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軍掃清外圍之後,在內圍城桓工事上虛晃一刀後撤了下去。雖然丟掉了外圍一線工事,傷兵營內多了一千多殘肢斷臂的傷兵,火葬的柴堆上亦多了兩千多好容易收攏過來的殘屍,但畢竟打退了八路軍的進攻,算得上初戰告捷了不是?


    於是,鈴木啟九一改當初初遭攻擊時的頹唐,躊躇滿誌的給崗部直三郎發去了:“我軍士氣旺盛,連挫凶鋒,斬獲甚眾……唯敵勢甚大,盼援兵早至……”的電報。


    這封電報到了崗部直三郎手中的那一刻,便猶如一針速效強心針,給這位從保定出發便開始越發萎靡的大將注射了下去。一時間給他帶來了無窮的信心和動力。欣喜之餘,他以方麵軍司令官的名義回電給鈴木中將打氣道:“以寡勝眾,殊堪嘉獎,希激勵三軍,堅守陣地,援軍朝發夕至,屆時必可聚殲來犯之敵。”


    援兵,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有的,崗部這封電報也不過是給困守天津的鈴木憑空畫了一個大餅而已。


    崗部那邊是明打明的虛言糊弄,而天津的鈴木啟九在得知方麵軍主力已向北平方麵開進的消息之後,亦是茶壺裏煮餃子,心裏有數。


    可接到回電的時候卻又無可奈何。天津城破,作為中將師團長、城防守備司令的他即便可以求生一時,但日後軍事法庭肯定不會讓他有什麽好果子吃。


    因此,不管再怎麽艱難,天津總歸還是要硬著頭皮守下去的,這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於是乎,在收到回電的之後,鈴木一邊在心裏暗罵,一邊通過高音喇叭將回電傳達給城桓工事上的所有官兵,為士氣低迷的官兵鼓吹打氣,同時,或許也是在給他自己打著氣吧。(.)


    陳雲龍回到團指揮所的時候,這個由枕木鐵軌蓋頂的大型掩體內,政委正在給由一營一連組成突擊隊作動員,指揮所在敵九二步兵炮的有效射程之內,政委的話不時被隆隆的炮聲打斷:“天津內城西麵地勢開闊地雷也多,新4師初攻的時候也是憑借強大的炮火準備和火力掩護才得以清掃雷區,接近城桓的,而且傷亡亦不小。我們這次攻擊,說是佯攻,但不把鬼子打疼了,不讓他感受到極大的壓力,是沒辦法完成吸引其預備隊的任務的,所以我們的目標是拿下西關,拿下西關之後還有牢牢的釘在那裏,接應兩翼的三十一團以及三十五團進城。這樣在南北兩麵開始主攻之後,我們才能依據西關給回援的鬼子預備隊背後捅刀子。小鬼子把天津古城也搞成據點,他缺了大德犯了大忌了,西關一準要落在我們手裏,老陳,你來說說怎麽打……”


    這時一連的官兵方才發現陳雲龍的到來,頓時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向了陳雲龍。


    陳雲龍心中早有腹案:“這股鬼子不比偽軍,也不比那些小據點的守備隊,相當頑固,反撲也凶狠,用咱們原來打縣城突破一點的老辦法是行不通的,得多選突破口,多點齊攻。”


    “你們一連在工兵打通安全通道之後,直撲西關,強攻城門,吸引鬼子的火力,堵死鬼子出城反擊的道路,你們攻擊的同時,二連從你們的左翼,三連從你們的右翼同時發起攻擊,同時在我們團的兩翼,各展開了兩個團同時攻擊,五個團齊頭並進……”


    沒等陳雲龍說完,政委李文華猛一拍桌子道:“就是這樣!齊頭並進。這回西麵第一批次投入戰鬥的五個團裏,我們團的裝備最好,剛剛換裝了美式武器,後麵還有兩個營的炮兵隨時拔釘子,我們這邊佯攻打得狠,南北兩麵進展的就快,打他個顧頭不顧腚。來,幹了這碗壯行酒!”


    話音落地,陳雲龍第一個,李文華第二個上前端起酒碗舉在身前,全副披掛的一連官兵們也依次上前端起長桌上的陶碗。


    “幹!”


    “今日喝碗壯行酒,壯誌未酬誓不休!同誌們,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堅決完成任務!”


    這時,又是一陣炮火轟鳴,指揮所內塵土彌漫,油燈也滅了,黑暗中,陳雲龍輕鬆一笑,拍著一連連長周振的肩膀道:“突擊隊你給我帶好了,步話機隨時保持聯係,給你派兩個通訊員,我在後麵給你組織炮火。”


    9時28分,三十二團派出的三個掃雷組在加強之後的團營火器掩護下,猛撲上前,借著原團屬迫擊炮連發射的煙幕遮掩,用最簡陋的“掃雷器”和血肉之軀為全團開辟通道。


    炮兵在陳雲龍的指揮下,將平射炮推至距離城桓不到三百米的斷壁之後,抵近射擊。在炮火、機槍的掩護下,工兵們迅速開始排雷,周振則帶著突擊隊在西關外尚存的幾棟民房的牆壁上掏了幾個洞,三個突擊連秘密進入了衝鋒陣地。


    9時35分,工兵掃雷成功,陳雲龍一聲令下,三七毫米戰防炮再次怒吼,煙霧中,三個連就像三把利劍直插天津西關。處於射擊死角沒被炮火摧毀的暗堡內、城牆上,日軍的機槍瘋狂的噴吐著火舌,急驟的彈雨在地麵上激起一溜溜煙塵,許多戰士被打倒了,一連被壓在小橋附近。


    爆破組匍匐向前,憤然躍起衝進梅花形設置的地堡群,9班班長李立誌抱起一根爆破筒,一個側滾滑進彈坑,乘著敵人換彈夾的時候,猛地縱身一跳,躍進射擊死角,緊接著敏捷的匍匐前進,撲上去炸飛了這個地堡,可自己卻被側射火力給打中了胸膛。


    勇士英勇的行為和壯烈犧牲時的慘烈,落在了幾米外第二爆破手新兵張清的眼裏,他看得真真切切,可這時他卻半點也沒有發怵,幾步跑過窪地,機智的繞到了地堡的側麵,將一個大號手雷給塞了進去,為全連掃清了前進的障礙。


    三連也被敵人壓在了開闊地上,頭頂上子彈的尖嘯聲像死神在獰笑,突然從左側的交通溝裏鑽出一股潛伏的敵人,端著兩挺輕機槍,挺著明晃晃的刺刀就衝了上來,機槍班長文白站起身來,甩掉身上的夾棉襖,端起機槍和敵人對射起來,特等射手趁機敲掉了鬼子的一挺機槍,兩翼的戰士在二排長的指揮下投出一排手榴彈把這股敵人給趕了回去,三連趁勢衝進了交通溝,與敵人展開了肉搏戰。白刃對白刃,刺刀對刺刀,胸膛對胸膛,一陣拚殺下,一個小隊的日軍被三連徹底幹倒在了交通溝內。


    戰防炮現在處於射擊死角,陳雲龍見此情況,一邊下令一邊捋起袖子就要幫助炮兵推炮向前,副團長劉誌興一把將他按住:“團長,我上。”劉誌興指揮炮兵推進五十米之後,再度摧毀了幾個地堡,三個連同時躍起再度發起衝擊,可又再次被重新冒出來的暗堡壓製住。


    眼看著戰士們臥在綿密的火網下,傷亡不斷增多,陳雲龍的心便如撕裂一般,如果此時敵人再組織一次反衝擊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一把扯下頭上的軍帽狠狠的攥在手中,紅著眼睛大吼道:“吹衝鋒號!衝鋒號……”


    壓在開闊地上的官兵聽到雄壯激烈的號聲,立刻進入了亢奮的狀態,號聲就是命令,四下裏響起震耳的呐喊聲,那是生命的呐喊:“給犧牲的戰友報仇!”“為了新中國,前進!”


    突擊隊奮勇的躍起,前麵的倒下,後邊的補上,前赴後繼,終於衝過了開闊地。周圍的人們歡呼起來,陳雲龍亦鬆了一口氣,扭過臉,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


    “都是好樣的,沒給咱們晉察冀部隊丟臉!沒給咱們中國人丟臉!”


    兩翼攻擊的部隊,看到三十二團前赴後繼衝過了彈雨橫飛的開闊地,頓時士氣大增,衝鋒號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招展的紅旗一麵麵打了起來,在紅旗的指引下,一支支突擊隊猶如離弦之箭,奮勇衝破了西門外長約五百米的開闊地帶,抵達城下護城河邊日軍射擊死角,與城上的敵人展開了對射,同時按照預定部署,準備架設便橋,跨越護城河。


    孫波在楊柳青東大街2號的指揮部內,接到西門全線進展順利的消息之後,不由得一拍腿大喊了一聲:“好!”


    對身邊的參謀長蔡京華道:“你信了吧!老部隊就是老部隊,晉察冀來的這些部隊都是好樣的,指揮員頭腦清晰,部署作戰細致周密,執行任務堅決,他們缺的僅僅是趁手的家夥和更多的戰鬥經驗,這回打完了,人員、裝備都給他們優先補充。和咱們北進集群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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