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慶帝駕崩,啟光帝登基,一切從頭開始。然而在啟光二年春的時候,縱使公務煩身,某天下午,啟光帝還是踏進了崇光閣的大門。


    祁明瀾正在研藥,聽明來意後,抬頭問道:“你真的打算這麽做嗎?”


    啟光帝點點頭,並無猶豫,“嗯,七嬸對我有恩情,我理當應該謝謝她。”


    如果不是七嬸,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父親還活著;如果不是七嬸千裏迢迢的把父親帶回來,他也許這輩子都無法與父親見麵;他現在能登上皇位,說到底也與七嬸脫不了關係……這份恩情如此之大,他怎麽能不感謝?


    而七叔什麽都不缺,他能作為謝禮的,唯有將她封為雍王妃的那道詔書。


    七嬸已經生下小莊小野,小莊也已被冊封為世子,七叔遣散後院也不再娶,可是七嬸卻始終是個側妃,一直未能晉升。


    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先帝一直擱置。


    而他其實去年的時候就想冊封七嬸了,拖到現在,除了初初登基諸事繁忙,更多的也是因為先帝這個原因。


    先帝新喪,他如此急迫的冊封七嬸,難免惹人議論。畢竟當初七嬸放走周氏餘孽不少人得知,畢竟他能登上皇位也全是七叔在背後鼎力支持,畢竟先帝一直拖著不辦,他一上來就下詔難免留下否定先帝的嫌疑……父親一直致力緩和過渡,他便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先帝的對立麵,所有的一切隻能徐徐圖之——不能昭告天下,隻能由人揣測。


    不過到現在,他卻不想再拖了。七嬸需要一個足夠的身份,他也需要表達隻足夠的謝意,所以就算還是會惹人議論,他卻也有些不管不顧了。


    七嬸他是一定要封的,先帝他也一定是要否定的,為什麽否定?因為他同樣迫切的,是想為他的父親正名。


    那樣一個為國為民超群出眾之人不該被埋沒,他理當站於人前,甚至理當回到他應有的位置上。


    所以就算被質疑又怎樣,他隻想做他覺得應該做的。


    啟光帝目光堅定,他今年十四歲了,也換了新的身份,可是依然有自己的堅持。


    祁明瀾看著他的樣子,卻是笑了,“你想做,就去做吧。”


    他是帝王,理當有一往無前的魄力。


    啟光帝得到父親的回複,眼睛頓時亮了,他大聲應了一聲,“嗯!”嘴角也彎了起來。


    ……


    雍王府內,寶盈正在跟迎春迎夏準備著吃鍋子的材料,初春時節,天氣尚且嚴寒,吃頓熱騰騰的鍋子再舒適不過。


    腐竹、豆芽、豆腐、青菜、筍片、香菇等等素菜已經洗淨,羊肉片、雞翅、鴨血、魚片、蝦、肉丸子等等葷菜也已備妥,麻醬油碟也一應俱全,就剩個老鴨湯在爐子上熬著,卻也是香味撲鼻。


    小莊先前沒吃過,後來吃了幾次,愛得不行,現在就眼巴巴的扒在桌子邊上,看著爐子上的火不停燒著。小野是覺得什麽都好吃,跟著寶盈在外時吃的各種鍋子好吃,回到王府裏時各種點心膳食也好吃,所以現在什麽都愛,什麽也都不上心,不過見到自己哥哥扒在桌子邊上,卻也跟著扒在桌子邊上,看到哥哥看著火苗,也跟著看著火苗,一舉一動,盡數模仿身邊的小莊——他最喜歡小莊了,恰恰又是最喜歡模仿的年紀,所以不管小莊做什麽,他總也喜歡跟著做什麽。不過這回他倒沒跟著小莊偷偷咽口水,他的手上有個芝麻核桃餡的奶包,他正一口一口啃得歡。


    祁明秀坐在對麵側廳裏看著書,不過看著看著,總忍不住抬頭看一眼對麵的寶盈和孩子。


    兩個孩子跪坐在寬凳上,同樣的衣裳差不多的個頭,圓滾滾的,可愛極了。寶盈在邊上忙碌著,側著身,體態窈窕,讓人總想著將她攬入懷中……


    “聖旨到——”這時,外麵傳來宮人聲音。


    祁明秀放在書本站了起來,寶盈也已經下意識的轉身。其他人紛紛站好,小莊小野也被抱了下來。


    宮人已經走了進來,“雍王側妃李氏寶盈接旨!”


    寶盈趕緊就要跪下,宮人卻又說道:“陛下口諭,李氏免跪!”


    寶盈頓住,其他人便都跪了下來。祁明秀也是站著未動,“雍王免跪”一直是他的特權。


    宮人開始傳起旨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氏寶盈,柔嘉淑順,性資敏慧,上對祁氏有功,下對朕之有恩,特冊封為一品雍王妃,賜良田百頃,黃金千兩,並丹書鐵券一枚,傳於無窮。欽此。”


    宮人唱完,將聖旨闔上,臉帶微笑,寶盈聽著,卻已整個人呆住了。


    她被冊封為王妃了?


    很久以前王爺就為她請封過,可是一直有事耽擱了,後來時間久了,她也就忘了。是不是王妃不重要,一家子能在一起才最好。誰知道一轉眼,玉麟竟然給她封上了。


    不但封了雍王府,還給了那麽多賞賜!就是這聖旨也是耐人尋味,“上對祁氏有功,下對朕之有恩”,多麽難以承受的讚譽啊,傳之天下,不知道要引多少人驚歎。玉麟寫下這句話,便是確保了她所有的將來,甚至還有那枚丹書鐵券,更是確保了她萬世!


    以後她的孩子,就算沒有打上雍王的印記,照樣能榮華富貴永享皇恩!


    寶盈心裏無比歡喜,玉麟將她當作了雍王妃,更多的卻是把她當成了李寶盈……


    這時,門口又有人走進,小莊小野眼尖,立馬喊了起來,“三伯父!皇帝哥哥!”說著,一前一後已經撲了過去。


    門口一人素袍,一人龍服,正是祁明瀾和祁玉麟來了。他們其實是跟傳旨太監一道來的,不過卻是讓傳旨太監先進去。


    兩個孩子一個抱住祁玉麟,一個抱住祁明瀾,緊緊的誰都不肯鬆手。小莊可喜歡他的“玉麟哥哥”,小野對他的“水伯伯”也是再親近不過。


    屋內眾人看到他們也都有些驚喜,自從玉麟登了基,這裏便再沒有來過,祁明瀾雖然來過,卻也隻有那麽幾次。


    祁明秀已經走上前去,“三哥,玉麟。”


    祁玉麟摸著小莊的腦袋,也跟著喊了一聲,“七叔,七嬸。”神色卻有些靦腆。


    下了旨之後,雖然想著親自過來鄭重一些,可總覺得有些難為情。他不是情感外泄的人,這一次卻像是暴露了所有的心跡。


    寶盈還想著剛才聖旨的事,看到他後,便忍不住說了一句,“謝謝皇上。”臉上笑著,眼中帶著真心實意的感謝。


    祁玉麟聽著,便更加拘謹。


    在外人麵前他可以是一個君王,可是在他們麵前,他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


    祁明瀾將小野掂了掂後抱在了手裏,目光卻又落在了邊上燒著的爐子上,“這是要吃老鴨鍋子麽,嗬嗬,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玉麟,今晚上我們就在這吃吧。”


    皇宮裏的膳食雖好,玉麟也總先想著他,可是總歸是冷清啊。就算是爺倆相對坐著一道吃,也總不如原來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的時候。更何況,寶盈做的鍋子,實在是太可口了。


    他今天跟著來,誰說沒有打著在這吃的主意呢。


    “嗯。”祁玉麟聽著,連連點頭。剛才在外邊,他就聞到老鴨鍋子那濃鬱的香味了。


    父親喜歡在七叔這用膳,誰又不是呢。


    等到老鴨湯熬好的時候,眾人當真便又圍坐在一起,不論長幼,不論男女,不論尊卑。


    外麵天已黑了,燈火卻明亮,眾人舉杯同樂,熱氣騰騰裏,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十足的歡笑……


    等到散場,已是很晚,祁明瀾與祁玉麟離開,丫鬟們將東西收拾掉,寶盈已經洗漱完畢,又哄著小莊小野入了睡。


    小莊睡得最是規矩,平躺著,一動也不動。小野卻不老實,不時滾來滾去,好不容易找到小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確認是哥哥後,這才一把抱住他不動了,卻也是整個人恨不能粘他身上。


    寶盈看得忍俊不禁,等到確認他們都睡熟了,給他們蓋好被子也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中,祁明秀卻不在,想來也是去洗漱了。寶盈走到床邊,想了想,又拉開了邊上的櫃子。


    那個百寶箱還在,原來有兩道聖旨,今天卻又加了一道。等再過幾日,還得再多一枚丹書鐵券。


    皇上雖然下了旨,卻還沒有昭告天下,她晉升為雍王正妃,皇室玉碟需要更換,便需要一場正式的儀式。


    想想應該激動,偏偏又覺得平常。


    就是那枚丹書鐵券,本是可以免罪免死,不過現在也派不上用場。王爺一早就將父親提了出來,現在他雖然不在京城,不能再為官,可是遠在江南,做個一般的富家翁也是好的。“母親”沒有一道搬去,她的心裏還有嫌怨,便隻帶著寶鈴姐姐搬去了留城老家,據回報,她們日子也過得閑適,寶鈴姐姐甚至還在那說了一戶人家……


    “你在看什麽?”寶盈正想著,身後傳來聲音,卻是祁明秀回來了。他已換了衣服,發鬢微微濕潤,剛才正是洗浴去了。


    寶盈也不隱瞞,隻道:“我在看這個呢。”


    說著,又走上前去,靠在他身上,將手上的聖旨揚了揚,又道:“我現在可是王妃啦,你就是我的了!”她的嘴唇抿著,彎著的眼睛裏明亮,又滿是笑意。


    “我一直都是你的。”祁明秀笑著回道,又將她手中的聖旨拿過。


    先帝在世時那道詔書一直沒有下,後來玉麟登基後,知道他初始繁忙他便也一直沒有提,反正在他心中甚至在所有人的心中寶盈早已是他的王妃了,隻是沒想到他現在突然就下了這道旨意,並且,還是如此隆重。他很高興,於他來說,再多的賞賜都沒有什麽意義,給寶盈,才能讓他最大的滿足。


    而且,寶盈沒看出來,他可看出來了,那道聖旨可是玉麟親自寫下的,絲毫沒有假手旁人。字跡依然稚嫩,卻付諸了足夠的真心。


    祁明秀看著聖旨,心中甚慰,寶盈卻在一直看著他。從眼睛到眉毛,再從眉毛到鼻子、到嘴、甚至到下巴,目光所及之處,全部看了個遍。而看著看著,她突然伸出手,輕輕的環住了他的腰,又把頭靠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被抱住,祁明秀一悸,寶盈卻抬頭笑得歡,“我隻是太開心了。”


    說著,又是狡黠一笑,“而且……我真是好喜歡你啊。”


    他的眉眼那麽好看,他的嘴唇也是那麽誘人,就是他身上的淡香,也是那麽讓人著迷。她真恨不得能將他一直擁著。


    祁明秀看著她這個樣子,心也受到了波動。她如今已經徹底長大了,長到了他的下巴,身體也長得再好不過,可是她卻偏偏不自知,總是有意無意的撩撥著他。


    祁明秀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她一直抬著頭望著他,所有的芳香頃刻便能掠奪。


    寶盈這次也沒有閃避,隻是摟住他的脖子,也給予了最大的回應。


    聖旨已被胡亂放在身後的架子上,祁明秀和寶盈唇齒交纏,纏綿不休。及至到了床上,兩人都是氣喘籲籲。


    寶盈卻還是說道:“雍王爺,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生一個女兒。”


    哪知祁明秀卻回道:“現在不行,還是等幾年吧。”


    說著,又已吻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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