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貴已有三日沒有進食,此時又累又餓,疲憊不堪,沒聽清劉義說的話,下意識的說道:“你不用問了,我什麽也不會說的。劉將軍,我曾在軍中效力,十分敬重您,今日落到您手中我服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是我想知道抓我的賈軍師是什麽身份什麽來曆,望劉將軍告知。”


    薛平貴不到死都是不會認輸的,他腦子裏不停的想著該怎樣逃脫。他知道自己如今是西涼駙馬,又得罪了王丞相,是怎麽也不可能再投向大唐的,那樣兩麵三刀的牆頭草沒人會重視,一旦他供出了西涼的情報恐怕頃刻間便會喪命,連代戰都不會救他。他如今隻能堅定的做個西涼人,而且自從見過蘇雪雲後,他心裏十分怨恨大唐,怎麽可能投向大唐?他一邊想著逃跑,一邊還在想方設法的套話,想要刺探一下大唐軍師的情報。


    但劉義正因薛平貴肩上的“溫”字心神不定,薛平貴這話聽在他耳裏就成了有骨氣!看著薛平貴與皇帝肖像的麵容,他潛意識裏已經將薛平貴當做自己的外甥了,一把抓住薛平貴的手臂沉聲問道:“你肩上這個烙印是怎麽回事?”


    薛平貴愣了一下,迅速清明起來,他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劉義一眼,見劉義有些著急,頓時有了底氣。他養父說過這個烙印和他的玉佩都是能證明他身份的信物,他是因為一直在西涼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才沒想過要尋找父母,如今見劉義這個大將軍這般著急,心想他的身世恐怕十分顯貴,便試探著說:“這個烙印?聽我養父說是我娘親烙上的,應該是為我取的名字,有什麽不對嗎?養父還給了我一塊玉佩……”


    劉義眼睛一亮,“玉佩?玉佩在哪?”


    薛平貴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見狀鬆了口氣,心裏泛起歡喜來,說道:“玉佩很貴重,是世間難得之物,我……唉,我曾送給了我之前的妻子王寶釧做信物,後來她到西涼大鬧一場將玉佩還給我,可那時太混亂,玉佩最後不知所蹤,興許是被哪個貪財的撿了去。”


    劉義聽到王寶釧的名字,看著薛平貴的表情變得很古怪,他心想薛平貴能描述出玉佩的模樣,又有烙印在身,八成就是他那苦命的外甥了,可他這外甥居然停妻另娶還被原配夫人給休了,現如今又在戰場上被原配夫人給抓了回來當階下囚,委實太過不堪了些。他一時間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可轉念一想,外甥雖是妹妹和皇帝的親子,但到底流落民間,日子過得很苦,沒人好好教導也是無奈,他日後細心教導薛平貴應當能讓妹妹在地下安心了。


    皇子的身份事關重大,劉義不好私自認下,便沒再說玉佩和烙印之事,隻下令將薛平貴關好,暫且優待幾分,不得審問。下頭的人不明所以,不過想到薛平貴到底是西涼的駙馬,這樣慎重些也無可厚非,眾人便好生的將薛平貴送回牢房,給了他被子和飯菜。


    薛平貴心中越發輕鬆,能讓劉義這般慎重的對待,他父母的地位也許不低於王允,那他就可以認了親直接回大唐了。雖然厭惡大唐,但此後不用怕王允,也不用怕戰敗的西涼會成為俘虜,他也算是走了大運了,早知道當初就不去從軍直接想辦法認親就好了,哪會有這麽多事?


    牢中也有一人是蘇雪雲心腹,劉義的舉動很快就被蘇雪雲知道了。蘇雪雲也沒多詫異,在把薛平貴抓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反正她早就部署好了,一個烙印一個玉佩能頂什麽用?這年代驗不了dna,誰也沒辦法確認薛平貴是皇子。


    蘇雪雲一下子想到了有名的真假格格,隨即又想到了嬛娘娘那個綠帽王,難道古代皇帝認親都這麽隨便?按她幾世稱帝的經驗,她覺得真正的皇室是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如果真懷疑哪個皇子的血緣,絕對是趕盡殺絕,就算是心善的皇帝也會把這個皇子送的遠遠的,給個封地確定沒有威脅就完了,怎麽可能捧著寵著甚至立為太子?


    這麽一對比真假格格的事兒反而更小些,怎麽鬧都是後宮的事,不涉及前朝和皇位,不像這個世界,幾十年沒見過的兒子就敢直接傳皇位,也太不走心了吧!


    蘇雪雲等了兩天,盤算著劉義已經將事情告知皇帝了,便暗中悄悄的將消息散播了出去,不出三日,大唐百姓津津樂道的傳言又多了一個——皇帝在找流落民間的大皇子,特征為肩上的烙印和一塊玉佩。


    雖然沒人知道烙印和玉佩是什麽樣子的,但有幾個人聽說了消息之後頓時驚喜交加,急忙收拾包袱趕往長安。他們是在某一夜莫名其妙的被弄暈,然後就多了個溫字烙印,還撿到一塊上好的玉佩,當時覺得詭異,如今才知道這可能牽涉到皇家博弈了。這他們可不怕,本來就是山匪、混混之流,饑一頓飽一頓的,有機會當皇子誰不去啊!


    他們幾人一動作,那玉佩的樣式就被傳了出去,幾十個撿到同樣玉佩的人立刻興奮起來,他們不知道烙印是什麽,但憑著玉佩也想去試試,還琢磨了各種失去烙印的理由。有急功近利的甚至胡亂在身上燙個模糊的烙印,想要蒙混過關。


    皇子的身份實在太有吸引力,幾十個人都想嚐試,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這件事也被質疑起來。那麽多人有玉佩有烙印,用這個認皇子開玩笑呢?


    皇帝也沒想到他才剛得知找到了長子,百姓們就全知道了,更令他頭疼的是,還沒見到薛平貴,長安的衙門就出現了幾十個自稱皇子要認親的人,還真有幾個符合特征的,他一下子既迷茫又惱怒。天家之事被百姓當做玩笑一般說來說去,實在太過兒戲,簡直有損他的顏麵。


    皇帝因此對劉義也惱恨起來,認定是劉義想為外甥爭地位才把消息放出去逼他認親,結果卻有那麽多人跑來走熱鬧,弄出這麽一場鬧劇來。劉妃已經死了二十多年,再寵愛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從前還能回憶一些美好,如今想來劉妃給他添了多少麻煩?尤其是給孩子烙印的事,囚犯才會烙印,劉妃到底怎麽想的?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他的皇子身上有烙印,別人又會怎麽看他?皇帝從來沒覺得這麽丟臉過,每日一下朝就立即回寢宮誰也不見。


    劉義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事情鬧大了,皇子的事事關重大,他決定親自帶薛平貴去見皇帝。如今西涼撤兵逃跑,他認為暫時不會有戰事,便跟皇帝請示,帶薛平貴回長安。臨走之前他去找了蘇雪雲,開門見山的問道:“軍師,你可還記得薛平貴曾送給你做信物的玉佩?”


    蘇雪雲故作詫異的看著他,“玉佩?”


    劉義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自家外甥負了人家,他現在身為長輩麵對蘇雪雲特別有壓力,好一會兒才又問,“薛平貴說那玉佩丟失了,你可知道那塊玉佩如今在何處?”


    蘇雪雲搖了搖頭,“我上次去西涼已經將玉佩還給他了,他若是丟了自然應該在西涼皇宮。”


    劉義沉吟道:“那你能否描述一下那塊玉佩的樣式?”


    蘇雪雲想了一下,說:“玉佩上有一條五爪龍……”


    劉義驀然瞪大了眼,“什麽?五爪?”


    蘇雪雲點點頭,“是啊,有什麽不對嗎?劉將軍,難道外麵的傳言是真的?薛平貴是皇子?”


    劉義卻緊盯著她又問了一遍,“你確定是五爪?”


    “是,對了,我曾經用那枚玉佩當做印鑒在書卷上印過幾次,您若想看的話,待您回了長安可以跟我爹要,我給我爹寫一封信您帶回去給他就是了。”


    劉義長歎一口氣,他記得很清楚,那枚玉佩是四爪龍,蘇雪雲這般肯定是五爪還有留印,他沒理由懷疑蘇雪雲說謊,畢竟玉佩之事沒幾個人知道,他覺得蘇雪雲不可能在一年前就作假了書卷留在相府裏。那麽就有可能是薛平貴冒認皇子,因為薛平貴拿不出玉佩來。


    想到長安冒出了好幾個符合皇子特征的人,劉義心中一緊,再沒了找到外甥的喜悅,甚至連哪個是他外甥都不清楚了。他讓蘇雪雲寫了信,然後按原計劃啟程回長安,不管怎麽樣,還是得見到皇帝再說。


    劉義走了之後,蘇雪雲立即派了十幾個探子潛入西涼打探消息,很快便得知西涼王已經查清了王後殺害小王子之事,正巧戰敗,駙馬還成了俘虜,西涼王一時氣急將王後廢了!怒斥王後和代戰母女毀他江山,將她們二人趕出了王宮!


    代戰身體還沒養好,武功越發有三腳貓的感覺,根本沒辦法做什麽,忙去找淩霄希望淩霄能幫她。正巧麗娜也在,淩霄為了撇清關係直言他不能違背西涼王的命令,隻能給她一百兩銀子,算是仁至義盡了。


    代戰指著淩霄的鼻子罵他忘恩負義,他明明是王後的外甥,現在竟然不管她們,又罵淩霄在戰場上故意陷害薛平貴,不然他這麽差勁都沒被抓,勇武的薛平貴怎麽會成為俘虜!


    麗娜如今把淩霄當做自己的人,見不得別人欺負,一掌就將代戰打飛了出去,將五十兩銀子丟到她身上,下令從今往後不許代戰進府。


    代戰和王後看著緊閉的大門氣得幾乎要暈過去,可她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撿起五十兩銀子灰溜溜的走了。兩母女從來沒吃過苦,也沒意識到身份的改變,不知道儉省,拿到銀子就去客棧要了兩間上房住下,然後開始想辦法進宮見代戰的兒子。代戰堅信西涼王是要傳位給她兒子的,隻要她兒子幫她,她一定沒事。


    麗娜得知這件事之後去見了蘇雪雲,現在西涼亂起來了,西涼王的事和戰役的失敗讓百姓們忐忑不安,許多人已經收拾包袱跑去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避難,街頭的混混也越來越不安分了,時常作亂。而西涼王要和大唐交涉,要安穩民眾,又要處理家事,著實有些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修養,之前西涼王吐血又受了刺激,身體已是外強中幹了。


    麗娜覺得這是她奪得王位最好的時機,立即同蘇雪雲商量了諸多計策。之後蘇雪雲便開始雞蛋裏挑骨頭,隻要發現西涼人在大唐做了惡事,必然會公之於眾,然後將那人丟回西涼像西涼王索要賠償。若對話的官員對大唐不屑,蘇雪雲便直接帶人打過去,也不過分,隻將那官員打服了為止。誰知她之前的事跡太過傳奇,有的官員竟被嚇跑了,蘇雪雲自然而然的便將那城池占了,不費一兵一卒。


    事後她寫奏折解釋,隻說西涼再次挑釁,為了保護當地百姓她不得不出手。皇帝看到奏折氣得半死,怒而下令讓蘇雪雲即刻回長安!之前也是他忙糊塗了,被王允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堆女子也能從軍的道理,又冒出真假皇長子的事,他倒忘了把蘇雪雲召回了。不管怎麽處置她,直接把她召回她一個女子還能做什麽!


    而蘇雪雲聽了傳召之後直接將傳令的人關了起來,好吃好喝的藏著,隻當沒見過這個人,自然也沒接到召令。她把魏虎那幾個手下挨個審訊,疲勞轟炸了數日之久,那幾人終於扛不住把魏虎供了出來。


    如今軍中是蘇雪雲和蘇龍說了算,魏虎雖然是副將,但他在軍中沒有威信,倒像個擺設。如今幾個奸細供出是他下令誅殺蘇雪雲的,將士們頓時憤怒了,不用蘇雪雲下令便自發的將魏虎捆了起來,請求蘇雪雲將魏虎按軍法處死。


    軍隊就是這樣直來直往,不會考慮許多政治因素,也不會考慮魏虎的後台,他們隻知道蘇雪雲對他們有恩,是帶領他們打勝仗的大英雄,魏虎想害蘇雪雲就是和整個軍營為敵。蘇雪雲故意猶豫了一下,立時有許多人提出了各種各樣的酷刑,蘇雪雲讓他們在魏虎麵前描述酷刑的過程,眾人又驚訝又痛快的發現這個方法居然比動刑還有用,動動嘴皮子就嚇得魏虎屁滾尿流,於是越發說的殘忍血腥。


    魏虎在吐的虛脫之後,瑟瑟發抖的把皇帝給供了出來。這可是當著許多將士們的麵,眾人頓時一片寂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聽著魏虎顫聲招供。


    是皇帝派魏虎來殺蘇雪雲的!


    皇帝還要用蘇雪雲拖王允下水,將丞相一並處置了!


    蘇雪雲露出震驚的神情,揪住魏虎厲聲質問了幾句,魏虎被嚇得不敢有半句隱瞞,將皇帝的交待全都招了,丁點不差。蘇雪雲踉蹌了幾步,裝作大受打擊的樣子,轉身就跑回了房中。


    蘇龍是一半震驚一半心裏有數,他想著怪不得嶽父和小姨子都防著皇帝呢,這皇帝還真是見不得別人功勞大,總怕有人搶自己皇位。他下令將魏虎關起,說等蘇雪雲冷靜下來再行處置。不知不覺間他就把自己放在了比蘇雪雲低一級的位置,也因此,整個軍營如今都是以蘇雪雲馬首是瞻,她儼然已是無冕女將軍!


    蘇雪雲在房中悠閑的度過一日,第二日化了個憔悴的妝才出現在大家麵前,堅定的說:“魏虎此人奸詐無比,詭計多端,他昨日所言都是假的,竟敢汙蔑皇帝陛下,罪無可赦!本軍師依軍法判處魏虎死罪,遊街示眾,午時斬首!”


    眾人看著蘇雪雲憔悴的模樣心裏都為她鳴不平,對皇帝的意見也越發大了。蘇雪雲被皇帝這樣對待,還想著維護皇帝的顏麵,將一切都推到魏虎身上,這樣的下屬去哪找?皇帝居然想要殺了她還算計她爹,蘇雪雲立了這麽大的功勞都不被皇帝重視,那他們呢?他們拚殺到死根本就不值得!


    將士們心中憤然,無處發泄,滿腔憤怒都發泄到了魏虎身上。將他堵住嘴遊街示眾,百姓們聽聞他想謀殺蘇雪雲,紛紛拿著垃圾往他臉上砸,魏虎享了一輩子富貴,所有的不堪都在這一日體會到了,待午時一到,他被士兵毫不猶豫的砍掉了腦袋,到死也沒機會再說一句話。他隻後悔沒有老老實實的過富貴日子,就算當個沒本事沒出息的相國女婿也比死強啊,可惜他再也沒機會了。


    蘇雪雲從此臉上沒了笑容,做出被皇帝寒透心的樣子,食不下咽,日漸消瘦,打擊西涼的力度越來越大,隻要西涼敢對大唐不滿,她就帶人去狠狠的打過去,接連又搶過來兩座城池。西涼王怒斥她私自出兵,說已經向大唐皇帝送了國書,兩國即將修好,不許蘇雪雲再出兵。


    蘇雪雲充耳不聞,隻說沒接到命令,西涼不低頭她就一直打下去,把西涼王生生給氣得吐血,正巧代戰終於聯係上以前的心腹混進皇宮,差點把她兒子抱跑,西涼王又氣又怒,深恨自己的女兒比起王允的女兒是天上地下,想到自己教導無方還被枕邊人騙了幾十年,直接氣暈了過去。


    代戰氣暈了西涼王,被再次趕出王宮,她和王後的那些心腹被處置了不少。西涼王本就年紀大了,幾次吐血昏迷又受了大刺激,身體不行了,昏迷三日後回光返照,卻沒等到叫齊大臣就撒手人寰。


    西涼王去世,眾人隻知曉他有意傳位給外孫,又顧忌著代戰的不著調會鬧出什麽事來,其餘的還沒來得及說,大家也不知道西涼王具體是什麽意思。不過麗娜站出來說願意扶持代戰的兒子為小王子繼承王位,淩霄見她出麵,自然要跟著支持,反正他也沒有什麽野心。


    麗娜的強勢讓許多大臣有了主心骨,且他們本就有大半是支持麗娜和淩霄夫妻的,私下裏還會勸他們趁機上位。而另一部分人在猶豫要不要將代戰找回來,他們曾經反對淩霄,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被清算。而這時,麗娜再次強硬的奔赴前線,自封主帥帶兵與蘇雪雲對峙,誰也不知道她們談了什麽,總之蘇雪雲按兵不動,沒有再對西涼進攻,麗娜一下子成了西涼的大功臣。


    代戰得知父王去世,兒子繼承王位,激動的一直想恢複地位。麗娜站穩了腳跟便直接將代戰和王後弄暈,連同代戰才三歲的兒女一起藏在馬車裏送去了大唐,對外宣布,代戰和王後將小王子偷走了,發布通緝令,一旦發現格殺勿論,全力營救小王子。


    代戰和王後蘇醒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和孩子團聚就被這情況弄懵了,她想帶著兒子回西涼,自己當太後,可才剛露麵,麗娜安排的人就扮成衙門的兵要殺她,說她氣死西涼王偷走小王子,通緝令下令格殺勿論。嚇得代戰急忙逃跑,決定等養好身體再回去,既然到了大唐可以先找到薛平貴,如果薛平貴真是大唐皇子,那他們回去拿回王位就再簡單不過了。


    代戰四人一路饑一頓飽一頓的到了長安,卻因身無分文寸步難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最後還是有個好心的乞丐見孩子可憐,才將他們領到了寒窯。如今寒窯也是個很出名的地方,那乞丐路過王寶釧的房子時還有些感慨又有些自豪的說:“瞧見沒?那就是當初相府三千金住的地方,如今三千金已經是大唐第一軍師了,這地方往後肯定會金貴起來,說不定我們也能跟著雞犬升天呢,嘿嘿。”


    代戰臉色驟變,猛地停下腳步,惡狠狠的瞪著房子,“你說什麽?這是王寶釧住過的?”


    “是……是啊,怎麽了?”


    代戰的聲音尖利的刺耳,“怎麽了?你帶我們來那個賤人住的地方幹什麽?你跟她是一夥的是不是?什麽大唐第一軍師?她就是個賤人!賤人!”


    她兒子經常聽西涼王咬牙切齒的念叨王寶釧的名字,跟著說道:“王寶釧是壞人,她害死了外公,害我娘當不上太後,她是壞人!”


    三歲的孩子懂什麽?大人嘀咕什麽他們就記著什麽,能把話說完整已經不錯了,那乞丐登時被他們嚇得麵無血色,一邊跑一邊大喊,“快來人啊,他們好像是西涼人啊,是不是薛平貴那個小妾啊,來人啊……”


    代戰瞪著乞丐的背影,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她才是薛平貴的妻子,這乞丐居然敢罵她是小妾,下次見了一定要殺了他!王後捶了捶自己的腿,抱怨的瞪了代戰一眼,“什麽時候了你還要爭風吃醋?天色這麽晚了,再沒住的地方我們就要睡大街了!趕緊過來收拾一下,再去找點吃的回來。”


    王後牽著兩個孩子的手,一邊說一邊就進了王寶釧那間屋子。代戰氣的跳腳,“不許去!母後你瘋了?這是王寶釧的屋子!”


    王後頭也不回的斥道:“誰讓你剛才把那乞丐趕走了,你看看這周圍哪還有房子?我可不想睡在荒郊野外,你要是不願意住你就自己在外頭呆著,快去找吃的!”


    王後走進房中,看著有床有凳子有櫃子,鬆了一口氣。雖然所有東西都十分破舊,被子也發黴了,可好歹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等找到薛平貴一切都會好的。王後讓兩個孩子坐到床上,開始打掃屋子裏的灰塵,代戰咒罵了半天,最後無計可施還是隻能去找吃的東西。


    風水輪流轉,從前王寶釧在寒窯中吃糠咽菜,如今代戰也在寒窯中狼狽的搜尋著野菜。王寶釧曾經苦苦等著薛平貴從軍歸來,如今代戰也在期盼著早日找到薛平貴重想榮華富貴。


    而如今薛平貴正麵臨最尷尬的境地,他見到皇帝非常震驚,但震驚之餘又是欣喜若狂,本以為自己是皇子的事情鐵板釘釘,從此鹹魚翻身,所有欺淩過他的人都可以狠狠報複回去,卻突然冒出來好幾個和他一樣的人,堅稱他們才是真正的皇子。而且那幾人能拿出玉佩,他卻拿不出來,他想說自己的烙印從小就有,幾十年了和新烙印不一樣,誰知那些亂七八糟燙的確實是新烙印,可幾個和他一樣有“溫”字烙印的卻和他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來是新烙上去的。


    薛平貴的優勢一下子沒了,若不是他的樣貌同皇帝有幾分像,還真不能和那幾個人有同等的機會。皇帝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他的兒子,而這件事又鬧得人盡皆知不能不了了之,他隻能硬著頭皮命人滴血驗親。


    滴血驗親當然是不準的,但古人很相信這個,蘇雪雲早早的便通知王允在滴血驗親時做了手腳。王允經營幾十年的勢力,在宮裏當然也有安插人,最後滴血驗親的時候薛平貴的碗中被放了點東西,於是幾個人中有兩人與皇帝的血融合了,薛平貴的血卻始終與皇帝分離,半分不融。


    劉義看著碗中的兩滴血,又拿出王允給他的那本書卷,上麵與玉佩樣式不同的印記讓他深深覺得這次人給認錯了。薛平貴拿不出玉佩,印鑒證明玉佩樣式不對,血又不融,當然就和那幾十個拿玉佩來冒認皇親的人一樣犯了欺君大罪!因他是西涼駙馬,他的冒認行為比別人更惡劣,甚至被扣上了奸細的帽子!


    皇帝看到竟有兩人與他血脈相融,而這兩人又是山匪,頓時臉就綠了,兒子丟了是不好,可冒出兩個上不得台麵的兒子不是給他丟臉讓皇室蒙羞嗎!


    偏偏薛平貴還仗著自己同皇帝長得像不停的辯解,一直說滴血驗親出了問題,他是被人算計的。皇帝瞬間遷怒,直接下令將薛平貴打了八十大板,之後考慮到西涼國的國王都換了,代戰也成了通緝犯,這個駙馬根本沒用,幹脆又下令鞭刑五十將薛平貴丟出去。


    王允時隔六年再次看到薛平貴,單單眼神就恨不得將他割成碎片!一等皇帝下令,王允立時買通了行刑之人,那八十大板和五十鞭沒有一點水分,反而狠辣無比,行刑完畢,薛平貴已經如同死狗一般,整個人完全癱在地上不受控製的抽搐個不停。


    王允坐在轎子裏看了眼他的慘狀,冷哼一聲總算是出了一口氣,不再理會此人。薛平貴這次傷到了筋骨,在地上躺了很久才被聞訊趕來的薛琪給救回了魏府。如今魏虎死了,魏豹昏迷不醒氣息漸弱,魏府相當於是兩個寡婦的家了。王銀釧去相府大吵大鬧了一場,王允看在她死了丈夫的份上沒有訓斥她,但也不肯為了她教訓蘇雪雲,王銀釧放話和蘇雪雲勢不兩立,從此隻能當魏府的魏王氏,回不去相府了,脾氣越發古怪暴躁。


    薛琪這是在謀劃什麽時候離開魏府,她對這個地方一點好感也沒了,每日照顧魏豹磨平了她對魏豹那點感情,反而回想起了薛平貴的好,這次聽聞薛平貴有可能是皇子還很為他高興,誰知道沒兩天薛平貴竟成了欺君的罪犯,被打成這個樣子。薛琪也不管把人弄回魏府會不會給魏府招災,她隻知道魏府好東西多,忙前忙後的照顧著薛平貴。


    王銀釧知道了同她大吵一架,但薛琪不怕,沒有相府撐腰,王銀釧不過是個母老虎。論打架王銀釧一個千金小姐可打不過她,論人緣那王銀釧更比不上她了,根本沒人幫王銀釧來對付她。最後薛琪大獲全勝,請了大夫用府裏最好的藥材給薛平貴醫治,反倒把魏豹給忘在腦後了。


    魏豹沒了人細心照顧,下人們越來越不經心,短短半個月便咽了氣。薛琪感傷了一下,有薛平貴在,她也沒空多想。薛平貴已經醒過來了,醫治的效果不錯,可他傷到了筋骨,一條腿有些跛治不好了,還有一隻手以後無法用力。也就是說他一身功夫算是廢了,日後再想過風風光光意氣風發的樣子是難了。


    薛琪將西涼王換人代戰失蹤的事告訴了他,薛平貴知道回西涼也討不到好,隻是感慨了幾句,反正這件事又不是他的錯。他在英勇奮戰,一時不慎被抓住,肯定是蘇雪雲太恨他算計了他,他遠在大唐,西涼的事自然管不了,代戰被害失蹤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他如今身受重傷又無法趕去尋找,就這麽斷了聯係,多麽完美的借口?


    就像當初聽說王寶釧改嫁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駙馬一樣,如今他聽說代戰失蹤也就心安理得的和薛琪住在了魏府,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的日子。就算他跛了還有一隻手不靈活,但薛琪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看他的眼神崇拜而熱烈,他完全不需要有半點自卑,反而隱隱有些自得,每次到了絕境之地總有女子為他傾盡全力,他的運氣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雖然薛琪曾嫁給過魏豹,但他知道當初薛琪是被魏豹醉酒強|暴的,看在薛琪對他一往情深的份上他便不計較了,又過了一段時間,他便在一次薛琪害羞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提出成親。薛琪驚喜不已,沒有猶豫的點頭,兩人沒有朋友,簡簡單單的布置喜堂縫製喜服,就這麽三拜天地成了親,成了有婚書的正經夫妻。在王銀釧的鄙視吵鬧之下,帶著屬於魏豹的財產搬出了魏府,在偏僻的地方買了一處小宅子當做薛宅,就此安家。


    寒窯中的代戰一有時間就跑到城裏打探薛平貴的消息,剛開始薛平貴在皇宮裏見不到,後來有一日兒子得了風寒,她在家照顧就沒去打探,結果第二日再去竟聽說薛平貴犯了欺君之罪被打成重傷不知所蹤。她氣得回去打了兒子一頓,怨怪若不是兒子生病,她就不會和薛平貴錯過,嚇得一雙兒女哇哇大哭。


    如今被生活的不幸磨掉了所有好性子,代戰像個一點就著的炮仗,連那些不讓她住王寶釧房子的乞丐也被她拿刀不要命的趕走了。她回不去西涼,薛平貴當不成皇子,她不知道能怎麽辦,但在大唐她唯一認識的就隻有薛平貴,她所有的精神寄托全在薛平貴身上。她隻想找到薛平貴讓薛平貴來處理所有的事,她太累了,她急需一個肩膀可以靠靠。


    於是代戰開始什麽都不幹,每天跑到城裏去打探薛平貴的消息,在她的堅持下還真打聽到了薛琪的身份,知道薛琪是魏府二夫人,立即就跑去魏府要人。王銀釧一聽是代戰上門,親自出麵對她冷嘲熱諷,王銀釧雖然和王寶釧有仇,但不代表就喜歡代戰,王銀釧繪聲繪色的描述了薛平貴和薛琪的親密恩愛,在把代戰氣得快冒火的時候很好心的將薛宅的位置告訴了她。


    代戰一口氣衝到薛宅門口,幾個月所積壓的恨意在這一瞬間漲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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