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響起的是一個清亮的女聲:“不必這麽戒備,你應該明白,我們並不是來傷害她的,這次合作也經過了同盟國國會的批準。”


    桫欏一個字沒說,同樣也沒有移動分毫。


    葉澄很好奇,但是桫欏離她隻有不到一條手臂的距離,她隻能從他身側觀察到剛進門的其中一人的半個身體,果然如她所聽的那樣,是位穿著軍裝的女性。


    對方說完這句就沒有再說話,同行的另一人開口了,這次是個聲音沉厚的男人:“這是國會的正式命令,看完之後,請你讓開。”


    桫欏終於開口了:“你們要帶走她?”


    “命令上寫得很清楚。”


    葉澄感覺到氣氛僵硬,輕輕咳嗽一聲:“那個……”


    “至少讓我們先見見她,和她麵談一下吧。”女軍官說。


    桫欏仍然沒有讓開:“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就算帶走她,她也無法為你們做任何事。”


    “這我們知道。聯合國軍部有腦部醫學領域的頂級專家,我們在合作裏寫明會為她治療。”


    葉澄觀察到桫欏的手慢慢握緊,怕他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從背後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扯了扯,桫欏頓住,隨後道:“我申請隨行保護她。”


    女軍官顯然對他這番話並不感到意外,勸道:“我們隻邀請了她一個人。”


    “可以。你現在去跟同盟國會談,如果他們願意,我特許你一起來。”男軍官卻是有權做出決定的。說完這句,他重複道,“請你讓開。”


    桫欏沒有猶豫,放開葉澄的手,讓到一旁,但並不離開,警惕地觀察他們的行動。


    首先印入葉澄眼中的就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這個男人麵容堅毅,眼神銳利,望向葉澄時,他神情嚴肅:“還記得我嗎,軍校生?”


    葉澄眨了眨眼睛,誠實地搖搖頭,不過心裏感覺有些畏懼他。緩了緩,她又看向一旁。


    站在這位男軍官身邊的是個身材纖瘦高挑的女性軍官,有一頭栗色短發。奇怪的是她的皮膚非常白,白得有些不自然,嘴唇則鮮紅似血,透著一種幾乎不像軍人的冷媚,但她的目光中帶著點溫和堅韌的味道,這才讓她多了幾分女性軍人的氣質。


    “看來是連我也不記得了。”尼雅無奈地笑了笑。


    雷斯特開門見山:“軍校生,我奉新人類聯合國議會議長克林先生命令,前來邀請你個人前往聯合國,協助我們徹底喚醒諸神機甲。”


    葉澄誠懇地說:“這……我可能幫不上忙。我已經聽說了,我是同盟的軍人,也是諸神機甲01號女媧的駕駛員,不過我受了傷,現在記憶受損,連女媧的樣子都想不起來。”


    “那沒有關係。客觀來講,聯合國的醫學是現存三個國家之中最發達的。”雷斯特平靜道,“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吧,如果不需要做進一步治療,我希望盡快出發。”


    葉澄看這架勢就知道躲也躲不過去,望了桫欏一眼,收到他關切的目光,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望向雷斯特:“好的,請等我準備一下。”


    “一個小時後,我們在航空港等你。”雷斯特對葉澄敬禮。


    葉澄下意識抬手,似乎是準備回禮,但抬到一半,她有些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對目光像利劍一半刺來的兩個軍官道:“我……這……”


    她的表情太茫然了,雖然不排除她這是裝模作樣的可能性,但關於她的最新診斷報告就在雷斯特和尼雅的亞空間環裏存著,他們自然明白葉澄是真的不記得這些,做出這種動作,隻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舉動。


    “你曾經是聯合國的軍校生。”說完這句,雷斯特點點頭,轉身出門。


    等那兩人離開,桫欏快速說:“我現在去申請隨行,等我。”


    葉澄愣愣點頭,桫欏立即也離開了病房。


    剛才的情形被偽裝成球的蓋亞盡收入眼底,葉澄的目光一轉向它,它就自覺打開微藍光幕,屏幕上正是剛才男軍官的頭像和個人資料:“這個人叫雷斯特,他現在是新人類聯合國中將,也是擁有聯合國‘戰神’之名的駕駛員。你見過他幾次,你這麽厲害的體能之中,有一部分來自他,因為他也被噬血藤寄生了。”


    葉澄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


    蓋亞繼續說:“他是諸神機甲06號米迦勒的駕駛員。米迦勒還沒有完全覺醒。”不等葉澄消化這些信息,蓋亞的微藍光幕上換了那位栗色短發的女性軍官的頭像,“這個人叫尼雅,是聯合國上校,也是聯合國最早一個被諸神機甲承認的人。她駕駛的諸神機甲是05號該隱。在一次被變異次元獸襲擊的時候,她被變異次元獸攜帶的病毒侵襲,召喚出該隱之後又被該隱的病毒改造過,所以她現在的體質很特殊。同樣的,該隱也沒有完全覺醒。”


    葉澄想了想:“他們明知道我的記憶受損,還來找我幫忙?”


    蓋亞說:“我想應該是聯合國頂不住了吧。畢竟初代人類現在有五台完全覺醒的諸神機甲,就憑一個路西法,是打不過初代人類的。而且看樣子……”


    葉澄好奇:“怎麽?”


    蓋亞的微藍光幕再次一換,這次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穿著軍裝,卻擁有貴公子氣質的男人。葉澄乍一看到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感覺背後一陣透心的涼意。


    “這個人叫凱拉爾德,他剛加入聯合國軍部,現在軍銜隻有中尉,但他是目前聯合國唯一一個開著完全覺醒的諸神機甲的駕駛員。他的諸神機甲是07號路西法,不久前被你協助喚醒的。這個人的戰鬥風格非常激烈,經常不顧後果地攻擊。看雷斯特跟尼雅這麽急地趕過來,我推測凱拉爾德可能受傷了。”


    事實正如蓋亞的推斷,當葉澄準備完畢,與桫欏一起踏上來自聯合國的軍艦後,雷斯特在葉澄的房間裏向她們簡述了目前聯合國的情況。


    “在上次跟海姆達爾和洛基的戰鬥中,凱拉爾德過度使用精神力,陷入深度昏迷,情況不太樂觀。”雷斯特說話很坦率,可以告訴葉澄的情報,他不會拐彎抹角,“初代擁有太多完全覺醒的諸神機甲了,我和尼雅的攻擊,幾乎可以被海姆達爾完全攔截,所以我們必須把米迦勒和該隱也喚醒。既然你的記憶受到損傷,那麽我們無論如何也隻能試試科學手段。”


    葉澄了然:所以這一次聯合國派兩個諸神機甲駕駛員親自過來,一是為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如果沒有就要求她直接幫忙喚醒兩台諸神機甲,二是在她無法成功協助他們的時候,帶她回聯合國治療。爭取盡快達到目的。


    她臨行前在桫欏手把手的教導下把自我修複完畢、仍然不回應她的女媧也帶上了,但是桫欏明確告訴過她,如果她無法駕駛女媧,那麽她對幫助新人類是半點作用也沒有的。


    送走兩位聯合國軍官,葉澄回來坐下,望著桫欏,掩不住深深的擔憂:“我也受過傷,那個凱拉爾德也昏迷不醒……諸神機甲對於駕駛員的保護,看來並不是萬無一失的。如果我真的恢複記憶了,幫助他們喚醒了諸神機甲,我會不會……害了土豆豆?還有很多普通人?”她一時心急,把想法就這麽脫口而出,剛說完便想起之前桫欏曾說過的那些,不自覺地移開目光,“對不起,我、我實在……”


    “沒關係。”桫欏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好像絲毫不介意葉澄當他的麵提起楊禦,“你不必道歉。說回這件事――你認為,你有選擇嗎?”


    葉澄瞬間啞然,隨即苦笑著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猜,沒有吧。”


    桫欏直白道:“不錯,你沒有選擇餘地,所以同盟國會才簽署了命令,把你派到聯合國去跟他們‘合作’。同盟太弱小,沒有力量對抗聯合國,如果不按照聯合國的要求去做,他們隨時可以踏平同盟。”


    葉澄聽蓋亞講過大致局勢,但沒想到同盟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桫欏接著說:“就算這一切會造成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你也隻有去做。但是……”他頓了頓,仍說,“楊禦的伏羲可以看到未來。他不可能那麽傻,如果讓你回同盟的舉動,真的會傷害到他的國家和人民,他會選擇帶你回他的國家,而不是送你回來。”


    葉澄仔細想想,心裏稍稍定下:“我明白了。謝謝你,桫欏。”


    桫欏道:“不必謝我,你不需要害怕,無論發生什麽,我會站在你身邊。”他直視葉澄的眼睛,“這次,絕不會再離開你。”


    與此同時,遙遠的初代人類帝國純白第一星皇宮裏,燈火徹夜亮著。


    望著麵前的東西,初代人類皇帝阿特雷亞麵無表情,與他隔桌而立的楊禦同樣平靜。


    再次仔仔細細閱過每一個字,阿特雷亞抬眸,望向楊禦:“你要我把整個初代的未來寄希望於一個飄渺的占卜?”


    楊禦沒有再做任何解釋,能說的東西,他都已經全部寫下來了,所能列舉的證據,他也已經完全呈上,相信阿特雷亞能夠明白:他的皇姐――也就是初代這一世正統的皇帝阿特萊娜做出的那些努力,都有多麽艱難,而他們必須共同麵對的事情,又有多麽殘酷。


    “退下。”阿特雷亞冷冷說完,楊禦敬禮,轉身大步離開。


    阿特雷亞閉目,半晌,歎息道:“皇姐……該是終結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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