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andekr打賞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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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殷殷囑咐了一早上,方才放心將姚傾送了出去。


    甄媽媽扶著她的手上了軟轎,從二門處往回走。待到了宜華院,扶著下了轎子。見顧氏臉上依然還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便寬慰道,“七小姐如今也不是頭一遭自己個兒一個人出門,她素來乖巧,且做事最懂分寸。如今又是回外祖父家裏頭,太太大可不必憂心,仔細身子,肚子裏的哥兒要緊。”


    仿佛認定了顧氏這一胎一定是個男孩子,甄媽媽說的十分篤定。


    顧氏抿了唇,手輕柔的撫上已經能瞧出隆起的小腹上。臉上神色稍見緩和,“傾姐兒為人處世我再放心不過的。隻是,這一紙婚書下來。綰姐兒隻怕心裏頭不舒坦。女孩子湊在一起,難免傷春悲秋。傾姐兒才多大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時。倘若心裏頭有些個什麽波動,總歸不好。”


    顧氏心思通透,又消息靈通。關於顧綰和姚子瑜之間的一點點小曖昧,哪裏能夠逃得過她的眼睛?


    曾經她是想過要用自己的侄女來籠絡繼子,一來是給沒有子嗣傍身的自己留條養老的後路,二來則是想要給姚傾尋個好靠山。畢竟,姚傾嫁人後仰仗的不會是母親和外祖家,能在婆家為其撐腰,讓其能有底氣的,隻有永寧侯府。


    可是後來永寧侯敲定了姚子瑜和安四小姐的婚事,她又隱隱的透析了姚子瑜的心事,便也就將這心思放下了。


    倘若姚子瑜真是對姚傾動了感情,依他那執拗的性子隻怕是日後也很難忘卻。到時候難免叫結發妻子知曉了,記恨姚傾,又或者是說出些個什麽荒唐的話來,又叫才壓製下去不久的謠言風波在起。


    既然姚子瑜的妻子是會有記恨姚傾的可能性。讓一個和姚傾沒多大交情的安四小姐記恨,總比情同姊妹的顧綰記恨來的輕鬆一些。


    橫豎姚傾心裏頭不會太在意,也就不會叫她本就艱辛的人生過的越發苦哈哈。


    甄媽媽以為,顧氏大抵是因為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顧大小姐在婚事上受了挫折,會鬱鬱寡歡,到時候和姚傾說些個什麽小女兒的心事,也勾起姚傾的某些小女兒情懷。她這般容貌,倘若對哪個男人動了心思,怕是後患無窮。


    甄媽媽心裏頭也是有些憂愁的。可轉念想想這許多年來姚傾的做派,便又寬慰顧氏道,“七小姐是水晶心甘。玉做的人兒。再沒有比她通透自愛的。太太隻管放心就是。”


    顧氏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可眼睛裏頭的擔憂之色卻沒見少。


    姚傾哪裏知道顧氏的擔心,一心隻想著去瞧瞧顧綰,順便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一路坐在馬車裏頭,隻嫌車速太慢。兩家離得太遠。恨不能自永寧侯府出門,轉一條街就進顧相府上。


    待到了顧相府上,又被兩個舅媽盛情迎接,去老太太處磕頭請安。


    顧老太太裹著一件石青色五福團花大衫,歪在臨窗大炕上。頭上隻勒了一個樣式普通的鑲碎金祥紋抹額,人看起來精神並不大好。


    顧綰被冊封太子妃。對於顧家應該是好事。可這滿門清貴的顧相府上,卻是壓力極大。


    姚傾覺得有些不自然,同老太太寒暄了幾句。便問起了顧綰如何沒來。


    大舅媽,也就是顧綰的生母顧大太太形容憔悴。低聲道,“綰姐兒近日來染了風寒,今日實在是臥床難起,這才沒來接外甥女。外甥女可別怪你表姐。”


    姚傾一聽。心裏一急。忙到,“大舅母哪裏的話。表姐病了原該是我去瞧她的,哪裏還有叫她來看我的道理。”


    顧大太太淡淡的笑著,神色看起來總是有幾分尷尬的。


    顧二太太在一旁轉著茶杯,眼珠滴溜溜的往姚傾和顧大太太身上招呼了一圈。道,“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表姐自小就是個與旁人不大相同的。所以呀,接了賜婚的聖旨第二天就病倒了。”


    顧二太太膝下無女,隻有一個一心習醫的顧縉。她是個好強的,見顧大太太家的顧綰被冊封太子妃,心裏頭多少有些不自在。


    老太太聽了這話微微蹙了眉頭,顧大太太權當沒聽見。拉了姚傾的手,道,“自小你和綰姐兒感情便好,如今你來瞧她,她自是心裏頭高興的。”說著就轉頭對老太太道,“母親,我屋子裏還有許多回事兒的婆子,正好我順路回去將外甥女送去綰姐兒的屋子裏,叫兩個孩子見見麵。容後再叫廚房準備些傾姐兒愛吃的東西,留下來吃頓飯。”


    老太太很滿意顧大太太做事的周全,微微點了點頭。道,“難得傾姐兒來一次,今日就都來我屋子裏頭用飯。正好熱鬧。”


    顧大太太起身應聲,姚傾也跟著起身行禮,要走。


    顧二太太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也起身辭別了老太太,往自己的院子裏去了。


    自顧老太太的屋子裏出來,隻繞幾個回廊,穿兩個垂花拱門便到了顧綰的院子。


    顧大太太送到了門口,拉著姚傾的手殷殷囑托道,“自小綰姐兒最聽你的話,她心裏頭不痛快,你替舅母好好勸勸她。這人什麽都不要緊,最要緊的就是身體。她病著卻不吃藥,可委實是叫你外祖母和大舅舅急的不行。眼瞧著這婚期便就近了,倘若這樣病歪歪一直不好,可如何交代。”


    姚傾大概知道顧綰再鬧什麽,便回握住顧大太太的手道,“大舅母寬心,我去瞧瞧表姐,定叫她吃了藥才行。”


    顧大太太一臉的感激,重重點頭,便就自門口辭了姚傾,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坐在回廊處看門的小丫頭,見姚傾來了。登時來了精神,忙起身去打了簾子,一疊聲的往裏頭通報。


    在進了屋子。撲麵而來的中藥味便叫姚傾皺了眉頭。


    內閣的簾子一晃,一個穿著從綠色折枝海棠褙子的丫頭便應了出來。給姚傾行了禮,笑道,“我們小姐日日念著表小姐,今日終於將您盼來了。”說著就自轉身為姚傾挑了簾子。


    這是顧綰身邊的大丫頭聽琴,素來與姚傾想熟悉。姚傾正要開口同她寒暄兩句,隻聽得裏麵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姚傾顧不得說話,腳下加快了幾步往屋裏走去。


    之間顧綰隻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披了一件石榴紅的外衫,靠在床榻上。神色倦怠卻滿是厭惡的推著婢女遞上前的藥碗。細眉擰在一起。道,“快將這勞什子拿走,我不吃!”


    那奉藥的婢女。麵露難色,快哭出來的樣子。央求道,“小姐,求求您了,好歹吃一口。若不然這病什麽時候能好?老爺、太太瞧著豈不是心疼死了。”


    顧綰皺著眉頭。眼眶突然紅了。“他們倘若真心疼我,我便也不會病了。”


    眼瞧著顧綰便就要哭出來,聽琴忙上前將小丫頭遣了下去。道,“小姐既不吃藥,便端下去溫著。端些清粥小菜上來。”


    “我也不要!”顧綰不高興,索性將身子扭了過去。大概是這動作用了他太多力氣。又忍不住輕輕咳嗽了起來。


    姚傾見她臉色蒼白,唇無血色,又眼眶泛紅的樣子便覺得心裏頭一陣難受。上前去。在她身邊坐下。有些責怪道,“病的這麽重,如何不吃藥?”


    顧綰聽見姚傾的聲音,轉頭來看見她責備中滿含關心的目光。心裏頭的委屈頓時決堤一般湧了上來,嘴巴一撇。大滴大滴的淚珠便滾了下來。


    姚傾見此,慌了神。忙扯了帕子替她擦淚。顧綰一把將帕子扯過去。扭頭不看姚傾。悶聲埋怨道,“你怎麽才來?”


    按說已姚傾和顧綰的交情,自打知道她被封太子妃的時候就該來瞧她的。可奈何姚傾被事情絆住了腳,一時脫不開身。本是想要解釋的,可無論怎麽說都有些像是狡辯。姚傾索性不提這個話題,道,“我沒及時來瞧你,是我不對。可……你怎麽這般任性。病了卻不吃藥,這樣可什麽時候能好呀?”


    顧綰整個人清減了許多,氣色又這麽不好。姚傾瞧著心疼,忍不住責備幾句。


    顧綰聽著,便覺得越發委屈了。哭的越發厲害,肩膀一抖一抖。


    姚傾上前攬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拍著。“表姐,你的委屈和不甘心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顧綰突然掙脫開姚傾,蓄滿淚水的大眼睛拚命瞪著姚傾。


    姚傾被她這激烈的舉動嚇了一跳,聽琴也忙將屋子裏頭服侍的人都攆了出去。


    顧綰看著姚傾錯愕的神情,越發覺得心裏頭的委屈無從宣泄。鶯鶯的又哭了起來。


    顧綰是個性子剛烈的姑娘,從不愛淌眼抹淚。今日見到姚傾,哭的這般傷心,自然是有些由頭的。


    想著哭也不失為一種發泄的好方式,姚傾便也不去管她。留她一人在那裏哭哭啼啼,自己則去尋了在用溫水投帕子的聽琴問了個清清楚楚。


    原是顧綰在接到賜婚聖旨當天,便跟顧大老爺和顧大太太攤了牌,誓死不嫁太子。顧大老爺自然是不同意的,父女兩個起了爭執。


    最後顧大老爺那般溫和的人也被顧綰氣的暴跳如雷,將她軟禁了起來,不準出門。


    誰知顧大小姐卻不依不饒,自顧大老爺的房裏出來,就上演了一出據婚投湖的鬧劇。


    顧大太太哭天喊地的叫人將她從湖裏頭撈出來,她便染了風寒臥床不起。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等人輪番上陣探望,勸說。可顧綰似乎就是鐵了心的求死一般,說什麽也不肯吃藥,更不肯進食。


    如今已經過了三天,再這樣下去她恐怕就要熬不過去了。


    聽琴說著說著,便也紅了眼眶。懇求道,“我們小姐素日裏和表小姐最要好的,表小姐快去勸勸我們小姐吧。這樣下去,身子就要熬壞了呀。”


    不能同自己愛的人長相廝守,那種必須要割舍的疼痛,姚傾是在清楚不過的。她沉默的抿唇,接過了聽琴手裏頭的熱帕子,點了點頭,便又折回到了顧綰身邊。


    大抵是因為哭的累了,顧綰蜷縮在床榻的一角。安靜的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的仿佛是已經睡著了。


    姚傾輕手輕腳的上前,想要替她擦幹臉上的淚痕。才一靠近她,她便睜開了眼睛。一瞬間的迷茫傷感之後,便滿是絕望。


    姚傾瞧著心疼,也跟著紅了眼眶。哽咽道,“我知道你心裏頭不好受,可你就算是糟踐自己的身子,又能如何呢?你以為你死了,不能嫁給太子做太子妃。你就心滿意足了,能安心的去死,靜靜的等著我三哥也入土為安?顧綰,我告訴你。你死了,也不可能跟我三哥在一起。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別說是你如今這強烈的情感,就連一絲一縷的氣息都沒有了。你折騰什麽呢?你就算是死了,我三哥也不知道你喜歡他。他會娶妻生子,最後慢慢的老去。太子也會另選太子妃,生兒育女,榮登大寶。你死了,不是忠於了我三哥。也不是懲罰了太子。而是懲罰了你的父母和所有疼愛你的人!男女之間的感情真就重要到讓你連性命,和家族都不要了嗎?你以為你死了,什麽事情都沒有了?你拒婚投湖,你知不知道會給大舅舅、大表哥、二表哥帶來多少困擾!顧綰,你醒一醒,你不是為了自己活著,更不是為了我三哥活著。人活著不僅僅要為自己負責任,更要為生養自己的父母和疼愛自己的人負責任!”


    姚傾這一段話說的又快又急,慷慨激昂中帶著那麽點恨鐵不成鋼和滄桑事故以及無可奈何。


    顧綰愣愣的看著她,終於停了眼淚。吸了吸鼻子道,“所以你什麽都忍著,為的就是為自己也為別人負責?”


    姚傾啞然,半晌方才道,“我倒也沒有那麽偉大,隻是想叫自己活得舒坦一些。表姐,咱們女孩子活著本就艱辛。哪裏容得了出現一星半點的錯誤。你喜歡我三哥,可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喜歡什麽,需要什麽嗎?倘若有一天你真的嫁給他了,發現他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你就會後悔自己喜歡過他,後悔自己今日衝動拒婚的種種事情。我三哥執拗愛發脾氣,可你見到的他從來都是溫文爾雅。我三哥不愛說話總是沉著臉,可你看見的他永遠笑意溫柔侃侃而談。你喜歡的是他展現給旁人最好的一麵,可我認識的他有好多都是你不曾見到的一麵。那些麵興許有你忍受不了的缺點。你喜歡的是想象中的他,不是真正的他!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別叫自己以後回頭為今日的事情覺得難堪。”


    顧綰愣住正要開口說話,門簾卻被人自外麵挑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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