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能什麽好處都占了去。”


    紅藥促狹地笑著,愜意地樣子就好像並不是自己的命握在別人手中,而是她正抓著別人的弱點一般。她對二人說道:“倘若你們保證絕不將我交給歐陽正德,我今日便將你們想知道的事情全都解釋清楚。”


    清塵同千楓寒一聽,全都犯了愁。


    擺在兩人麵前的,是一道選擇題。完成世界任務就需要放棄另一個任務的獎勵。


    清塵知道,自己此時不應該猶豫——因為按照常理來說,世界任務的獎勵真的是太令人垂涎了。


    然而知道歸知道,做起決定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看著此時任務列表裏“迷霧深深影重重”上鮮紅的進度條標記,心裏頓時不知有幾隻貓咪正在撓爪子。她最討厭這種說故事隻說一半的人和事了,簡直就是故意挑起她的好奇心。


    清塵有些犯難,一時之間也難以拿定主意。她想了想,隻好征求一下千楓寒的一件。


    “大神,你說怎麽辦?”她問道。


    千楓寒亦是蹙著眉頭發愁,最後還是說道:“我討厭聽故事隻聽一半。”


    “……那還真是巧了。”清塵摸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


    “所以說?”


    “所以說……”千楓寒一揚眉:“讓世界任務什麽的見鬼去吧!”


    清塵有點訝異,沒想到千楓寒竟然這麽看得開。“不後悔?畢竟可是獎勵豐富的世界任務呦。”


    “有什麽可後悔的?又不是之前沒做過。”千楓寒很是不解地望向清塵,隨後忽然摸著下巴,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雖然世界任務自己做不了了,但也不妨礙回頭叫別人過來做嘛!”


    “……你就欺負虛擬人物不會跑去現實裏找你算賬吧!”清塵收回一瞬間的感動和欽佩,無奈地撇了撇嘴。她就說嘛,這種作風才像千楓寒的作風,他怎麽可能是那種灑脫任性的主兒?


    不過這麽一來,之後做的可就是經過了兩個人一致同意的了。


    她活動了下手腕腳腕,重新擺正姿態,對一旁等待結論的紅藥說道:“好的,我們答應你的要求,隻希望你別再搞出什麽幺蛾子來敷衍我們。”他們兩個可真的是被係統玩怕了。


    紅藥咯咯笑道:“紅藥知無不言。”與此同時,清塵和千楓寒都心疼地發現,自己的任務列表裏,“覺遠之死”已顯示為了“失敗”的字樣。


    紅藥一改之前的狠厲姿態,又恢複成最開始時兩人見到的那個頗具名門閨秀風範的美人,嫋娜地側坐在幾人身側的一張木椅上,含笑說道:“你們都想要知道些什麽?不妨一齊講出來吧。”


    “就先談談你是誰吧。”清塵說道:“你說你不是血玲瓏,那又是誰?”


    “我叫安夙凝。”她輕聲說道。


    “哪個安夙凝?”千楓寒顯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川蜀安家,安夙凝。”


    聽到此處,清塵和千楓寒兩人都有些困惑。並不怪他們見識太少,而是武林中從來就不曾有一個所謂的川蜀安家出來。


    “你的身份是?”


    紅藥嫣然一笑:“就如同你們之前猜測的那般,我是花魁,也是殺手,也是殺害覺遠的凶手。”


    “可是受人所托?”


    “並非如此。”紅藥臉上浮現出饜足的笑容:“並非受人所托,隻是我自己想殺他。”


    “為什麽?”清塵不解地問道。


    “這還需要問嗎?”紅藥亦是同樣不解地反問道:“這世上除了殺人償命的這個原因,難道還能有第二個理由,能讓一個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下定決心成為噬血修羅的?”


    千楓寒用眼神安慰了一下被npc嘲諷得愣神的清塵,借著紅藥的話繼續問道:“覺遠大師是江湖聞名的得道高僧,又怎麽會和你有所謂的恩怨情仇?”


    這一次,他索性打算讓紅藥一次性說清她和覺遠大師之間的事情始末,也省得他們兩個再一個一個發問——太麻煩了!


    紅藥聞言,先是一愣:“這種陳年舊事,你們竟然也會感興趣?”她苦笑一聲,複又說道:“也罷,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隻是這些陳年往事終究是離得久遠了些,回憶起來還要費些功夫。”


    紅藥說著,緩緩閉上了眼睛。然而陷入回憶中的女人卻遠不如她所說的話那般絕情。紅藥緊蹙著眉頭,卷曲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即便明知道麵前這個身材玲瓏的女人隻是一個虛擬人物,清塵依然感覺到了此時紅藥身上散發的憤懣以及悲慟的心境。


    她緩緩睜開眼,眼底藏著氤氳的情緒。而之後,女人用平淡地語調,講述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故事。


    “我原名為安夙凝,是川蜀安家的小女兒。家父安廣陵,在當地謀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那一年恰逢川蜀大水,朝廷為賑災特撥了官銀修建堤壩……”


    清塵聽著紅藥的話,隻覺得越聽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直到聽到那一句“含冤入獄”,終於一拍腦袋,認出了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這人,不就是之前精靈球找了好久也沒找到絲毫線索的,那個天下第一倒黴的清官安大人那傳說中的、唯一的一個女兒嗎?


    清塵終於對號入座,想到之前和精靈球打的副本裏看到的零星關於安家上下的劇情,再次看向那個紅藥時候的眼神裏便不禁多了一些憐憫。


    紅藥,亦是安夙凝,此時正用淡漠到幾乎沒有感情地聲線講述著一個與她、與她的過去息息相關的舊事。


    遊戲時間距今十年前,川蜀大雨,朝廷撥款修建堤壩,掌事的正是安夙凝的父親安廣陵。安廣陵在修建堤壩的過程中發現朝中有人借此事中飽私囊,索性一個人默默追查了下去。


    也不知是他太過幸運還是太過不行,最後竟然真的讓他查出了一個驚天秘密。隻是那幕後之人權利甚大,以至於安廣陵一時之間也不敢將真相和盤托出。直到當時的大理寺主事找上門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才終於令他下定決心為百姓出頭。


    可誰又知道,一切不過是那幕後之人與大理寺主事之間演的一場戲,其目的便是設計套出安廣陵搜集的證據。安廣陵信了小人,含冤入獄,最後害的全家陪葬。整個安家上下殺的殺、發配的發配,竟是沒一個好下場。唯獨安夙凝一個人,竟然碰巧活了下來。


    十年不過彈指之間,忠臣含冤埋骨荒野,小人平步青雲,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各得其所。然而活在過去的安夙凝卻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


    “我不要聽你講故事,”千楓寒非常沒有同情心地打斷了安夙凝地回憶,搶先說道:“你就告訴我,你為什麽搞死了覺遠大師。”


    “小女並非在講故事,”安夙凝依舊平靜地答道:“你覺得我說的話零散錯亂,隻是因為你從未曾將這些珠子用線穿起來罷了。”


    安夙凝垂眸駐足,淡淡說道:“覺遠出家前名叫方遠山,正是十年前大理寺的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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