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娘顯然跟蘇雪雲想法是一樣的,隻要不牽涉她自己兒子,她三觀還是很正的。眼見丘處機惱羞成怒,招招凶險,忙高聲喊道:“靖兒,快攔住他們啊,有話好好說,不要鬧出人命啊!”


    郭靖一愣,回頭就看見母親捂著心口滿臉驚懼的樣子,想來是突然看到打鬥的場麵被嚇到了,當即一點頭,就使出了降龍十八掌將丘處機逼退,返身又去阻攔楊康。


    丘處機大怒,“郭家小子,你竟幫著那個小畜生?”


    郭靖摸了摸後腦勺,神情無辜的說道:“丘道長,我不是……我是看康弟招招手下留情,丘道長卻是劍劍直刺要害,所以才先攔丘道長的,我……”


    “撲哧……”蘇雪雲實在忍不住笑出聲,看著丘處機瞬間鐵青的臉色,悄悄給郭靖點了三十二個讚!


    丘處機目光唰的射過來,“你笑什麽?”


    蘇雪雲往郭大娘旁邊站了站,忙說:“你別對我動手啊,我才剛學武功還是個小輩,你殺我要被世人嘲笑,遺臭萬年的!”


    丘處機臉色黑如鍋底,“你個臭丫頭,我何時要殺你?你如此誣陷於我,可是和那小畜生一夥兒的?”


    蘇雪雲眼中劃過寒光,下一瞬便眼淚汪汪的抓住了郭大娘的手臂,哽咽道:“大娘,這位道長怎麽罵我?你看他那麽凶,剛才用劍指著我明明就是要殺我的樣子,他卻說什麽我和楊康是一夥兒的。這什麽一夥兒不一夥兒啊?難不成咱們這些人還分兩派呢?郭楊兩家不是親如一家嗎?我視你為親娘,和楊康一夥兒有什麽不對?”


    郭大娘立時心疼了,她可是看著蘇雪雲長大的,那個丘處機算什麽?喊打喊殺、滿口穢語,簡直莫名其妙,她看向丘處機的眼神有幾分不悅,但還是礙於禮數好聲好氣的說道:“丘道長,華箏年紀小又沒見過打打殺殺的場麵,害怕也在所難免,還望丘道長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計較了。不說華箏,方才我也快嚇暈過去了,這才讓靖兒攔一攔,還望丘道長莫怪。”


    丘道長打不過自己的徒弟本來就丟了大臉,這會兒見郭大娘也指責他和小輩們計較,心裏十分不痛快,冷哼一聲將劍收起,神情傲然的說道:“本道何時做過不講理之事?臭丫頭年幼無知我自不會怪罪,隻是嘲笑長輩卻也不是什麽有教養的姑娘該做的,聽聞還是什麽公主?嗬。”


    蘇雪雲看了郭靖一眼,突然向丘處機鞠了一躬,滿臉誠懇的道歉,“道長對不起,是晚輩無禮了,方才晚輩當真不是嘲笑於您,晚輩隻是在笑,這麽久沒見郭靖還是和以前一樣憨厚不會說假話,也不看場合,就這麽直白的把真話給說出來了。畢竟您是德高望重的丘道長,即使不是徒弟的對手還狠心想要殺死徒弟,郭靖也不該在這麽多人麵前說出來啊,他要不說,我們這些不太懂武功的人還真看不出來呢。我就是突然想起了郭靖以前做的傻事,才一時笑出聲,對不起!”


    在場眾人臉色各異,包惜弱則飛奔至楊康身前,哭著對丘道長哀求道:“丘道長,是我沒教好康兒,你有什麽氣衝著我發吧,”說完,她又轉身去拉楊康,“康兒,你快跟你師父道歉啊,說你錯了,快說啊!”


    楊康越過包惜弱和郭靖,直直的對上丘處機,眼中滿是諷刺嘲笑,麵上卻沒什麽表情,“娘,方才你也聽到郭靖的話了,我要是當真欺師滅祖,就不會手下留情。”


    “楊康!”丘處機隻覺一輩子沒有這般動怒過。


    楊康卻推開了包惜弱,走上前朗聲說道:“今日發生之事大家都看在眼裏,丘道長先是辱罵我、誣陷我,在我反駁之後又惱羞成怒想下狠手殺了我。而我雖怨恨丘道長這麽多年將我蒙在鼓裏不肯精心教導,但到底念著這些年的師徒恩情處處忍讓。如今,我已忍到再也不能忍,丘道長,是你逼我的,今日我楊康接你三掌,以還你教授之恩,若僥幸不死,將來再見隻當做陌生人,兩不相欠!”


    穆念慈急道:“阿康不要!你會死的!”


    楊康對穆念慈安撫的笑了笑,“我沒有錯,但世人卻總說我錯。今日我以三掌還恩,以命相搏,將來無論世人如何言說,我自無愧於心。”


    還不待旁人多勸,丘處機竟已出聲應下,“好,既然你不知悔改,今日本道就清理門戶。”


    蘇雪雲看了一圈眾人的臉色,已經不想說什麽了,所謂正道人士,又能有多正?他們也會連累無辜,也會不小心殺錯人,可他們事後隻要懊悔的哭喊兩聲,世人就能忘記他們的惡,把他們稱讚成英雄豪傑,怪不得真正厲害的五絕高手從來都不愛搭理他們。而這時候楊康明明沒做錯什麽,他們就聲聲討伐幾乎把楊康逼上絕路,如果楊康一直不回王府而是跟在楊鐵心身邊,想必一輩子都會過這種沒人信任時不時辱罵的生活了吧?還不如像東邪那樣,自己舒坦就好,管什麽名聲?


    蘇雪雲看穆念慈擔心的落淚,怕她忍不住衝上去擋,連忙快走幾步把她拉了回來,“念慈,楊康說要斷絕師徒恩義你就讓他斷吧,就算殘了死了也比被冤枉受委屈強。”


    蘇雪雲的聲音不大不小,院子裏全是練武之人自然聽到了,楊康見她握住了穆念慈的手腕,不禁感激的對她點點頭,暗道這個華箏果然是自己人。而郭大娘是讚同蘇雪雲的,也把郭靖叫了過來讓他不要插手。包惜弱猶豫不決,楊鐵心隻是安慰著包惜弱,對這個情敵養大的兒子心底並無親近之意。


    眾人都讓開了,丘處機冷冷的掃了蘇雪雲一眼,冷不丁就一掌拍在楊康胸前,楊康猝不及防之下倒退了三大步才堪堪站穩,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蘇雪雲眼珠一轉就是一聲驚呼,“天呐!怎麽開始之前不說一聲,這是偷襲嗎?太卑鄙了!中原的正道人士都是這樣的?”


    郭靖就站在她旁邊,聞言想也不想的解釋道:“不是的,華箏妹妹你別誤會,中原正道人士都是很好的,除了個別人,都是光明正大的君子。”


    蘇雪雲恍然大悟,“哦,所以丘道長就是你口中的‘個別人’?我漢語學的不太好,這是叫好人中的敗類嗎?一個老鼠壞了一鍋湯?是這樣說的嗎?”


    郭靖看著她純真疑惑的目光,愣住了,“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說丘道長,我,我……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丘處機再次拔劍直指蘇雪雲,“臭丫頭找死!”


    蘇雪雲直接躲在了郭靖身後,手中還拉著穆念慈,無辜又疑惑的道:“我說錯了?對不起,我是蒙古來的,我剛剛學會漢語,說的不對請前輩見諒,前輩德高望重,不會跟我計較吧?”說完她看著丘處機赤紅的雙目害怕的抖了抖,帶著哭腔小心翼翼的問道,“阿靖,我,我是蒙古的公主,要是……要是在中原出了事,大宋是不是要給蒙古一個交待?阿靖,我要是被打傷,父汗會帶兵來給我討回公道嗎?我好怕,阿靖。”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臉色驟變,郭靖和郭大娘自然對蘇雪雲親近一點,又受了鐵木真的恩情,當然要擋在她前麵不能讓她受傷。而江南六怪也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警惕的看著丘處機,他們雖不是朝廷的人,但也不能眼看著蒙古公主在中原出事引起戰火,他們記得這個公主在鐵木真心裏還是有點分量的。


    蘇雪雲低下頭,感覺到穆念慈擔憂的目光,就趁別人不注意悄悄的對她吐了下舌頭,眨眨眼笑起來。


    穆念慈心裏鬆了口氣,雖然覺得蘇雪雲這樣做好像不好,但看著丘處機變幻不停的臉色,卻忽然有一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原來姑娘家也不需要時時循規蹈矩的,像蘇雪雲這樣還不是有許多人喜歡她嗎?


    蘇雪雲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舉動給穆念慈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她在郭靖轉身輕聲安撫的時候,微微仰起頭感激的露出了自己最美的笑容,然後明顯看到郭靖怔了怔。心裏嗬嗬直笑,什麽妹妹不妹妹的,她才不信郭靖從沒對華箏動過一點點心,現在她就是要把這“一點點”給擴大、再擴大,不求能當個白月光,隻求給郭渣渣心裏種根刺,以後她一定要嫁個好男人幸福甜蜜,讓郭靖一看到心就疼,後悔都沒地兒後悔!


    那邊丘處機是個氣量極小的,眼看公主不能動,把一腔怒氣全都匯聚到掌上,雙掌齊發,那狠戾的樣子,竟是想用加倍的掌力直接滅了楊康!


    楊康眼一眯,運轉內力躲也不多,在眾人驚呼聲中倒飛出去,猛的撞到牆上又摔落在地,沒了動靜。


    “阿康!”穆念慈第一個衝了過去,蘇雪雲也拉著郭靖和郭大娘跟過去看,至於最該過去的包惜弱……早就暈過去了。


    丘處機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轉身麵對楊鐵心時卻略帶幾分慚愧,“唉,楊老弟,本道實在是迫不得已,逆徒欺師滅祖,本道無法姑息,不然就是害了他,也害了楊老弟。”


    楊鐵心看到楊康那樣眼睛也紅了,卻還是對丘處機拱了拱手,“是這逆子自找苦吃,丘道長教訓的是,還望丘道長莫要氣壞了身子。”


    穆念慈不可置信的看向楊鐵心,而趴在地上的楊康突然嗆咳幾聲,蒼涼的笑了起來,“當真一個是好師父、一個是好父親,咳咳……裝模作樣……偽君子……”


    穆念慈掉下淚來,用力將他扶了起來,“阿康,你別說了,別再說了,求求你……”


    楊康握住穆念慈的手緩慢的站了起來,滿臉嘲諷,“三掌已過,丘道長想必不屑於食言吧?今日不是你丘處機逐我出師門,而是我楊康與你斷絕師徒恩義!日後千萬別教我聽到你在外麵造謠,不然我必殺上全真教去找你算賬!”


    丘處機暴怒如雷,“小畜生你敢!”


    穆念慈看了蘇雪雲一眼,忽然怒聲斥道:“丘道長自詡德高望重,今日所為與那些宵小之輩有何區別?三掌已過,丘道長的陰險我們都看到了,難不成如今丘道長還想趁人之危殺了阿康?”


    楊鐵心驚詫不已,“念慈,你怎可如此無禮?”


    穆念慈難過的低下頭,頭一次沒聽楊鐵心的話,蘇雪雲明白她的心情,默默的握住她的手給她勇氣。不是不孝,可不能像從前那般愚孝。


    楊康輕笑一聲,眼神掃過暈倒的包惜弱,落在了楊鐵心身上,“兒子生死不知,居然還有心思勸殺子仇人莫氣壞身子,當真不是自己養大的就沒有愛護之心。我也是今日才明白為何我不是父王親生,父王卻處處以我為先,想必就是因著我是父王悉心照料了十八年養大的,生恩總不及養恩大。”


    “逆子,你說什麽?!”楊鐵心抬步就要教訓他。


    蘇雪雲忽然出聲道:“郭靖,快幫念慈扶楊康進屋躺著,好不容易挨過三掌還不趕緊醫治吵什麽呀?中原人對子女都是這般冷漠的嗎?要是我受了人家三掌,我父汗早提刀把對方砍了,這麽看還是我們草原人好啊。”


    郭靖連忙扶住楊康,卻不忘對著蘇雪雲搖頭,“不是的華箏妹妹,不是這樣……”


    郭大娘怕他再憨厚的解釋一堆話得罪人,忙截住了話頭,“這些回頭再說吧,趕緊進屋,我去打些水。楊兄弟,弟妹還暈著呢,你也別氣了,先看看弟妹再說。”


    僵持的局麵暫時打破了,丘處機看了楊康半晌,見他確實無性命之憂,頓時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轉身就走。那可是他全力一擊,楊康竟還有精神耍嘴皮子,什麽時候楊康竟練得這麽厲害了?


    蘇雪雲跟著他們進屋後就打發郭靖去幫郭大娘端水盆,楊康見屋裏隻剩下蘇雪雲和穆念慈,臉上頓時露出了放鬆的神色,拉著穆念慈的手笑道:“念慈莫要擔心,隻是看起來嚴重,我騙他們呢,其實沒什麽事,你別擔心。”


    穆念慈關心則亂,哪裏肯信?她從沒見過這般狼狽不堪的楊康,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倒是蘇雪雲,別人是不是演戲,她一打眼就能看出來,這時見楊康神色輕鬆,心裏想了一下文裏劇情也就對上了。楊康這是練了九陰真經,挨丘處機三掌還不跟玩似的,她就說楊康那麽奸猾的人怎麽突然講起道義來了,原來是功力深厚,故意裝樣子跟這些人斷絕關係呢。


    蘇雪雲輕輕一笑,轉身回房收拾包袱去了,包惜弱暈了,今天必然要住一夜。她還記得楊康說過金兵很快就能找到這裏,她得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銀票都用油布包好縫在了衣服最裏層,包袱也打了死結防止半路散開,全收拾好時穆念慈也回來了,見她如此有些驚訝,“華箏你要走?”


    蘇雪雲點點頭,“當然了,楊康不是說咱們應該趕緊換個地方嗎?你也收拾好東西吧,到時你還要照顧楊康,早點收拾免得慌亂。”


    穆念慈這才想起金兵的事,皺皺眉動起手來,眉宇間滿是沉鬱。蘇雪雲坐在桌邊喝了兩杯茶,疑惑的問道:“你怎麽了?你父母團聚了,楊康也來找你了,還愁什麽?”


    穆念慈歎了口氣,“阿康他……看著像是與爹娘有了隔閡,爹的樣子也……”她咬咬下唇,求助的看向蘇雪雲,“華箏,你說我該怎麽做?”


    蘇雪雲攤攤手,“那就要問你自己的心了,你是更心疼楊康還是更心疼你爹。要我說啊,你以後就跟著楊康,其他的別管了。你爹和你娘明顯隻在乎彼此,把別人都當物件一樣隨意就想擺布。我知道你孝順,但是我想楊康是不會看著爹娘去死的,以後等他們老了,楊康也會帶著你去給他們養老,這樣其實也算皆大歡喜了。你別嫌我說話直啊,要他們和睦相處,我看太難了。”


    穆念慈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說服了。那些罵楊康的話,好像一柄柄利刃,在刺傷楊康的同時也刺傷了她。尤其今日丘處機和楊鐵心對楊康的態度,讓她在旁邊都感到心寒,也更心疼楊康了。楊康說起完顏洪烈的那番話,以前她從未想過,現在想想,可不就是生恩不及養恩大嗎?若今日有人告訴她楊鐵心是她的殺父仇人,她能去殺楊鐵心?她好像終於明白了楊康心裏的痛苦。


    蘇雪雲有些驚訝的看著穆念慈的表情,她雖然是有那麽一點多管閑事,但真沒想到能說服穆念慈啊!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把穆念慈當閨蜜了,坐過去繼續出主意,“我覺得你有事可以攤開來跟楊康商量,以後你們一家四口要是能過呢,就住一起,別讓外人摻和你家的事。要是實在合不來呢,就買兩個宅子住,可以離得不遠,但都各過各的,你擔心的時候就可以去看看長輩,還能幫他們洗衣做飯照顧他們,挺好的,重要的是你自己別鑽牛角尖,名聲什麽的,以後安頓好了多做些善事當個百姓口中的大善人,誰還會拿現在的事念叨?至於完顏洪烈,給疼愛自己的養父養老也要挨罵?那天下還有孝順人麽?”


    穆念慈眼睛一亮,抓著蘇雪雲的手露出笑來,“華箏,謝謝你!我真高興能遇到你,不然,不然我說不定也會和爹一樣指責阿康,我都不敢想象阿康會變成什麽樣。現在這樣也好,爹有娘陪著,我就陪著阿康,隻要完顏洪烈不再傷害爹娘,我也會跟阿康一起給他養老的。”


    蘇雪雲笑著點頭,見穆念慈這麽開心,自己心情也變好了,這可是她連續三世頭一個閨蜜呢。她知道穆念慈最終會幸福,但她還是忍不住幫穆念慈把糾結矛盾痛苦的一小段過程跳過去了,這麽好的姑娘,合該高高興興的過日子。


    她心裏又歎了口氣,華箏的願望之一可是找個好男人恩愛一生呢,她上哪裏去找呢?明明她也是個好姑娘對吧,怎麽沒有男神跳出來守護她呢?果然還是個炮灰!


    夜裏,蘇雪雲惦記著隨時會來的金兵根本沒睡。突然聽到門外一道細微的聲響,唰的睜開眼睛就輕手輕腳的出門去看,一開門正對上一個黑衣人,嚇了一跳,抬手就要攻擊。


    對麵的黑衣人忙扯下麵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還探頭往裏看了看,生怕吵醒了穆念慈。蘇雪雲瞪大眼看著楊康,對後院的方向指了指,楊康點點頭,兩人就關了門悄無聲息的走到後院牆角的陰影裏。


    楊康裏麵衣著齊全,也就不避諱蘇雪雲,直接把黑衣脫了,埋在樹後一個隱蔽的坑裏。蘇雪雲微微皺眉想了想劇情,忽然一笑,悄聲道:“你瞞著眾人出去,是不是……卻收拾那個臭道士了?”


    楊康驚異的抬起頭,半晌才笑道:“我以為你會懷疑我去給金兵通風報信。”


    蘇雪雲撇撇嘴,“你功夫這麽厲害,想抓誰抓不到?還用得著報信?你把那臭道士怎麽樣了?他簡直有病,要不是我功夫太差,早就跟他打起來了。”


    楊康笑容輕鬆了些,“也沒怎麽樣,我用迷香把他迷暈,在他臉上畫了個王八,又脫了他外衣將他綁在街上。他那人,人品不怎麽樣偏最在意麵子名聲,這一回他大概要好一陣都沒臉在江湖上走動了。”


    蘇雪雲看的文裏隻寫了楊康偷偷去教訓丘處機,沒說怎麽教訓的,現在聽來當真有趣,她都能想象出丘處機羞憤欲死的樣子,哈哈哈。


    楊康埋完了黑衣,拍拍手站起來笑道:“雖然你是郭靖那邊的,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沒有懷疑我,也謝謝你今天幫我說話,還有,照顧念慈。”


    蘇雪雲擺擺手,“我把念慈當親姐姐,你就是我姐夫,當然不能看著你們被欺負。不過我看別人也欺負不了你,以後念慈跟著你,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楊康眉梢一動,“你這意思是……要走?”


    “對,再待下去我怕黃蓉會悄悄弄死我。姐夫,我有一事相求,你能不能給我一份全真教的內功心法?”蘇雪雲誠懇的看著楊康,“我可是很賣力勸說念慈的,她已經決定以後多為你考慮了。”


    楊康露出些許喜色,很幹脆就把內功心法背了一遍,“記住了嗎?”


    蘇雪雲快速複述了一遍,確認沒錯後就笑了,“謝謝你了姐夫,以後有什麽想法記得跟念慈坦白,她心思重,最怕猜來猜去。”


    楊康上輩子騙過穆念慈很多次,早已決定再不欺瞞她半個字,聞言立即點頭。蘇雪雲就揮揮手悄悄回房了,她記得以前聽過一句話,對閨蜜的男人要冷淡以對,絕不親近,要不是為了要到內功心法,她剛剛也不會說那麽多話。


    楊康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不過他兩世為人,對方真心還是假意並不難分辨,也就不再多想,回房繼續裝他的病號。他被打的奄奄一息可是所有人看到的,就算丘處機出事也算不到他身上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金兵果然找了過來,是黃蓉跑來找郭靖通風報信的,但是等大家都起來跑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金兵已經到了,一場拚殺在所難免。蘇雪雲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微眯起眼懷疑的看向黃蓉,以黃蓉的聰慧機靈,怎麽可能等金兵到了才報信?除非……黃蓉是想借著混亂幹點什麽。


    黃蓉的“情敵”就隻有自己和穆念慈了。


    而沒人保護的就隻有自己一個,杯具。


    金兵讓開一條路,完顏洪烈沉著臉走出來,看著包惜弱和楊康眼中閃過同色,“惜弱,康兒,過來,隨我回府。”


    包惜弱痛恨的看著他,“不!當年是你害了我們,讓我和大哥不得不分別十八年,讓康兒認賊作父!你騙了我十八年,我再也不會跟你回去了!”


    完顏洪烈身子猛地一晃,不可置信的盯著她的眼,“你……難道十八年來,我對你不夠好嗎?”


    包惜弱恍惚了一瞬,立刻道:“騙來的始終是假的,大哥沒有死,我也隻是他一個人的妻子。”


    蘇雪雲心裏嘖嘖稱奇,這女人不知道維護兒子,維護起丈夫倒是挺硬氣的啊!不過她掃了一眼楊鐵心,搖搖頭,也就這麽幾次罷了。包惜弱美化了十八年的記憶,等完顏洪烈真的死心讓她和楊鐵心去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楊鐵心拉不下臉享受兒子的孝經,偏要過從前的貧窮日子,沒半年包惜弱就受不了了。接著就是無止境的懷疑與哭泣,他們雖然活了下來,可到底還是成了一對怨侶。


    但在這個時候,包惜弱還是兩個男人爭的香餑餑。完顏洪烈臉色一寒,就示意身後的人除掉楊鐵心。三支帶毒的銀針疾射而出,楊康扯開楊鐵心用匕首將毒針擋了回去,毒針彈射到院牆上,看清上麵幽藍顏色的眾人不禁倒抽了口氣,若不是楊康,楊鐵心必死無疑!


    楊鐵心剛剛有些觸動,想要說些什麽,就見楊康已經大步走向前去,激動的跪在完顏洪烈身前,他頓時麵色鐵青,張口怒斥,“逆子!”


    楊康眼中含淚的嗤笑一聲,抬頭看著完顏洪烈,“父王,別殺他,孩兒求你了。”


    完顏洪烈聽到那聲“父王”就紅了眼眶,顫抖著手把楊康扶起來,“康兒,快些起來,地上涼。你……你還肯認我?”


    楊康緊緊握住完顏洪烈的手,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鄭重道:“父王養育我十八年,我若與父王做對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可父王,那是我親生爹娘,我知道他們的性子,逼他們,他們都會死。父王,我不想讓他們死,您就成全他們吧,我永遠是您的兒子,將來也會好生孝順您的。”


    完顏洪烈死死咬著牙,額上青筋直冒,“康兒……不殺他可以,但你娘是我的王妃!”說著他就一揮手,身後幾個武林人士和眾金兵齊齊得令,衝了出去。


    楊康歎了口氣,“父王,今日我定要帶他們走,他日我自會去給您請罪。您……忘了我娘吧,十八年,夠了。”楊康說罷便去救楊鐵心和包惜弱,留下完顏洪烈一個人怔怔的不知在想什麽。


    蘇雪雲也沒心思看別人了,她正扶著郭大娘跟在郭靖身後突破重圍呢。她自穿來就勤加練武,現在大概和穆念慈功力差不多,但她一直假裝剛學,自然不能露餡。郭靖和黃蓉在前頭開路,突然聽到那邊包惜弱的驚叫聲,郭靖叮囑道:“蓉兒,你照顧娘和華箏妹妹,我去救楊大叔他們。”


    黃蓉立即點頭,“靖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帶郭大娘安全離開的。”


    蘇雪雲心裏一驚,抓著郭大娘的手緊了緊,雙眼開始警惕的注意著四周的情況,腦子裏不停回想附近的道路,她想她明白黃蓉要怎麽對付她了。一個不會武功的姑娘,落在金兵手裏能得什麽好?就算出事那也是大金和蒙古之間的事,與大宋無關,而且黃蓉要照顧郭大娘,到時就說兼顧不過來也不會有人真的怨她。嗬,好計謀!


    黃蓉很快就實施了她的計劃!隻聽“哎呦”一聲,黃蓉左臂上就見了血。郭大娘慌張道:“黃姑娘你怎麽樣?”


    黃蓉又砍殺兩個金兵,蒼白著臉回頭對郭大娘笑了笑,“大娘別擔心,我沒事,我一定能護好你的。”說著就扶住郭大娘另一邊,繼續往前衝。


    郭大娘提著心,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逃亡的時候,但這時有黃蓉開路還安撫她,她心裏並沒有當年那麽害怕,對黃蓉也心軟了一點。這孩子……看著還是不錯的。


    蘇雪雲見狀轉開視線,為自己這麽久的“討好”有點不值。而且她突然發現黃蓉開路開的很有技巧,黃蓉和郭大娘那邊都有黃蓉護著,而她這邊則是冒出越來越多的金兵拿著明晃晃的大刀砍過來,她既要裝作不懂武功的樣子又要裝作不經意躲開,實在疲憊,心裏暗罵黃蓉陰險。


    為了回報黃蓉,在金兵再次拿到砍來的時候她故意踉蹌了一下,郭大娘便也被帶偏了正迎向落下的大刀。蘇雪雲不等黃蓉反應就大叫一聲“小心”將郭大娘撲倒在地,大刀劃在蘇雪雲肩膀上,雖不深,卻立時滲出了血。


    黃蓉氣憤的殺了附近的金兵,就看見郭大娘滿臉感動的捂著蘇雪雲的傷口,而蘇雪雲臉白如紙還在虛弱的安慰郭大娘。黃蓉眼中劃過狠色,跑過去一手扶起蘇雪雲一手扶起郭大娘,急道:“咱們快走,不然我也支撐不住了。”


    郭大娘看見黃蓉滲血的手臂連連點頭,三人便朝前跑去,離眾人稍遠了一些。蘇雪雲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道:“走錯路了,這不是我們說好的路。”


    黃蓉麵不改色的看著前麵,“這邊人少,不然我一個人護不住你們。”


    郭大娘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她,頓覺慚愧,一刻不敢停歇的拚命跑著。蘇雪雲看到前麵的山坡,眼皮子一跳,想要掙脫黃蓉,卻怎麽掙也掙不開,她急的大聲道:“黃蓉你受傷了還這麽大力抓我幹什麽?你抓的我好痛!”


    郭大娘急道:“怎麽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


    黃蓉皺皺眉,突然加快了速度,慢半拍的說,“啊,對不起,那我鬆手了。”


    黃蓉說完話剛好跑到那陡峭山坡,在鬆手的同時暗暗運功將蘇雪雲推了出去。蘇雪雲大驚大怒,在滾落山坡的瞬間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黃蓉你故意害我!蛇蠍毒婦——”


    郭靖、楊康、穆念慈等人聽到蘇雪雲驚怒的喊聲立刻轉頭,就看見蘇雪雲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那裏地勢險要,掉下去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頓時大驚飛奔而至,卻連蘇雪雲的影子也沒看到。


    郭大娘癱軟在地上瞪大了眼,郭靖痛苦的跪在地上衝下麵大喊,“華箏妹妹——華箏——”


    楊康抱住痛哭出聲的穆念慈,看著完顏洪烈,沉重的道:“父王,放手吧,抓回去一個傀儡有用嗎?我會一直做你的兒子,不要再傷害我在意的人了。”


    完顏洪烈渾身一震,倒退了兩步在站穩,看著楊康鄭重的神情,又看向哭哭啼啼縮在楊鐵心懷裏的包惜弱,眼神閃爍不定,終於閉了閉眼,疲憊的說了一聲,“回去。”


    那一瞬間,他仿佛老了十歲,可這終究是他自己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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