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火凝雲


    “媽媽,我回來啦。”身著真央靈術院藍色製服,左臂上挽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背上背著一把木刀的男孩子推開自家院門,走進被紫藤遮蔽住上空的院子,抬高聲音喊了一聲。


    從身形來看,男孩子身量很高,雖然還不算挺拔,但是已經算是少年,可是看看麵容,卻還有著不容忽視的嬰兒肥,很顯然還是個小孩子。


    這個介於少年和孩童之間的男孩子有著一頭深栗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出健康的光澤,麵容清雋,可是始終含笑的表情卻又讓他給人可愛的感覺。


    “媽媽?”沒得到回應,男孩將聲音抬高少許,然後小聲嘟囔了一句,“不在麽?”


    名為藍染春之介的男孩大咧咧拿寬大的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然後順著房子前的台階走上門廊,脫了草鞋推開和室的門,完全沒感到人存在的痕跡,走向臥室,也沒看到人,雖然從真央靈術院到家路程對他而言並不算多,但是七月半的大太陽還是把人曬了個夠嗆。


    毫無形象地攤在榻榻米上,春之介長舒一口氣,翻了個身蠕動了幾下,聽見肚子“咕嚕嚕”哼唧了幾聲,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撓撓頭向門外走去。


    沒錯,一文錢難倒好漢,一頓飯難倒了藍染家的小寶貝兒。


    作為一個小小年紀就被爹媽攆走去上學,而且不顯山露水之下成績還不錯,人緣兒也挺好的天才,藍染春之介學什麽都不在話下除了做飯。


    所以,就憑這一點,他家麻麻說啥他都願意聽。


    當然,聽了之後怎麽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春之介小朋友的成長之路大概可以書寫一部勵誌少年成長紀事——從他記事起,父親藍染惣右介就是護庭十三隊五番隊隊長,要知道五番隊可是後援番隊,從事的工作就是金瘡藥,哪裏需要往哪裏貼,可想而知一隊之長到底有多忙。


    而春之介的母親春緒從還是個沒出嫁的姑娘時就是個和他家大舅以藥罐子兄妹這樣並不是很光彩的稱號馳名屍魂界的病秧子。


    雖然講道理春之介覺得他家母上的身體也沒那麽糟糕,頂多也就是隔三差五送進四番隊那麽一次,然後讓卯之花隊長親自看診罷了。


    如今的春之介,已經熟練掌握了對急性昏迷患者的處理過程。


    不靠譜的爹媽讓這個孩子早早就成長起來,先不管智商上比同齡人的優勢,被環境逼迫著成長的春之介,處理事情也比小夥伴們更加果斷。


    不過到底還是沒長大的孩子,留戀不舍地回頭看了看被春緒整理得舒適柔軟的榻榻米,春之介糾結了一下才蹦跳著走出了家門。


    反正自家娘親作為一個差不多算是全職的家庭主婦,又是個遠近聞名的路癡,也沒什麽地方好去,不是在自己家在五番隊的住所,就是在娘家浮竹大宅。


    來到五番隊門口的時候正巧遠遠看到了在隔壁六番隊圍牆上站著的市丸銀,春之介對於這個在自己生命中扮演著半個保姆角色的大哥哥,有特有的招呼方式。


    “嗖嗖嗖——”破空之聲響起,三支千本從春之介的校服袖子以不同的軌跡朝著銀發青年飛去,似乎將他的所有退路都堵住了一般。


    然而市丸銀自然也不是一般人,隻是向身側輕輕一躍,就躲過了三支來勢洶洶的千本。


    雖然有這個能力,但是五番隊年輕的副隊長並沒有將這些偷襲的千本回收,而是幾步跳躍,來到春之介麵前,笑著摸了摸男孩深栗色的頭發,詭譎的笑容不變:“小雪丸的打招呼方式還真是沒新意呢~”


    “但是沒關係啊,我開心就好。市丸哥哥,我媽媽在隊裏吧。”春之介的語氣十分真誠,雖然說了開心但是聽不出一點點的愉悅,而且就這樣直接生硬轉移了話題。


    對於春之介這種仿佛無理取鬧的行為不以為意,市丸銀依然笑眯眯地說:“看來小雪丸是受了傷來找媽撒嬌媽的~去吧,春緒姐在,藍染隊長也在,”狀似不經意,他又補充道,“這次藍染隊長回來,春緒姐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當兒子的叫他哥哥,而他自己卻叫人家的媽姐姐,真是錯亂的關係。


    不過市丸銀和藍染一家這麽多年來也早就是一筆爛賬,怎麽算也算不清的那種。


    從剛剛的小小試探就發現了春之介的右臂有些不自然,隻是也沒點破,這麽幾十年過去了,也算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市丸銀對藍染惣右介縱使有再多的恨,卻也一點沒波及到這早慧的孩子身上。


    大概是中午的用餐休息時間,番隊的院子裏始終有人來來往往,春之介知道自己的存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他已經對於五番隊內別人的側目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雖然母親從來沒對他說過什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在五番隊的地位是如何地崇高,而即使知道他有妻有子,依然存著愛慕之心的女死神也大有人在。


    ——啊,雖然不到六十歲的小朋友春之介其實也不是很明白“愛慕”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父親是母親的,是誰也不可能搶得走的。


    對於這點,藍染春之介對於他那既不算是十分美麗也不能算是十分聰明,說是賢惠也談不上的母上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


    作為一隊之長,藍染惣右介可以最優先享受到整個五番隊乃至於瀞靈庭最好的待遇和資源,在自己的番隊,他的住所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的,是個設施不錯的二層小樓。


    春之介熟門熟路走上二樓,站在門外,不緊不慢敲了敲門。


    隊長級的死神感知力驚人,而自家兒子的靈壓從小也非同尋常,藍染惣右介早在兒子還在番隊大門之外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的到來。


    而大概是母子連心,沒什麽靈壓感知力的鹹魚春緒在做好了一頓美食之後坐在丈夫麵前,正在絮絮叨叨念起了被他們倆打發到真央上學的兒子。


    “真央是不是過陣子要放暑假了,也不知道春之介願不願意回家,哎……咦,誰啊,請進。”聽到敲門聲,春緒停下了念叨,喊人進來。


    兩個月沒聽到自家媽媽有點喑啞的嗓音,春之介表示他還是挺想念的。


    對於自己的母親,他從來不吝惜撒嬌這種“幼稚”行為。


    推開門,笑眯眯撲向留著中發麵色帶著驚訝的荏弱女子:“媽媽,我回來了。”


    接住飛撲而來的兒子,抱著他親了兩口,春緒忽然在自家小男孩兒身上聞到了不同於汗味的味道,不禁皺眉打量著看起來還不錯的春之介:“春之介,你受傷了?”


    兒子稍微大了一點之後,為了表示對於男子漢的尊重,春緒就不再稱呼他的小名雪丸了。


    “隻是小傷,沒什麽問題的,媽媽你不要擔心,”在母親懷裏蹭了蹭,然後一本正經坐直,看向餐桌對麵的父親,“爸爸你這次能在屍魂界呆上多久?”


    雖然還是個學生,但是春之介也知道最近現世不□□穩,某些地區大虛頻出,給屍魂界造成了不小的壓力,自己的父親更是常駐現世,數月才能回家一次。


    聽著兒子這樣輕描淡寫的說法以及毫無技巧的轉移話題,當母親的可不這麽想,如今再怎麽良家婦女也是當年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不然也不會對血的味道如此敏感。


    “小傷?小傷也是傷,你怎麽弄的?剛還跟你爸爸說你呢,不過現在也沒到放暑假的時間啊……怎麽回來了?”春緒無奈歎口氣,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壁櫥,取出一副碗筷,遞給了已經正襟危坐的兒子。


    “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不管怎麽樣還是受傷了,春之介還是解釋一下吧,你媽媽會擔心,我也會。”一直觀察著妻兒互動,不動聲色放下筷子,此時的藍染惣右介臉上並沒有他一貫的和煦笑容。


    兒子的實力他是知道的,從靈壓看,幾個月不見這小子,他又有了不少進步。


    真央那種地方,沒有人刻意為之,是不存在什麽真正的危險的,而雖然水深難測,但是春之介一個隊長之子,又有著貴族血統的孩子,不管真央的教師到底是看誰的麵子,都是多有照拂的——哪怕他們夫妻從來沒說過什麽做過什麽甚至連露麵都沒有。


    性格決定藍染惣右介不是那種能表現出舐犢情深的父親,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引以為豪的血脈,又怎麽會不在乎。


    從某種角度,未來的*oss藍染惣右介倒還真的在自己的家庭裏充分詮釋了“嚴父”這個詞。


    孩子長到這麽大他從來沒說過一次重話,但是春之介會撒嬌的對象隻有母親春緒。


    當然,由於經常不在家,教養春之介的重任更多落在了春緒身上。


    結婚的時候,甚至一直到孩子出生以後,藍染惣右介都經常會覺得妻子自身都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是這麽多年過來了,她卻將孩子養得很好。


    這點他是很感激的,也偶爾會在夫妻獨處的時候將這種感情訴之於口,而春緒聽了他這種話隻是笑笑然後說他沒事幹亂肉麻。


    “是。破道訓練的時候,大筒木君的蒼火墜失控衝向了人群……”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講了講事情的經過。


    春緒將雙手抱於胸前,沒好氣看著自己明明一臉聰明人相的兒子,接下了他想說的話:“所以你就以你這血肉之軀去舍己為人了是吧?不錯啊,還知道用了點鬼道來相抵才去擋的,你長本事了啊藍染春之介。”


    她該說自家兒子是傻呢還是傻呢?


    “嗯,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了,以後如果還有這種事,我會直接用縛道來抵擋,不讓自己受傷。”春之介看著母親,認真地點了點頭。


    春緒聽著兒子的話其實也有點納悶,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隨了誰,生性溫和卻也不是特別愛笑,但是說話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染力,真誠到不可思議,總是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聽著他這麽說,差點就把自己饒了進去。


    “還想著以後?春之介,我不是說你救人的行為不好,但是第一,你才是個一年生,破道訓練的時候身邊一定有老師,別當你媽媽我沒讀過真央……你還是個小孩子,天塌下來讓大人來扛。其次,做事之前先動下腦子,你這個想法是對的,但是已經晚了啊。但願你以後遇不到這種事咯,算了,先吃飯吧。”伸出右手,並攏食指中指戳了戳兒子的額頭,穿著青色浴衣的年輕女子搖了搖頭。


    因為一點點小傷而提前得到暑假這點小伎倆暫且不提,對於真央大多數老師的不屑也無需表明,春之介一臉純良看著自己的母親,聽著她的嘮叨也不嫌囉嗦。


    嘛,反正媽媽是關心自己才這麽說的,她開心就好啦。


    休整之後得到一個無事的下午,藍染隊長倒也願意陪一陪妻兒,一家三口吃了飯在屋子裏躺著聊天,春之介好學,纏著難得能這麽有時間陪他的父親問了不少問題,曾經的死神春緒也時不時補充幾句,一家人其樂融融,一下午倒是過得飛快。


    傍晚時分一番隊忽然來信要各番隊隊長攜副隊長去開會,春緒母子送走了家裏的大忙人,排排坐在五番隊最高建築的屋頂上。


    “呐,媽媽,今天的晚霞好漂亮啊。”


    “唔,是啊,好像燒起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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