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根本之爭(4)熙熙攘攘的大壽終於過去了,各位藩王作鳥獸散,臨別之時免不了假惺惺地揮淚送別一番。


    朱植先後出席了蜀王朱椿和慶王朱枋的送行禮,在朝中這兩個王爺都是頗有賢名。


    朱椿性子比較平和慈祥,博綜典籍,容止都雅,朱元璋管他叫“蜀秀才”。


    而慶王則好學有文,謙遜有禮。


    更難得的是,這兩個王爺不太愛跟朱棣往來,朱植倒是還願意跟這樣兩個秀才打交道。


    隻是自己一個戴罪的王爺倒有些不好意思,直到蜀王離京那天,朱植才出城送行。


    此時朱棣以及大部分王爺都走了,送行的兄弟也變得稀稀落落,隻有周王、齊王、湘王柏還有朱植四個王爺前來送行。


    輪到兄弟幾個互相敬酒的時候,朱植拿著酒杯站在最後的位置。


    朱椿始終是朱植看不透的一個王爺,對於曆史上對他的評價,朱植更願意覺得他實在韜光養晦。


    對於一個一天到晚隻知道吟詩作對的王爺,無論誰做皇帝都會很放心。


    而且他給人感覺既不是燕王一黨也不是太子一黨,跟哪個王爺都保持著不緊不慢的距離,對誰都是樂嗬嗬的。


    對於這樣的性格,朱植看來有可能存在兩個極端,一方麵真的可能性情恬淡,沒有野心;要不就是城府太深了,把野心深深藏在內心深處。


    不過對於一個在天府之國裏的王爺來說,即使有野心也沒辦法施展,地利不合。


    朱植也意識到自己跟眾多燕王一黨的王爺不是很對付。


    在這些兄弟中一直也是特例獨行。


    這可能是作為一個穿越者地特殊身份造成的,但他也知道,兄弟的感情有時是個屁,但有時也會成為意外的助力。


    太子在世地時候也多次給晉王秦王等的幾個弟弟說好話。


    所以朱植想著還是找機會多跟哥幾個親近親近。


    相貌敦和的朱椿也是海量。


    每個兄弟都敬一杯。


    魯王朱檀早薨,現在由他兒子朱肇嗣爵,此時他才八歲,站在一班叔伯之間。


    小魯王顯得憨態可掬。


    朱椿放下酒杯一把把魯王抱起來,樂嗬嗬地逗著他,還從自己腰上取下一個玉牌塞到魯王手裏,小魯王拿著它咯咯直笑。


    朱植心中歎了口氣,他那荒**無度的老爹,死後被諡曰荒,不知道這個小王爺又會是怎樣地。


    等朱椿走到跟前,朱植連忙跪到地上行了大禮,按照禮儀,年齡比自己大的王兄凡是出遠門當弟弟都要行跪拜大禮。


    朱椿連忙將朱植扶起來,道:“十五弟,難得你會來送十一哥。”


    朱植苦笑道:“弟乃戴罪之人。


    隻是敬重哥哥,還是要來送送。


    哥哥莫怪。”


    朱椿握著朱植的手道:“弟弟幹嗎這麽說,難道你把十一哥當成不知好歹的人嗎?你那點罪名算得了什麽,不過是父皇鞭策你而已。


    這幾年開邊拓土都是天大的功勞。


    可惜你十一哥躺在天府之國的溫柔鄉中隻知道吟詩作對,嗬嗬真恨不得跟弟弟換換,也上陣殺韃子來得痛快。


    今日哥哥還怕弟弟不來,如今看見你了,心裏也放心了,至少在義王眼裏,十一哥還有幾分麵子。”


    朱植道:“哥哥繆讚了,弟弟肚子裏有什麽貨色還是很清楚的。


    哥哥的文才一直是弟弟最佩服的,隻可惜當年沒多跟哥哥讀讀書。”


    朱椿拿過酒杯道:“什麽時候老十五變得這樣消沉啊,你可是父皇欽點的吾家千裏駒啊。


    來,哥哥敬你一杯,在京城替哥哥們多給父皇盡盡孝道。”


    說著一飲而盡。


    朱植也是一飲而盡,道:“此去蜀道多艱險,哥哥一路小心。


    素聞川中冬天陰冷,這裏有一件大衣,哥哥拿去暖暖身子。”


    說著把小陳子手裏地托盤拿過來,上麵是一件紫貂皮大衣塞到朱椿手中。


    朱椿接過大衣,手裏使勁在朱植道:“謝謝十五弟了,你自己在京城也多加小心,千裏駒也要時常提防別人算計不是。


    好了,時候不早了為兄去也。”


    說著朱椿特意對朱植點點頭,然後又對其他幾個王爺拱拱手,回身走到車仗旁飛身上馬。


    “蜀”字大旗隨著戰馬的顛簸在朝陽中獵獵飄揚。


    朱植望著遠去的朱椿,品味著他地話,對於這個哥哥朱植不太熟悉,他為什麽要提醒自己呢?趙正雄和李大椿被楊靖亂棒打出公衙,“自什麽首,沒有苦主,朝廷又沒問,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兩人莫明其妙遭了一頓棍棒,一出衙門沒幾步,就被幾個自家夥計拖到一條橫街窄巷裏。


    隻見一輛相貌奇怪的大馬車停在巷子裏,趙正雄嚷嚷著:“你們拉我幹嗎,我要救王爺去。”


    正推搡之間,馬車黑色地布簾打開一個角,一張熟悉的俊臉映入兩人眼中——瞿遠?!瞿遠微笑著招招手:“兩位大掌櫃,快進來吧,當街拉扯成何體統?”趙、李二人先是一怔,又互相看了一眼,幾乎異口同聲:“瞿大人,您這是?”兩人鑽上馬車,這是遼東軍械所最新的研究成果,四輪,加彈簧地馬車,平穩舒適,幾個掌櫃的都想方設法想搞到專利權,如今兩位掌櫃的終於能坐在夢寐以求的馬車之上。


    瞿遠敲了敲車廂板,馬車慢慢地開始走了起來。


    趙正雄道:“大人,難道我們倆是您救出來的?”瞿遠道:“談不上救不救的,本來二位掌櫃的沒什麽過錯,刑部不理你們這茬也很正常。


    隻是殿下給刑部裏的熟人帶了個話而已。”


    既然遼王的話在京城裏還又作用,那正說明他的地位還是相當穩固的。


    趙正雄和李大椿都不是蠢人,也不再爭執什麽去救什麽遼王了。


    馬車緩緩走到一處停下來,一個人打開車門,是一名趙正雄手下的夥計,他先是唱個諾,然後拿進一個盒子,他把裏麵的一些菜肴,端到小桌子上,還端上一壺酒。


    然後拱手告退。


    瞿遠給兩位掌櫃的滿上酒,拿起酒杯道:“來,二位,喝一杯壓壓驚。”


    三人幹了一杯,瞿遠又敲敲車廂板,馬車繼續啟程。


    酒過三巡,瞿遠道:“殿下讓我給兩位帶個話,商人們對本王最大的支持就是安定遼東的商業根基,其他一切事情都有遼王殿下擔待著。”


    兩個掌櫃的連忙點頭稱是,瞿遠又道:“這次殿下不是三令五申各位掌櫃不要輕舉妄動嗎?可知道你們一不小心,就給殿下帶來多大麻煩。”


    趙正雄歎了口氣道:“瞿大人說得極是,這次不管老李的事,都是我的餿主意。


    沒有給殿下帶來不便吧?”瞿遠笑笑道:“有驚無險,二位毋需掛心。


    有一件事倒要問問趙掌櫃的,這次你過來有沒有其他人說過什麽,好好想想。”


    趙正雄臉突然白了一陣,道:“小人的外甥,那日從王府回來,跟他說起這事,他就勸小人約上李大掌櫃一起到京城給殿下頂罪,他還說,罪名不算重,殿下也一定會救我們倆。”


    瞿遠點點頭道:“令甥的身家背景如何?一直跟著掌櫃嗎?”趙正雄道:“不是,小人外甥叫盧飛,洪武二十四年的秀才,去年從北平到遼東投靠小人。


    小人見他精靈也可靠,就讓他做了廣寧分號的二掌櫃。”


    瞿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就對了,請趙掌櫃的密切注意一下令甥的動向,如果有異請盡快通知我。”


    趙正雄臉變得煞白道:“怎麽他有什麽問題嗎?”瞿遠道:“現在倒看不出什麽問題,現在先不好說,總之掌櫃的注意一下,對他保有一點戒心總是要的。


    是時候了,自然給你個說法。”


    這個事是楊榮囑咐瞿遠來問的,兩人下來一合計,兩個商人來京城頂罪,簡直是荒謬透頂的主意,原來在沒有頂罪的時候,這麽一來不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罪過嗎?其次,即使遼王成功脫了罪名,這種舉動也很可能遭到政敵的利用。


    楊榮想來想去覺得這樣的行為對殿下簡直是百害而無一利。


    他立刻命瞿遠來問問清楚,這樣的餿主意到底出自誰,如果僅僅是趙、李兩人也還罷了,這幾年他們的命運一直與遼王的興衰緊密掛鉤,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兩人不可能存心陷害遼王。


    但如果是身邊人出的餿主意就很難說了,而且為什麽遼東與韃子做買賣的一些詳細資料能讓北平知道,楊榮也十分懷疑遼東是不是有人在給北平通消息。


    瞿遠這麽一問,心中立刻明白了幾分。


    馬車緩緩駛到城門邊,有兵丁來查,瞿遠打開窗簾,拿出遼王令牌晃了晃,兵丁自然不敢阻攔。


    馬車出城之後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已經跑到了下關碼頭。


    三人從車裏出來,瞿遠對二位拱手道:“恕不遠送了,遼王殿下會留在京城一些時日,毋需掛念,殿下交待的話二位一定要小心記著。


    另外今日本官所說的話,隻限於我們三個人之間知道。


    其他的本官不多說了,祝二位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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