郡主恨極,卻又不知道如何應對,好半晌後,才忙又回駁道:“你說你跟李側妃無冤無仇!那我也跟李側妃無冤無仇啊!我為什麽要害她!”


    她說得理直氣壯,然而在場所有人看著她的眼神早已是變了。


    真的無冤無仇嗎?未必吧。以前他們不會想到,可是剛才看著這一切,每個人的心中都留下了疑惑。


    原來在他們的眼裏,靈瑤郡主善良有禮,乖巧可愛,又長得像花般美麗,她甜甜軟軟的叫著你的名字時你的心都能化了,都恨不得將她摟在懷裏疼愛,可是現在呢?針鋒相對,言辭激烈,咄咄逼人,這還哪像是先前那個軟綿綿的可愛小郡主?她的反應她的回答,也根本不像是一個純真孩子應該有的!


    這不是一個年幼懵懂的純真小白兔了,倒像是一個經過無數勾心鬥角看透無數陰謀陽謀的有閱曆有心計已經初嗜血肉的狼崽子了!


    於是所有人不得不想了,那她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故意遮掩,而虎園那件事,也是不是當真是她故意為之。


    虎園那件事發生後,所有人揣測紛紛,可無一人懷疑到她身上。誰會故意在自己身上抹上東西引誘老虎來撲呢,就算是苦肉計,可也不該是她這麽小的孩子能夠想得出來的啊,當時她們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暗中有人栽贓陷害,栽的是誰,害的是誰,不言而喻。


    虔羅香雖然大漠獨有,京城藥店卻也能買到。而當時,李側妃可是一人獨寵,而靈瑤郡主也是王爺的心肝寶貝。倘若因為靈瑤郡主出事李側妃失寵,那她們可就又有機會了。所以當時,她們雖然暗中走動,私底下卻是彼此懷疑著。


    可是現在,她們不得不推翻了自己原來的猜測。靈瑤郡主如此有心計,想出那番苦肉計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她也沒受傷,畢竟如果讓李側妃失了寵,她也有利無害。事實上,這裏每個人都不得寵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一件事了。


    王爺沒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將她百般疼愛,可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就是沒有孩子,隻是本身受寵,隻怕也是大大影響了她的地位。王爺可曾送過她虎崽?王爺可曾單獨為了圍了個園子!就是王爺的書房,她又可曾進入過?


    沒有人競爭,自然沒有危機,可一旦有了競爭,如此年少就又有如此心計的她會不會因此使出什麽手段?而虎園之事發生後,李側妃除了罰去學習規矩完好無損,她又會不會不甘心然後記在心上,然後,再找機會?!


    無冤無仇嗎?就目前來說,最跟李側妃有冤仇的也就是她了!


    所有的麵紗被撕開,一切豁然開朗。每個人心中也為之一怕,幸好現在發現的早,要不是李側妃垮了,誰知道誰還會是第二個!


    靈瑤郡主看著眾人紛紛目露嫌惡避開了她,心不停往下沉,她自己也意識到了,她怎麽會跟李側妃無冤無仇呢。


    這時,陳嬤嬤的聲音又想起:“那老奴就問一句,李側妃每日在瑞福院習練的時候,您也每天跟著過來又是為什麽?您跟老奴說是也想跟著學學規矩,可是您當真學了嗎?”


    一句話,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所有人心中最後的那點疑慮蕩然無存,而靈瑤郡主也是瞬間垮下。


    她是去落井下石的,可是她能說嗎?她說了,就更是應證了她對李側妃有懷恨之心了。


    可是她不能認,什麽都不能認!


    靈瑤郡主又轉頭抱住祈明秀,“皇叔爹爹!她們都胡說!我沒有說要跟著學規矩!我隻是說悶得慌想待在那玩玩!嬤嬤她胡說!她冤枉我!”


    “你!”陳嬤嬤當真氣急,她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夠了!”祈明秀卻打斷了靈瑤郡主的話,他拎起拐杖揮開她的手,冷眼看著她,“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些什麽嗎?我曾經確實喜歡你,也願意縱容你,可是你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


    靈瑤郡主從未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更何況又如此厭棄的把她打開,禁不住後退一步,小臉上滿是驚惶。


    祈明秀居高臨下,“傅靈瑤,不要總是自以為聰明,你蒙蔽得了一時,卻蒙蔽不了一世。你曾經討過我不少歡心,很多事情我都不跟你計較,可你萬萬不該恃寵而驕,得寸進尺!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將李側妃帶到白嬈樹下嗎?你以為我就當真不知道你把虔羅香埋在了哪裏嗎?”


    莫青已經將一個瓶子遞上,祈明秀接過就是扔在了她的跟前。


    靈瑤郡主看著地上那個熟悉的小瓷瓶,瞬間麵如土色。


    祈明秀卻又道:“你不用著急,冰芯草的瓶子我也會給你找到的!”


    靈瑤郡主猛地一下就抬起了頭。


    祈明秀眸色陰沉,“我顧念你自小成長的環境一直既往不咎,以為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我一直寵著你。我可憐你,不跟你計較,你這麽循規蹈矩下去,我也願意給你謀一個好的前塵,可你萬不該生出這歹毒的心思!如今我再容不得你,你給我滾回你的大漠去!”


    “皇叔爹爹!”靈瑤郡主卻突然又撲過來抱住她的腿,“靈瑤承認,虎崽的事確實是我做的!可是冰芯草的毒根本不是我做的!皇叔爹爹!你不要趕我走!我不要走!靈瑤以後會聽話的,再不會跟李側妃作對了!皇叔爹爹您原諒靈瑤吧!”


    她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漠西那麽小,她好不容易出來了!她還要嫁給大燕國的三皇子!還要做大燕國的三皇妃呢!


    她不要回去,家裏那麽多兄弟姐妹,她娘死得早,她就這麽被趕回去了,她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皇叔爹爹!你不要趕靈瑤走!不要趕靈瑤走!靈瑤跪下來求您了!”


    “滾!”祈明秀卻隻是一聲厲喝,側身就避開。


    靈瑤郡主撲空,跪倒在地,滿臉是淚水。又驚又怕,又羞又辱,她突然就大喊道:“你這麽對我難道不怕惹怒我父王嘛!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父王有什麽交易!”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祈明秀的臉上瞬間就陰晴不定起來,他像看一個再可笑不過的螻蟻一樣,嗤笑道:“就算我有事要擺脫你父王,可你信不信,我要捏死你,你父王屁都不敢放一個!”


    靈瑤郡主看著他眼中的冷光,徹底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冰寒。她再也說不出話,隻哇得一聲就哭了起來。


    那天她確實偷偷聽到他跟父王說什麽的,可是她根本沒有聽清。她隻想著束縛他一下,誰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而這時,葉平已經趕了回來,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瓷瓶,“王爺!找到了!”


    祈明秀冷冷的看了地上的一眼,再不願多說,“帶走!”


    “皇叔爹爹!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吧!”靈瑤郡主掙紮著,哭求著,可很快,一塊帕子卻又堵上了她的嘴。


    王爺現在隻怕是恨死她了,哪還敢讓她多聒噪。


    靈瑤郡主被帶走,很多人眼中閃過了慶幸。


    陳嬤嬤一直緊握著的拳頭鬆了開來。


    陳側妃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卻是冷冷的笑了下。


    等到回去,經過文瀾院時,她又輕輕的掃了一眼那個不易察覺的角落。


    那個角落裏,有塊土剛剛被翻了一遍。


    ……


    當天夜裏,永和苑燈火通明。


    李側妃遲遲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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