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西門。


    夕陽西照,艾子謙懷中抱著一個簡易的包裹,有些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艾府的方向。


    “蘭香,你自己多保重。”艾子謙喃喃自語,暗自咬了咬牙,毅然出了城門。


    城門外,沐連魚負手站在路邊,艾子謙咋見沐連魚,頓時嚇了一跳:“李管家?”


    沐連魚則是一臉平靜的望著艾子謙:“子謙少爺,難道你真的打算這樣一走了之,丟下蘭香姑娘一個人?”


    “我又能有什麽辦法?”艾子謙一臉痛苦,萬分自責道,“我對不起蘭香,是我沒用,我終日以賭為生,要不就流連在煙花之所,我……”


    沐連魚無奈的歎了口氣:“子謙少爺,天下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不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


    “沒有可是。”沐連魚擺了擺手,對艾子謙問道,“子謙少爺,知道什麽是職業賭徒嗎?”


    “職業賭徒?”艾子謙疑惑的望著沐連魚。


    “職業賭徒就是以賭博為生的人。”沐連魚苦澀一笑,“我以前就是一個職業賭徒,隻不過賭的比你大多了。子謙少爺,你隻不過輸了茶坊、輸了地契,可是我比你還慘,我不僅輸掉了一切,更加輸掉了人格,心愛的女人也離我而去,甚至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你根本就無法想象!”


    說起來,風險投資其實也是一種賭博,所以沐連魚並不算說謊,隻不過添油加醋增加了一些藝術渲染力罷了。


    果然,艾子謙降低了對沐連魚的防備之心,疑惑的問道:“那你後來呢?”


    “我也曾經自責過,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沒有,你知道為什麽嗎?”沐連魚淩厲的目光緊盯著艾子謙,“因為隻要一息尚存,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我知道,有賭未為輸。”艾子謙似有感觸,讚同的點了點頭。


    “知道就好,我也知道你覺得對不起蘭香,對不起你爹。可你畢竟是一個男人,男人就要負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沐連魚這才苦口婆心的勸道,“子謙少爺,你不用擔心,你的債務我已經幫你解決了,所以現在回去吧。”


    艾子謙猶豫了片刻,不答反問:“李管家,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是你喜歡蘭香?”


    “恩。”沐連魚並不否認,“蘭香是個好姑娘,我不忍讓她傷心。”


    “有你在蘭香的身邊照顧她,我很放心。”艾子謙勉強笑了一笑,“可是我真的沒有臉再回去見她。”


    沐連魚還待再勸。


    “不用再勸我了。”艾子謙苦笑著打斷沐連魚,“李管家,你放心,我不會自尋短見的,你也說了,我是個男人嘛,男人就應該出去闖一闖。”


    “也罷。”沐連魚絕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見艾子謙態度堅決,轉而對艾子謙問道,“那你以後有沒有打算?”


    “現在還沒有,隻是走一步算一步。”艾子謙搖了搖頭。


    “那你還想不想繼續走仕途之路?”沐連魚突然有此一問。


    沐連魚提到仕途,艾子謙眼神頓時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苦笑道:“不可能了,艾家祖祖輩輩都是商人,這個烙印永遠不會改變。(.好看的小說)”


    “事在人為。”沐連魚從懷中拿出一份名帖和一枚厚重的信封一起遞給艾子謙。


    “這是?”艾子謙疑惑的看著手中的名帖。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古大人的名帖,你拿著這份名帖去京師找都察院都禦史張大人,張大人會為你妥善安排一切。”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艾子謙吃驚的望著沐連魚,駭然問道:“李管家,你究竟是什麽人?不是唬我的吧?”


    “唬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沐連魚聳了聳肩膀,“至於我是什麽人根本無關緊要,關鍵是現在有機會擺在你的麵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


    艾子謙忍不住上下打量著沐連魚,又猶豫了半晌,終於決定賭一把,他暗自咬著牙對沐連魚問道:“李管家,你說吧,究竟要我怎麽做?”


    沐連魚仿佛早就知道艾子謙會答應,一臉正色的對艾子謙叮囑道:“從現在開始,你不姓艾,你姓梁,叫梁子謙。乃江南人氏,現居揚州,家中世代為官,遠祖在西漢時候曾封梁侯,高祖數輩,也都擔任過大小不同的官職,上至一朝宰相下至一方縣令,不一而足。不過自本朝以來家中頹敗,如今已是孤身一人,無親無故。”


    “信封中有你身份的詳細資料,你好生記熟之後,毀之。另外還有一些銀票,是用來讓你到京城作打點之用。”這裏人多眼雜,沐連魚也不便多說,最後對艾子謙告誡道,“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麽多,至於以後你能不能封侯拜相,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艾子謙把沐連魚的話一一用心記下,對沐連魚納頭便拜:“李管家,你的大恩大德,子謙銘記於心,有朝一日,子謙必有所報。”


    沐連魚連忙扶起艾子謙,嗬嗬笑道:“在下隻是愛屋及烏,略微盡自己的一些綿薄之力,又何必掛在心上?”


    “施恩不圖報,李兄真乃真君子也,蘭香能得李兄垂青也是她的福分。”艾子謙激動的抓住沐連魚的肩膀,一臉正色道,“李兄,如若不棄,子謙願與李兄義結金蘭。”


    “大丈夫所見略同,在下也正有此意。”沐連魚並不推辭。


    艾子謙左右看了一眼,見城門外有一空寥寥的茶寮,走過去借了地方,從包裹裏麵拿出筆墨紙硯寫了文書,又在茶博士的見證下,兩人跪拜天地,異口同聲道:“蓋聞室滿琴書,樂知心之交集;床聯風雨,常把臂以言歡。是以席地班荊,衷腸宜吐,他山攻玉,聲氣相通,每觀有序之雁行,時切附光於驥尾。今日,沐連魚,艾子謙編開硯北,燭剪窗西,或筆下縱橫,或理窺堂奧。青年握手,雷陳之高誼共欽;白水旌心,管鮑之芳塵宜步。停雲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舊雨春風,曆歲月而各堅其誌。毋以名利相傾軋,毋以才德而驕矜。義結金蘭,在今日既神明對誓,輝生竹林,願他年當休戚相關。謹序。”


    其年,沐連魚二十歲,是為大哥。兩人義結金蘭,結為同盟。


    “大哥,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重逢,蘭香就拜托大哥照顧了,小弟今日以茶代酒敬大哥。”艾子謙一飲而盡。


    沐連魚一連陪著艾子謙飲了三杯,又叫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


    “大哥鄭重。”艾子謙熱淚盈眶,依依不舍的辭別沐連魚上了馬車。


    沐連魚揮手告別,直到艾子謙乘坐的馬車消失不見,這才轉過身來,卻吃驚的現艾蘭香迎麵走來。


    沐連魚微微一愣,趕忙迎上去問道:“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艾蘭香幽幽的望著沐連魚,“沐三公子,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沐連魚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沈姑娘都告訴我了。”艾蘭香秀美的雙眸中隱隱有霧氣閃現,“如果不是三公子把那份契約撕毀丟棄在地上,公子究竟打算騙蘭香到什麽時候?”


    “我……”沐連魚頓時無言以對。


    艾蘭香扭頭疾走,沐連魚趕忙追了上去:“哎,蘭香姑娘,你等等我,你聽我解釋啊,我不是故意的……”


    等到沐連魚的背影消失,沈幽若這才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該死的沐連魚,這可怨不得本姑娘,哈哈。”


    “小姐,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了。”沈幽若止住笑,擺了擺手道,“我們打道回府,哼哼,沐連魚一定會主動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的,本姑娘就回府恭候他的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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