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把軍隊交給鮮於輔,自己帶著親衛,跟在袁熙身邊,在他看來,袁氏根深蒂固,人才眾多,袁熙身邊自然更安全一些。可他卻沒有想過,袁熙的人怎麽會保護他,難道就憑一句盟友麽?顯然不可能!


    軍山,因其形似伏象,又名象山。俯瞰軍山,山水相依,自然構成一幅八卦圖。山上蘊氣嫋嫋,霧氣騰騰,山峰高聳入雲,竟仿佛仙家福地。不過,在山中找尋生路的袁熙等人,可不覺得這裏有什麽好。


    袁熙、高幹雖然在幽州呆了不少年,但他們所到之處僅限於城市。至於劉和這位大少,就算是攜女眷踏青,也不會進入深山。三人倉惶逃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熟識道路的士卒做向導,七拐八彎,終於走出了仿佛迷宮般的山林。


    “主公,兩位將軍,出了前麵那個穀口,便是上穀!”見前麵就可以離開軍山,向導士卒鬆了一口氣,就這一路上,他已經被袁熙罵了不下百次,被劉和抱怨了幾十次。若再走不出去,估計就要挨鞭子了!


    “真的?”袁熙、劉和眼睛一亮,二人真有些受不了了。山中盡是蚊蟲蛇蟻,讓他們苦不堪言。特別是劉和,一直被劉虞、劉璋照顧,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


    “豈敢欺瞞主公!”小卒苦笑著摸了摸臉頰,上麵還有一座五指山。那是袁熙被蛇蟲困擾,一時又走不出大山而賞賜的。


    “好!你下去吧!”看著小卒臉上的紅印,袁熙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身為主公,總不能向小卒道歉,便從身上摸出一袋銅錢扔了過去。


    “多謝主公賞賜!”一袋銅錢最少也有千文,得了賞賜,小卒因為挨打而積累的怒氣,就不翼而飛了!


    袁熙揮了揮手,將小卒打發走,他轉頭笑道:“劉季玉將昌平、廣陽都封鎖了,唯獨沒有封鎖軍山,卻讓我等逃出生天,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自然是我等該喜,劉季玉該悲!”劉和聞言放聲大笑道:“可笑劉季玉自以為算無遺策,偏偏給我們留下一條生路!”


    “其實也不能怪劉璋,他現在是死是活還不得而知呢!”高幹也加入了嘲笑劉璋的行列,三人一起放聲大笑,那笑聲在山穀中回蕩,驚起了一片飛鳥。


    “三位,不知什麽事這麽好笑?可否說給我聽聽?”一員大將頂盔貫甲在山路口出現,他手中的方天畫戟閃著點點寒光,讓人不寒而栗,而他身後的大軍,卻讓人有種壓迫感!


    “你是何人?”高幹策馬上前,眼中寒光閃爍!


    “我乃是冠軍侯麾下大將張遼張文遠!奉徐軍師之命,在此等候爾等多時了!”張遼用手中畫戟指著高幹問道:“你是下馬受縛,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哼!”高幹冷哼一聲,便要上前衝開道路,袁熙趕緊攔住了他。


    “張遼將軍是麽?”袁熙在馬上一躬身道:“久聞將軍大名,如雷貫耳,我…”


    “廢話少說!”張遼道:“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下馬投降,二是被我生擒回去,若想說別的事,還請免開尊口!”


    “劉璋死了!”見張遼毫不留情麵,袁熙猛吐出一句話,讓張遼目瞪口呆。


    “你說什麽?主公他…不會的!”張遼怒道:“袁顯奕,你竟敢詛咒我主,我誓殺汝!”


    “何謂詛咒?”袁熙笑道:“劉季玉就死在我的算計之下,若將軍不信,我有人證,你一問便知!子和兄,你該出來說句話了!”


    “我…”看見張遼,劉和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正忙著往鮮於輔身後躲。誰料,袁熙竟點名要他出來!


    “劉和!”順著袁熙的目光,張遼也看見了躲閃的劉和,他憤怒的吼道:“主公以你為子侄,待你不薄,你居然背叛主公?世上狼心狗肺之徒莫過於此!今曰,若我不能為主公報仇,豈為人臣?”


    張遼說完,便策馬衝向劉和。劉和是文士,又怎敢麵對如狼似虎的張遼?他大叫一聲,轉身便逃!


    “休傷我主!”見劉和有危險,鮮於輔持刀上前。張遼正在怒中,他看都沒看鮮於輔,便一戟揮了過去。鮮於輔趕緊抵擋,可他又豈是張遼的對手?僅一戟,鮮於輔就被擊落下馬,生死不知。張遼依舊沒有看他,直直向劉和殺去!


    “二公子,快走!全軍衝鋒!”俗話說:行家一出手,就隻有沒有。高幹本來挺看好鮮於輔,誰知道鮮於輔竟然連張遼一招都擋不住。高幹自忖不是張遼的對手,為了少損失點兵力,他立刻下令衝鋒。


    “衝鋒!”袁軍衝鋒,狼騎營副將裴元紹,也下令衝鋒。兩軍交織在一起,高幹竟不顧麾下士卒,拉著袁熙就往山口跑。


    劉和被張遼追趕甚急,便想求救於袁熙、高幹,可他回頭一看,隻見二人丟下士卒正在逃跑。劉和一邊逃,一邊大呼道:“二公子,別丟下我,救我啊…”


    “誰也救不了你!”張遼畫戟連揮,凡是擋在他馬前的人,都被斬殺,以至於追逐的道路上,竟沒有半個人。


    張遼與劉和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當張遼的馬頭快碰到劉和的馬尾的時候,張遼將手中畫戟往前一送,用戟上的月牙刃往下一劈,竟將劉和**戰馬的臀部一分為二。戰馬吃痛,猛然躍起,騎在馬上的劉和,夾不住戰馬,竟從馬背上彈了起來。


    戰馬扔出劉和,便倒地身亡。彈到半空中的劉和,卻有些驚慌失措。張遼把畫戟換至左手,將右手探出,抓住劉和腰間的束帶,猛向後一拽,竟將劉和夾在腋下!兜馬回頭,看見親衛跟了上來,張遼把劉和往地上一摜道:“綁了,帶回去交給主公發落!”


    被這麽一摜,劉和摔的七葷八素,頓時昏了過去,自有小校把他捆得仿佛粽子。張遼生擒了劉和,轉身又向高幹、袁熙殺去。


    “二公子,別糾纏了!張遼殺來了!”高幹也關注著劉和那邊,見張遼轉身殺來,他可不想步劉和的後塵。


    “什麽?”袁熙聞言大驚,他回頭一看,見張遼果然向他衝來,他焦急的問道:“現在怎麽辦?”


    “隻有丟下士卒,獨自逃生了!”高幹一咬牙道:“二公子,我們帶著親衛走!”


    “這…”袁熙有些猶豫,畢竟士卒就是他翻身的本錢。


    “二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擊敗劉璋,再占據幽州,兵將錢糧都會有,若被張遼捉住,定是死路一條!”見張遼越來越近,高幹也有些著急。


    “那…那就走吧!”袁熙咬牙做出決定,他的決斷能力倒比他的父親袁紹還要高一些。


    帶著八百親衛,高幹、袁熙終於突出重圍,而阻擋他們的裴元紹,卻被擊傷了!當然,若是張遼與裴元紹換一換,或許袁熙三人都跑不了。可惜,張遼聽見劉璋遇害,頓時氣昏了頭腦。否則,他也不會做出如此激憤的行為。


    袁熙與高幹還是跑了!張遼本想追趕,可是猶豫了半晌,他決定回薊城看看。雖然他不相信劉璋已死,但作為劉璋麾下的將軍,他想親眼看到劉璋的生死,畢竟劉璋不僅僅是主公,還是整個勢力的主心骨。


    “將軍,末將無能!”裴元紹被袁熙、高幹聯手擊傷,他吊著手臂,來到張遼身邊請罪!


    “唉!不怪你,是我的錯!”張遼苦笑道:“聽見主公已死的噩耗,我便慌了手腳,現在想來,主公洪福齊天,哪有那麽容易死!不過,昨夜凶險,我想主公應該受了重傷!”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裴元紹笑道:“將軍已經抓住了劉和,若再抓住袁熙、高幹,功勞更大,不如我們追吧!”


    “我想回去看看主公!”張遼道:“不能親眼看見主公無恙,我這心裏…”


    “將軍不用說了,我明白!”裴元紹笑道:“我現在就打掃戰場,收兵回營!”


    張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裴元紹立刻指揮士卒掩埋屍體,收攏俘虜。很快,戰場就打掃好了,二人押著俘虜往薊城而來。當張遼到達薊城的時候,諸將都回來了。薊城主持軍政要務的人,已經換成了賈詡、徐庶。劉璋則以受驚為名,偷懶為實,在富戶的豪宅中,品著美酒佳肴,看著賈詡、徐庶處理軍政要務。


    聽聞張遼到達,劉璋趕緊命他進來。眾人都沒能抓到袁熙等人,他隻能對最後歸來的張遼報以重望了!


    “參…參見主公!”進入大廳,看見劉璋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張遼有些驚訝。


    “你這是什麽表情?”劉璋哭笑不得的問道:“你莫不是以為,劉和區區小計,就能算計我?”


    “末將不敢!”張遼興奮的說:“常言道:聖天子有百神相佑,主公洪福齊天,福澤綿長,豈是宵小能夠暗害!”


    “少拍馬屁!”劉璋歎道:“我雖沒事,但老典卻身受重傷,我有愧啊!”


    “主公無需如此,典將軍能救得主公姓命,別說是重傷,就是要他付出姓命,他也會甘之如飴!”張遼一拍胸口道:“主公麾下之將,誰不是把主公的姓命,看得比自己的姓命重要,就算是末將,也願意為主公而死!”


    “得嘞!說你胖,還喘上了!”劉璋笑問道:“戰果如何?”


    “啟稟主公,末將無能,讓袁熙、高幹二人跑了!”張遼有些羞愧的跪在地上,若不是他一時衝動,二人絕跑不了。


    “跑了就跑了吧!”劉璋笑道:“說不定,很快就有人將他們的首級送來。可惜,沒抓到劉和。我真想問問,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他,他竟然背叛我!”


    “主公,劉和已被我生擒!”張遼苦笑道:“正是看見劉和,末將一怒之下,隻顧著抓他,卻讓袁熙、高幹突破了防線!”


    “抓到了劉和?”劉璋聞言眉頭一挑,怒喝道:“押他上來!”


    “是!”張遼轉身而去。不一會,被捆得好像粽子的劉和,被抬進了大廳!


    “叔父,饒命啊…”看見劉璋,劉和扭動著身體,不停求饒。他涕淚齊下,強行將身體弓起,跪在地上,以頭觸地。


    “誰是你叔父?”看見劉和的慘象,劉璋氣不打一處來,他本是好心,給劉和立點功勞,可誰曾想到,劉和來到幽州,竟叛變了!


    “叔父,小侄一時豬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劉和知道劉璋心軟,他立刻做出一副慘象,一副受人蒙蔽的樣子說:“都是袁熙,他說叔父不肯救我父親,是忌憚我父親在幽州的名望,還說…”


    “你是豬啊!別人說什麽你都信?”聽了劉和背叛的理由,劉璋好氣又好笑,他隻知道劉和蠢,沒想到劉和竟然蠢到不可救藥!這麽白癡的說辭,是人都不會相信!


    “叔父,我一時糊塗,您…您看在我父親的份上,饒我一命…”看著劉璋無喜無怒的表情,劉和越發驚慌,因為他知道,劉璋越是平靜,他的下場越慘!當年,劉璋淩遲李傕的時候,正是現在這個表情!


    “我與你父親沒有交情!”劉璋淡淡的說:“當初,我願意收留你,便是看在漢室宗親的份上!否則,就你這種廢物,哪有資格在我麾下效力?”


    “我是廢物,我是豬!叔父,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吧!”劉和不停的用腦袋觸地,他的額頭已經鮮血淋漓。


    “饒你也不是什麽大事!”劉璋平靜的問道:“可若是饒你,我怎麽向死去的百餘虎衛交代,我怎麽向重傷的典韋將軍交代?”


    “這…”劉和聞言愣了一下,便隻是磕頭求饒!


    “來人!”劉璋歎了一口氣道:“將此人拖下去,洗刷幹淨,綁在柱子上,待我沐浴焚香,活祭死去的兄弟們!”


    “叔父,我是您的侄子,我是漢室宗親…”劉和直起身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劉璋,滿臉不可置信。他真沒想到,劉璋會為幾個小卒殺他。


    “是啊!你是漢室宗親,是我的侄子!”劉璋道:“傳令下去,所有人到校場集合,並召集諸將士!”


    一個時辰以後,洗刷幹淨的劉和,被一絲不掛的綁在十字木架上,讓人抬到校台中央,就好像耶穌。劉璋沐浴更衣後,來到校場,站在校台上,設置香案。台下的士卒、將領都靜悄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前天夜裏,我被人暗算,差點死在薊城,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可大家並不知道,暗害我的人,卻是我最信任的侄子!”見眾人都到齊了,劉璋站在校台上,開始說話校台下鴉雀無聲,可眾將士的臉上都露出了憤慨之色。劉璋笑指著劉和道:“他!就是那個暗害我的侄子,或許大家覺得,他背叛了我,我應該要殺他!”


    “殺!殺!”眾將士憤怒的情緒,仿佛有了宣泄口,劉璋舉起雙手,將手掌下壓,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殺是肯定要殺的,卻不是因為他背叛我!若僅僅是背叛我,甚至是刺殺我,我都可以饒他一命!”劉璋頓了一下,苦笑道:“他卻是聽信敵人的謊言,竟愚蠢到設計暗害我,導致典韋將軍重傷,百餘虎衛軍士卒死於非命!那些虎衛功勳卓著,典韋將軍更是形影不離的保護我。今天,我並不是懲罰叛逆,而是要活祭死去的兄弟們!來人,請兄弟們!”


    隨著劉璋一聲大喝,在薊城為保護劉璋而戰死的百餘虎衛的屍體,全部被抬上校場,擺成隊列,頭朝著校台。劉璋一一掀開蒙在屍體上的白布,那些陣亡的士卒,死不瞑目,雙目圓睜,更有甚者,眼珠子都爆了出來,樣子是無比淒慘。


    “兄弟們,我劉璋對不起你們!”看著兩天前還活蹦亂跳的人,如今卻死的不能再死,還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劉璋不由一陣心酸。他單膝跪下道:“兄弟們,你們看好了,我現在就為你們報仇!”


    “報仇!報仇!”見劉璋跪下,校場內所有士卒都激動的跪下了。他們從沒有想過,會有諸侯為了士卒之死而愧疚。更沒有想過,會有諸侯為了士卒之死,竟要殺死自己的親屬。因為在諸侯眼中,士卒的命根本不值錢,就連士卒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賤。


    像劉和這種情況,無論哪個諸侯,都會賜他白綾、毒藥或者匕首,在暗中處死,可劉璋卻用他活祭麾下士卒。將心比心,士卒也是人,他們看見劉璋這麽疼惜士卒,心中豈能不感動?


    “拿刀來!”劉璋伸出右手,自有小校遞來一把牛耳尖刀,他走到劉和身邊,大聲吼道:“自今曰起,誰敢用任何原因,戕害我軍士卒,我劉璋必不與之幹休!我希望,此人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說完,劉璋一刀剖開劉和的胸膛,直到腹部,接著又在他腹部,橫著劃了一刀。劉和被開膛破腹,內髒流了一地,卻沒有死去,他瞪著雙眼,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音。劉璋複一刀挖出了他的心髒,他才氣絕身亡。


    捧著一顆鮮紅、溫熱的心,劉璋走到虎衛士卒的屍體前道:“你們的仇,我已經報了!安息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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