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山順利地爬到岸上,趕緊把水下的情況對老羊倌和周伍說了一遍。聽說水裏麵果然有東西,而且就是那頭瞎了眼的烏駮後,老羊倌和周伍也吃了一驚。記憶中還從未聽說過這東西竟然還會水,那麽大的身形,又不是魚,何苦要藏在水裏,不停地上來換氣呢?


    老羊倌低頭想了想,對水下的那截黑木頭似乎極感興趣,問了問徐青山相關的細節,最後點了點頭,有些恍然大悟了。如果猜得不錯,那段木樁並不是普通的樹幹,應該就是“沉江木”。


    沉江木也叫陰沉木,這種木密度極大,入水即沉,在東北也被稱為“浪木”。形成年代久遠,長達數千年,甚至幾萬年,曆經激流衝刷、泥石碾壓、魚啄蟹棲,以致形狀各異,姿態萬千。經過大自然千年的磨蝕造化,質地堅實厚重,色彩烏黑華貴,可以萬年不腐不朽,不怕蟲蛀,渾然天成。


    陰沉木自古以來就被視為名貴木材,稀有之物,是尊貴及地位的象征。我國民間素有“縱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和“黃金萬兩送地府,換來烏木祭天靈”的民諺。在古代,達官顯貴、文人雅士皆把陰沉木家具及出自陰沉木雕刻的藝術品視為傳家、鎮宅之寶,辟邪之物。清代帝王更將其列為皇室專用之材,民間不可私自采用,致使陰沉木更加稀少。


    民國時的竊國大盜袁世凱,逆曆史潮流而動,“皇帝夢”沒做多久就一命嗚呼。但為了顯示曾有過帝王身份,其家人費盡心思,耗費大量家財覓得陰沉木,也隻是拚湊了一副棺木,並不是獨副的整料,尚未算得圓滿。因為做棺材向來講究用獨幅整料,也就是說棺材蓋、棺底及四幫應該全從一塊木料上開解出來。雖說袁世凱拚棺材這件事被看作是曆史笑談,但從中也看出了陰沉木的貴在難求。


    這裏荒山僻野,人跡罕至,沉江木也並不是本地所產。既然是人為鋸斷後扔在這裏的,估計是還藏有什麽別的目的。


    如果那段木頭是沉江木,那麽那頭烏駮踞居於此的原因似乎也很好解釋了。陰沉木本身性陰,又泡在水裏,自然導致自身陰氣濃鬱不散,而烏駮又是對陰氣極為敏感的東西,能出現在這裏似乎也就合情入理了。知道了水下的怪獸是烏駮,老羊倌多少心裏也有了些底。低頭從隨身的鹿皮包裏掏出一個布包,把外麵的布皮一層層攤開後,露出一堆灰白色的粉末。


    騰出手來又找出一隻空瓶子,老羊倌小心地把這些粉末都灌到了瓶子裏,這才伸手遞給了徐青山。讓徐青山再回到水裏,把這些東西灑在陰沉木上方的水麵上,然後趕緊上岸。


    徐青山自然認得這些粉末就是雞骨粉,還是自己幫助老羊倌把雞骨頭曬幹後研碎的,當時聽老羊倌講,這東西在牽羊裏喚作“雞喉”,乃是天下至陽之物,比起朱砂或是硝磺來說要厲害很多,專門克製一些陰邪之物。看了一眼瓶子,徐青山也有些恍然大悟,估計是老羊倌打算用這雞喉把那頭烏駮從水裏給逼出來。


    不過這麽點雞骨粉灑到水裏到底會不會有用,徐青山心裏可沒有底,但是老羊倌既然這麽吩咐了,也隻能照辦。看了看麵前的這潭水,心裏也是有些打怵,不過先前既然都大包大攬了,這時候也隻好打腫臉充胖子,逃是逃不過去了。雖說那頭烏駮凶猛好鬥,好在眼睛全瞎了,聽力在水下也不靈敏,多少還有點兒底。把瓶子塞在身上後,往手心上啐了兩口唾沫,“嘿嘿”地叫喚了兩嗓子,給自己打了打氣,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著那池潭水走了過去。


    周伍在旁邊一直看著,始終也沒出聲。各行有各行的門道,既然老羊倌在這裏,一切也隻能聽老羊倌的吩咐。如果真要是他自己行事,恐怕根本不用這麽麻煩,但是知道這些都是牽羊的門道,自己也不便多嘴,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吭聲。


    徐青山咬著後槽牙再次下到水裏,因為有了上一回的經驗,多少對這潭寒水有些準備了,閉住一口氣,小心地朝著潭水中心遊了過去。估摸著那頭烏駮至少還得六七分鍾才能浮上來,得趕緊抓住這個機會處理完,真要是磨蹭一點兒,再和那頭烏駮正麵相撞,事情就麻煩了。


    等到遊到中心後,腦袋往下一紮,重新潛入水下,伸手擰開瓶蓋,把裏麵的雞骨粉一股腦地全灑了下去。


    這些粉末看似很輕,但是入水後卻打著旋地往水下沉去,同時“嗤嗤”地冒出一連串的氣泡。


    徐青山灑完這些雞骨粉,趕緊轉身用力往回遊。水裏遊泳本身就極為消耗體力,再加上這裏水溫異常,心情緊張,等到徐青山再一次爬回岸上後,累得翻身就躺在了地上,張著大嘴不停地喘著粗氣。


    眨眼間,水麵就突然劇烈地晃動了起來,感覺水下像是有台攪拌機,把整池潭水都攪得活了起來,泛起了一道道泥浪,剛剛還很清澈的水麵也就是幾個呼吸之間就變得像是黃河水一般,渾濁不堪。就在眾人看得都還愣神的工夫,水麵中心處水花一翻,從水裏露出了一顆黑乎乎的大腦袋,正是那頭烏駮。


    老羊倌瞅準機會,躲在樹後,用手捏著嗓子,脖子往上一揚:“咯……咯……咯”,學著公雞打鳴的動靜就叫了一嗓子。水中的那頭烏駮聽到叫聲後身子怔了怔,隨即四肢劃動,如離弦之箭般遊到了岸上。從水裏鑽出來後,全身還在顫栗著,好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剛剛站穩,便四蹄刨地,頭也不回地紮進了密林之中,很快就沒了動靜。


    徐青山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頭烏駮跑沒影了,這才回過神來,衝著老羊倌晃了晃腦袋:“行啊,師傅,您老這能耐還真不小啊!掐豆角念佛,竟玩邪的呢,不僅會學鹿叫,啥時還會打鳴了?”


    老羊倌捏嗓子叫了一通,嗓子也勒得生疼,聽著徐青山在旁邊唾沫橫飛的直白話,照著徐青山的腦袋就拍了一下,讓徐青山別竟顧著瞎白話,小心看著點,這也是逼得沒法子,照葫蘆畫瓢硬勒著嗓子叫喚的。


    自然界的生靈千萬種之多,陽氣最重的除了人就是公雞。對於這種氣場,雖說普通人都是感覺不到的,但是對於其它動物來講,感應氣場變化的本領要比萬靈之靈的人可要強多了。俗話說:殺雞駭猴。就是因為公雞死亡的那一刹那,猴子本能地就可以感覺到身邊氣場強列的變化,會從內心生出一種恐懼,這種恐懼比砍斷它自己的尾巴還要恐怖。


    徐青山撒下的雞骨粉,本身陽氣十足,與水底下濃鬱的陰氣相撞,自然會產生強烈的氣場變化,打亂了水底下的氣場。本來陰氣濃鬱的水底,驟然間陽氣大漲,這才使那頭烏駮感到極度不安,在水下發狂似地亂跑,攪得一池水都不得安寧,等到在水裏憋不住了,浮到水麵上透氣時,又聽到老羊倌學的公雞叫聲,誤以為是公雞來了,這才嚇得慌不擇路,落荒而逃。


    天下萬物,相生相克,有一物,必有降其一物。別看那頭烏駮生性凶猛,力大無比,就連老虎與熊瞎子也不放在眼中,但是碰到公雞,卻連站都站不穩,望風而逃。


    周伍雖說也是憋寶門下,見慣了各種場麵,但是對牽羊一脈也是知之甚少,眼見老羊倌巧招製敵,心裏也是極為佩服。


    水裏的烏駮被趕走了,自然就要撈出水下的那截陰沉木了。


    這種木頭最近的產地在鬆花江流域附近,與這裏千裏之遙。這裏荒山僻野,人跡罕至,水下出現的這一段陰沉木實在是有些蹊蹺。老羊倌觀察了一陣,見周圍沒有什麽別的動靜了,便從包裏掏出一捆繩子,抬頭看了看岸邊的一棵大樹,讓徐青山把繩子從大樹高處的一處枝丫上甩下來,然後再下到水裏把那段陰沉木係好,把木頭拉出來看看究竟。


    這種事,徐青山是樂不得的,沒等老羊倌說完,拎著一捆繩子就直奔岸邊最近的一棵大樹走了過去。


    在徐青山忙活著上樹甩繩的這工夫,周伍走到了老羊倌近前,有些擔心地問老羊倌,會不會再出什麽意外,這裏的事情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別再大意之下吃了虧。


    老羊倌笑了笑,讓周伍不用擔心,就是拉上來看看,然後再給扔回去。一段沉江木,雖說也是件寶貝,但是也並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再說,那麽老沉,背沒法背,抱沒法抱的,根本沒辦法拿走,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見老羊倌這麽說,周伍也不好再多說別的,點了點頭,緊張地盯著徐青山。


    徐青山把繩子從樹上順下來,然後拉著繩子的一頭重新又潛入了水中。池底淤泥鬆軟,剛才又被那頭烏駮把水攪得渾濁不堪,行動起來也並不方便,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就得上來換口氣,然後再潛下去,來回折騰了好幾回,費了挺大的勁,總算是把那段沉江木給係好了。


    老羊倌和周伍站在岸邊,見徐青山弄妥當了,開始用力的拉繩子。隨著繩子一點一點的升起,那段一米多長的陰沉木終於浮出了水麵。剛一出水,就迎麵帶來一股凜洌之氣,雖說老羊倌他們在岸上離著足有十幾米遠,但是仍然能感覺到冷氣襲人,顯然這段木頭陰寒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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