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卡卡西再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心情說不上複雜,但卻是沉甸甸的,還有少許自己都暫時沒有察覺的煩亂。


    完成任務後,他本該迅速回到木葉,而不是再到這裏來。


    但是。


    他有必須要弄清楚的事情。


    身為一個暗部,他輕而易舉地在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情況下翻進了那間木屋——也許還不能夠稱之為“屋”,因為房頂都沒蓋嚴實,隻是把木頭搭起來而已。卡卡西當然沒有理會這些細節,隻是一瞬間,他就站在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床邊,不帶波瀾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床上的人。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小心的。


    除了這裏的住客是個普通人以外,還因為,他現在要死不活地躺在那兒,根本聽不到聲音。


    進的氣比出的氣還少,一看就是病的,還病得很嚴重。


    卡卡西的手指動了動,表麵似乎對這一畫麵沒有任何的感覺。緊接著,他冷靜地抓住那隻無力地搭在胸口上的手——


    ……沒錯。


    確實是,水門老師的查克拉。


    雖然已經流逝得差不多,隻剩下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痕跡,但卡卡西還是發現了。


    第一反應是欣喜,查克拉不會騙人,難道老師還沒死?然而欣喜很快又被更多的懷疑壓了過去,四代火影確實是死了,當時在場的那麽多人都能夠證明,那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又想起了受傷昏迷的那一天看到的幻覺。是幻覺嗎?還是真的是水門老師?


    毫無邏輯,卻迷影重重。


    卡卡西好不容易壓製住心頭的驚濤駭浪,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不自禁地把那個人的手拽得緊緊的,不用想也知道,脆弱的手腕肯定留下了很深的痕跡。他勉強定神,鬆了手,整個人都隱藏在陰影下,看向那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是意外地猶豫起來。


    按照常理,他肯定是要將這人帶回木葉審訊的。這樣,老師的生死真相自然就知曉了。


    但他卻遲疑了。


    不,不相信木葉。


    那裏沒有他現在能夠信任的人。


    團藏的話讓他懷疑了三代大人,可他同樣懷疑著團藏,這個男人的可怕他隻知曉一小部分。


    所以不能把人帶回去。誰知道,他所得到的“真相”就是真相呢。


    正在舉棋不定的時候,死寂忽然被虛弱的咳嗽聲打破了,床上的人抬起爪子,好像想要拉住他,然後理所應當地抓了空。卡卡西退後一步,冷眼旁觀他舉著手晃了半天,忽然緩緩地,把自己的手伸進嘴裏,咬——


    “烤肉……唔啊嗷!好痛!”


    卡卡西:“……”


    在夢中痛快吃肉的主播很不幸地痛醒了。他一翻身就翻下床,軲轆著在地上滾了幾圈,直到撞到佇在那兒沒動的卡卡西才停下來。


    實際上,主播的意識還沒有徹底清醒,身上滾談滾燙,腦子燒得暈乎乎的。不過,這家夥的潛意識極為強悍,敏銳地發現撞上的腿往後移了移,似乎要走的時候,他已經如同八爪魚一般抱上了那條大腿。


    “放開!”


    一個聲音冷冰冰地道。


    “不要。”主播下意識地接了一句,然後就跟死了一樣閉著嘴,任由大腿殘忍地帶著他拖屍幾米遠。


    大腿被他纏得煩死了,心情本來就不好,剛想要用強硬手段把八爪魚丟開,八爪魚又說話了:“我生病了,好餓啊,外掛君還不在……”確實是濃濃的鼻音,借著從頂上漏下來的月光,還能看到他露出的肌膚一片灼燒的通紅。


    “見死不救的話,我會化作冤魂來找你的哦。”燒得開始胡言亂語了,難為他還能記得這時候來找他的人會是誰,“好歹我也救了你一次啊,白眼……”


    狼……


    卡卡西愣了一下,遲疑著,動作緩緩地停了下來。


    戴著狐狸麵具的暗部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身影忽然化作白霧,霧氣散去,他也消失不見。主播的手早就耷拉了下來,趴在木地板上動也不動。就在他不知情的時間裏,盛滿雨水的火盆重新裝上燃起的炭火,他自己也重新躺回了床,身上被人隨意地蓋了幾層亂七八糟的衣服。


    就像波風水門之前提起自己的弟子時所說的。卡卡西這孩子是個天才,幼年時受到父親自殺的影響性格有些孤僻,不過幸運的是,還有不少對他好的人——但他又很不幸。因為,這些人都因為死亡離他而去。父親,兩個隊友,最後是他的老師。


    說到這裏時,波風水門很是愧疚。他的死肯定給卡卡西帶來了很大的打擊,身為老師,雖然隻接觸了一次,他也一眼就看出了弟子的變化,麻木,冷漠的,還沒有脫離死亡的陰影。


    ——不過,卡卡西有一點始終沒變。他的心,還是善良的。


    就是為了這句話,主播才放心大膽地讓自己睡過去。外掛君都這麽說的,那這個小哥人肯定不錯。


    冷漠一點無所謂啦,他最擅長對付的就是這種人了~


    事實證明,卡卡西沒有辜負自家老師的信任。雖然很想知道關於老師的事情,但他到底沒有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還是個病人下狠手,加上他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他很快就準備離開了。


    然而,走之前,他最後掃了一眼被火光照亮的屋子,沒想到的是,就這麽發現了貼在靠角的牆壁上的白紙黑字,上書:“看這裏!”


    字寫得大大的,生怕他看不見。


    “……”


    他沉默地走過去,卻不忘了警惕。可過去一看,才發現角落裏堆了一摞小孩子玩的玩具,最上麵又壓了一張紙,寫著這些都是送給一個叫做波風鳴人的小朋友的禮物,方便的話麻煩他順便帶回去轉送。


    顯然,人家早就猜到他會來,特意提前準備好放在這兒的。


    波風,鳴人。


    應該是漩渦鳴人才對。


    東西他最後帶走了,當然,並沒有帶回木葉,而是在路上就銷毀了。


    從那以後卡卡西間隔一段日子就會過來一次,但也不知道是他運氣不好還是怎麽,每次他來,那個永遠戴著口罩的普通人總是在睡覺,區別在於在屋子裏睡還是在外麵一邊曬太陽一邊睡。


    送給鳴人的禮物也一直準備著,可卡卡西從來沒有真的轉送。直到有一天,他照樣來到這裏,習慣性地要帶走那一堆根本沒有意義的禮物。信紙還是壓在禮物的最上方,但上麵寫著的不再是感謝的話,而是——


    “這次準備的是鹽燒秋刀魚,浪費食物可恥,你還是自己吃吧。”


    怪不得盒子是熱的……


    等等!!!


    卡卡西:“!!!”


    仗著別人看不見他,外掛君很愉悅地欣賞到了自家弟子的發傻,忍不住笑道:“阿寧你怎麽想著這麽逗他……不過,好久沒見到卡卡西這個反應了,真懷念啊。”


    ——謔謔,說得好像主意不是你一起想的一樣。


    正在安詳裝睡的主播拒絕搭理這個切開黑。


    他滿心的怨念全衝著那個白毛去了。


    丟丟丟,不送別拿走呀。


    禮物也是要用錢買的,他——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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