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巢山,這個名字對老獄雷人而言並不陌生。卡薩的父親,阿魯貝利西伯爵就是在這裏被拉羅那人和自己的兄弟聯手圍困,險些丟了性命。不過克裏斯蒂娜就有些意外了,她和琪兒之前商量的是更近南方的黃昏森林,而不是近落日丘陵的鷹巢山。不過女孩子沒有說話,隻是認真地看著閔采爾,耐心等待他的解釋。


    “我知道,這裏離尤利西斯的軍隊很近,一旦消息敗lou,連半天都不需要火之軍的巨龍就能來援,形成內外夾擊的局麵。不過我們能想到,風之軍恐怕也會這樣認為吧。如果他們知道隻需要不多的時間友軍就會來援,恐怕追擊的時候心裏也會踏實些。”閔采爾慢慢地說道,似乎在回味著自己的話語,“不過外人恐怕對這裏的地形不了解。鷹巢山看似開口很大,可山壁厚實,穀道深邃,裏麵就算打得火熱,隔著山外麵也會什麽都不知道。外加上凜冽的穿山風,風之軍的狼煙絕對出不了山,再緊急也隻能人力傳遞消息。而尤利西斯能不能來援,也要看我肯不肯放過他。我們在寧河城附近的兵力比起山之軍和火之軍來占據了絕對優勢,隻要一部分稍微前移,讓尤利西斯不敢亂動,至少可以再爭取半天時間。”


    他停頓了一下,“而進入鷹巢山地區的風之軍,將會麵對我們溫莎堡軍的絕對優勢兵力,進來的一個都不能走了。讓風之軍徹底退出作戰序列,這就是我的作戰目的。”


    雖然這個安排和克裏斯蒂娜所想的並不一樣,女孩子還是肯定地“嗯”了一聲。要設計這樣大的埋伏,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想必接連幾天大家都會忙得團團轉吧。克裏斯蒂娜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對閔采爾說道:“那麽,牽製尤利西斯的任務就由我……”


    “牽製尤利西斯的事情,小約翰去做就行了。”閔采爾打斷了娜娜的說話,“你跟我一起去收降風之軍。他們嘴上罵你,說明心裏還是有你。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去,風之軍一定不肯聽任何說話,那樣除了戰鬥到死沒啥選擇,徒然增加許多殺傷;而你去的話,絕境中的他們會聽你的勸告,讓更多人活下來。說起來,我還很想得到這支精銳呢,哈哈!”


    不知怎麽的,克裏斯蒂娜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女孩子眼圈紅紅的,衝著閔采爾深深地彎下腰,用顫抖著的聲音輕輕說道:“我,克裏斯蒂娜?哈瑞肯,一定不會辜負大人的良苦用心!如果風之軍真的冥頑不靈,我會親手送他們去喜悅之野,這是我對大人您立下的騎士誓言!”


    “這個就不必了。”閔采爾搖搖頭,“如果他們說什麽都不肯投降,你就……”


    他拉過克裏斯蒂娜,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地說起了悄悄話。女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深吸口氣,有些嗔怪地望著閔采爾:“大人,這樣做,也太壞了吧!”


    “至少他們不會死,是不?”閔采爾聳聳肩,“這是打仗啊,少死人,總得拿別的東西來換吧!”


    諾斯伯爵最近一直很無聊。


    火之軍和山之軍占據了他應該呆著的前線位置,把他擠到了幾乎沒有敵人的水龍城南邊。盡管這是洛薩削弱政敵的手段,可諾斯伯爵還是為撈不到仗打而鬱悶不已。


    他接管風之軍時間不長,加上哈瑞肯家族反叛和克魯格殞命的事情,大換血後的風之軍對他這個新統領還多有不服,他帶來的軍官也會時常抱怨自己的部下驕橫無禮,不把自己的命令放在眼裏。


    “換將這麽頻繁,有抗拒心理也不奇怪啊……”諾斯笑著寬慰自己的部下。這種事情很正常,解決起來也並不麻煩:隻需要在一麵旗幟下打上幾場勝仗,讓士兵們看到將領的能力,再重賞作戰勇敢者,嚴懲出工不出力的,自然就又會整合在一起了。可諾斯憋足了力氣要打場漂亮仗時,卻被賦閑在了後麵,隻能每天望著周圍的遠山發呆。


    “唉,洛薩你這呆瓜,讓我去打水龍城也好啊!”他無可奈可地長歎口氣,剛想招呼風之青龍lou琪亞替自己弄點酒喝,卻見親衛隊長皮特興奮地衝了進來,遏製不住的熱情噴湧而出:“大人!打起來了,大人!”


    “嗯?”諾斯挑挑眉,示意lou琪亞把酒遞給皮特,讓他稍微喘口氣,“慢慢說,什麽打起來了?”


    “是獄雷人!”年輕的騎士急促地說道。事情很簡單,今天上午的時候,巡視的風之軍斥候隊遇到了自己同行――溫莎堡軍的小股遊騎。帶隊的軍官看到人數略占優勢,便按照事先的計劃派出了使者通知大部隊,自己則率隊攻擊對手。這本來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遭遇戰,接到通知的騎兵隊長也隻是循舊例前往支援,估計獄雷人還是會像之前那樣飛快地逃掉,然而當他翻上丘陵的時候,出現在對麵山丘上的恰巧是同樣規模的獄雷騎兵隊。於是他立刻向大營發出了警告,並率隊發起了衝鋒,試圖將斥候隊拯救出來。然後……雙方人數相近的援軍再度出現在周圍的丘陵上。等到皮特拿到確切消息的時候,這場幾十人的遭遇戰已經發展為上千騎兵狂熱的戰鬥,後續的援軍還在源源不斷地加入中。


    皮特說著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這個年輕的騎士而言,在戰場外荒廢時間已經夠久了,他早就想和有力的敵人幹上一場,在戰場上博取榮耀和功績。而傳回來的情報裏對手的戰法恰恰和風之軍極為相近,連最無知的士兵也一口咬定那絕對是前風之軍統領克裏斯蒂娜訓練出來的溫莎堡龍騎兵。


    “大人,天賜良機啊!”皮特喜滋滋的進諫道,“我們把這群家夥打敗,不就證明大人您比那個叛徒要高明得多?騎士和士兵們也會徹底信服大人您,風之軍也就是大人您的囊中之物了,妥妥的!”


    他說得很有道理。可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陰謀?諾斯想了一小會兒,決定還是要以穩妥為主。


    “傳令出擊!”他大聲下令道,“騎兵居前,龍類盟約者在後,步兵留守大營。我們隻需要迫退敵人,而不是和他們決戰。一旦發現敵人大部隊的存在,風之軍立刻回守,同時通知附近的火之軍和山之軍支援。”


    這道命令很明顯讓皮特有些不滿,在年輕騎士的腦子裏,用同等或更少騎兵華麗地戰翻人力占優的敵人才是王道,以多欺少則算不得什麽本事。不過統帥的意思也很明顯,讓獄雷人知難而退也就算了,沒意義的仗少打。年輕人滿腔熱情頓時如一丈水退去了八尺。他有氣沒力地應了一聲,轉身通知營地的將領們去了。lou琪亞看在眼裏,笑在心裏,走近諾斯伯爵親昵地抱著他說道:“皮特很不滿呢!”


    “我知道啊,可是你不覺得很蹊蹺?獄雷人繞過火之軍把守的落日丘陵出現在這裏,還跟我們死命的糾纏,究竟打得是什麽主意?如果是誘敵的話,也未免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果然還是小心為妙。”lou琪亞讚同地點點頭,“不過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試試對方巨龍的斤兩呢!”


    六月十九日,四方軍之一的風之軍傾巢而出,朝著獄雷人出現的地方蜂擁而去。衝在最前麵的是以速度和武技聞名全帝國的風龍騎兵,三條巨龍則不緊不慢地跟在騎兵隊後麵幾裏的地方,冷眼監視著戰局的發展。


    將近中午,近萬人的科林斯騎兵潮水般翻閱低矮的丘陵,進入爆發遭遇戰的平原地區。那裏已經遺下了上百具雙方士兵的屍體,交戰的對象也幾乎全都輪換了一遍。科林斯人的大舉來援似乎嚇到了這些獄雷騎兵,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後,完成最後一次衝擊的騎士們放開馬蹄,朝著南方的來路逃了開去。


    “這樣也好。”風之青龍背上,諾斯伯爵滿意地點點頭,想要發出退兵的號令。卻不料遠處的丘陵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悠長而雄渾的號角聲,沉重的馬蹄聲和嘹亮的歌聲隱隱約約地響起,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清晰起來。每一個聽到歌聲的科林斯人臉上都變了顏色,雙眼赤紅地凝望著出現在視野極限處的騎兵軍團,握著武器的指節繃緊得泛出了灰白色。


    那群獄雷人唱的什麽!


    “橫劍而戰,仗劍而生,棄劍者敗,劍乃吾魂!吾乃龍之爪牙!吾乃龍之鱗甲!吾乃龍之憤怒!吾乃龍之咆哮!吾為烈戰而存,吾就是最強之龍!”


    “那是……《最強之龍》!”無聲的騷動在風龍騎兵中傳播著。這是每一個科林斯人從小就熟悉的軍歌,也是風之軍的騎士們平日裏最喜歡的。克裏斯蒂娜常常拿這首霸氣之極的歌謠教育自己的部下,何謂最強之龍的騎士,每個和她長談過的騎士都由衷地感慨,最理解龍魂的恐怕就是自己年輕的統帥了。然而世事弄人,科林斯最年輕的伯爵先是做了獄雷人的俘虜,隨後幹脆叛變了,這讓許多士兵有種荒謬絕倫的感覺。而現在的戰場上,對麵的獄雷人不光剽竊了風之軍引以為傲的騎兵戰術,居然還剽竊了象征軍魂的戰歌!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獄雷人!魔神一定會降雷劈死你們的!”


    “無恥的畜生,雜碎!有種不要用我們的歌啊!”


    “王八蛋,老子今天不剁碎了你們喂狗,就不算風之軍的好漢!”


    咒罵聲隨著眾人噴湧的漏點越來越大,諾斯伯爵留在軍中的心腹開始對部下有些失控了起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科林斯人反應過來之前出現了。當排列整齊的獄雷騎兵駐足在三箭之遠的對麵是,巨大的嘩然聲霎時滿溢在風龍騎兵中。


    溫莎堡的黑劍紋章旗和少女之祈紋章旗邊,還飄揚著第三麵熟悉之極的旗幟。那是一條手握著龍卷風的巨龍,正傲然飛舞在青色的天空裏。


    這是四方軍風之軍的紋章旗。除了底色不同,其他的部分和對麵的科林斯人完全一樣。


    這下子,連諾斯伯爵也憤怒了起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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