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苗女是誰,她就算是黑石鎮年紀最大的長者了。


    那次鎮裏集會的最後,老苗女顫顫巍巍地杵著拐杖從人群中,慢慢地走到了吳隊長麵前。


    一般老太太到了90多歲的年紀,皮膚上應該是層層疊疊的褶皺,眼睛上必然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角質,皺紋必然像樹木上剝落的紋路布滿了全身,可眼前的這個老太太可不是這樣的。讓人感覺到不同尋常。


    她看起來並不老皮膚還緊實光滑的很,可小鎮上的人都知道她已經100多歲了,難道這世上的人也可以成精。


    都說她年輕時是住在山上的,這個山上,說的就是老趙偷偷上的那個山。後來到了16歲被強盜擄到了這山下的黑石鎮,賣給了大戶人家做小的,再後來,地主家的人都死絕了,整個家的人包括孫子輩走的走,死的死,最後就隻剩下她了。


    奇怪的是她的樣子並不像100多歲的人,確切的說看起來像個中年人,勉強來說看起來像個徐娘半老的婦人。


    可當她一開口就是老貓一樣蒼老的聲音,她的四肢像枯木被折斷了一樣發出了哢嗤聲,顯得死氣沉沉沒有生氣的樣子。


    “你們惹怒了山上的東西了。”


    “幾千年前苗人和漢人本是宿敵。我們苗人越退一步,你們漢人就越進一步,後來終於把我們逼進了這深山老林中來。”


    “後來啊,苗人和漢人不再敵對,可山上的人,他們比黑石鎮還要與世隔絕,那裏的天險隔絕了外麵的一切消息,這世界早就變天了,這兒也遷來了不少各個時期逃難來的漢人,起初一部分苗人犯了族規被敢下了山,和漢人成了家,有了後代,被山上的苗人視為是叛徒。到我這一代也就隻有我是被強盜擄下山的。”


    老苗女懶懶地望了一眼李大生:“我信這個小夥子的話,你們失蹤的那個人怕是惹怒了山上神明,也極有可能是帶著邪氣的山精孽障,村裏的怪事大概和山上的神明或邪靈脫不了幹係,是神也好是鬼也罷,隻要你惹上了它啊,就休想得到安寧羅。真是大難臨了頭,菩薩也難保羅。”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那邪性玩意兒若是要來取我的性命但也無妨,世道不好啊,我也是活的夠夠了,可這鎮子上要安寧,那人是死也好,是活也罷,你們都得把他找到,把人或者屍首帶下來,這樣山神的怒氣才會得到安息,這鎮子上也才能平靜下來。”


    她咳嗽了一聲,慢悠悠地對吳隊長說道:“我說還是讓那後生去吧,也許這也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啊。”


    有這麽個緣故很久很久以前,從山上下來的苗人,接受了中原的教化,甚至部分人還接受外界的教育,生活習性已經和常人無異,也還保留著些苗人特有的習俗的,這樣的苗人無論隔了多少代啊都叫做熟苗。


    而山上那些刀耕火種,吹毛飲血,還守護著山上庇佑他們的神靈的,每當春更冬去,還用大型的祭天儀式來祭拜上天神明與山精的,對自然懷著更純粹的敬畏之心的這些苗人呢就叫做生苗,中原的人哦大概都叫他們是不可開化的蠻人。


    吳隊長對這件事的軟化的態度除了老苗女的這番言論外,還有關於她在黑石鎮裏極高的威望。


    因為她是山上下來的人,據說山上的人他們和的水,吃的飯自然更是我們不同相傳啊這山上自有精氣,於是住在上麵的人日日吸的天地的精氣,喝的也是那日精月華還老回春的神水來,老苗女這樣活到100來歲的已經是不稀奇了,超過150歲者更是數不勝數。可你若讓老苗女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大概已經將回家路的忘記幹幹淨淨的,隻是她說一定是山下的人觸犯了山上的精靈怪獸。才遭此大禍。老話說得好解鈴還須係鈴人啊。可她畢竟已經離開山上一個甲子超過了,現在的山上是個什麽樣的情形她大概也記得不清楚了。


    她活了100多歲,黑石鎮上的人自然當她是活菩薩似得看待。她說的話自然在這黑石鎮中是分量十足的很。


    迫於老苗女的威望,既然她開了口想讓大生去山上看看,吳隊長隻能作罷:“罷了,過兩天民兵隊集體放了空,就讓大生他去吧。”


    後來鎮子裏傳著老苗女曾私下裏和鎮子裏的小孩說過這從山上下來嚇人的狗東西叫做山魁。山魁就是那地精。


    傍晚懶懶的夕陽下,老苗女就這麽眯著眼睛坐在家門口的門檻子旁,手裏握著個圍爐,有小孩玩耍經過她家,總被她那黑漆漆,空洞洞的屋子給嚇哭。這時候她就顫巍巍地抱著孩子講山精的故事來哄孩子,這麽一嚇懷裏的孩子哭的更慘了。。。


    這山魁啊,你別看他長得醜,狗不像狗是豬不像豬,滿嘴的獠牙碧綠的眼睛,大概啊,這畜生也知道自己醜,白天裏就怕人看見。人家看到這不人不鬼的東西啊,總是嚇得大叫,可這山精啊氣性可是太小了,就因為人啊是在笑他,白天裏他力氣小隻能躲著不見人,可到了晚上啊,月頭勾勾的出來,這狗東西就血氣的大發了。一個山魁能頂三個壯漢呢,所以他就記住了你的模樣,非要把你咬個稀巴爛來解恨哩。。。這麽一說嚇得小孩哭的更歡了,哭喊著的要找“爸爸,媽媽”


    有人問老苗女,你見過這山魁出沒。老苗女放下小孩,顯得陰森森的“當年擄我下山的就不是強盜,而是那駭人的山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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