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沉默了片刻,春來寧死要護著十一郎,這十一郎與李恪有關係?即便是有關係,春來憑什麽要護著他?


    “你覺得春來喜歡十郎嗎?”冉顏忽然問道。


    蕭頌正在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聽她這麽問,微微挑了挑眉梢,“不知道,如果按照正常情況推測,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十弟性格雖然差了點,但相貌才華是一般郎君無法與之相比的,沒有理由不喜歡吧?”


    冉顏淡淡的看了蕭頌一眼,真不知道長安鬼見愁怎麽好意思說別人性格差,至少蕭鉉之比他看起來要儒雅的多。


    “若是以前,我也會這麽想,但誠如劉青鬆所說,感情是個不靠譜的東西,沒什麽前因後果可言。”冉顏根本猜不出春來對蕭鉉之有沒有很深的感情,而這件事情又至關重要。冉顏頓了一下,道,“與其在這裏想,不如直接去問她。”


    冉顏說完,自己便泄了氣,如今李恪在府內,敵友不明,貿然插手這件事情恐怕不好。


    蕭頌看著她自說自話的模樣,心裏喜歡極了,不由伸手撫了撫她的鬢發,輕聲道,“這有何難,你想知道,隻需用計詐一詐她。”


    冉顏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道,“如何詐?”


    蕭頌喚來白義,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轉身道,“走吧,我們到後山去散步!”


    蕭頌眨了一下眼睛,牽著她的手往外走,“許是這兩日便要回長安,怕是能清閑的日子不多了,今兒好天氣,隻陪夫人。”


    冉顏不知道他要去哪兒做什麽,隻安心的隨了他去。


    去後山是與祠堂相反的方向,但走側門路途更近。


    出側門,便是一排房舍·蕭頌一路不斷的與冉顏說著笑話,冉顏很給麵子的笑了幾回,快出了村時,蕭頌腳步漸緩,轉而道,“十弟這幾日精神不大好·想是為了春來,十弟是個死心眼,倘若她當真對十弟有情,十弟定然會全力保她……”他聲音是漸漸低下去,旋即又恢複正常的聲音道,“返回長安之前,你去看看大夫人吧。”


    “好。”冉顏順從的應了。


    蕭頌掏出帕子替冉顏拭了拭鬢邊的汗,“累不累?”


    冉顏搖頭,兩人仿佛隻是夫妻閑話一般·緩步往高地那邊去。


    到半坡的時候,蕭頌見四下無人,也不管冉顏願不願意,便猛的將她背了起來,嚇了冉顏一跳·“蕭鉞之,你淨是胡鬧!快放我下來。”


    冉顏原本也不是那種在意旁人看法的人,但今時不同往日,在蘇州時她沒有好好瞞住自己驗屍的消息,之後便招來了許多麻煩,雖都不致命,但已經給她一個很全麵的教訓了……流言猛於虎。


    “無礙的。”蕭頌聲音裏帶著笑意。


    既然他說沒有關係,應該就是不會造成不良影響·冉顏便也沒有再繼續堅持要下去。


    蕭頌無奈道·“你啊,還沒有我懂後宅裏那點事·為人妻者,在外靠身份,出身、夫君的地位、夫家的地位,在自家裏,無非就是靠著夫君的寵愛,我看重的人,哪一個敢輕視?”


    以冉顏的出身,想讓蕭氏那些傲嬌的媳婦們真正尊重,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知道蕭頌如此看重她,旁人也不會在麵子上給她難堪,否則就是打蕭頌的臉。試問這滿蕭氏,除了宋國公之外誰敢伸手拔老虎須子。


    蕭頌雖然孤住很久了,但好歹是門閥大族出來的,小時候耳濡目染也比冉顏懂的多。


    冉顏默不作聲的聽著,這些方麵她直接是九級傷殘,完全不能自理,好在蕭頌似乎很懂。


    兩人到達坡頂,正在摘花的侍婢們瞧見九郎竟然背著九夫人來,均是滿麵驚詫,連晚綠都衝過來,急道,“娘子哪裏傷著麽?”


    冉顏伸手敲了她的腦門,“你就不能想我點好。”


    晚綠這才鬆了口氣,旋即捂嘴揶揄的笑看冉顏,小聲在她耳邊道,“郎君和娘子真是恩愛。”


    冉顏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我去瞧瞧你們摘的怎麽樣了。”


    “郎君可要同夫人一起瞧瞧?”晚綠大著膽子道。自從冉顏過門,晚綠從來不敢同蕭頌說話,隻因他嚴肅起來,實在嚇人。


    蕭頌微微頜首,執了冉顏的手,隨她一並往花叢深處走。


    竹簍並不大,比洗臉的盆口還小一半,六名侍婢的竹簍裏已經幾乎裝滿,依照冉顏的要求,隻摘了半開的花苞。


    蕭頌隻默默立於一旁,陪冉顏一起查看,神情淡淡的,似無絲毫情緒。他在人前一貫如此,麵對需要應酬之人,會自然而然的談笑風生,分不清真心假意,對待不需要有情緒的人,基本便是現在這種狀態,看起來有些慵懶、漠然。


    冉顏察覺到周圍的侍婢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不禁看向蕭頌,“看花就看花,板著一張臉做什麽。”


    蕭頌幹咳了一聲,不是他故意如此,隻是習慣一時改不掉,再說也沒人讓他改。


    “不看了,咱們去前麵看風景,我知道個好地方。”蕭頌表情自然的多了。


    冉顏點頭,放下花隨著他離開。


    高地上的風略大些,風將衣袍吹的翩飛,凋落的蘭花瓣被風卷起,在空中打著旋兒,滿鼻的幽香。


    蕭頌帶著冉顏穿過一小片鬆林,麵前豁然開朗,遠處平坦的原野,滿眼的綠意直延伸到天邊,甚至能瞧見不遠處有在田間勞作的村民。腳下就蕭氏聚居之處,尤其是祠堂,一目了然。


    “你方才故意說那話給誰聽?”冉顏想起蕭頌上山之前提到了春來。


    “春來的祖母。”蕭頌查案一向不放過任何細節,他知道春來的祖母眼睛瞎了,但是聽力比同齡的老者要好許多,而且每日快午時的時候,都會在院子裏自己折騰著弄點吃的,因此他說的話,她定然聽得見。


    蕭頌見冉顏皺眉,立刻道,“這也不全然是利用,倘若老人家當真能讓春來吐露隻言片語,我盡力保春來性命還不行麽?”


    “權宜之計,我又沒怪你。”冉顏向山下張望,“老人家能見到春來麽?”


    “放心吧,族裏憐老人家孤苦,並未阻止她去探望,但是每次都有人在場,我已經命人清除,她們想要說什麽話都方便,隻有我的人能聽見。”蕭頌笑道。在宋國公讓他介入此事時,他便順安排好了祠堂的守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怎麽鑽防守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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