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一對難兄難弟在飯桌上見了麵,彼此點了點頭,千言萬語,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又過兩日,丁總兵率著十餘個親兵趕來福溪鎮。


    劉正風、曲洋赫然也在隊伍中。


    曲洋見了孫女,見她眉梢眼角盡是喜色,偷偷看向吳天德時的那番綿綿愛意,不由暗歎一聲:既然煙兒喜歡,也隻能由得她去了。


    看她模樣,這位吳參將對她顯然十分寵愛,孫女兒能夠幸福,他也老懷大慰,所以也默許了二人的關係。


    丁紀楨待他們嘮完家常,才歉疚地向吳天德一笑,展開聖旨宣旨。


    泰王回京時,皇帝已接到丁紀楨六百裏加急捷報,南疆海寇已被剿滅,正滿城歡慶著,泰王帶來了郡主被海寇殺死的消息,皇帝大怒,此事太丟皇家顏麵,吳天德在他眼中隻是一枚小小旗子,此時需要一個替罪羔羊,自然該舍便舍。


    幸好丁紀楨戰報中對吳天德大加讚賞,而且賊寇頭目鬼丸十兵衛是吳天德親手所殺,這件事便也泰王也不敢冒功,功過相抵,吳天德的官職被一撤到底,竟成了一介白丁。


    宣完聖旨,朱靜月聽得心中滿是歉意,要知道吳天德本來前途無量,不但太子一黨正在拉攏,此次福建大捷,人人有功,現在吳天德已是參將,來日必飛黃騰達,什麽樣的美女找不到,卻為了自已拋棄了前程。


    而在吳天德心中,被削去官職卻坦然得很,一個堂堂的郡主,肯為自已拋卻榮華富貴,足以令吳天德感激不已,兩個人都覺自已虧欠對方良多,無形中彼此心靈距離又拉近許多。


    宣完聖旨,幾人回房中坐下。


    曲非煙為幾位客人沏上茶來,田伯光借了丁紀楨的光,頭一次受到如此待遇,大有受寵若驚之感。


    丁紀楨坐定,道:“吳兄,丁某沒有福氣娶郡主過門兒,皇帝為了補償,升了丁某的官啦,不日丁某就要去山西任巡撫。


    若是吳兄尚未定去處,丁某非常希望你和郡主,還有曲姑娘來山西,丁某一定不敢慢待呀”。


    靜月郡主打量打量這本該是自已男人的將軍,又瞧瞧吳天德,雖然一個衣甲鮮明、眉宇之間英姿勃勃,另一個一介布衣,毫無叱吒風雲的氣質,卻怎麽瞧著都是自已的這位布衣郎君順眼,不禁微微一笑。


    吳天德微笑道:“恭喜丁總兵榮升巡撫,那可是朝廷一品封疆大吏呀”,丁紀楨仔細觀察他神色,居然毫無羨意,真心為自已榮升而欣喜著,不禁向朱靜月讚歎道:“郡主慧眼識人呀,吳兄財帛名利,不為所動,實乃人中豪傑”,朱靜月一雙妙目瞟了吳天德一眼,心想:財帛名利不為所動,若是見了美色也不為所動,那就完美了。


    心中雖這樣想,還是甜甜地笑著,靠近了他些。


    巡撫是一省最高長官,軍政大權集於一身,巡行天下,撫軍接民。


    做為最高地方行政長官,其職權在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三司之上。


    丁紀楨功勞極大,皇上也不得不做出高姿態,委以重任。


    不過還是將他調離原地,遠赴內陸,這才放心。


    見吳天德不肯隨他去山西,又坐了陣兒,丁紀楨起身告辭,田伯光在這兒陪了吳天德十餘日,簡直如同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見他要走,連忙也告辭離去,言道此次赴閩,本是助小丁一臂之力,現在福建事了,從此要浪跡江湖去了。


    見他要走,朱靜月、曲非煙頗有不舍,隻覺此人實是居家旅行的出氣良藥,若是心中有氣,不便向郎君發火的,盡管拿他出氣,屢試不爽。


    田伯光本來還想客氣一番,看見二女依依不舍的神情,可是一刻也再呆不住,匆匆告辭,隨著丁紀楨的馬隊離去了。


    送走了這幹人等,一家人坐下討論今後的去向。


    曲非煙幼時在苗疆長大,隻覺那裏山青水秀,人間仙境,力主去苗疆居住,吳天德卻知那時苗人居處尚是蠻荒之地,若論風景自然美極,可是在那裏生活終是許多不便,心中不免躊躇。


    劉正風見他遲疑,微笑道:“若是吳老弟不嫌棄,不妨去衡山腳下居住。


    五嶽名山,風光不錯,劉某在那裏有幾處私產,就送吳老弟一處。


    聽非煙說吳老弟記得許多新鮮的曲子,去了那裏我們朝夕相見,也好切磋切磋”。


    朱靜月暗暗想到:無論是苗疆還是衡山腳下,可說都是曲非煙的娘家,雖與她相處融洽,住到她那裏去終是不妥,於是接口道:“若要挑一處風景秀美處隱居,五嶽之中首推華山,挺拔峻秀,卓異不群。


    再說那裏向南可到衡山劉先生府上,北上則可到丁總兵所轄的山西境內,而且距河南、河北又不太遠,如果住在那兒一旦有事可以和朋友們彼此有個照應,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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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念侄兒時,也可前去看望,天哥,你看,可好麽?”去陝西?吳天德本想去江南富饒地方居住,去蘇州啊、杭州啊、秦淮河上好風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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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去那個地方?抬頭望見朱靜月眼中略帶哀求的神色,老吳心腸一軟,忙不迭點頭答應。


    劉正風哈哈笑道:“華山?的確是個好地方,雖說華山嶽不群嶽掌門對我結交曲兄不以為然,但是吳老弟去那裏居住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嶽先生是武林中難得的人物,遇事也好有個照拂”。


    吳天德心中咯噔一下,是啊,怎麽忘了嶽不群這號人物?轉念又想,雖然嶽不群是個偽善君子,所作所為不過是謀取名利的一個手段,不過現在辟邪劍譜已經不見了,世上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不惜撕下偽裝的麵具,孤注一擲地去做壞事,對自已能有什麽害處?嘿嘿,人嘛,要想不那麽傻,就得揣著壞心做好事,從上次對嶽不群的印象,看來也是這種人罷了。


    華山那麽大,找處地方住下,不去招惹那位‘君子劍’便是。


    我做我的山野村夫,他做他的華山‘君子劍’,就算遇上了他,也沒關係,這樣一想也就放下心來。


    曲非煙心眼裏可沒那麽多計較,隻要天哥哥同意,住到天涯海角去那也無妨。


    既然這三位都同意,曲洋和劉正風自然也不便再說什麽,當下計議已定,隻待吳天德身子再好一些,便啟程去陝西。


    曲洋住了兩日,見孫女兒一顆芳心全撲在吳天德身上,她雖然年紀最幼,吳天德對她卻很是寵愛,朱靜月對她也象姐妹一般,便放下心來。


    劉正風此次陪同曲洋爺孫倆南來,已經近兩個月了,自師兄走後,劉正風時時教授弟子武學,督促他們勤練武功,他師兄莫大沒有徒弟,劉正風本人也隻有七八名徒弟,經過嵩山派一劫,已深知勢力單薄的害處,出門前已親自挑選了十餘名根骨不錯的孩子,引進衡山門下。


    現在耽擱日久,也牽掛著家中,與曲洋一商議,曲洋也不願跟著吳天德他們一家去華山定居,於是二人向吳天德等人辭行。


    曲洋就這麽一個寶貝孫女兒,愛逾珍寶,總不成讓孫女兒就這麽沒名沒份地跟了他,臨行又再三叮囑他覓地隱居後要盡快擇良時成親,吳天德唯唯稱是。


    見爺爺要返回衡山,曲非煙依依不舍,吳天德卻是心中暗喜,這兩位老先生整日裏琴呀簫的,奏起來就沒完沒了,早就審美疲勞了。


    要不是自已一家這些日子總有官兵出來進去的,上門投訴的村民必定排成長隊。


    更何況這兩位功力精湛,耳力甚好,睡得又晚,害得吳天德每天早睡早起,什麽花樣心思也不敢起,因此一聽辭行,心中喜悅,唯唯喏喏,也不敢挽留,生怕兩位前輩從善如流再住兩天,於是忙不迭地滿口答應著,並應允要成親之時,一定去衡山恭請二位參加。


    站在鎮口彎柳樹下,送走曲、劉二位前輩,吳天德龍顏大悅。


    得意洋洋地衝兩位嬌妻伸開雙臂道:“來,我的美人兒,讓夫君抱抱你們,俺可是有日子連你們倆的小手也沒碰過了。


    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去華山腳下築造我們幸福的愛巢吧”。


    朱靜月嫣然笑道:“好啊,我和非煙妹妹的衣物,你回去後好好整理一下,打個包裹吧,免得路上顛簸,散落了衣裳”,說著從他身側走過。


    曲非煙也輕巧地從他身邊掠過去,道:“別忘了去鎮上買三匹好馬,備好馬鞍,明早起程就要用了”。


    吳天德轉過身子,奇道:“你們去哪裏?”兩人停下步子,掩口笑道:“我們?我們等著住進你為我們築造的愛巢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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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被大的給帶壞了!”吳天德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長歎道。


    負手站在鎮前,想象在華山蓋起一座豪宅,裏邊除了自已,就隻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兩個美人兒,老吳忍不住發出一陣得意地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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