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來福笑道:“邊塞之利。莫大於絨褐氈裘。貴部世以畜牧為業。牛羊以百萬稱。其畜牧為邊塞之饒。不若剪毛若幹。就地放牧。就地售出羊毛於我。而糧食之物。可由我山西鎮提供。蒙人不擅耕。漢人不擅牧。雙方合作。互利互惠。貴部不出力。便可坐收漁人之利。豈不更好?”


    在黃來福的計劃中。邊塞的草原適合圈地養羊。如果自己與草原合作。一方麵他們可以源源不斷地提供五寨堡需求的羊毛原料等物。一方麵又能從經濟上控製草原。可說是一舉兩得。


    而五寨堡毛紡廠從萬曆十八年設坊開始。由於產品非常歡迎。一直供不應求。年利潤己從萬曆十八年的一萬多兩急速膨脹到現在的近二十萬兩。龐大的羊毛需求。使五寨堡周邊的羊毛價格也隨之增長了不少。


    商人索利。巨額的利潤使越來越多的晉商出塞收購羊毛。不過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各樣的市場混亂。偷稅漏稅嚴重。黃來福許多稅收不上來。與塞外草原的合作。就提上了黃來福的議程。


    聽黃來福這樣說。在場的俺答部各部落族長們果然心軍門。你說這區區羊毛之物。真能獲利嗎?”


    俺答部與大明也有貿易。不過交易的多是整隻的牛馬等物。就算平時有收一些馬尾皮毛等。也是少數。這兩年雖說不斷有一些晉商出塞。收購羊毛等。不過由於量小。還有觀念問題。這種情形還沒有進入三娘子等人的眼簾。


    黃來福微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五寨堡的毛製貨品在大明各地非常受歡迎。五寨堡周邊的各軍堡州縣。也因為五寨堡地羊毛收購而獲利豐厚。如果貴部與我合作。決對是有利可圖。財源滾滾。”


    他看了一眼大廳四邊。就有一些部落的族長穿著五寨堡產出地毛紡呢絨麵料衣裳。一些椅墊上。也擺著五寨堡出產的羊絨製品。他笑道:“就是夫人府上。不也多我五寨堡出產的羊毛製品嗎?可見我五寨堡的毛製貨品所受的歡迎度!”


    他繼續道:“夫人想想。每年每隻羊。至少可得羊毛三十斤。約價五錢。十隻是多少。百隻是多少。千隻是多少。萬隻呢。十萬隻呢?就是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百萬隻呢。更是不得了。還有羊糞。羊肉等物。也可賣錢不是?夫人。不要小看這些羊毛。這可是天大的財富十斤市價約白銀二兩。黃來福到五錢。算算龐大的收購量。算算運費。這個價錢也是合理的。不過就算如此。坐收漁利。俺答部也可賺得盆滿缽滿了。


    果然聽黃來福這樣說。在場各人都是非常心動興奮。原來在各人心中。羊毛等物。都是非常不值錢地東西。一般堆放在那腐爛。沒想到卻可以換這麽多銀子。


    十萬隻羊的羊毛。就可換得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在草原中。這是一筆多大的財富啊。而在草原中。哪個部落。隨隨便便的沒有十萬隻羊呢?一時之間。眾人都是有一種非常心跳的感覺。人人眼中都是放出了光芒。相互驚訝地議論紛紛。廳內立時如一鍋粥一般熱鬧。


    三娘子也是非常興奮。她地直轄部落中。就有數十萬隻羊。如果這些羊毛都出售。她可以賺多少啊。而且剛才黃來福也說了。她們蒙古部民。如果不耕種。缺乏的糧食之物。可向黃來福購買。如果雙方合作。確實是互利利惠。


    想到這裏。三娘子滿臉笑容地對黃來福道:“漢蒙一家。黃軍門所言。真是說到妾身的心中去。雙方能合作。確是互利互惠。不過……”


    她想起一事。道:“隻是羊毛剪下後。到時雙方如何互市呢?要知道。天朝與我部各市貿中。在山西鎮並無互市之地。”年間開始。大明與草原各部開市貿易。到了萬曆年間。雙方互市場所有十處之多。在大同鎮有得勝堡。新平堡。守口堡三地。在宣府鎮有張家口堡。在遼東鎮。在延綏鎮也各有互市之地。不過在山西鎮。卻是沒有一處互市之地。各商賈互市交易。都要到別處邊鎮去。極為不便。特別是眼下有大批羊毛交易的背景下。


    因此在山西鎮開設官市。勢在必行。黃來福的理想之地就是水泉營堡。在該地。除了官市外。黃來福也許可民市。不過必須在嚴格地管理之下。違禁物品。偷稅漏稅。這是黃來福決不許可的。


    當下黃來福笑道:“夫人不必擔憂。下官可稟報聖君。提議在山西鎮設立官市。並且還不限定每年互市次數時間。到時雙方交易可隨心所欲!”


    在大明。各邊鎮的互市交易日期。大率以一月為期。如大同得勝堡互市地日期是五月二十八日到六月十四日。新平堡互市的日期是七月三日到七月十四日。宣府張家口堡的互市日期是六月十三日到六月二十六日。


    但現實中。每年一次。一次一月的互市時間是遠遠不能達到雙方需求的。因此黃來福決定雙方互市的交易日期不限定時間次數。當然了。這需要黃來福去向萬曆帝遊說。不但如此。大明內地商賈。隻需領有山西鎮總兵府邸發布的關照及執照。即可出塞貿易。邊塞各部落地商賈。隻要領有山西鎮總兵府邸發布地敕書及執照。也可入關貿易!”


    關照是明邊塞對出關民眾頒發的出入境證件。執照是黃來福地想法。類似大明內地的牙帖製和市籍製。以使邊貿地漢蒙商人們照章納稅。防止他們偷稅漏稅者。至於敕書。是明代蒙古人。女真人等關外胡人的入關憑證。唐代稱為過所。宋代稱為引。清時稱為票照。


    關照及敕書。是嚴格控製往來漢胡人等地有利手段。執照則關係到黃來福的錢包。二者他自然都要嚴格執行。


    聽了黃來福的話後。三娘子等人更是歡喜。這樣一來。雙方的貿易就更方便了。而且聽了黃來福的種種話。似乎很多事他都是胸有成竹。這些事情。就是大明邊鎮任何一個巡撫都不敢打包票。而黃來福卻是信誓旦旦。各人不由對他另眼相看。


    三娘子問道:“敢問黃軍門。這執照為何物?敕書妾身明白。執照就恕妾身愚昧


    黃來福解釋了。在場各人都是心中起了異樣的感覺。這黃來福身為一個邊將。竟懂得這麽多商賈中的事物。他是將軍還是商賈啊?一個族長試探外缺鐵。不知道到時互市時。黃軍門可否讓鐵器自由買賣?”


    聽到這族長這樣說。在場蒙古各人都是耳朵豎了起來。就是三娘子。也露出注意的神情。塞外缺鐵。就是各部之間相互的交易中。連鐵鍋。也要賣到一兩銀子一個。而且還供不應求。因此塞外蒙古各部。也很希望大明能放開鐵器地貿易。


    不過聽到這族長的話後。黃來福卻是臉色一沉。道:“朝廷自有法度。鐵器等物。仍是絕禁交易之物。本官身為朝廷一鎮總兵。豈可造次?”


    為了防止蒙古人買來鐵器後。用於冶煉鐵製兵器。反用來侵略大明。大明在各鎮與邊塞各部互市時。都是嚴厲禁止輸出鐵器。就是鐵鍋。開始都在禁止之列。以來宣大總督王崇古疏請:“及查得遼東開圓、建寧之市。以廣鍋入市。蓋廣鍋生鐵不受煉炒。行之已久。此可效行。及查得宣大沿邊山程險遠。鐵鍋鮮至。亦多用廣鍋。即當容照遼右之衛例。以廣鍋入市易。商夷攸便也。”


    因此大明朝廷才準許不可回爐冶煉的廣東鐵鍋進入互市交易。但是。硝黃、銅鐵、盔甲、兵刃都在互市嚴禁之列。嚴禁進入互市交易。


    但雖說如此。山西鎮各地也沒有官方市所。但邊牆相接卻多私市。由於雙方貿易獲利可說是非常豐厚。厚利之下。大明各商民都是趨之若鶩。不但各種貨品都有交易。就是大明官方不許可交易的鐵貨。各商賈、各村市居民。甚至各邊將也都相率犯禁。私地與蒙古人交易。


    這是黃來福不許可的。塞外胡人反複無常。翻臉如翻書。毫無信義可言。這關係到他山西鎮的安全。對於這些違禁者。以後他見一個。殺一個。不論他是官民軍將。


    此時聽黃來福這樣說。而且神情堅決。毫無商榷之地。那族長神情不由有些尷尬。三娘子也是喝叱他語言無度。明知道黃軍門是大明總兵。朝廷還有嚴令。還談這種不知趣地話。


    不過雖有這種小插曲。廳內還是氣氛熱烈。各人都在大談到時互市的良好前景。詢問黃來福各種事宜。黃來福也是有問必答。與各人高談闊論。他向各人描繪了美好的前景。到時各部外售羊毛。財源滾滾。改善蒙民的生活。而各地的土地。也會開墾起來。塞外不再會有缺糧之憂。聽得各蒙人都是興高采烈。


    而從談話中。各蒙人也覺得黃來福這個人與以往自己所見地明人高官不同。同利輕名。不受威脅。也不愛好虛名。和他交好。還是講實在的為好。


    隻有歹言部族長歹言恰悶不樂。他斜眼瞅著黃來福道:“黃軍門。敢問一件事。自漢人出塞屯田來。我部族中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就不斷跑到漢人各農場中去。請問黃軍門對此有何看法?”


    黃來福對這個人也沒什麽好感。他冷冷道:“俗話說得好。狼吃肉。狗吃屎。有本事地人大口吃肉。沒本事的人隻好喝些菜湯。你應該自己想想。為什麽你部落中的人口都跑到外麵去。而農場中的漢人卻不往你部落中跑?你自己無能。就不要在這裏現世!”


    歹言恰大怒。廳內各部族長見又要鬧疆。連忙打圓場。三娘子也是喝叱歹言恰。歹言恰隻好強忍怒氣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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