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結束之後,辛焱沒有回天月峰,而是往西峰走去。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住過的西風小築,決定回去看看。


    自從他離開門派之後,一直沒有回來過。這次回到門派之後,他都在緊張地準備著試劍大會,竟沒有顧得上回去看看。


    現在的他,也早已不複是當初那個連飛行法寶也買不起窮小子了。在他的儲物戒指中,別說飛劍法寶,就是飛舟戰船,也並不稀罕。


    不過,他既沒選擇用飛劍,也沒有喚出機關人;而是一如當初,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他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著周圍的景致,他雖然離開了有一年時間,門派中並沒有什麽變化。


    他晃晃悠悠地在門派中閑逛了半天,直到太陽下山時,他才來到了西峰山腳,環繞在靈院前方的那條溪流依然清澈如故,周圍草木卻顯得更蔥鬱,大約是沒有人來的緣故,這裏變得更加清幽寂靜。


    辛焱將手上的玉牌插入門上的凹槽,隻見白光閃動間,院門就自動打開了,院中的一切,一如他當初離開時的一樣。


    不過,院中顯得極為整潔,竟像是有人經常過來打理一般,就連當初被青牛糟蹋得不成樣子的各色靈植,也重新煥發了生機。


    “是辛師叔回來了嗎?”


    辛焱正在遲疑,門外響起一個蒼老無比的聲音。


    “老馬!是你嗎?”


    辛焱打開苑門一看,門外站著的正是老馬,老馬比起一年前又蒼老了幾分,老馬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模樣倒極是清秀。


    老馬一見辛焱,語帶激動地說道:“早就聽說辛師叔回來了,弟子一直都想再去看看師叔,隻是咱們靈宵派門禁森嚴,師叔現在又今非昔比,又身負重任,弟子身份低微,不敢相擾……”


    辛焱哈哈一笑,說道:“老馬,咱倆是什麽交情,你還和我見外?”說著他問老馬道:“這靈院是你經常過來打掃的吧?”


    老馬點頭道:“當初師叔走後,南宮大小姐親自來找到小老兒,托我幫忙照料靈院。小老兒自不敢怠慢,就日日過來照料。”


    辛焱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南宮雲珊在托老馬日日來打理自己的靈苑。想到這裏,他不禁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麵的瑤台峰,自從南宮雲珊離開之後,二十四侍女也隨之出走,瑤台峰隻怕也像他的西風小築一般,人去樓空,再沒有了人住了。


    大約看出了辛焱的心思,老馬說道:“南宮小姐走後,二十四侍女也跟著去了水南,瑤台峰也再也沒有人打理。南宮無極掌門免去了我其他的雜役,讓我打理瑤台峰的花草,收拾庭院。”


    “唉,要是師姐回來就好了。”辛焱聞言,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南宮雲珊一直都想回門派,看望南宮無極,卻總是脫不開身。這一次本來她是可以回來的,可是為了鎮守雲島,她卻選擇了留守。


    正在這時,對麵瑤台峰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辛焱不由有些驚奇,問道:“上麵的燈怎麽亮了?是還有人在哪裏住嗎?”


    老馬搖搖頭,說道:“南宮小姐和二十四侍女走後,那裏便再沒有人住了。不過,南宮掌門交待過照看瑤台峰的弟子,每到掌燈時分,要將院中的微光符陣都全部開啟。”


    “原來是這樣!”辛焱這才恍然大悟。他沉默了半晌,突然,他指著老馬身後的小丫頭,對老馬問道:“這女娃子是什麽人?”他和老馬極熟,知道他孤身一人,並沒有什麽親人。


    老馬拉過小丫頭,說道:“小環,快給辛焱師叔見禮!”


    小丫頭卻並不怕生,她仰起頭看著辛焱,打了量半天,問道:“你就是辛焱?你怎麽長的是這副模樣?”


    辛焱一聽,倒是樂了,問道:“我不長這般模樣,該長成什麽模樣?”


    小丫頭揚起臉,說道:“我聽人說起過你。人家都說你有三頭六臂,本領可強了。嗯,還長得凶神惡煞,殺起海匪來一斧頭就能砍倒一大片,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怕人了!”


    “哈哈哈!我就那麽可怕?”辛焱一聽,忍不住笑起來。他到了水南之後,先後擊敗了散修盟和妖風海匪,斬殺高手無數,一時間,凶名遠揚,一些人甚至將他描繪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辛焱裝出一副凶惡的樣子,嚇唬小丫頭道:“我平時長著兩張臉,一張是現在的這張臉,另一張就和魔鬼一個樣,可嚇人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小丫頭卻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不怕。他們說你隻殺壞人,不殺好人。”


    “哈哈哈,你這個小鬼頭,真是個機靈鬼。”辛焱聞言,不禁大笑起來。


    小丫頭卻不幹了,叉著腰說道:“我可不是小鬼頭,我叫小環。”


    辛焱笑著問道:“嗯,那我問你,你家在哪裏?”


    小環一聽,卻捂著臉哭了起來。


    老馬歎了口氣,說道:“小環是我從外麵撿回來的。”


    辛焱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小環的父母俱是蓮塘界青靈派的弟子。半年前,一支魔軍突襲金渡界,威脅金渡城。昆侖派為解金渡之危,傳令金渡周圍包括蓮塘界在內的七十三大門派,組成聯軍前往支援,結果卻不幸遭到伏擊,幾乎全軍覆沒,僅有青靈派、雁蕩派等七派見機不對,僥幸逃脫。


    不過,昆侖派卻因此遷怒於這七派,以青靈、雁蕩諸派臨陣脫逃為由,盡誅七派門主和金丹長老,凝脈以上弟子盡皆並入昆侖派奴兵戰部,其餘弟子皆並入戰中損失嚴重的靈霧城各派。青靈派也未能幸免,一眾高層盡被屠滅,弟子門人或淪為奴兵,或淪為奴農,永世不複。


    老馬指著小環說道:“小環的父母也被昆侖派抓走,並入奴兵戰部,小環便流離失所,四處流浪,一日我在外間辦事,正好遇上這個小丫頭,見她可憐,便將她帶回門派。”


    辛焱不意小丫頭居然也有一段這般淒慘的身世,歎了口氣,說道:“亂世人如草。能活著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老馬說道:“這孩子極是聰明伶俐,什麽都一學就會。特別是侍弄花草的本事,現在連我都比不上她。本來我想將她進靈植司的,但又怕她無依無靠的,會受人欺侮,所以還請師叔幫幫忙……”


    辛焱點了點頭,說道:“嗯,你的意思我明白。這孩子就交給我吧,我來安排。”


    誰知小環卻對辛焱道:“我才不去靈植司,學什麽靈植呢!”


    辛焱一聽,笑道:“那你想學什麽”


    “學劍!”小環一臉的虎氣,說道:“我要學劍,以後我要做一上比你還要厲害的劍修,誰再敢欺侮我,欺侮老馬,我就用劍剁他。”


    “好!有誌氣!”辛焱一聽,不由大笑起來。


    ……


    辛焱與孟菲青之戰雖然已經結束,但是這一戰的熱度卻並未消退,眾弟子依然在圍繞這一戰的點點滴滴,議論紛紛。


    這一戰絕對是本屆試劍大會迄今為止,最精彩、最經典的一戰。


    本屆試劍大會的比試精彩紛呈,也出現了不少堪稱經典的戰例,卻沒有一場能夠與辛焱與孟菲青之間的比試相提並論!


    這一戰,比試的雙方的實力都極為驚人,辛焱和孟菲青都領悟了劍意歸真之境,實力都遠超同階修者。


    除了修為之外,雙方的衣甲戰具也極其強悍,辛焱的衣甲戰具都是殷商親手打造,每一件都堪五品之中的精品;孟菲青的衣甲戰具來頭則更大,赫然是一套昆侖派的破天戰具,每一件都在五品以上。


    作為一場經典之戰,自然也少不了恩怨情仇之類的場外因素。


    一直以來,在靈宵派,寒門弟子和世家子弟之間的關係並不和睦;而辛焱與孟雲生兄弟之間,更是苦大仇深,可謂冰炭不同爐,水火不相容。


    辛焱和孟菲青一者是寒門弟子的領袖,一者是世家子弟未來的希望之星。


    所以,他們之間的比試,不但關係到兩人的勝敗榮辱,而且還關係到寒門弟子和世家子弟之間的恩怨爭鬥。


    更重要的是,由於本次試劍大會的第一名將獲得新一代掌門的繼承人的資格,辛焱與孟菲青之間的戰鬥,還將左右靈宵派未來走向。


    作為一場經典之戰,最重要的還要看雙方對戰的精彩程度,特別是雙方對於劍訣和戰術的運用。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眾內門弟子們對於場外的恩怨並不感冒,他們重點關注的還是這一戰中雙方劍訣和戰術運用方麵的得失。這場比試中,辛焱對於劍訣和戰術的運用成為大家討論最多的話題,也是大家競相研究的對象。


    和往日一樣,一眾出身寒門的內門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俞哲的住處,一起分析辛焱與孟菲青一戰的得失。


    “俞哲師兄,你是戰術方麵的大行家,你對這一戰怎麽看?”


    梁平拱手一禮,對俞哲問道。


    俞哲連忙還了一禮,說道:“不敢當,不敢當。當時比試的時候,我還在閉關,並沒有在現場。但反複看了雙方對決的蜃影之後,給我的震撼相當大。可以說,辛焱在這一戰中,無論是劍訣的運用,還是對戰局的控製,都堪稱完美。其實,孟菲青的實力還是很不錯的,如果他不是一開場時太過大意,被辛焱的快劍搶攻壓製住,這一戰絕不可能打成這個樣子。”


    一個身著粗布藍衣,身材高大的青年,拍手讚歎道:“是啊!辛焱這一戰確實是打得好。不過,我一直很好奇,辛焱一開始狂風驟雨般的猛攻沒有拿下孟菲青,後來劍招緩下來之後,反而取勝了呢?”這人名叫莫錚,原是也和辛焱一般,是一名雜役弟子,他的修劍天賦也很不錯,這一次在試劍大會的比試中排名第十七名。


    俞哲溫和地一笑,說道:“辛焱一上來用快劍猛攻,是想壓製住孟菲青,打亂他的節奏,讓他騰不出手來發動破天戰具。至於到後來,他完全控製戰局之後,自然沒有必要與孟菲青進行貼身肉搏了。他的劍勢緩下來,更有利於發揮其劍勢“拙、重”的威力,可以更快地消耗孟菲青的靈力和體力。再厲害的高手,一旦靈力和體力耗盡,也無法再戰。”


    桃紅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們原來也就看個熱鬧,隻覺得這一戰打得好看,卻不知其中還有如此多的門道。俞哲這門中第一戰將的名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啊。”


    “師姐謬讚了。”俞哲聞言,臉上一紅,他避開桃紅火辣辣的目光,接著說道:“嗯,別的不說,單論對劍招劍訣理解和運用,辛焱就遠非我等所能及。他的劍招可謂簡單、幹練到了極致,正好能將他身體強悍,速度奇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而且,他的這種劍招到戰場之上,威力將更加驚人。”


    一直默不作聲的程琳問道:“哦!這卻是為何?”


    俞哲說道:“在戰場之中,千萬人戰成一團,根本沒有空間給你輾轉騰挪,也沒有時間容你施放那些繁複無比的劍招,在這個時候,越是簡練的劍招,反倒越見威力。”


    梁平點頭道:“言之有理。看來我們也要將所學地那些華而不實的劍招好好地簡化一下才行。”


    辛焱用靈宵九劍一路力挫群雄,接連擊敗門中的高手,就連不可一世的孟菲青也敗在靈宵九劍之下。一時間,靈宵九劍這幾個粗淺無比的劍勢,竟成了靈宵派弟子竟相研習的對象。


    而且,不知是誰打探到,辛焱入門之後,盡管身體羸弱無比,即便是手持木劍,也沒有氣力使完靈宵九劍,但他卻三年如一日,從不間斷靈宵九劍的修煉。


    這個故事一傳開,讓一眾外門弟子倍受鼓舞,紛紛以辛焱為榜樣,一個個拿起鐵劍,演練起靈宵九劍來,以圖有一天能像辛焱一樣,修成無堅不摧,疾如流光的劍道。


    而一眾內門弟子們也大受觸動,紛紛舍棄了華麗繁雜的劍招,轉而重拾被丟棄多年的靈宵九劍,一招一式地演練起來,努力讓自己的劍招變得更加簡潔和幹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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