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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薄荷的生日宴已經過了三天,賀陽已經很習慣了自己練琴南風在一邊鍛煉的生活了,時不時還給她彈個運動員進行曲啥的。然而南爺笑點太高,從來沒有領會到他的幽默。


    於是賀陽某天打開了b站,強迫南風陪他看完了友軍之圍。


    沒看過《叛逆的魯魯修》的南爺全程維持著高冷的麵無表情,搞得一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的賀陽變得謎之尷尬,笑到最後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智障,隻能默默的關掉了視頻。


    然而那天晚上,賀陽看到南風站在鋼琴前,用食指僵硬的敲了幾個鍵,旋律依稀是運動員進行曲。因為南風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到她有什麽表情,但賀陽清楚的聽到了“噗”的一聲。


    ……南爺你絕對是笑了吧南爺。


    第二天賀陽在彈運動員進行曲的時候偷偷看了眼南風的表情,雖然弧度很小,但她確實在忍笑沒有錯。


    想笑就笑不好嗎?


    雖然很想這麽說,但給賀陽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出來。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在賀陽練完琴,南風也鍛煉完之後,兩人有時會在沙發上坐著聊一會,茶幾是南風新買的,她不懂家居,所以買的時候隻挑了一個最貴的扛回來。中式紅木的茶幾,與別墅的歐式裝修風格格格不入,但賀陽用著也挺開心。


    他甚至調侃了南風一句:“這樣你就不會失手打碎了。”


    南風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無言的表示了自己的鄙視。


    賀陽想起南風之前一拳打飛魔物的英姿,摸了摸鼻子,默默的閉上了嘴。


    他錯了,南爺一拳開山,這張桌子還不夠她練手的。


    這三天裏賀陽網購了一堆東西,不過全都堆在他房間裏,南風對別人的事情一向缺乏好奇心,也從來沒問過什麽,這讓賀陽鬆了一口氣之餘又覺得有些失落。


    他再一次的確定了,南風這個人,確實挺獨的。


    賀陽也說不上那種感覺,他在維也納的時候和搞實驗音樂的那幫子混過一段時間,個性奇異的人他見過不少,然而南風這樣的人也是他平生僅見。


    這是個本質上非常自我封閉的女人。


    她對外界的一切都顯得異常的漠不關心,對別人的情緒也缺乏最基本的體諒,物質*匱乏到令人心驚的程度。她的訓練強度大到讓他都覺得不寒而栗,然而那種訓練裏並沒有任何感情在,隻是機械的重複運動。就像鐵匠重複錘煉著他的刀劍,她也隻是在反複錘煉著名為“肉/體”的武器而已。


    賀陽有時覺得南風就像一張繃得很緊的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斷裂。他不知道這個印象從何而來,然而無法抹消。


    於是今天華胥來蹭飯的時候,賀陽悄悄問了他關於南風的事。


    “怎麽?看上她了?”華胥挑了挑眉,“勸你還是省省,南風可不喜歡男人。”


    賀陽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是les?”


    “哦,她也不喜歡女人。”


    賀陽鬆了一口氣,接著猛地反應過來了:“等等!什麽叫‘看上她了’?!我就是問問!隨便問問!”


    “對對對,隨便問問。”華胥悶笑了一下,接著板起了臉,“不過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倆不可能的。”


    “為啥?”賀陽剛說完就覺得不對,“……等會兒,我為什麽要問這個?!”


    反應過來的賀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華胥拍拍他的肩,豔麗的麵容上帶著微微的笑,如此的漫不經心。


    “因為等我們解決了那個吸血鬼之後,就會把你這一周的記憶全都清掉。”


    賀陽當場愣住了。


    “……清掉?什麽……意思?”


    華胥想了想,坐在廚房的流理台上,隨手拿了一個西紅柿,在手裏轉了又轉,卻不急著吃。


    “怎麽說呢……一定要說的話,就是類似保密原則之類的東西吧。”


    他信手將西紅柿上拋,手腕一翻又接住,就這麽一拋一接,玩兒似的。眼睛卻不看西紅柿,而是看著賀陽,眼角泛起隱隱的笑紋。


    “影視小說裏常見這種假設吧?如果讓普通人知道了異能的存在會怎麽樣?再讓他們知道異人很有可能失控,而這種定/時/炸/彈一樣不穩定的家夥們就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比鄰而居甚至同桌共食……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華胥明明是在微笑著,然而賀陽卻忽然有了毛骨悚然的錯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你要不要猜猜看?”


    賀陽瞪大了眼睛,一時竟然想不出該怎麽回答他。


    華胥舉起西紅柿,慢慢咬了一口,汁水沿著他的唇角滑下,他抬手抹去,微微的紅。待吃完了一整個紅色果實之後,他才抬起眼來,被汁水浸得越發紅潤的雙唇,對著賀陽緩緩綻開一個笑來。


    “你知道女巫狩獵嗎?”


    賀陽一怔:“你是說歐洲中世紀的女巫審判運動?”


    “準確來說是發生在文藝複興時期。”


    “是誰最先發起的,如今已不可考,唯一確定的是,這場狩獵成為了一場延續了三百年的狂歡,與蔓延歐洲大陸的瘟疫。有的人將這場狩獵全歸罪於當時的教會,事實上這隻是人性而已。弱者揮刃向更弱者,所謂的普通人依靠殺害異端來驅除異端所帶來的‘災難’。”


    “女巫狩獵的本質是異端審判……異端審判是沒有理性與公正可言的。隻要開始了就一定會變成那種結果。”


    美麗的凶獸笑得越發妖豔起來。


    “排除異己是人類的天性,在過去的曆史裏,人們已經將異端審判重複了無數次……法國的大革命、納粹的大清洗、盧旺達的大屠殺……你聽過那句話嗎?邪惡具有平庸性。所以隻要準備好異端、口號、命令、恐懼,還有‘群眾’……無論什麽地方,無論什麽時候,異端審判都會再次開始。”


    “為了避免這種結果,異人的存在絕對不能公布於世。”


    “這也是政府設立機關的原因之一。”


    華胥將雙手一攤。


    “所以,異人也好、異能也好、機關也好……其實都是你不應該知道的東西。”


    賀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華胥那樣看著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他認識了兩年的男人。而對方麵上依然帶著那種精確到毫厘的弧度——賀陽已經不會把這種表情叫做笑了,那不過隻是勾起嘴角而已——從容的走過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邊低語。


    “南風的事情,就算我告訴你也沒用。”


    “不管你現在對她有什麽想法,這個任務結束之後,你就會忘了她。”


    “……如果你隻是普通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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