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火車在行駛中發出的聲音,就隻剩下呼吸聲,梵仁背對著饅頭,沒有給出回應。


    討厭他嗎?


    是的。


    至少曾經有過質疑和怨恨。


    梵仁的呼吸綿長悠遠,就像思緒一樣,回到了幾百年前。


    ……


    藍焱是魔帝後胤最得力的手下,他追隨後胤千萬年,從後胤還不是魔帝開始。


    在很多年前,魔界生靈塗炭,沒有規則和秩序,漫天都是殺戮和血腥,魔氣衝天,天道失衡,一界將滅,這裏所有人都殺紅了眼睛。上界為代表的仙界妖界,和下界為代表的修真界和地獄,統一對抗魔界眾人。


    混戰就此展開,魔界不僅要麵對外敵攻擊,還要內戰,這樣無止無休的殺戮,最後的結果就是魔界要崩塌了。


    魔界的墨鴉嗚聲哀鳴,魔修們準備拚死一戰時,作為抵擋仙界將帥的後胤,意想不到的突破桎梏,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魔帝,仙界從此也不再是一家做大。


    成為魔帝的後胤體魄要比仙帝強上一些,當時大戰,他一人就抵擋了兩位仙帝的進攻,接著,他麾下的藍焱、逢珠、泰蓮等人紛紛踏入魔尊境界,以壓倒性的實力收攏整個魔界,整整花費了百年才歸攏好魔界秩序與規則。


    不僅保住了魔界存在,還將魔界直接提高到仙界平等的地位,因為魔帝後胤這個恐怖的存在,六界簽訂和平契約,一千年之內,彼此皆不得侵犯。


    如此說起來,後胤的年紀要比梵仁大的許多,所以剛開始梵仁稱呼後胤,從魔帝這個稱呼,轉換為前輩。


    “前輩,下次來的話能不能給我帶點魔器讓我研究一下?我研究成功的話,還可以給你們一些建議,我的創造力還是不錯的。”梵仁托著腮道。


    後胤一襲黑色長袍,隻露出月光白的冷傲麵頰,和深如底洞的雙眸,充滿著神秘,讓人畏懼卻又想探究一番的氣息。


    梵仁被困洞府內有三個月久了,從上次藍焱傷人以後,後胤每個三四天都會來一次。梵仁很少見他開口說話,基本是他在做什麽,後胤就看他做什麽,倆人一個盤腿,毫無形象坐著,一個風姿昂然站著,倆人身份還站在對立麵,氣氛著實詭異。


    藍焱因被後胤責罰,免去了梵仁麻煩,不用麵對一個瘋子,隻麵對個麵癱加自閉症,他也挺滿意的。


    可能後胤作為路人甲的時間太長,導致梵仁忘記能有瘋子一樣的下屬,後胤精神哪是正常的了?


    聽到梵仁不知道算不算請求的話,後胤抬起眸子,正視梵仁那張笑意滿麵的臉孔,他從中看到幾分討好的笑容,更是洞察到這個少年眼中的狡黠。


    他背著手,嘶啞聲音緩緩道:“你打算用什麽東西換?”


    “還要拿東西換嗎?好吧,總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你想要什麽,我身上最值錢的就是符紋了,最高品級的就是七品仙符,這是我目前最高的水平,估計你會看不……”


    “把你身上最值錢的拿出來,我們交換。”後胤打斷他的話。


    梵仁抬頭,看向他,左手停在了右手食指的須彌戒上。


    最值錢的東西嗎?


    梵仁從須彌戒中拿出一顆充滿死氣的黑色種子,附在手掌中,攤開給後胤看,瞥到他眼神中微微的變化,竟有種自豪感。


    他把魔帝後胤給震住了。


    梵仁沒有深究內心的喜悅來自哪裏,眼角眉梢間透著得意的神采,道:“這是魔仙花的種子,前輩您應該比我要了解,魔仙花之所以聞名,就是曾經成功詛咒過一位仙帝和一位魔界女修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至今為止,縱然一個人是仙帝,一個人是魔尊,他們倆都無法相見。”


    “因為,這是一顆能夠詛咒仙帝的種子。”


    梵仁把胳膊伸近,親手將種子塞進後胤的手中,道:“這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這東西放在我這裏沒什麽用,你拿著吧,以後你要是看不慣哪個仙帝,可以偷偷拿種子詛咒他。”


    後胤把種子收起來,手指輕輕一彈,地上憑空出現疊成小山似地一堆魔器,看的梵仁目瞪口呆,仔細一看,更是直流口水。


    “這些不會都是頂級魔器?”梵仁忍不住抱了抱這些魔器,深吸口氣,魔器匯聚的力量仿佛攝入進他的體內,充斥他的大腦,讓他無比興奮。


    “這些都是我曾經用過的魔器。”後胤的手落在梵仁的腦袋上,聲音從上麵響起:“研究好了以後,記得給我一些建議,如果建議不錯,我還會給你別這些更好的魔器。”


    ”沒問題。”梵仁用力點頭,渾然忘記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身份。


    這個時候,梵仁還是熱衷於研究魔器的少年,所以對仙器的了解都比不過魔器。


    在著手研究魔器後,梵仁開始試著煉製魔器,仙界的人煉製魔器,傳出去誰都不會信,連後胤都認為,梵仁早晚都會墮魔的,如此認為,他從來沒有想過去阻攔,隱約還有些期待和興奮,他冷眼旁觀,看著梵仁一步步墮落下去。


    讓他詫異和失望的是,梵仁沒有心魔。


    梵仁不是一副樂天派的傻甜白,以他的家庭,早把他培養出一個合格仙家貴族子弟,不僅有著卓越的修煉天賦,還會應對各種場合,其中包括如何和魔修打交道。


    但是他偏偏不遠這麽做,麵對藍焱,高興的時候冷嘲熱諷,不高興的時候大吼大鬧都有可能,反正現在他有後胤罩著,暫時還不怕那家夥。


    後胤也在這個時候發現,梵仁是個頗有計算,卻喜歡隨心所欲的人。這樣的人,極不容易產生心魔。


    他的城府完全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他的隨心所欲讓他將世間煩惱都化為雲煙,後胤活了千萬年之久,也是頭一次見到有兩種相互矛盾的特性,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轉眼過了十年,後胤感覺到在這個十年裏,梵仁雖然每日都在研究魔器,煉製魔器,卻沒有被影響心神,意誌依然的穩固。


    他心裏高興又著急,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梵仁拖進沼澤,將他徹底染黑,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相識十年,梵仁和後胤已經相熟許多,盡管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梵仁在自言自語,後胤寡言少語,但倆人卻有契合,一方要做什麽,另一方一定會配合到底,幫助對方完成。


    至此,藍焱被倆人合夥作弄好幾次,藍焱也學乖了,不再當著後胤的麵去挑釁梵仁,但心裏卻格外恨之入骨,害得他心魔產生好幾次,修為也受到了影響,在魔尊排名中從第一位跌到了第三位。


    梵仁十年來煉製魔器,卻沒有丟掉修煉,修為突飛猛進,誰都能看出,仙界即將又要有一位仙尊產生了。


    這樣的對比,讓藍焱有些焦躁,直到他得到了魔帝後胤的召見。


    魔帝的宮殿對外一直是個謎團,曾經,甚至是現在和未來,都有無數人潛伏在魔界,想盡一切辦法找到魔帝的宮殿,這些人有些是想破壞六界和平契約,也有偷摸狗盜之輩,還有異想天開,想刺殺魔尊和魔帝的。


    但他們統統都是無功而返,別說是見到人了,連宮殿的影子都沒有。


    於是有人猜測,魔帝的宮殿應該是在一個結界當中隱秘起來了,能看到它的人,應該隻有那些魔尊屬下了。


    外人不知道,就算是魔尊,也不是可以輕易踏入魔帝的宮殿。


    後胤完全沒有信任這個概念,可以這麽說,魔修是沒有信任這個概念的,他們可能瞬間就背叛某個人,而能維持信任的,隻有強大的力量,和足夠的利益。


    得到魔帝的召喚,魔尊才可以進入宮殿,因為宮殿的鑰匙隻掌握在魔帝後胤一人的手中。


    魔界中有一片十分容易迷失的森林,除非修為達到魔尊(仙尊)這個級別,或者是精通仙陣的人,不然一定會在森林走丟,等到人們看見他的時候,這個人已經缺失了魂魄,如同行屍走肉,隻剩下一個軀殼。


    在這個危險森林深處,有一道奇跡般的光源,那是仙界之人最為期盼生命之樹的所在,但它和人們記憶中的生命之樹不同,這是一顆墮了魔的生命之樹。


    聖域之王墮魔了,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並且被證實了,那一定會激起六界之內最大的一次恐慌。


    而生命之樹的起因,都在於它受到了引誘,一步步,如著魔般陷進去。


    策劃這一切的,便是魔帝後胤,也因此在這群屬下的眼睛中,他們的魔帝陛下,是個非常可怕的人。


    藍焱穿過半片迷失森林,來到生命之樹的前方,附近的樹枝延伸百米,群魔亂舞的狂飛纏繞,等了許久,才漸漸平息下去,生命之樹把自己的分叉全部掀開,露出一個門洞。


    那裏,就是六界當中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魔帝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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