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善在雨中奔跑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懷中還塞著容羨給她的百年血煉蓮, 不過可惜的是她已經沒機會還給他了。


    雨越下越大, 阿善跑的雙腿發軟逐漸失去力氣, 在後麵暗器擊中她的腿部時, 阿善噗通一聲撲倒的地上, 她看到在她正前方幾步遠外,是一處山崖。


    她已經無路可走了。


    嗒嗒嗒——


    雨滴落在劍身發出的清脆的敲擊聲,阿善手撐著坐起身,扭頭看到子佛拎著劍慢悠悠踱步到她麵前。


    “來看看。”


    略帶玩味的聲音傳來:“我這是抓到了哪裏跑出來的小貓。”


    他飄飄的白衣並沒有讓雨水浸濕,劍尖在地上劃出蜿蜒的痕跡, 子佛在阿善麵前站定,傾身蹲在她身邊緩聲問:“你把容羨藏起來了?”


    阿善渾身都被雨澆透了, 她冷的有些發抖,低低回:“我和他跑散了。”


    “跑、散、了。”三個字重複的沒有起伏。


    子佛漆黑的瞳眸盯著阿善看,俊美的臉頰上還留有一道傷痕,“是不是在外麵玩的時間太久, 你都忘了誰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十餘年的時間不足以讓阿善了解子佛,但足以讓子佛徹底摸清這個他從小養在身邊的小女孩兒。


    “你覺得你能騙過我麽?”


    他歎了口氣, 緩慢解開自己身上的鬥篷披在阿善身上, 摸了摸她的臉頰道:“怪我把你養的太天真,當初在山上你想學什麽我都盡量教給你, 卻從未想過有日你能從山上逃下來。”


    阿善突兀笑了下,她仰頭看著子佛,輕輕道:“我早就說過, 你關不住我的。”


    “嗯,我關不住你。”子佛將長劍插到了身側。


    他好似什麽都沒發生般,竟還有心情幫阿善係白袍上的帶子,阿善側身避開他的觸碰,子佛唇角一彎沒有在意。他像是在哄孩子般,堅持把鬥篷上的帽子扣在阿善頭上。


    “告訴我,容羨在哪裏。”


    阿善惡狠狠拍開他的手,力道大的發出十分響亮的啪聲,“我、不、知、道!”


    子佛的手背瞬間紅起大片,他收斂笑容眯眸看向阿善,語調平緩喊著阿善的名字:“我並不想讓你死。”


    阿善都快要聽笑了,她以前覺得容羨就足夠冷血陰晴不定了,但子佛比他還要狠還要反複無常,或者說這個人在佛岐山上的數年就已經瘋魔了。


    他根本就沒有心。


    “這是你做的吧。”阿善將自己腿上的暗器拔下,舉到子佛麵前看。


    梅花形狀的鋒利暗器力道強勁,阿善從腿上拔下來時帶出來不少血。她像是感覺不到疼般,將帶血的暗器丟到子佛身上又問:“剛才那枚銀針是不是也是你投的,若是我沒有彎身撿匕首,現在我的屍體都涼透了吧。”


    子佛目光冷了冷,他像是失了耐心般一把抽出身側的劍,“我再問你一遍,容羨在哪裏。”


    “我不知道!”阿善堅持這個答案。


    “好啊。”子佛聽後緩慢抬起劍點到了阿善的心口。


    他拿劍拿的極穩,將劍尖往前探了一分後,緩慢又道:“你不說我就殺了你,總歸容羨今日必須要死。”


    “那你就殺了我吧。”阿善身後就是懸崖,她也沒什麽逃跑的餘地了。


    其實死了也好。


    阿善閉上眼睛想,她死了她就沒必要每日演戲擔驚受怕,這段時間她已經變得不像她,她實在太累了。


    滴答滴答——


    混合著雨,血很快順著阿善的衣襟滲出。血珠順著冰冷的劍身滴落在地麵上,子佛的劍往前探的很慢,密密麻麻的痛開始變得越來越尖銳,阿善忽然睜開眼睛看他。


    “你能不能快點?”阿善被劍刺的十分疼,偏偏子佛下手的動作極慢,這完全不像是他往日的風格。


    想當初,他想讓她死時說下狠手就下狠手毫不留情,在臨逃跑時還不忘對她投擲暗器。


    阿善清澈的眼睛中疼的蒙上一層水霧,她咬了咬唇發出一聲嗬,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眼神看著子佛,“你是想故意折磨我嗎?”


    死都不讓她死個痛快,折磨人的確是子佛的一大樂趣,然而這次他並沒想折磨阿善。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手握緊劍身忽然使力抽回,子佛身上的殺意緩慢散去。


    如今容羨受了重傷,今日隻要他不出山林城主府的人趕不過來,那麽容羨就必死無疑。


    “容羨有什麽值得讓你用命去換,難道你真的想死在我手裏?”


    子佛想他還是需要阿善的,這個他養在身邊十多年的小女孩兒處處符合他的心意,他當初寵她疼她那些都不是假的。


    “你是氣我不讓你出佛岐山嗎?”


    一旦方向有了選擇,子佛做出最大的讓步,“隻要容羨一死,我可以讓你跟在我身邊,就像當初我們在佛岐山上那樣,你想學什麽我都可以教你。”


    他身上的笛子換了一支又一支,卻始終沒有一支能順利送給阿善。


    從懷中拿出一支嶄新的笛子放到阿善手中,子佛溫柔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日我下山時你纏著我的模樣,那時的你多好,滿心滿眼隻有我的存在,從不會為了別人傷我惹惱我。”


    阿善的胳膊疼的厲害,在子佛將笛子放到她手上時,她五指鬆散著任由笛子掉落在地上。


    伴隨著掉落在地的聲音,笛子碎裂成兩截,子佛聽到阿善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我討好你糾纏著你,隻是因為我想好好活著。”


    “就算你再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依舊不會回到你身邊。”


    轟——


    遠處忽然有悶雷傳來,子佛後麵的話頓在口中。


    他漆黑的眸一瞬間變得晦暗又難言,本就墜入淵底的心更是結上了一層冰,他緩緩舉起手中的劍,再未多說一句話。


    “子佛!”


    就在他的劍即將刺入阿善心口的時候,阿善忽然大聲喊了子佛的名字。


    長劍發出一聲嗡鳴停頓在原地,子佛麵無表情抬眸看向阿善,看到她突然甜甜笑出了酒窩:“我改主意了。”


    “是麽?”


    子佛涼涼一笑,他笑得特別無情散漫,手腕在雨中挽了個劍花,悠悠道:“可我不準備留你了。”


    留她做什麽?反正她早晚都要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與其留著她在日後擾亂心神,倒不如今日就將人解決。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阿善臉上的笑容不變,她搖了搖頭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在子佛眼皮子底下退了一步又一步。


    “我想啊,與其都是死,可我憑什麽要讓你殺了我呢?”


    越是逼近死亡,心中的無畏與惶恐就越會讓人放空。自從穿書以來阿善的命運一直在被這幾個人左右控製著,她還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


    “我命由我,怎麽可以由你們呢?”低低喃了這句,阿善在子佛沒反應過來時,轉身磕磕絆絆朝著懸崖處跑去。


    她最後一句話飄散在空中,“我寧願葬身崖底粉身碎骨,也不願給你們留下任何痕跡。”


    唰——


    幾乎是反射性的,子佛手中的劍就順著阿善的背後衝去,他的劍身刺入阿善身體時卻未能將人留住,子佛站在崖邊眼看著阿善的身影墜落。


    咣的一聲長劍落在地上,劍身上的血跡很快被雨衝刷幹淨,子佛看著漆黑幽暗的崖下有些發怔,好久後,他才抬手看向自己握劍的右手,五指收攏又張開來回幾次,好似有些無力。


    懸崖邊的風很大,大到刮得人臉頰生疼。


    把鬥篷給阿善後,他銀白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空中飄飄的鬥篷在打了幾個轉後緩慢朝著崖底飄去,子佛伸手接住,看到上麵還留有剛才他刺入的劍痕。


    他剛才想用劍把阿善勾起,卻隻勾到了他為她親手披上的鬥篷。


    “這麽深的崖底,恐怕你真要粉身脆骨了……”


    子佛輕輕摩擦著手中的鬥篷,忽然將胳膊抬了起來。


    眼睛輕眨了兩下,他手中的披風隨著他五指張開悠悠朝著崖底落去。子佛臉上的怔愣隻停留了幾秒,接著他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死了也好。”


    “你這麽不聽話,留著你你隻會耽誤我的大業。”


    “不過就是一死,早晚我也會死的,大不了我用這整個天下為你陪葬。”


    他這麽說著,沒再看崖底一眼,轉身往回走時決絕又冷漠。隻是在某一個瞬間,當他臉頰上的長發滑落到臉上時,他想起阿善曾經小心翼翼抓起他的頭發,她告訴他:“你的頭發不醜,真的不醜。”


    “你不怕?”


    “不怕。”


    佛岐山上的萬物靜止,陽光灑落到雲殿中央,巨大的扶桑神木在地上投下斑駁樹影。子佛靠在樹身將阿善輕抱到身上,他攬著她低低問:“你……喜歡嗎?”


    阿善將他的頭發貼到臉上,眼睛彎成月牙狀回他:“喜歡。”


    她是唯一敢碰他頭發的人,也是唯一敢說喜歡他的人。


    走著走著,子佛忽然蹌踉了一步。不知在何時他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無血色,抬指狠狠按壓在自己臉頰上的傷口上,這傷痕是阿善賜予他的。


    “我不後悔。”子佛眸色逐漸變得清明。


    他仍舊沒回頭看一眼,心冷到極致已經分辨不出什麽是心痛,他淡淡對手下的人交代:“去崖下找到阿善的屍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跟在他身邊的人一愣,他為難道:“主上,這懸崖這麽深沒有人能下去的。”


    “就算能下去,崖底下漆黑常年無陽光,從這麽高地方摔下去的人,骨頭渣子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子佛也想到了這些,他明白這次阿善是絕對活不了了,“那算了。”


    總歸都是死了,說不定他的人還沒找到阿善的屍體,就被崖底下陰冷的爬蟲分食了。


    想到阿善麵部全非的樣子,子佛皺了皺眉。


    她總是這麽不聽他的話,若是她乖乖死在他手中,他還能留她一個全屍放在水晶棺裏,弄成如此這樣,也是可憐又自作自受。


    “去搜容羨的屍體。”


    子佛的身體逐漸消失在雨中,等到容羨的屍體找出,他就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


    子佛的人沒有容羨的人來的及時,在子佛的人還沒找到容羨時,修白就已經將容羨背出山林。


    容羨重傷昏迷,等到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他睜開眼時頭疼欲裂,正在打瞌睡的修白聽到聲響趕緊起身,去扶想要下床的容羨:“爺你這是要去哪兒?”


    容羨的毒已經被南宮複清除,但他的腳腕仍疼的厲害,他抓住修白的胳膊吃力問出:“顧善善在哪裏。”


    修白茫然:“屬下趕到時並未看到她的身影。”


    容羨呼吸劇烈,“你沒派人找嗎?”


    “找了找了。”修白哪裏敢不找,“隻不過昨日的雨太大,玉清領人苦尋一夜都沒找到半分線索,屬下還以為她離開了北山林。”


    這若是不下雨,說不定玉清他們還能尋到些蛛絲馬跡,可雨天能衝刷掉一切痕跡,包括地上的血跡。


    “沒找到麽……”


    容羨有些喘不上氣,他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害怕,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冷聲道:“幫我更衣。”


    “爺要去哪兒?”修白猶豫,南宮先生可是說他家爺現在不宜過多走動。


    容羨此時無比的清醒,正因如此他的臉色才會越來越白。


    北山林的危險容羨是清楚的,他總覺得自己晚去一分阿善就會多一分危險,說不定阿善現在正從北山林某個角落等著他去救。


    吃力從床榻上站起身,容羨對修白道:“備馬,去北山林。”


    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阿善,哪怕是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  子佛:你死吧,死了我也不後悔。


    不後悔,我絕不後悔!!!


    (某劇:我叫楊不悔,我娘說,這件事她永遠不會後悔!!!)


    容羨:我已經後悔了。


    ps:有關善善還活不活著怎麽活下來的,前麵有伏筆哦。


    【 羽藍色】容羨的火葬場已經炸了,但還能燒很久的樣子,我看看子佛的火葬場怎麽炸……可是子佛對阿善又不是那種感情,這火葬場大概是阿善脫離他控製的背叛感吧?能虐到他嗎?


    【作者】這個狗兒子該死,他壞到你無法想象。


    ……


    【 youth 】建議控製飲食加瑜伽一類的。。。跑步控製不好的話大小腿會長肌肉的,更難減了就(別問我怎麽知道的,暴風哭泣


    【作者】姐妹們都看看。


    ……


    【 原來我還在這裏】真的睡不著了


    【作者】今天能睡著了嗎:}


    ……


    【筱晨】嘖嘖…盼了這麽久狗男人終於知道“失去”心愛之人的後悔心痛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子佛怎麽說呢,善善畢竟是他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劃掉),就算養個寵物這麽多年也有感情了,文裏也能看出來。所以我覺得嘉王還是什麽王來的是由子佛和其他人一起扮演的,至少有兩個人飾演嘉王這個角色(很大可能是那個老板娘的喜愛之人),而且子佛不能直接違背另一個嘉王飾演者的命令,這樣就能解釋他為什麽有一些行為會有些矛盾,當時看著就跟精分一樣。我甚至覺得另一個就是子佛他爹!(滑稽.jpg)。


    接下來善善死是不可能真死的,很大可能就是由於各種原因導致她出現假死現象,被其他人確認“死亡”。


    再之後就是子佛悵然若失?(極大幾率帶走善善的“屍體”),狗男人不相信善善死了,瘋狂尋找善善的蹤跡,想要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以達到“生,你是我的人。死,你是我的鬼。你隻能和我在一起。就算是屍體那隻能在我身邊。”的“圓滿”現狀(就跟他變態老爹一樣!這是什麽神奇的血緣啊?!╭(°a°`)╮)


    【作者】醒醒醒醒,嘉王的爹是先帝!!他放著皇帝不做陪兒子們演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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