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釧!你來做什麽?!”代戰又驚又怒,她想過無數種丈夫見到原配的情景,卻萬萬沒想到蘇雪雲才剛剛露麵一句話沒說,薛平貴就失態至此,簡直像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一樣,火辣辣的疼!


    蘇雪雲淡漠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清清淡淡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中如同一柄利刃狠狠插|進西涼人的心中,“原來代戰公主認識我,也對,代戰公主曾女扮男裝出使大唐,結識夫君的時候自然見過我。如此想來,幾年前追殺我的西涼人也就不足為奇了。代戰公主,我自問賢良大度,從不曾約束夫君,你若想為妾,隻需奉茶跪拜便是,這外室刺殺正妻在我們大唐可是死罪。莫不是西涼的女子可隨意搶奪人夫刺殺原配?”


    西涼王心裏咯噔一下,本想給蘇雪雲一個下馬威維護一下女兒,誰知還沒動作,女兒女婿兩個蠢貨便被蘇雪雲下了麵子,甚至整個西涼都麵上無光!代戰既然認識蘇雪雲,豈不是說她故意搶了別人的夫君?一句話就被蘇雪雲定義成了外室,連個妾都算不上,在大唐必然連名分都沒有,還派人追殺正妻,在哪裏都是心如蛇蠍被人所不容。


    西涼王後心裏一虛,下意識的去看淩霄,見淩霄臉色也變了,忙強撐著威嚴開口,“大唐縣主莫要汙蔑我兒,我兒早知此次縣主會隨大唐使臣而來,自然能猜出縣主的身份。追殺之事更是荒唐,縣主若無證據還是莫要信口雌黃,否則我西涼可是要向大唐皇帝陛下討個公道!”


    蘇龍衝大唐的方向抱了抱拳,沉聲道:“王後此言差矣,陛下派我等前來,自然是了解了前因後果,怎會不查明證據?這公道二字,還要向西涼國王討一討了。”


    蘇雪雲上前半步,微微挑了下眉,漫不經心的說道:“看來西涼果然是女子強勢,駙馬與國王倒是謙讓,實在令本縣主心生羨慕,該當效仿一二,若本縣主舍棄三從四德,想必夫君也不敢多年不歸。這點,本縣主確實不如王後與公主。”


    西涼王後立馬轉頭,看到西涼王沉了臉,頓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卻是不好再貿然開口,否則便坐實了西涼王窩囊的形象,臉麵盡失。代戰則不管那許多,也或許她潛意識裏本就比薛平貴高貴,憤然怒道:“王寶釧,你巧舌如簧、牙尖嘴利,竟敢在此胡言亂語,莫非想挑起大唐與西涼的戰爭?”


    蘇雪雲淡淡一笑,看向蘇龍,蘇龍當即冷著臉對西涼王說道:“我大唐乃禮儀之邦,萬事講求禮義廉恥,此次出使西涼也一直恪守禮節,卻不知我等剛剛到此就被如此質問是何道理?聽西涼公主之言,莫非西涼是想與大唐開戰?雖然大唐以和為貴,但西涼若挑釁大唐,我大唐的將士們自當奉陪到底!”


    西涼王沉著臉道:“蘇大人誤會了,本王並無此意。小女頑劣,性情急躁,還望蘇大人包涵一二。”說完他便瞪了代戰一眼,斥道,“還不坐下?!”


    代戰見蘇雪雲如此無視他,滿臉怒容,薛平貴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開口,見西涼王已隱隱發怒,他硬拉著代戰坐下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他本也是打算先發製人,說一些話來表示自己的無辜,可方才不知為何,一見到蘇雪雲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結果惹怒代戰鬧出一堆事來。如今事情鬧到兩國關係上,他真是說什麽都不妥,而且他心裏亂糟糟的,不知蘇雪雲說的追殺之事是真是假,若代戰當真早就認識蘇雪雲還派人去追殺她,那這些年在他眼裏溫柔善良的嬌妻隱藏的也未免太深了,他以為的完全掌控妻子簡直就是個笑話,代戰又有沒有其他的事是騙他的?心思煩亂,薛平貴垂下頭一言不發。


    代戰眉頭皺起,用力將薛平貴的手推開,低聲斥道:“你弄痛我了!”


    薛平貴立即回神,看向她的手腕,果然被自己攥出了一圈紅痕,下意識便將紅痕處握在掌中輕揉起來,還小聲道歉,“是我不好,公主覺得如何?要不要先退席?”


    代戰這才舒展了眉頭,向蘇雪雲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無妨。”


    薛平貴抬起頭,正對上蘇雪雲嘲諷不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他靠女人上位,隻能做小伏低做個代戰的附庸。薛平貴心中有些惱怒,在蘇雪雲麵前失了臉麵讓他下不來台,而代戰表現的得意洋洋也踩了他的尊嚴,偏偏他此時不好放手,否則代戰再鬧起來隻會更丟人罷了。


    西涼王不失威嚴的請使臣團入座,蘇雪雲和蘇龍等人也沒再說什麽,坐在了薛平貴對麵的位子上。兩國之間本就隻是表麵友好,如今甫一見麵就鬧出不快,氣氛很是緊張,西涼王已經領教了蘇龍和蘇雪雲的厲害,自然不願再在眾臣麵前討論代戰奪夫之事,一個不好恐怕就名聲盡毀。於是西涼王硬扯出個笑來宣布開宴,令舞姬獻舞,做出了一副隆重接待大唐使臣團的樣子。下馬威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剛剛被大唐打的巴掌更是還不回去,隻能一口氣憋在心裏。


    薛平貴幾次去看蘇雪雲,蘇雪雲卻是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表情冷冷淡淡的,根本不像之前傳言中那樣對他情深不悔。他有些摸不清蘇雪雲的態度,至少從剛才蘇雪雲幾句話中能聽出蘇雪雲對他很冷漠,甚至覺得他隻是依附女人不敢反抗的男人,這讓他忍著一口氣一直在心裏盤算如何找回顏麵。


    代戰時時刻刻關注著薛平貴和蘇雪雲的互動,見薛平貴屢次望向蘇雪雲,臉色越來越陰沉,偏偏西涼王時不時掃過來的嚴厲眼神讓她不敢再開口,隻能一杯接一杯的飲酒,沒一會兒就有了醉意。


    蘇雪雲這身子才養了沒多久,長了點肉看上去卻依然瘦弱,隻不過容顏底子太好,擺脫了剛穿越時暗黃枯瘦的模樣之後,原主的傾國傾城就顯露了出來。這瘦弱反倒顯示出原主為夫君日夜擔憂的焦慮,證實了原主這幾年過的並不好,與微胖幾分容光煥發的薛平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蘇龍等人都心中含怒。


    而蘇雪雲穿著剪裁合體的華服端坐在那裏,氣勢比王後還足,並不會讓人覺得可憐,反倒完全展現了大唐名門貴女的風華氣度,就連西涼眾臣也不得不承認蘇雪雲是個十分出色的女子。那份沉穩、那份氣度都比他們公主要出色的多,如此一來,眾人也不禁心中生疑,薛平貴拋棄這般出色的女子來西涼做駙馬到底是為何?他們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實在是無法理解。


    蘇雪雲的優雅氣度完全壓過在場任何一位女性,為大唐爭足了臉麵,似乎在說他們大唐丞相的女兒都比西涼王後、公主要強,西涼簡直毫無底蘊,差大唐遠矣。一場宴席下來,大唐使臣團中的人各個麵帶得色,西涼眾臣則是麵色僵硬,如代戰般脾氣的人甚至隱含怒色,隻不過礙於先前已經吵過一次不好再開口罷了。


    宴席過後也還不算晚,西涼王隨口說道幾句命眾人散了,之後便請蘇龍和蘇雪雲到偏廳飲茶。眾人知道他們是要私下裏談薛平貴的事了,雖然好奇擔心卻也隻能暫且退下,等著事後打探消息。


    西涼王從蘇雪雲的表現和蘇龍強硬的態度看出這件事他們輕易討不到好,便不願家醜外揚,西涼這邊隻留下王後、薛平貴夫妻和淩霄夫妻,其餘連下人都退了出去。


    待人走後,幾人喝了口茶,西涼王才沉聲說道:“小女與駙馬成親已有數年,乃是明媒正娶,如今已兒女雙全,算得上美滿。當初駙馬受奸人迫害,險些喪命,剛巧為小女所救,他們夫妻二人得以成親也是日久生情,求了本王許久才得了準許。此時我西涼舉國皆知,今日大唐縣主來此……恐其中有什麽誤會吧?”


    西涼王瞥了代戰一眼,代戰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惱怒。她也不是傻子,之前隻不過是心中實在不安,又被薛平貴藕斷絲連的表現給氣到了才失去分寸,當著眾人的麵就泄露了自己認識薛寶釵的事。好在王後幫她圓了場,雖然理由生硬,不見得有人相信,但無憑無據的事她不認就是了,也免得薛平貴心裏不舒服。代戰在心裏醞釀了一下才故作平靜的開口道:“之前有失禮之處還望大唐來使見諒,實在是本公主與駙馬感情甚篤,忽然聽聞駙馬與其他女子有牽扯,一下子被驚到了。”


    代戰想把之前的事揭過去,但到底性情脾氣就是囂張任性,看不起大唐的人,下一句話又強硬起來,“不過我聽駙馬說,當初他與你的婚事根本沒得到長輩的承認,你們大唐的親事不是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如此一來,想必你們的婚事也算不得數吧?本公主也不是善妒之人,既然你追駙馬到西涼來,本公主便允你進門做小,日後不會虧待你的。”


    代戰不屑的瞥了眼蘇雪雲,不管怎麽樣她都和薛平貴相處幾年了,又為薛平貴生了一雙兒女,孰輕孰重根本不用想,她就不信薛平貴舍得讓兒女降為庶出!之前蘇雪雲居然敢說她是外室,她現在就要讓蘇雪雲連外室都不如!


    薛平貴沒想到代戰會這麽說,臉色有一瞬間不大好看,他的婚事做不做數他比誰都清楚。果然還不待他開口,蘇龍的目光就已經入利劍般釘在了他身上,“薛平貴,當日你在軍中英勇殺敵,我還當你是條好漢,在嶽父大人麵前為你說盡好話,沒想到你轉眼到了西涼卻是對西涼公主唯命是從了。你與三妹的婚事在大唐也是舉國皆知,要不要拿婚書一看?今日當著西涼王的麵,我要你親口說,你與三妹的婚事到底如何?”


    薛平貴看向蘇雪雲,希望她能向從前那樣維護他,可等了片刻卻隻等來蘇雪雲冷漠疏離的眼神,當即變了變臉色,硬著頭皮道:“父王恕罪,兒臣與寶釧確實是明媒正娶,立過婚書的。”他見代戰幾人都變了臉色,忙快速說道,“但兒臣在與公主成親之前就回大唐尋過寶釧,得知寶釧已經改嫁,兒臣才向父王提親迎娶公主的,如今鬧出這等事,是兒臣處事不周。”


    蘇龍看向蘇雪雲,蘇雪雲淡淡的說道:“薛平貴,除了被追殺的日子,我一直都守在我們的新房中,日日等你歸家。你說我改嫁,不知是從何處得知?你我都認識的友人也就葛大、張偉幾人罷了,當時他們與我一同逃亡,到底是何人告訴你我改嫁了?妻子是否改嫁難道是從什麽不相幹的人口中得知的?改嫁給誰總該有個地址吧?你竟是連求證一番都不曾?枉我一直不信你戰死沙場,堅持在寒窯中等你,你卻輕易信了旁人的言語,看來你不過是想尋個心安理得的借口罷了,我王寶釧當真是瞎了眼!”


    薛平貴臉色難看,感覺眼前的女子十分陌生,這般犀利的言辭怎會從溫柔大度的王寶釧口中說出?可此時不是多想的時候,他張了張口,狡辯道:“你我夫妻相處時日太短,我又看到了我的衣冠塚,自然沒有懷疑過。畢竟你是相府三千金,以為我死了而改嫁他人也是正常,我隻是怕貿然出現擾了你的生活,沒想到居然是誤會一場。”


    蘇雪雲輕笑一聲,“你言外之意莫非是嫌我出現在西涼擾了你如今的生活?”


    “不,我並無此意。寶釧,你何苦如此尖銳?你……你從前不是這樣的。”薛平貴露出無奈的樣子,好似蘇雪雲在無理取鬧。


    蘇雪雲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右手落在左手握住的帕子上,有節奏的捋了一下又一下,動作不大,卻是正對著薛平貴。然後她說:“改嫁之事隻是你的借口,莫要再強詞奪理了,若你當真有半點心,都該暗中去看我一眼。即使不露麵也能知道我是否真的改嫁了,可你什麽也沒做,聽別人兩句閑言碎語便立刻離開,實在令人心寒。怕是……你回大唐並不是特地尋我的吧?你是在尋你妹妹吧?”


    薛平貴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手上,腦子有些混沌,張口就將實話說了出來,“是,我是回去尋親人的,我怕留下薛琪一個人會受苦,沒想到她已經進了魏府,我這才放心回到西涼。”


    蘇雪雲冷哼一聲,“不被承認的相國女婿和被器重的西涼駙馬,你倒是會選,一下子就擺脫了窮苦的生活。若當初你說想要榮華富貴,我就是求也能求得爹爹接受你,在你音訊全無時爹爹尚且願意為你遍尋天下,你又何苦著急的背叛我?”


    薛平貴微微皺了下眉,“若不是你爹看不起我,我怎會遠走西涼?”


    “駙馬!”代戰驚怒的站了起來,厲喝一聲。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麽說,這不是承認了他的背信棄義?


    薛平貴立馬回過神來,卻沒發現異常,隻覺得自己說錯話,力持鎮定的道:“若不是魏虎、魏豹給我下毒,我就不會離開大唐,自然也沒機會來到西涼。幸好遇到公主我才僥幸保住性命,公主對我有大恩,我欣賞公主的善良,不是為了榮華富貴。”


    蘇雪雲的手停了下來,轉而端起茶喝了一口。狡辯就是狡辯,再怎麽硬說理由都隻能當一層遮羞布,在場的沒有蠢人,到底真相如何誰心裏都一清二楚。薛平貴幾句話已經讓西涼王清楚了薛平貴回大唐尋人隻不過是個借口,如此輕易拋棄發妻的人,也許真的是看中了代戰的身份才跑過來娶親的,再一想到先前那些奮勇殺敵的話,西涼王心中更氣,薛平貴當初殺敵殺的不就是西涼人?


    要說誰是不清楚薛平貴停妻再娶的人,那就隻有西涼王一個人了,王後派外甥淩霄去刺殺王寶釧,而國王卻是真的被蒙在鼓裏,直到近日才得知此事的,所以他也是最氣的一個,對薛平貴的欣賞完全變成了懷疑唾棄。這樣一個人不管從哪方麵看,他都不放心再用了。


    蘇龍見蘇雪雲不再言語,方開口道:“魏虎、魏豹若害過你,待查明真相自當懲處。你背棄三妹停妻另娶乃是事實,不是你三言兩語可狡辯的。”他轉而看向西涼王,沉下臉色說道,“不如我們來說一說刺殺之事,雖然事隔幾年之久,但三妹當年於危難間記住了刺客的樣貌,如今我已將刺客抓到,國王可親自審問。”


    西涼王詫異了一下,看向代戰,代戰卻下意識的看向了王後,讓西涼王心下一驚,已經猜到確有此事。他實在惱怒的很,恨不得立即訓斥王後和代戰,可眼下還有外人在,他不能這麽做,反而要想方設法的遮掩,一瞬間感覺疲憊不已。


    淩霄看向蘇雪雲和蘇龍,神情僵了僵。麗娜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了他的手,安撫的拍了拍。淩霄這才鬆了口氣,反正他沒被抓住,蘇龍這麽說大概是誣陷而已。


    蘇龍揚聲叫來侍衛吩咐了一句,片刻後,侍衛便押過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被繩子捆著不停的掙紮,一見到幾人就變了臉色,隨即好似絕望般的跪到了地上,顫聲道:“王後救我!”


    王後臉色鐵青,一手指著他一手捂住心口,“你……你是何人?”其實她是驚的不是氣的,因為此人她確實認識,乃是她手下第一心腹,一向做暗衛之用,今日怎會被大唐的人抓住?又怎會來攀咬她?就算她真的派人刺殺過王寶釧也與此人無關啊!


    蘇雪雲隱晦的勾了下唇角,對自己的催眠效果很滿意。要說她在現代兩輩子學的最好的是什麽,那必然是心理學。就連之前見麵時與薛平貴對視那一眼,她也用了催眠和靈力,否則薛平貴哪有那麽容易失態?還有方才的手帕,規律的動作最容易給人催眠,簡單的心理暗示她已經可以使的爐火純青,讓對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刺客跪在地上叩了個頭,痛苦的說:“卑職有負王後所托,本以為擊殺了王寶釧,沒想到她竟活了下來,是卑職沒有毀屍滅跡出了差錯。如今卑職又被大唐的人抓住,是卑職學藝不精,求王後救命!”他抬起頭,向前膝行幾步,滿臉希冀的說,“王後,您曾說過大唐不足為慮,早晚是我們西涼的手下敗將,既如此,您何必理會大唐使臣?就算殺了他們也無所謂,卑職多年來一直對您忠心耿耿,替您辦了不少事,您一定要救卑職啊?”


    西涼王一把摔了手邊的杯子,怒道:“放肆!來人,將他拖下去關入大牢!”


    蘇龍抬起手,麵無表情的道:“慢!西涼王,這是刺殺我大唐縣主的刺客,是證人,陛下命我等帶他前來隻是為了弄清一些事情,待我等回大唐時還要將他交由陛下判處死刑的。”


    西涼王臉色一變,“陛下知道此人?”


    蘇龍淡定的點了點頭,“這是當然,否則隻是縣主的夫婿不守規矩,怎會如此勞師動眾的派使臣前來?不知西涼王能否解釋一下,西涼王後派人刺殺我大唐縣主是何居心?”


    西涼王後緩了口氣,用力拍在桌子上,怒道:“大唐血口噴人!此人……此人本宮根本不認識。”她見刺殺的事沒攀咬上淩霄,立即道,“本宮從未派人刺殺過誰,爾等休得汙蔑本宮!”


    刺客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瞪著西涼王後,“王後!卑職為你做牛做馬,你怎能看卑職陷入險境而不救?你竟任由大唐的人帶我回去處死?!”


    代戰快速起身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斥道:“大膽狂徒,還不住口!你身為西涼人竟敢汙蔑王後,你可知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刺客是王後最器重的人,代戰作為唯一的繼承人自然認識,她眼含威脅的盯著刺客,似乎隻要刺客說出不該說的話,就要弄死他全家!


    刺客卻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絕望和諷刺,“有其母必有其女!王後與公主如此涼薄,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個兄弟敢為你們辦事!兄弟們,王後不仁,公主狠毒,你們萬萬不可步我的後塵!”


    刺客喊聲極大,外麵伺候的人全都聽到了,其中便有眾人的心腹,各個都皺起了眉頭。王後和代戰更是差點氣暈了過去,代戰揚手就扇了刺客一巴掌,待要再扇就被蘇龍的侍衛給擋住了,侍衛手按佩刀明顯不會任由她動作。


    刺客趁機瞪著王後說道:“你不仁不便不義,我這些年為你做了那麽多陰損之事,如今我要死了,我家人定當被你滅口,我何懼之有?!我替你殺了那麽多人,鏟除那麽多障礙,你居然說不認識我?那你可記得小王子是怎麽死的?”


    西涼王臉色猛地一變,身子前傾瞪著他怒道:“你說什麽?”


    王後驚恐的站了起來,“你被大唐的人收買了?你叛國?!”


    刺客又是一陣大笑,喊道:“王後你怕地位不穩,派我暗中殺了國王唯一的小王子,還將國王曾經最寵愛的妃子殺了,難道你都忘了?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今日你不救我,我也不再替你隱瞞,權當我這些年的忠心喂了狗!”


    西涼王難以置信的轉頭看向王後,“他說的可是真的?”


    王後急忙否認,“當然不是!他是受大唐指使來汙蔑我的!”


    蘇龍沉聲道:“王後不要信口雌黃,否則恐怕會挑起戰事,大唐不容任何人汙蔑!”


    刺客緊接著就說:“我有證據,我有證據,殺害小王子這麽大的事,我怕王後滅口,所以留了證據。”


    西涼王見他如此信誓旦旦,又見王後徹底變了臉色,多年夫妻讓他立即明白了這件事是真的,他定定看著王後仿佛完全不認識這個枕邊人,忽然吐出一口血來,激怒攻心,竟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父王!”


    “王上!”


    “快傳太醫!”


    廳內瞬間混亂起來,蘇雪雲和蘇龍對視一眼,命侍衛押著刺客默默的離開。代戰見他們要走,赤紅著眼睛就要阻攔,口中斥道:“大唐賊子!陷害我母後氣暈父王,來人,給本公主把他們抓起來!”


    大唐帶來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瞬間圍在蘇雪雲和蘇龍周圍,拔刀與眾人對峙。蘇雪雲看向西涼王的心腹們冷聲道:“你們王後殺死小王子,殺了你們西涼唯一的繼承人,隻為了讓代戰公主奪得王位,如今差點氣死西涼王,還想挑釁大唐?”


    方才那刺客喊得聲音很大,他們在外麵確實都聽的清清楚楚,對西涼王為何昏倒自然也心中有數。幾人對西涼王是絕對的忠心,即使平日裏對王後和公主尊敬有加,此時也警惕起來。敢殺王子就敢殺國王,若王後趁國王昏迷一不做二不休,他們也全完了!


    於是西涼王的幾名心腹立即召來侍衛隊,恭敬卻態度強硬的將王後送回寢宮,為西涼王傳來太醫,連代戰和薛平貴也被他們送回去暫時禁足,大唐的使臣團自然也被請回了安頓他們的住處。


    蘇雪雲和蘇龍對此樂見其成,沒任何意見。雖然他們今天沒有徹底解決薛平貴的事,但挑起西涼內亂顯然更有意義,他們兩人的心情都十分不錯。回了住處,兩人坐到院中的亭子裏,蘇龍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對蘇雪雲道:“之前我還有些懷疑那刺客的話,沒想到西涼王後竟當真做過此事。不過……三妹,你是如何令那刺客招供的?我看他不像是簡單的侍衛。”


    蘇雪雲笑了一下,說道:“姐夫,這幾年我雖在外受苦受難,卻也不算荒廢了光陰。也許我命中注定有此磨難,才能學到真正的本事,不然,隻怕還在家中渾渾噩噩不知人間疾苦。”


    蘇龍麵露疑惑,“三妹此話何解?”


    蘇雪雲狀似回憶的說道:“這幾年我守在寒窯,曾因薛平貴的死訊自殺過,也因沒保住孩兒頹廢過,但後來我救了一位年邁的老婆婆,是她教我越來越堅強,否則我可能早就死在寒窯裏了。”


    蘇龍雙眼睜大,完全沒想到會聽說如此離奇之事,不禁追問道,“你令那刺客招供的方法與那位老婆婆有關?”


    蘇雪雲點了下頭,“我對那刺客用了深度催眠術,便是讓刺客將所知道的一切告知於我,再記住我想讓他記住的事,我便是因此得知了他曾為王後殺害小王子的事,今日隻是讓他實話實說罷了。我說的那位老婆婆乃是一位奇人,精通許多本事,因感念我在她意外遇難時救了她一命,便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隻是老婆婆性情古怪,令我發下毒誓,在與爹爹和好前不許用這些本事,所以直到我回相府之前都一直窮困潦倒,不曾想過改變。老婆婆說這是我當初不孝順爹爹的懲罰,是我該受的,隻有懂得孝順之人才有資格用她教授的東西。”


    蘇龍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總覺得這個妻子的三妹經曆太起伏了一點,實在令人意想不到。半晌後他才感慨道:“萬萬沒想到三妹竟有如此奇遇,想必那老婆婆曾受過子女不孝的苦,才會要你立下誓言。唉,不知那位老婆婆現在何處?她對你有這等恩德,我們應當好生報答,且她有如此大才,若能為朝廷效力當是百姓之福。”


    “我也覺得老婆婆受過許多苦,所以一直遵守著誓言。老婆婆半年前離開了,離開前她說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去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死去,叫我不許尋她。我也沒想到在她走後不久,我就得知了薛平貴的消息,從而心灰意冷回家求爹爹原諒。”蘇雪雲沉默了一下,又笑道,“如今好了,雖然我被薛平貴背叛,荒廢了幾年時間,但我有從老婆婆那裏學到的本事,連西涼王後的心腹都能催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蘇龍笑起來,捋著胡子點頭,“確實如此,三妹是個有福氣的,若嶽父、嶽母知曉了定會為三妹高興。”


    蘇雪雲笑了笑,“我這也是第一次用老婆婆教的本事,先前一直心裏沒底,等這次回去我便好生告訴爹娘。不過這催眠的手段還真好用,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讓人聽話,從前聞所未聞。”


    蘇龍若有所思的說:“我也從未聽說過,更沒聽嶽父提起過,想必是沒人知曉,就不知那位老婆婆是做什麽的,可惜她已經不在了。若此法用在對敵上,豈不是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蘇雪雲想了想,隨即搖搖頭,“我想不大可能,老婆婆說過,學習這些本事需要緣分,若不是我有這份緣,即使我救了她她也不會教我的。姐夫你看看催眠術好學嗎?”


    說著她就將催眠的要點說了出來,又舉例講解了不少,蘇龍隻覺得越聽越頭大,完全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一刻鍾後,蘇龍放棄的歎道:“確實不簡單,想來我便是沒有緣分的,不能用於軍中著實可惜,否則任何人都不敢犯我大唐了!”


    蘇雪雲笑道:“姐夫也不必可惜,老婆婆不止教了我催眠術,還教了我排兵布陣的方法,若姐夫信得過我,找個機會也可以試試。”


    “排兵布陣?你確定是兵法?”蘇龍心裏一驚,急急的問。催眠術那麽管用,老婆婆教的排兵布陣怎麽可能差了?


    蘇雪雲點頭說道:“先前不確定老婆婆教的是真是假,如今看來多半是真的,待我一一試過再告知姐夫。”


    蘇龍寬心道:“如此甚好,你也莫要勉強自己。今日勞累許久,三妹早些歇息吧。西涼王吐血昏倒,明日想來還會有事,養足精神才好應對。”


    “是,姐夫也好生休息。”蘇雪雲行了個禮,先行回房了。雖然她編的故事有點離奇,但是這個世界還真的有不少離奇的事,就是原主也曾經在拜佛時夢見一條龍,預示了將來夫君會登基的事,她現在遇到個“老婆婆”其實也不算什麽。畢竟她現在的本事是真的,沒人會去想她被借屍還魂,和這個相比,這幾年獨居學了本事還更靠譜些。


    蘇雪雲換了身舒適的衣服,卻沒有休息,她命下人退下,然後拿了本書坐在窗邊一邊看一邊等。待入夜之後,一個黑衣蒙麵人從後麵窗口悄悄潛入,看到蘇雪雲坐在桌前,腳步頓了頓,瞬間拔出匕首飛撲而至,直刺蘇雪雲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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