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子,寶盈的身體就一天好過一天。祁明秀請了太醫給她調養,她到底年輕,便很快恢複過來。祁明秀也一直陪著她,什麽事又沒再發生,她仿佛回到了原來,心情也就漸漸開懷起來。


    卻當真沒再出去過,隻是待在永和苑,整日與小莊玩著。


    小莊,大名祁玉莊,是祁明秀給兒子取的名字。至於原因,外人揣測是取其端嚴肅敬的意思,寶盈卻有些羞於與外人道出實情。


    雖然小莊確實顯露出了沉穩莊重的性子,可她知道雍王爺取這名字,更多的是因為他是在莊子上有的緣故。


    ——雍王爺取名字一向有些為難,旺財便是最好的例子。


    對於這一點,寶盈一開始還有些不滿,總覺得這是雍王爺不太重視孩子的表現,可是後來叫著叫著,她也忘了。隻要是她的孩子就好,叫什麽又有什麽關係。反正讓她想,她也想不出更好的來。


    她隻要好好愛他就行。


    如今小莊仿佛成了她的全部,月子裏迎春她們不讓她抱著,現在卻是輕易不肯放手。她愛著他,疼著他,怎麽也不夠。


    雍王爺不喜歡他,她就隻好代他多喜歡一點。


    ……


    這一天,寶盈又是在祁明秀的懷裏醒來。雍王爺忍了這麽久,昨晚終於沒再忍住。


    寶盈想著他昨晚仿佛要將自己揉進骨裏的樣子,心裏又是一陣悸動。她想雍王爺一定是很愛她的,愛得恨不能與她融為一體。其實她也好愛他,要是能永遠這樣就好了。


    祁明秀醒來看著她明眸皓齒的樣子,也是將她緊緊摟住。昨晚的滿足讓他現在都心存慰藉,他同樣想著,一切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


    洗漱完,便是用早膳。


    迎春已將小莊抱了過來,他醒著,兩隻小手包著放在眼前,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如今對他的小手充滿好奇,時不時的就要研究一下這到底是什麽。


    不過察覺到寶盈的靠近後,他卻又一下轉過了頭。


    原本嚴肅的臉上有了期待,等到寶盈將他接過抱在懷裏後,黑漆漆的雙眸又一下清澈透亮起來。


    “他記得我呢!”寶盈開心的說道。


    “您是他的娘親,他怎麽能不記得您。”迎春也笑。


    寶盈心裏一陣熨帖,貼了貼他的臉,滿是歡愉與感動。


    當然還有一絲心酸。


    她一開始沒奶,他就從來沒在自己身上吃過一口,後來身體一直不好,他都是由奶娘她們帶得多。說起來她好好陪他,也隻是這十幾天的事。


    如今,他可都快兩個月啦。


    寶盈想著,又將他抱到祁明秀跟前,“雍王爺您看,小莊記得我了。”


    祁明秀掃了繈褓中的兒子一眼,卻依然沒有太大的反應。


    寶盈有些失落,但到底習以為常,所以也不管他,隻是坐下來,又拿起個撥浪鼓逗孩子玩起來。


    “小莊,你什麽時候會叫娘啊?”她笑著問道。


    小莊卻隻是看著撥浪鼓,眼珠子不停轉動著。


    門外,有人有事求見。


    祁明秀走出去,無影近身,沉聲說道:“王爺,屬下找到朱氏餘黨的下落了。”


    祁明秀聞言,目光一下深邃起來……


    早膳已經被擺好,寶盈等了好一會兒不見祁明秀回來,有些疑惑。探頭一看,他正在外間跟人說著什麽。想著是有什麽事,她也不去催促,隻是繼續逗著小莊,一邊又等著。


    又過了片刻,祁明秀才回來,神色已經恢複平常。


    寶盈便隻笑著說道:“快點吃早膳吧,都要涼了。”


    “嗯。”祁明秀淡淡應了聲,依然平靜如常。


    等到吃完,才又起身道:“我待會要出去一趟,夜裏可能很晚回來,你不用等我。”


    “嗯。”寶盈不疑有他,隻是笑著點頭。


    ……


    祁明秀很快就離開了,寶盈坐了會兒,見外麵太陽好,便又抱著小莊走到了外麵。


    快到三月了,天氣回暖,院中花兒多多綻開。寶盈摘了一朵粉色的海棠放在小莊耳邊,然後笑了起來。迎春迎夏眾人見著,也是笑個不停。


    小莊雖是白嫩嫩像他的娘親,卻一直安靜沉穩,保持著一個男孩子的氣度,如今突的戴上了一朵花,所有正經嚴肅的樣子便全被打破,隻粉潤潤的變成了一個小姑娘。偏偏他又像是有所察覺,繃著臉皺著眉開始表示起不滿,於是就更加可笑起來。


    黑幽幽的眼眸,端著的小臉,耳邊又戴著花,眾人越看越樂,笑聲也越來越大。


    而在這時,門外卻有人匆匆走進。


    “主子!宮裏來人了,說是有您的旨意!”


    寶盈有些懵住,很快卻迎了出去。


    宮中內侍已被迎進永和苑,又對著眾人傳了口諭,卻是皇後娘娘要召她進宮。


    寶盈很是訝異,“不知娘娘召我進宮有什麽事?”


    內侍笑眯眯的說道:“好長日子不見,許是皇後娘娘惦記您了,見今日天兒好,便想讓您過去見上一見。”


    說著,又補了一句,“太子妃也在呢。”


    寶盈聽著前麵一句還有些疑惑,聽到唐悅也在,就再沒什麽懷疑了。她想著,或許就是唐悅想要見她。


    唐悅做了太子妃,一開始很忙,也沒空來看她,後來稍稍清閑了,卻又害喜了,是也有了身孕。如今她們隻能通著信,卻再沒見過。而她想要見她,也不能用自己太子妃的身份,隻能端出皇後娘娘來,誰讓她是她的晚輩呢。


    至於唐悅能說動皇後娘娘,她一點也不懷疑,唐悅可是幾次都在信上說了,她跟皇後娘娘關係可好,皇後娘娘很是疼愛她。


    “那我把孩子也抱去吧。”想著,她又說道。唐悅可不止一次的說過想要看看她這個大外甥。


    其實也是小堂弟。


    那內侍聽了這話,有了一瞬的遲疑。


    “請先容我收拾一下。”寶盈卻又道。


    “不敢。”那內侍便隻能應下。


    片刻後,寶盈整裝待發。宮中備好的馬車早已在外等著的。


    迎春和一個奶娘也跟上,之前一次寶盈跟陳雅君進宮是未帶丫鬟的,這一次卻不行,這還有個小奶娃娃需要照顧。


    上了馬車,寶盈又閃過一絲疑惑。


    上次皇後娘娘說要見她們,還讓她們擇日進宮,是考慮著她們方不方便,這一次卻為什麽想讓她進宮就讓她進宮了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寶盈也就不再費腦筋,總歸不會有什麽事。


    車輪平平穩穩的滾動著,小莊被搖晃著,在她的懷裏睡了過去。迎春怕她累著想要接過,她卻拒絕了,她要多抱一會兒。


    耳鬢的花還戴著,寶盈沒有摘下,心裏想著到時候讓皇後娘娘和唐悅也笑話下。


    車裏一片安寧,寶盈嘴彎著,也是歡喜極了。


    馬車不停的向前駛著。


    隔了好一會兒,寶盈卻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怎麽還沒到?


    雍王府離皇宮也就兩刻鍾的車程,現在已經過了好久了吧?馬車不但沒有停下,反而還越跑越快了。


    “迎春姐姐,你看看到哪裏了?”她對著迎春說道。


    迎春就坐在她的左下手,聽到這話側身便掀開了一角簾幔,一看,眉頭皺了起來。外麵是一排低矮的牆,如今他們正在一個巷子裏。她雖是沒去過皇宮,卻也知道這裏根本不會是前往皇宮的路。


    底下的青石路長著青苔,陳舊而破舊,臨近皇宮怎會有這麽一個地方。


    她將簾幔掀大,又示意寶盈去看。


    寶盈見著,眉頭也皺起,一想,卻還是掀開自己那側的簾幔對著傳旨的內侍說道:“公公,您要帶我們去什麽地方?皇後娘娘和太子妃不在宮裏嗎?”


    那內侍騎著馬,卻隻是淡笑道:“您別多問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寶盈看著他的笑容,心驀地沉了一沉。總覺得其中帶著一些別樣的意味。


    可是他能做什麽呢?他是宮中的傳旨太監,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車馬也是宮中的,做不得假。宮裏出來的人,帶著又是皇後娘娘甚至是唐悅的旨意,他們又能對她有什麽歹念。


    可是她為什麽覺得那麽不安呢。


    她抱緊手中的孩子又問道:“公公,您跟我透露一下,也好讓我心裏有個準備。”


    那內侍看了她一眼,卻置若罔聞,隻是夾了下馬腹,又跑了向前。


    後麵又有人騎著馬上來,寶盈左右一看,心驚不已。不知什麽時候,她這馬車四周竟被好幾個騎著馬的禁軍侍衛包圍了。


    迎春也是變了臉色,這不該是被尋常迎入宮的樣子,倒像是保護著什麽,或者控製著什麽。


    她猛地跨前一步掀開了前麵的簾幔,視線變清晰。前麵除了那內侍帶頭外,竟還有兩名侍衛左右開路著。


    馬車越走越快,這條小巷很快走到了頭,可是一拐,馬車卻又被駛入了另一條巷子。


    而當那條巷子的名字出現在視線裏時,寶盈一下睜大了眼睛,這裏竟然是到了城北!


    明明去的是皇宮,怎麽跑到城北來了!


    不安越來越濃烈,她也顧不上什麽,隻是起身喊道:“停車!快停車!”


    然而馬車卻隻是更加快速的飛奔起來。


    根本無人理她。


    迎春趕緊扶住她,“主子您先坐好!沒事的!沒事的!”不管發生什麽,她們現在首先得冷靜下來。


    一旁的奶娘卻隻是驚惶的不知所措。


    懷裏的小莊感覺到了顛簸,皺著眉扭動了一下身子。寶盈察覺,趕緊摟住又抱穩,心卻更加提了起來。


    宮裏的人到底要做什麽?他們想把她帶到哪裏去?如果真是宮裏的安排,有雍王爺在,他們斷不至於害她,可是為什麽她還是那麽害怕?


    突然間,一聲“籲——”喝止住了奔跑的馬。


    “到了!”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寶盈的心陡然一跳。


    馬車停下,簾幔拉開,一個侍衛冷然說道:“請您下來吧!”


    寶盈被迎春扶著走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場景,卻是驚呆了。


    眼前烏壓壓的,竟是圍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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