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皇帝虎入羊群一般,刹那間便將數百蒙古勇士組成的方陣,殺了個來回。緊接著手臂輕輕一顫,那妖刀便如同孩童啼哭一般微鳴。刀身也以埃吉爾手臂的頻率一樣,微微一顫。仿佛血脈相連一般。再看那附著在妖刀之上的血跡,卻都在那一顫的一刹那消失不見了。而妖刀似乎也變得更加銳利,鋒芒畢露。


    這等異象隻產生了很短暫的時間。讓人幾乎來不及細琢磨。而心思單純的蒙古人,片刻之間也無法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諾曼皇帝單人匹馬橫舉著妖刀攔在他們麵前,那架勢便如同無盡的黑洞一般,讓人望而生畏。即便是平時再怎麽自吹自擂,說自己如何如何勇敢,殺了多少多少人的蒙古勇士,這一會兒也都小雞崽子似的,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上前。


    當然自認為聰明的人還是有的。蒙古軍中第一神射手哲別,也是蒙古軍老一輩名將中碩果僅存的一個。這老貨年過五十,眼力和體力都下降了不少。然而仍舊算的上超一流的弓手。當年他在莫斯科城下,好險有個機會,差點要了埃吉爾性命。這一會兒自然也不會放過。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哲別藏在人群之中,便在埃吉爾震懾一眾蒙古將士,逼迫的他們不敢上前一步。誌得意滿的一聲冷哼的同時拉弓放箭,弓是當年成吉思汗欽賜的射雕寶弓再加兩條弓弦增強,箭是他請東土大匠作艱工鍛冶的大號鎢鋼錐頭箭。


    哲別也知道埃吉爾一身寶甲。他之前失手,卻也得了教訓。回到蒙古這些日子除了喝酒吃肉活塞運動之外,想的就是如何對付埃吉爾。因此鑄造重箭。打磨筋骨。他知道他愈發年老,體力下降的厲害。便不在這方麵多想,而是向著爆發力的方向努力。


    數年前莫斯科之戰。他對上埃吉爾能連續射出兩支箭矢,然而這一次,他卻隻能射出一箭——但是哲別敢保證,他這一箭要比數年前的兩箭致命十倍!!!


    在哲別拉開他的弓的同時,埃吉爾發現了他。盡管在這之前他並未見過哲別。但是諾曼情報體係完備,這位皇帝自然知道,除了這位蒙古第一神射手之外,再沒有人能有這一份本事。


    埃吉爾認定了他。卻完全沒有任何表示。他發覺到他無法避開那一箭,因為那一箭的速度太快,殺傷力太大。在哲別拉開弓的同時,他便已經被牢牢鎖定,這時候無論如何躲閃,那無可匹敵的一箭,也必然會射破他的頭顱。


    而同時。埃吉爾也發覺到他根本不需要避開那一箭。因為絕對守護者的五次必殺規避。所以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埃吉爾也能從年齡,體力和這一箭的強度推斷出來,哲別,這位神射手隻可能射出這一箭。之後便再無力氣。甚至因為過度用力受到傷害。這一輩子都無法再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必殺了。


    因此,這一箭。也很有可能是哲別生命中最強的一箭。注定勞而無功。


    想到這裏,諾曼皇帝閑暇之餘,卻是露出了諷刺的笑容來。對著對麵,那個手持寶弓利箭的蒙古神射手,露出了笑容,同時還帶著一點風涼的憐憫。


    哲別讓這位皇帝的表情弄的一愣。下意識的知道有些不好。然而套用一句老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是知道有些不對勁,哲別卻仍舊鬆開了手,感受著因為弓弦的反彈力道,被震的酸麻劇痛的左臂,他也露出了笑容來。他相信他的箭術,相信他的弓。他相信諾曼皇帝絕對無法避開這致命的一擊。


    然而失算了。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凡夫俗子無法理解的事情。那快逾閃電,甚至突破了音障的利箭,在即將到達諾曼皇帝額頭的時候卻突兀的拐了個彎兒。“嗖”的一聲,直沒入地底。連箭尾的翎羽都不見了。


    “係統提示,絕對守護者每天提供的五次抵禦致命傷害的能力,已經用過一次。”


    與數年前相同的聲音傳到了埃吉爾耳中,而也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


    埃吉爾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彎下了腰,笑的流出了眼淚。甚至笑的幾乎跌落馬背。他在笑哲別,在諷刺這個絕代的神射手,諷刺他灌注了畢生心血的絕妙的一箭,最終卻以這樣的方式落幕。這樣絕妙的諷刺,讓埃吉爾的惡劣心理得到了極大地滿足。因而忍不住發出了爆笑。


    眼看著諾曼皇帝突然發笑。周圍無論是蒙古人,還是諾曼人。都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剛才哲別那一箭太快,也太隱蔽。即使是動態視力再好的人也隻是勉強,看到了一線白光閃過。然後就不知道了。


    因而,在場的幾百上千人都很奇怪,因為奇怪而沒了聲響。另外一個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哲別,這一會兒已經驚駭的無法說話。因此這方圓之內,便隻剩下埃吉爾張狂的笑聲。


    “不可能,沒理由。不可能,沒理由。不可能——沒理由啊!!!!我的箭就算是龍卷也能射破!就算是海潮也能射穿!!就算是鋼甲也能射透!!!沒道理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極度的驚訝之後,哲別開始自言自語,而自言自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瘋狂的喊叫聲。這也讓他周圍的蒙古人更加奇怪——並且害怕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一貫沉穩的哲別將軍變得形如瘋魔?整張臉都扭曲了?!


    埃吉爾仍舊在笑,笑聲已經逐漸低沉下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笑容,都惡毒的如同蛇蠍一般,生生的掏空了哲別的內心。


    這位神箭將軍狠狠地丟下了他的寶弓,然後不管不顧的向著埃吉爾跑了過去,踉踉蹌蹌,失魂落魄。用就憤怒,驚訝,恐懼,不解——這幾種心情集合在一起的眼神看向埃吉爾。用身患絕症的病人,對著醫生的口氣對著埃吉爾發問:“你究竟用了什麽手段,將我的箭擋住了?!”


    當時,這位神箭將軍似乎是氣糊塗了。說的話是蒙古語,身後的蒙元士兵聽得懂,漢族士兵聽不懂。身前的諾曼人卻聽不明白。


    就在這時候,埃吉爾身後,索尼婭“啪”的一聲丟下了手中的木炭筆。將羊皮卷卷好了收在袖子裏。然後策馬上前,無喜無悲的對著埃吉爾說了一句:“主人,已經畫好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就仿佛和她沒有關係一樣。她隻是遵照埃吉爾的命令,將蒙元軍營的圖譜畫了下來。其餘一概不管。


    “辛苦了,朕回去給你棒棒糖吃。”埃吉爾一邊這麽說,一邊伸手摸了摸索尼婭的頭發。在聽到“棒棒糖”之後,索尼婭的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輕輕啐了一口,卻是什麽都沒說。


    之後,埃吉爾看著五步開外,哲別仍舊眼巴巴的看著他。便“嗤”的一笑,之前雖然聽不懂他說的蒙古話,但是看他那個德行,埃吉爾如何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朕有天命在身,鼠輩安能傷我?”埃吉爾用兩千年後的漢語普通話,字正腔圓的說出了這麽一個“答案”之後便轉過身去,與索尼婭,和一眾衛隊騎士打馬回營。周圍數千蒙古士兵無人敢攔。


    “天,命?”


    盡管埃吉爾說的漢話,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相當難以理解。而哲別雖然在漢地住了好幾年,本質上卻仍就是個蒙古人。然而或許是福至心靈,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別的沒聽清,最關鍵的這個詞匯“天命”他卻是聽懂了。


    哲別一下子愣住了。


    在聽到這個詞匯之後,他沒想到別的,首先想到了他服侍了半輩子的老主子,最偉大的蒙古人,孛兒隻斤.鐵木真——從一個大部落族長的長子,再到一個一文不名的普通牧民。最終成為全體蒙古人的大汗——王罕,劄木合,乃蠻部太陽汗統統倒在了他的馬蹄下。然後便是大遼,大金,大宋,大唐,帖木兒汗國……一個個之前蒙古人想都不敢想的龐大帝國,卻統統的輸給了成吉思汗,這個睡在帳篷裏的男人。


    “天命?天命!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了,這就是天命!”


    哲別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口吐鮮血,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至此,蒙古四傑,四狗。八員宿將統統死絕,一個不剩。


    蒙古軍營五十萬兵,占了上百裏的道路。再加上忽必烈對埃吉爾怕的要死。聽說他來了之後,不是第一時間趕過去,而是叫上了重新組建的怯薛軍,還穿上了四層重甲,把自己包裹的跟個鐵人似的。這才敢來。所以這才遲了一步,沒能趕上埃吉爾大殺四方的豪邁。當然也幸虧是沒趕上。否則的話,埃吉爾肯定不介意把他給剁了一了百了……


    就這樣,忽必烈沒看到埃吉爾的神威,卻趕上了末尾,看到了哲別將軍大聲的呐喊,然後倒地死亡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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