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道:“經世大學有神靈庇護,自然完好無損,隻是外麵世鎮被炸成一片焦土,實在可憐。話說經世鎮之前俺也去過,到處高樓大院,人來車往,街道也敞亮,不必前門差多少!遭此一劫,家業無存,隻能在路邊搭個窩棚暫時棲身。所以照俺說,能不打戰還是不要打戰,打來打去,還是俺們老百姓遭罪!”


    孫元起道:“你說的極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郭三也頗為感慨:“是這個理!你說俺一個趕車的,又不指望升官發財,管他誰坐金鑾殿呢!別的能有什麽念想?不就指望每天多拉幾趟活,讓一家老小吃飽穿暖活得好點麽?要是碰上打仗,別說拉不到活兒,沒準哪位軍爺看上你的馬車就要征用。好的隨手賞你幾塊孫大頭,不好的打你一頓都有可能。你說俺這一家還怎麽活?”


    孫元起暗暗點頭:什麽民主共和、開明專製,對於普通民眾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他們也根本不在乎,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指望能從政府中獲得什麽恩賜。他們想要一個安穩祥和的生活環境,然後自己養活自己。但這個要求雖然簡單,很多時候都很難實現。為什麽呢?原因在於一方麵各級政府要追求政績和利益,總會變著法子去騷擾百姓;另一方麵是中國人裏聰明人太多,往往是一管就死、一放就ll社會要想在治、管、放三者之間找一個平衡點非常困難,何況這個平衡點還是在不停挪動呢?


    有人批評說,改革開放其實什麽也沒有做,隻不過是把鐐銬鬆了鬆,為何大家要把它奉為金科玉律?這純粹是門外之見!因為他隻看到“改革開放”四個字,卻沒看見政府在治、管、放三者之間尋找平衡點時所耗費的大量精力。放開所有鐐銬,絕不是簡單的一句話!


    從形勢判斷到製度架構,從政策執行到反饋修改,從因地製宜到發展均衡從試點改革到全麵鋪開……哪一步不需要成百上千個調研文件支持?難道今天中央政府拍拍腦袋說要改革開放,明天深圳珠海就外商遍地?現在中央政府決定十年後gdp翻一番,然後過了十年就翻一番了


    想到這裏,孫元起有些後悔當初創辦經世大學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設立法學院——在清末民初法律和政治是不分科的。當然,在現實政治生活中法律也是離政治最近的專業。——如果自己手頭有數十份對中國社會現狀的分析報告,製定川、陝、甘等地發展戰略時,何須向歐美各國學者喊救命?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現在設立法學院的話,在未來三五年間就可以獲得臂助。


    和郭三一路絮絮叨叨,晃蕩了兩三個小時才繞過圓明園靠近經世大學。離經世鎮還有三四裏地,就可以看見有一處崗亭,數十名士兵正在檢查來往人員的行囊包裹。崗亭周圍是好幾道深深的壕溝,除了阻攔行人外,戰時還可以作為戰壕使用。壕溝後方靠近經世鎮方向有無數營房,想來便是第四十七混成協部分駐軍的營地。


    見孫元起四下打量,郭三主動介紹道:“這是進入經世鎮的三道檢查之一,之前本來是沒有的後來因為學堂被禦林軍偷襲,這才設立了崗哨。別看他們檢查的嚴,可也有好處。


    自從有了這三道檢查京城裏的小偷小摸都不敢隨便過來!”


    “他們收錢麽?”孫元起明顯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


    郭三搖搖頭:“當然不收錢啦!他們隻是防止京城裏有奸人來作亂,又不是稅卡,收什麽錢?”


    孫元起這才放心,對身後的馮基善說道:“煥章,你把車錢付了,我們就到這兒下吧!”隨即片身下車,沿路向前走去。馮基善連忙從兜裏掏出幾塊孫大頭扔給車夫,然後帶著衛隊趕了上去。


    短短兩個月時間,孫大頭便因成色十足、鑄造精美,風行南北各地成為全國性的通用貨幣。車夫們接到孫大頭後,都用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捏住銀元的正中心,放在嘴邊猛吹銀元的豎邊,再迅速放到耳邊細聽,隻聽見尾音悠長清亮,一個個頓時眉開眼笑:“真是孫大頭今天賺大了!”


    郭三也想試試能不能聽見響兒,突然發現孫大頭上的頭像很是眼熟,仔細端詳片刻,然後一拍大腿:嗨,和自己嘮嗑聊天的那人不就是這孫大頭上的孫老爺嘛!


    在馮基善衛隊出現的瞬間,崗亭上的望哨就看見了這支和自己服裝一樣的部隊,第一反應是“今天我們有派人出去巡邏麽?”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吹響了尖銳的警笛。


    警笛一響,檢查包裹行李的士兵趕緊把路上行人推進兩側的壕溝,門旁的士兵則趕緊關上大門、拉起柵欄。遠處軍營裏的軍號聲接著也此起彼伏,可以想見,片刻之後就會從那裏湧出無數士兵。孫元起忙派馮基善上前說明身份,別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離崗哨還有二三十米,就聽望哨喝道:“站住!哪一部分的?”


    馮基善答道:“我們是四川總督孫大人麾下衛隊,護送大人回校,還請快點開門!”


    “四川總督孫大人?”崗哨自然知道馮基善說的是誰,可是他作為普通一兵,對於孫元起的大名貫耳,可卻從來沒見過本尊。當下隻好問下麵的棚長:“隊長,來人說他是四川總督孫大人麾下衛隊,怎麽辦?”


    隊長撓撓頭:“你看看他們有多少人?”


    崗哨微微起身望了片刻:“隊長,他們估計有六七號人!”


    隊長沉吟片刻才說道:“你讓他們背好槍,慢慢過來!”說完又轉身吩咐道:“各排繼續做好隱蔽,提防事情有變!張猴兒,你去協部報告姚、張兩位協統,就說有人自稱四川總督孫大人麾下衛隊,護送大人回校,請問該如何處置!越快越好!”


    在士兵們嚴密監視下,孫元起進入了第一道崗哨。周圍氣氛非常緊張,稍有不慎就可能擦槍走火。但他卻不以為意·沿著道路慢慢向前踱去。路是剛修好的混凝土,之前的路麵早就被炮彈炸得粉碎。路兩側的古柳樹也摧折殆盡,殘留的幾株也少不了煙熏火燎的痕跡。遠處的荒野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彈坑,仿佛是大地的一道道傷口。


    孫元起問陪在身邊的隊長道:“你知道兩個月前的那次大戰·死了多少人麽?”


    那隊長撓頭想了想:“聽顧管帶說,我們好像陣亡271人,負傷634人。至於禁衛軍具體死傷多少,那就不知道了,估計死的沒有也有900!至於俘虜的就更多了,足足有好幾千人。”


    孫元起又問:“那麽多俘虜是怎麽處理的?”


    隊長答道:“看到沒,這附近的壕溝、崗亭、軍營都是那些俘虜修的。張協統說了·非得等經世鎮全部修好才能放他們走,否則就得天天在這兒幹活!”


    孫元起大奇:“這天寒地凍的,怎麽蓋房子?”


    隊長笑道:“蓋房子或許不行,但修路、挖地基、燒磚瓦還是可以的。”


    正說話間,姚寶來、張輝瓚飛馬趕來,遠遠見到孫元起,連忙滾鞍下馬。來到近前,張輝瓚“噗通”一身跪倒在地·叫道:“先生,您可回來了!”


    站在邊上的姚寶來有些尷尬,行軍禮吧·自己的副手已經跪倒,自己不跪顯得多見外似的;行跪禮吧,貌似自己又沒有張輝瓚和孫元起那般親密的關係。再說,對著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佛的人,膝蓋也實在彎不下去。


    孫元起似乎看出姚寶來的猶豫,上前握住他的雙手:“想來這位就是姚誌善姚標統吧?久聞大名如雷貫耳,隻恨一直無緣識荊。今日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姚寶來連連謙遜道:“孫大人謬讚了!大人學貫中西,名揚四海,在下一介偏裨·豈能入大人法眼?蒙大人既往不咎,並委以重任,姚某一直慚愧無地。今後定當肝腦塗地,以報大人知遇之恩!”


    孫元起這才扶起張輝瓚:“石侯經過此番磨練,倒顯出成熟穩重不少,已經頗有大將之風了!”


    張輝瓚道:“輝瓚能有今天·還要多謝謝先生栽培!”


    孫元起哈哈大笑,拉過姚寶來邊走邊問道:“誌善,在經世大學過得還習慣不?”


    姚寶來道:“感謝大人和諸位同僚的關愛,姚某在經世大學獲教良多!”


    張輝瓚在後麵說道:“我和姚兄是不打不相識,現在我們已是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


    孫元起道:“如今國事多艱外敵臨境,中華兒女當並肩協力共禦外侮,兩月前那場手足相殘實非你我之想見,也非全國民眾之所想見。究其根源,不過是三兩愚頑受人挑撥,才釀出這場禍端,最終致使千餘名同胞魂斷沙場,想來令人扼腕歎息。戰事已經過去近兩個月,我們再回過頭去看,要不以為當前之仇,而以為後來之鑒!


    “聽說此次大戰,第四十七混成協方麵俘虜禁衛軍足足有好幾千人之多,目前正經世鎮幹苦役以恕罪愆。我此前還擔心經世鎮變成一片瓦礫,不知該如何重建家園,現在既然有了他們幫忙,自然省卻無數麻煩。


    不過經世鎮毀壞他們雖然也有份,但歸根到底罪責不在他們,所以稍施薄懲即可。等經世鎮建完之後,他們如果要求參軍,你們可以擇優甄選一部分;餘下遣散的,也要按照每個月兩塊大洋的標準給足工錢。”


    張輝瓚道:“先生,那群禁衛軍裏可有不少滿人!”


    “滿人怎麽了?”孫元起反問道,“滿人也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現在實行民主共和,當漢、滿、蒙、回、藏五族一家,為什麽滿人不能參軍?”


    姚寶來則問道:“大人,禁衛軍的兵士家都在京城附近,我們隨便發點遣散費給他們就好,何必好給他們那麽多工錢呢?”


    孫元起道:“這些被俘士兵都是家中的青壯勞力,當初參軍十有七八都是為了領餉養家。如今這一去幾個月不回,清室遜位之後旗人又沒了月份錢,如果遣散他們不給些錢,回家之後該怎麽過活?再者說,他們隻是被俘,不是被我們抓來做奴隸,自然要給足工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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