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德在一群光頭尼姑的驚訝目光中昂昂然走出白雲庵,不戒和尚鬼頭鬼腦跟在他身後,一出了尼門,不戒便迫不及待地道:“儀琳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出來。


    我瞧你昂首挺胸,氣勢奪人,想必是大有收獲了?吳天德高高挺起的胸膛頓時一塌,愁眉苦臉地歎道:“我做出那副樣子隻是給儀琳一點信心而已,唉!有誰能給我信心呢?”不戒砰地一拍胸口,大聲道:“我給你信心!你這小子正事幹不來,旁門左道的點子沒人比你多啦,你對付那三個老尼姑,還不是手到擒來?”吳天德聽得啼笑皆非,歎息一聲道:“這次不同,她們是儀琳的的尊長,我是文也不得,武也不得,實在是毫無辦法”。


    不戒和尚奇道:“不會吧,我剛剛聽裏邊昏天黑地、飛沙走石,這樣還叫沒有動武?恒山三定如此難對付麽?”吳天德邊走邊搖頭道:“豈隻難對付,簡直是稀裏糊塗,亂七八九糟。


    唉,女人呐,就是麻煩,出家的女人尤其麻煩!”不戒和尚深有同感,點頭道:“女人是麻煩,娶回來做老婆的女人更麻煩,如果娶回來的是個出家的女人,那就是天大的麻煩!”吳天德回頭瞧了他一眼,不戒忙道:“不過儀琳這孩子那麽乖巧,絕對不是麻煩,何況,她是會還俗的嘛!”**************白雲庵內,定逸叫人將儀琳送至後院看管起來,怒氣衝衝地對定閑道:“掌門,咱們聯手,未必便鬥不過那個吳天德。


    怎能容他在咱恒山派如此耀武揚威,傳出去豈不是讓江湖同道笑話?這小子一定是對儀琳不懷好意,掌門堅決不允那便對了”定閑歎道:“師姐,我看這位華山劍宗掌門對儀琳確是深情一片,儀琳瞧著他時,那模樣你還看不出麽?其實,我倒是真想成全他們”。


    定逸怔道:“掌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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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讓儀琳還俗?”,定閑道:“師姐,儀琳從小跟著你,名為師徒,卻情同母女,她若無心參禪念佛,難道你不想她幸福快樂麽?”。


    定逸默然半晌,道:“那麽掌門為何又拒絕了他?”定閑歎道:“他今日大鬧恒山劍派,你我憐惜儀琳,可以讓她隨他下山,但在旁人眼中會怎麽看?你的話提醒了我,我們出家人,雖然自已不在乎那些虛名,可是恒山派畢竟是武林中一大門派,師門令譽怎能不顧?”定靜在一旁聽著,忽然插嘴道:“我看他未必肯如此罷休,還得小心他再來生事”。


    定逸冷笑道:“我是軟硬不吃,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本事”定閑微微一笑,心想:我也很想知道,他讚不絕口的這個人,到底有些甚麽本事!**************吳天德回到不戒和尚的住處,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辦法能讓那個老頑固鬆口放人。


    思忖良久,苦無良策,便暫將此事放在一邊。


    他與朱靜月分別良久,此番重逢十分歡喜,安置了藍娃兒等人住下,老吳便反客為主,自去買些清淡菜蔬,給朱靜月做上幾個可口的菜肴,一家人其樂融融,反將那室主不戒尚給擠了出去。


    當夜二人同榻而眠,說不盡的體已話兒,敘盡離別相思之苦,朱靜月摟著吳天德聊了許久,忽又想起今日儀琳的事來。


    吳天德今日在恒山三定麵前信誓旦旦要娶儀琳,然而此刻麵對愛妻的詢問,卻是暗暗心驚,吃吃艾艾地說了個大概,朱靜月靜靜聽了半晌,隻是幽幽一歎,並未再說什麽,吳天德這才如釋重負。


    眼看著朱靜月腰身漸粗,吳天德再過幾個月便要初為人父,心中歡喜無比,這兩日對朱靜月也更加嗬護照顧得無微不至,看得曲非煙眼熱不已,真想自已也能早些給他生個孩子。


    雖然不戒和尚整日圍著吳天德打轉兒,但朱靜月和吳天德對於儀琳之事彼此心照不宣,誰都不肯提起,不過吳天德有時難免落落寡歡,朱靜月瞧在眼裏,也不作聲。


    直過了三天。


    這日下午,朱靜月忽然將吳天德喚到房中,對他道:“天哥,我看你這兩日有些心事,還是為了儀琳姑娘的事麽?”,吳天德怔了一下,忙道:“哪有,我是在想給你做些什麽可口的飯菜,所以有時發呆,你可不要多心了”。


    朱靜月盯著他瞧了一會兒,微笑道:“是麽,我原以為你在為儀琳煩惱,既然不是,那我也懶得操心了”。


    吳天德又驚又喜,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月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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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肯讓我去接她還俗了麽?”朱靜月嬌俏地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一點,嗔道:“你們男人呀,就是貪心不足,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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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戒來找過我了,那位儀琳姑娘身世可憐得很,她心地善良,人長得又美,如果一輩子做個尼姑,的確叫人不忍。


    你在白雲庵內宣稱要娶她為妻,那些個女尼們早將此事傳開了,恒山上下無人不知。


    堂堂的華山劍宗掌門如果言而無信,豈不叫人恥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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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不恨我一輩子呀?”吳天德喜不自勝,攬過她輕輕一吻,溫柔地道:“月兒,雖說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尋常得很,但是我並不想群雌粥粥,妻妾成群。


    這世上美女那麽多,我哪能都娶得過來?就是儀琳那丫頭,我想待她還俗之後,也隻是暫時留在你我身邊,她年紀小,尚沒定性,或許過兩年會看上什麽人,覓個如意佳婿,那我也為她開心”。


    朱靜月忽地噗哧一笑,道:“還小?象她那麽大,孩子都滿地跑的女人遍地都是了。


    哼,真要是她看上了別人,你會開心?是喔,真的是開心,心都碎成兩半了,想不開都難”。


    吳天德被她挪揄得臉色赧紅,朱靜月見了也不想他太過難堪,微笑著向外推他道:“可是儀琳的師父不肯遂了你這色鬼的心呢,你可想出什麽辦法來了?那個不戒正蹲在門口發呆,你快去瞧瞧,如果有什麽手段就快些使出來,我的相公花言巧語騙女人的本事大得很,不知道對付人家老師太又有什麽好手段”。


    吳天德被推出門外,隻見不戒和尚手托著下巴,愁眉苦臉地蹲在院門下,手裏提了一袋大棗兒,見吳天德出來,忙走上來道:“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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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靜月那閨女臉色有些蒼白,送些大棗來,這東西補氣益血。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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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袋子遞給吳天德,搓了搓大手道:“我說吳掌門呐,你前幾日大鬧白雲庵,可是沒有效果啊,現在我連女兒的麵都瞧不到了,這可怎麽辦?”吳天德嘿嘿一笑道:“大鬧白雲庵沒有用,那麽大鬧恒山如何?”不戒和尚聽了興奮地道:“好主意,不過咱們兩個人可太少了,恒山派人多勢眾,就是加上田伯光、藍娃兒他們也嫌少了些,我立刻去找叔父,拉上三千天河幫眾,水淹見性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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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德打斷他的話道:“你要對恒山三定動武?儀琳肯麽?”,不戒一下子收住笑聲,抓了抓大光頭,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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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怎麽辦?難不成要我跪到白雲庵,用苦肉計求那老尼姑放人麽?”吳天德道:“這法子倒不錯,不過那位定逸師太頑固得很,你若去一跪,她說不定又認為我有甚麽陰謀詭計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戒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吳天德微笑道:“怎麽辦?涼拌唄”,他摸摸下巴,狡黠地道:“定逸不是在乎恒山派的清譽麽?那麽我們便從這裏下手,難道我還鬥不過一個出家的女尼?嘿嘿嘿,你等我一下!”不戒奇道:“你去哪裏?”,吳天德道:“我去和靜月說一聲,今日我們便下山去太原”。


    不戒望著他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語地道:“太原?去那裏做什麽?”**********太原府城,山西巡撫丁紀楨正設宴款待吳天德、不戒和田伯光三人。


    自那日吳天德到來,田伯光又聽不戒說明沒有下毒,便不大露麵了。


    吳天德有時想起他來,覺得田伯光前半生縱意花叢,隻求色,不重情,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頭一回和靜月這樣可愛的女子相伴一個多月,得以了解女人除了姿色以外的東西,暗暗傾心,也是情理。


    想想自已後世上學時,對同班那個學習委員胡小媚不也是暗戀了整整三年麽?隻要她衝自已笑上一笑,就暈暈陶陶的老半天,也沒見作過什麽出格兒的事,這樣一想,吳天德心中便有些釋然。


    不過他雖無怪罪田伯光的意思,可是有個人暗戀著自已老婆,心中總是有些別扭,何況他還真怕這小子萬一心生歹念,重操舊業,幹起偷香竅玉的事兒來,雖然有曲非煙和藍娃兒在靜月身邊,終究有些放心不下,還是把他帶在身邊穩妥些,所以下山時特意將他也邀了來。


    丁紀楨見到這些舊友,十分開心。


    他現在雖高升巡撫,身為一省最高軍政長官,但在吳天德等人麵前仍是毫無架子,嘻嘻哈哈,全無官威。


    他來山西前,已與那位青梅竹馬的素貞成了親,吳天德到了巡撫府,見過那位夫人,雖然不是十分的美麗,可是生得端莊素雅,模樣清秀,讓人一見就好感頓生。


    酒桌上,杯籌交錯,酒過三旬丁紀楨問起吳天德來意,不戒和田伯光也不知道吳天德要來見丁紀楨有何用意,是以都在一旁注意傾聽,吳天德嗬嗬一笑,對丁紀楨道:“吳某這次來見丁大人,隻為借兵”。


    丁紀楨一怔,蹙眉道:“借兵?”,他狐疑地上下打量吳天德一番,道:“吳兄借兵做什麽?山西沒有戰事,丁某雖為一省巡撫,沒有兵部的命令,也是不可以擅自調動軍隊離開駐地,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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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兄要去剿匪?”吳天德微微一笑,道:“軍隊不可隨意調動,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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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湊近丁紀楨耳朵,耳語一番,丁紀楨聽了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向吳天德豎起拇指道:“原來如此,這個我倒是可以辦得到。


    我從福建帶來的親兵中現有一人,就在渾源縣任門吏,叫做鄭紹祖,這小子是個老兵油子,這種事他來出頭那是再合適不過。


    渾源縣駐紮著一支軍隊,回頭我就簽一道調令,讓小鄭把他們調上山去。


    我再給他寫封親筆信,讓他任你差遣便是”。


    田伯光奇道:“你那幾個親兵屢立戰功,原來的軍職就很高了,怎麽跟著你來了山西,不升反降?”丁紀楨歎道:“這小子疲怠成性,在我身邊放肆慣了,到了太原見到一個富家公子調戲一個賣梨的小姑娘,這小子上去就是一頓拳腳,不料打的那人卻是布政司張大人的公子。


    按說隻是調笑幾句,沾點兒口頭便宜,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可是他打得興起,居然打斷了張公子的腿。


    張大人雖職階比我低,我也不得不做做樣子,小鄭兩口子都是渾源縣人,我隻好把他貶去老家渾源守城門去了。


    他跟著我征戰沙場有五六年了,家裏又一大家子人,做個守城小吏也難為了他,所以我在福建那些故友那裏活動了一下,準備讓他回泉州去做府庫官,泉州商運發達,那可是個肥差,嗬嗬,就讓他臨走前再幫我做一件事吧“。


    吳天德等人在丁紀楨盛情款待下住了一晚,第二日趕回渾源,鄭紹祖鄭門官兒夫妻二人都是渾源本地人,因此鄭紹祖雖離家多年,剛剛回來,但是老鄉鄰們都知道他住處。


    吳天德三人來到他所住的左右間胡同,這個地名聽起來有些稀奇,但那巷子也隻是一條尋常的古巷,巷路兩旁種著高高的榆樹。


    吳天德等人來到路人指點的一個小院兒,隻見這院子矮矮的院牆,院門兒敞著,院子裏放著一個木盆兒,裏邊還有一些未洗的衣裳,牆角拴著一支癩皮狗,見到有人進來,隻是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瞅了他們幾眼,打了個哈欠也眯起了眼睛。


    吳天德正要喊人,隻聽屋裏邊一個聲音喊道:“曉燭!曉燭,芝龍他娘,我的那件夾袍呢?這天可見冷了,一早的去開城門得多穿點了”。


    隻聽一個女人聲音道:“哦,你說那件夾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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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一下小了,我就送給我哥了,他個子沒你高”。


    隻聽那男人嘀咕了幾句什麽,又問道:“那件青色夾襖呢?那件也行,我明兒早上穿”。


    女人的聲音又道:“嗨,那件夾襖都破了,我洗了洗,送給我弟弟了”。


    隻聽那男人罵道:“你奶奶的,還有什麽東西洗小了送人的?你幹脆把我洗洗,送給你妹妹得了!”吳天德三人聽了忍俊不禁,齊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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