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事後才知道,告密者正是他們哥妹倆,他們的算盤真會打,戲劇的門票都免了。(.無彈窗廣告)


    秦柏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家,這是半年多來唯一一件讓他感到自豪的事。雖然這個家小得不能再小,破得不能再破了,可住在裏麵的秦柏心裏終於有了一點點踏實感。


    繼續在廢墟中尋寶,不斷有意外收獲。於是,秦柏小小的家裏開始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家具。這些家具原本就是自己家的,可是現在從廢墟中挖掘出來,卻一次次給他帶來新的驚喜。挖到當年視若無睹的小東西,卻像是挖到從沒見過的寶貝一樣。這其中的滋味,也隻有像秦柏這樣的孤兒才能體會得到。


    他家本來就很小,小得隻容得下一張破床,一張破桌子,一張破椅子,還有幾個小板凳,就再也容不下其它任何東西了。秦柏沒辦法,隻好將這些東西堆在院牆的一個角落裏,上麵蓋上一張塑料布,用於遮風擋雨。


    從此以後,秦柏每天早出晚歸,到野外揀海螺石,然後拿到位於鎮西的寧家石坊賣掉,以此為生。


    有一天晚上,秦柏剛剛從寧家石坊交貨回來,看見叔叔守在自己家門口。


    “叔叔,什麽事?”秦柏雖然對他家所有人都恨之入骨,但對這個叔叔比較客氣。


    “侄兒,叔……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秦王嚅囁了半天,終於說道。


    “什麽事你說?”


    “叔打算在院子裏擴建一間房子。你這裏有那麽多現成的磚頭,要搬走它也不容易,不如叔幫你搬走,如何?”


    “想用我家的磚頭建房子?”秦柏不是傻瓜,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咳……咳咳……,是……是有點這個意思,雖……雖然這裏的磚頭破了一點,但是勉強可以用。(.好看的小說)”秦王見秦柏一下子揭開這層遮羞布,尷尬無比。


    “是嬸叫你來做說客的吧?”秦柏也不客氣,繼續揭。


    “你怎麽知道?!”秦王霍然抬起頭,滿臉吃驚的表情。


    “我當然知道,你家什麽輪到你做主了?”秦柏沒好氣地說。


    秦王表情訕訕,臉紅紅的,像個大姑娘一樣。


    秦柏長歎一口氣,看在他對自己尚未達到完全無視的地步,看在那碗粥的麵子上,看在他為了幫自己建房子而受悍婦毒打的份上,也看在父親的麵子上,不好太過為難他,要是他這趟差無法辦成,回去又要挨耳光了,於是便道:“好吧,反正我也沒力氣搬走,放在這裏也是礙事,出入也不方便,叔叔想用就盡管拿去用好了。”


    說完便鑽進屋裏,不再理會他。


    隻聽見身後傳來秦王連連道謝的聲音,片刻之後便急急地走了。


    秦柏剛剛坐下,正想喝口水,忽然又聽到秦王在外麵對著屋子裏喊:“侄兒睡了嗎?”


    秦柏無奈,隻好放下杯子,打開門出去看。


    清冷的月光下,秦王單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廢墟上,像一個稻草人。


    “叔叔,還有什麽事?”秦柏問。


    “叔那邊地方太窄了些,你看看你這邊,還有那麽大的一塊地方,能不能讓出一些位置給叔建房子?反正你……”秦王紅著臉,低著頭,小聲地說著,說到最後,實在無法啟齒了。


    秦柏一聽,差一點被氣暈了,知道這是他家那個婆娘打的如意算盤,當即大喝道:“不行,半寸土地都不會讓。你回去跟嬸嬸說,叫她死了這條心吧。”


    秦王也是光棍,竟如獲大赦般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秦柏在忽然補充道:“另外,你跟嬸說,磚頭也不給了,叫她自己買吧,我還要留著建自家的房子呢。”


    話音未落,隔壁傳來一聲咆哮,一個粗獷的女高音大聲喝道:“臭小子,老娘叫你叔去跟你講,是給你死去的爹娘麵子,別***不知好歹。告訴你,你家的磚頭和土地,老娘都要定了,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秦柏也火了,當即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他忍辱偷生了半年,這口氣早就憋不住了。當即蹲下身子,兩手分別從地上揀起半塊磚頭,惡狠狠地大喝道:“你敢,老子用磚頭拍死你!”


    小氣的人最看不慣別人比他更小氣的,蠻橫的人最看不慣別人比他更蠻橫,彪悍的人自然最看不慣比他更彪悍的。


    那屈氏見一向忍氣吞聲的秦柏突然對自己飆,反了!當下火冒三丈,穿著拖鞋蹬蹬蹬地從隔壁跑過來了,看來她一直就在暗中觀察秦王的“工作”進展,此時見秦柏不給麵子,還叫囂著要拿磚頭拍她,那還了得?!


    於是悍然親自出馬。


    屈氏邊跑過來邊大罵道:“為什麽不敢?為什麽不敢?你這個白眼狼,你大了是不是?你硬了是不是?你不把我這個半老徐娘看在眼裏了是不是?想撇掉我了是不是?你這個天殺的,沒良心的東西。上半年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睡我的,用我的,你現在打算怎麽還?哼……你今天不拿出百八十萬金星幣,老娘跟你沒完……”


    秦柏越聽越別扭,怎麽這話聽起來倒像是自己跟她有一腿似的。果然還是俗話說得好:“悍婦不可怕,就怕悍婦沒文化。”真是氣死人了!


    此時已是入夜,這邊鬧出如此大動靜,大聲嚷嚷的,左鄰右舍見有戲可看,於是紛紛拖家帶口圍攏過來瞧熱鬧。那些小屁孩還幫大人拿著小板凳呢。他們經常見到類似的情形,應該是見怪不怪了,本不應如此好奇,可是剛才屈氏的那番話實在令人浮想聯翩,回味無窮了。


    隻幾句話的功夫,屈氏已然雄糾糾氣昂昂地站在秦柏麵前。隻見她雙手叉腰,兩眼冒火,胸脯不住地起伏,嘴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是瀕臨**的樣子。


    秦柏拉開架勢,心道:“要是這婆娘再往前一小步,老子必定給她一磚頭,絕不皺眉!


    眼看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就要打響了。


    正在這關鍵時刻,秦柏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影擋在自己的麵前,他背部微駝,左腳處空蕩蕩的,隻有一根手腕那麽粗的拐杖。


    正是屋後的李大伯!


    他單腳著地,左手提起拐杖,指著屈氏的鼻尖,惡狠狠地說道:“悍婦,不要臉,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圍觀者一陣騷動。


    秦柏往右斜跨一步,看著屈氏。他當然不會讓李大伯替自己擋住,他要盯著屈氏,隻要她敢動李大伯一下,手裏的磚頭就會毫不遲疑地掄過去。


    屈氏果然不敢動了,圍觀眾人一陣大嘩,屈氏一時下不了台,正想再虎威時,秦柏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又多了幾個人,這幾個人非常熟悉,正是今天來幫忙建房子的好心鄰居。


    這世上什麽都有,看熱鬧的有,起哄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有,出手幫忙的也有。


    屈氏哪裏見過這種陣仗?


    她依然雙手叉著腰,臉漲得通紅,不過剛才囂張的氣焰頓時弱了很多。


    這一架終究沒有打成,不過,從那以後,秦柏的耳根算是清淨了很多。


    兩家本是至親的親戚,院子又挨著院子,所謂低頭不見抬頭見。可是人一旦落難,能幫助自己的,反而不是這些所謂的親戚,反而是左鄰右舍。稍稍給點麵子,顧念親情的親戚,更多的選擇便是敬而遠之,心狠手辣之輩,如屈氏者,就會想方設法占便宜了!


    唉,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


    ……


    ……


    往事曆曆在目,慘不忍睹,秦柏邊走邊感慨,很快便下了鳳凰崗,走在烏克西鎮大街上。他家就住了河東,可他不打算回家他要先處理掉背上的這小半袋海螺石。於是腳步不停地徑直往鎮西的寧家大石坊走去。


    此時,日正當頭,秦柏穿街過巷,很快便經過寬闊的瑪瑙橋,來到河西。


    這幾年來,烏克西鎮的展變化很大,雖然五年前那場戰爭幾乎將它夷為平地,但由於後來,戰爭的勝利者――雲川城寧家,攜帶著一百多名石匠和十名石師,以及大量資金入駐,帶動了小鎮的經濟展,讓小鎮很快恢複元氣。當年,這些人一來到這裏,便在鎮上建起一個大石坊,也就是如今的鎮西寧家大石坊。


    石坊建立之後,他們開始大量收購巫石原材料、加工和製作各種巫石製品,給瀕臨滅絕的小鎮帶來了新的生機。


    戰爭是一件人為的災難,失去家園和親人固然痛苦,但是最痛苦的卻是不知道找誰報仇去!因為挑起戰爭的往往不是個人,而是大集團或者大家族。戰爭的受害者――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人們,如何向這些龐然大物討回公道?比如巫曆335o年4月,生在烏克西鎮的那場戰爭,便是雲川城寧家起的,而雲川城寧家便是星輝洲寧家的眾多旁支之一,戰爭自然是在星輝洲寧家的默許之下生的。


    星輝洲寧家那可是金星聯邦的八大家族之一。在這麽一個龐然大物的默許之下,誰還敢說三道四?其它勢力尚且不敢胡亂置啄,何況區區一個戰爭的受害者?


    當年烏克西鎮最大的勢力趙家也不弱,它可是附近幾座大城市的大家族,可以說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可是在寧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麵前還是一樣微不足道。


    每每思及此,秦柏總是覺得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實在活得很卑微,卑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巫石世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鱷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鱷龍並收藏巫石世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