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簡單的四個字砸到羅槿耳中,震得他睜大了眼睛。


    沒有得到回應,隻當羅槿是默認的盧紝榎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計劃裏、自顧自繼續說道:


    “其實很簡單,就像你那同伴點醒我的,隻要我們獲得了關注度、讓公眾了解到他們喜歡的人魚在海洋館過得並不好,自然會有動物保護者一類站出來對抗科研所,眾怒總是能解決一切複雜問題。”


    “就算勢力維護,他們也壓不下那麽多人的口水,怎麽用最快捷的方式能拯救全世界的人魚?犧牲南燭一個就夠了。他是海洋館乃至世界馴養人魚以來最受歡迎的,自然能收攬更多人的目光、憐愛。”


    “你是他的馴養員,事情你來做更真實、更有說服力,我們合作計劃也更便捷,你也想拯救被困鎖各地的人魚不是麽?拯救世界總要有人犧牲,不過不要擔心,人魚而已不會要你的命的,頂多判幾年罷了。”


    “年輕人?”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盧紝榎一轉眼就對上了羅槿燃火的眸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親手殺了南燭?然後等你將視頻一類公布出來再去承認,將事情鬧大,等著別人去管,最後將人魚救出來、讓他們自由?”


    “沒錯!”


    欣慰點頭,盧紝榎補充道:“人魚送到海洋館之前不是要做保護措施麽?今天我看南燭指甲不短了,幹脆繼續留下去再鏡頭拔掉好了,手法要盡量殘忍、血腥一些,才更能激起人們的保護欲!我聽說那條人魚有粉絲群?我計劃先將視頻發到那裏麵,年輕的小孩子更容易……”


    “閉嘴!”


    被男人的話激起一陣怒火,如何都不明白他為什麽能大義凜然的說出這般殘忍的事:“很感謝你說了這麽多,也慶幸我沒有立刻答應下你。既然你說我們同樣喜歡人魚,我又怎麽會動手?更何況……”


    “一點點犧牲而已,你應該大義滅親才對!身為人魚的飼養員,你就應該嚐試拯救人魚,而不是將目光隻放注在那一隻身上!”


    “抱歉,大義滅親這詞可不是這樣用的,而且我也不是英雄。”冷哼一聲後退一步,羅槿伸手開了儲物室的門就向外走。


    “等等!”男人急呼出聲,大步向前,一手頂住房門攔住了羅槿。


    “你這是談判不成要殺人滅口了?”


    “我可沒有那麽殘忍。”笑了笑,露出一排不甚整齊的牙齒,盧紝榎不慌不忙的上下掃視羅槿一眼:“何況沒有合適的工具,我沒有能在這兒完美殺掉你然後推卸所有責任的能力。”


    “那就請你讓開。”


    “年輕人,請你再想一想,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不依不饒,盧紝榎歪了歪腦袋繼續道:“用一隻人魚的命可以換所有的人魚自由,事後你所馴養的人魚也會被大家記住,會有更多的人和你一起祭奠它。”


    “盧先生,我想你似乎對我有所誤會。”緩緩將男人按在儲物間門上的手推下,羅槿一邊開門一邊道:“成為人魚馴養員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熱愛海洋生物、喜歡人魚,可我十分自私自利,沒有你那麽高尚。”


    “如果有讓人魚活下去的機會,我更希望這個機會是南燭的。”


    “你真是不可理喻!留一隻人魚的命算什麽?用它明明可以交換所有……”


    “南燭的命對於自私的我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比我的命重要千倍萬倍的東西。”


    “而且我是個惜命的人。”不再理會盧紝榎,羅槿抬腳出了門大步向前走去,於公,他做了最自私的決定,卻一點沒有後悔。


    這個世界裏、在人類眼下生存的還有將近一百隻人魚,或許目前來看,犧牲南燭是拯救這群美麗生物最為可靠的方法,可它也是羅槿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的方法。


    遠離陰暗走道,較為偏僻的展廳人並不多。羅槿重新撿起掉落在地的手機,剛要離開走廊跨進展廳,就聽見了自背後響起的、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羅槿不想再跟這個瘋男人繼續廢話下去,停也不停、直接邁開了步子。


    “喂!這件事還是別讓你那個同伴知道。”男人飛快靠近過來、站至他身後位置:“我可是多嘴一句提醒你罷了,你可好好想想,你真要告訴他麽?”


    “你不願意用那隻小人魚拯救全世界的人魚,不代表他不願意。”


    聽了這話,羅槿腳步一頓,繁亂思緒被斬斷、瞬間空白一片。之前誤打誤撞得到了楚秋的攤牌,境況相近,楚秋應該是最能感受到他無助的人,也是最能信賴、唯一可以協商的人。可現在,有了兩人一直在尋找謀劃的、拯救人魚最大機率成功的方法,有了可以讓愛麗兒活下去的機會,楚秋同樣是海洋館的工作人員,他完全有殺掉南燭的機會。


    不是不信任,羅槿實在不能讓南燭暴露在任何一絲可能的危險當中。


    緊了緊五指,這時候他是真的猶豫了,他需要思考的時間。


    “我其實完全可以去找他,隻不過你那同伴看起來並不靠譜。”無力攤攤手,也不管羅槿聽不聽得見,盧紝榎緩步向前不再跟隨,目送羅槿離開了這裏。


    ……


    來來回回,沒有目的的遊蕩許久,轉眼便到了海洋館閉館的時間。


    羅槿怔怔站在二層站台處,看著遊客四散離開,看著厚重玻璃後、南燭無所事事不停遊動的身影,寬大的魚尾打散了水下燈光,早就發現來人的南燭卻沒再向羅槿這邊看一眼。


    人走光了。


    深吸一口氣,場館的製冷設施也關合了部分,空氣稍有悶熱,惹得羅槿腦中一團亂麻。本以為自己能有將近兩年的時間好好籌劃,可轉眼就過了三個月,也轉眼隻剩下兩個月,雖然仍抱有一絲僥幸心理,也不能坐以待斃……


    即使心情不好也還有工作要完成,多放空了一分鍾,羅槿下了站台拿出鑰匙,重新進了員工通道。


    人魚館設計的最為複雜也最為完善,玻璃牆壁後其實是一處有樓坊層間距深的水池,水池頂端則是馴養館一般的構造,隻不過馴養館那處的水池池壁並不透明,而這裏換成了展台玻璃罷了。


    上樓進入玻璃後、遊覽者無法看見的第二層。


    站在透徹水池旁,借助水底的藍光可以清晰看見人魚來回遊動的身影。將一直掛在胸前的哨子含在嘴裏,哨聲長鳴,是呼喚南燭回到羅槿身邊的訊號。本應該難耐一天寂寞、立刻出水的人魚久久沒有出現,未曾出現的狀況,不禁讓人魚馴養員著急蹙眉。


    重新吹響哨子,吹了兩三遍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南燭?”喊著人魚的名字彎腰看去,人魚已經定在了水下某處。就像遊覽者看不見水池上方是何種場麵一般,站在裏麵的馴養員也無法得知現下展覽廳的情況,明明人已經走盡了,也不知道南燭是在看些什麽?


    加大氣力重吹哨子,細長的哨聲響徹廳間,水麵瞬間擊打起細碎水花,沾濕了額前碎發。久不出現的人魚終於舍得將半個身子露出水麵,伸手扶住了岸邊,依舊僵硬著一張臉,墨綠色眼瞳看不出情緒。


    長久相處下來,如人魚熟知馴養員一般,羅槿也大概知道今天的南燭不怎麽高興。努力勾起嘴角,明知不會有答案也依舊提起精神、溫和出聲問道:“南燭,怎麽了?”


    當然不會回應,南燭隻是默默靠近到羅槿身邊,待他後退兩步後忽的一下子雙手撐上岸,第一次直接將整條尾巴拍在岸上,當下碎裂了一塊兒瓷磚。


    “我們先回去吧。”不知為何人魚會有這般暴躁情緒,找不到排解思路的馴養員隻好先將它帶回去,然後用食物緩解人魚心情。羅槿伸出手,意圖像往常一般捋順南燭沾濕在臉側的長發,人魚卻將頭一歪,完整避開了羅槿的手。


    南燭是在拒絕他?


    悻悻收回停頓在半空的手,羅槿尷尬的笑了笑,因南燭忽然生出的明顯疏離而無措。


    歎息一聲,閉鎖的廳門忽然響起鑰匙插-入轉動的聲響,羅槿疑惑順著聲音望過去,卻在下一瞬被一股強大力道拖拉、讓他踉蹌向前一步,摔倒在濕滑地麵。


    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按壓在微涼濕潤的結實胸膛,一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腰肢,摔坐在地麵、半身後仰,羅槿一抬眼便對上潭水般幽深寧靜的雙眼,發覺自己被南燭用一種極為親密的姿勢壓在身上、抱在懷裏。


    轉了半晌的門終於打開,羅槿伸手推拒著、注意力也因著開門的聲響轉移過去,身後的手掌忽然出現在麵前,南燭纖長手指不慎溫柔的抓在羅槿臉上,讓他重現看向自己,然後……深深吻了下去。


    “穆槿!你……”


    羅槿瞪大了眼睛、以半躺的姿勢被抱在南燭懷裏,兩人唇瓣輕輕貼合在一起,寂靜無聲,親密的景象留給楚秋最最清晰、流線完美的側臉。


    打開門憋了一肚子氣的楚秋隻來得及念出一個名字就看見眼前這詭異的場景,生生將那卡在喉嚨的話都咽了下去。


    等了半天都不見羅槿的人,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他急急忙忙回去找了手機,卻無論如何都聯係不上。整個場館跑了半天都沒見到,監控裏好不容易看見羅槿傻站在隱蔽的二層站台。


    找了備用鑰匙,又看南燭嘲笑似得盯著自己步步進入員工通道,楚秋實在是氣急了,誰知道一進來就見到這種鬼場景?


    唇上冰涼,處在雙重震驚下的羅槿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的過來,他連忙抬手去推拒南燭,不知道人魚是從哪裏學來的這般動作。心髒狂熱跳動,再加上有旁觀者在場他如何都鎮定不下來,這讓羅槿窘迫的漲紅了臉。


    隻可惜南燭隻是遠遠的見過‘接吻’動作,將它當做擁抱過後更進一步堅定的親密關係的表現。他隻看見那兩人對準了嘴唇,卻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收尾,隻能僵硬執拗的用自己的嘴唇擠壓著羅槿的柔-軟。


    虛弱退化了的人類在體力、體能方麵自然無法與強壯的人魚比擬,南燭僅用手指便禁錮了羅槿臉頰、讓他無法逃脫,幾經掙紮都沒能撼動絲毫。被強迫對準唇瓣,掙紮過後的南燭又加大了些許力道,手指間隙露出的麵部肌膚被壓下不正常的紅-白痕跡。


    “喂!南燭…你給我放開他!”發現這動作繼續下去的不妥,楚秋輕咳一聲、壓下尷尬,疾步向前走來,手中扣了發射式安定注射藥劑。


    ——人魚畢竟屬於危險物種,就算做了安全處理、人為馴養也不能完全放心下來,為了保障自身生命安全,馴養員還是會隨身攜帶這種藥劑,以防萬一。


    有了楚秋的靠近威脅,南燭終於鬆了手,轉手將羅槿攬在身後,艱難的向前挪動些許、完全擋住羅槿身影,似是在宣告著所有權。


    滿是危險氣息的狹長眼眸眈眈相向,縱然手中握了安定劑,楚秋後脊還是泛過一陣涼意。


    一人一魚各自謀劃著,門口到水池的距離並不長,就在楚秋準備行動的前一瞬,羅槿喘勻了氣,大聲喝道:“南燭!”


    肩膀覆上溫暖,人魚應聲回頭,隻看見那人眼中蕩漾著迷亂水光,被自己按壓蹂-躪許久的唇瓣微微紅腫。好像讀懂了羅槿的眼睛,對上那雙眼睛深處的憂傷彷徨,南燭最終軟下氣勢,不甘心的將腦袋瞥向一邊。


    “楚秋,我……晚些去找你。”向又一次準備好讓南燭昏睡的楚秋擺擺手,這種突發狀況下,羅槿隻能先打發他離開。


    “穆槿,你……”


    “我把南燭送回去立刻就去找你…求你了,楚秋。”垂了頭,羅槿坐正了身子慘淡一笑,楚秋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將安定劑收回口袋,楚秋蹙眉道:“注意安全。”


    說罷,轉身離開,關鎖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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