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震驚的盯著郭靖問:“爹你說什麽?蛇膽你吃了?”她不可置信的轉頭去看黃蓉,“娘!你為什麽……你……”
郭芙滿心的接受不了,她是真的想不通,她跟黃蓉坦誠了重生的事,把她所知道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訴黃蓉,就是因為她信任黃蓉,而且她知道黃蓉精明,一定比她更會利用這些消息,保全他們一家。可她真的想不通黃蓉為什麽要這樣做?她說了很多次要用這個蛇膽提升內力的不是嗎?黃蓉為什麽要把蛇膽給郭靖?郭靖的武功已經和五絕比肩了,要這個蛇膽做什麽?她才是最需要蛇膽的啊!
黃蓉見郭芙滿臉震怒和傷心,微微皺了下眉,開口道:“芙兒,不是你想的那樣,這隻是一條普通的蛇。”
郭靖發覺他聽不懂她們母女的話,但明顯這條蛇有問題,這事情不對勁。他站起身不解的問道:“怎麽了?到底是什麽事?蓉兒,這條蛇怎麽了?這是芙兒的蛇?”在他眼裏女兒才幾歲大,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有事情自然得問黃蓉。
黃蓉不能跟他說郭芙是重生的,也不能跟他說這蛇具體是怎麽來的,沉吟了一下才自然的笑道:“沒什麽,就是芙兒覺得這條蛇很少見很漂亮,所以想要養著,我想著你平日很累了,一直在為百姓們操勞,所以就給你補補。先前我忘了跟芙兒說,是我不對。”她走到郭芙麵前,對郭芙使了個眼色,笑道,“芙兒,娘跟你道歉,以後你想要什麽就跟娘說,娘一定會給你找到的。”
黃蓉暗示了幾句,提醒郭芙要記得郭靖的勞累,也點明了會用別的好東西補償她,反正這條蛇連個好人參都比不上,隨便拿點什麽珍貴的東西就足夠補償了。
郭芙卻不知道這條蛇隻是普通蛇,這是從楊過手裏拿過來的,她認準了這就是讓楊過提升內力的蛇,她從重生開始就一直在期待這服下這蛇膽成為高手,不用再辛辛苦苦的練功。期待了那麽久,幾乎快有一年的時間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機緣卻被她娘給她爹吃了。若她爹是個老弱病殘也就算了,就算她娘不提她也會孝順長輩,可她爹厲害得很,除了五絕那幾個人,她爹可以在江湖橫著走了。
那麽厲害的爹要蛇膽幹什麽?需要的人是她啊!郭芙也看出來了,她爹根本就不知情,就算知情她相信她爹也不會和她搶東西,她娘簡直是辜負了她的信任!郭芙心裏痛的像被人揪著一般,她一把甩開黃蓉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傷心的道:“你為什麽這樣對我?你不是很寵愛我的嗎?我是你的女兒啊,你居然騙我說那是普通的蛇,剛剛爹親口說的那是好蛇,我有耳朵會聽!娘,一個蛇膽能提升幾十年內力,那是我要用的啊,爹武功蓋世,你為什麽要把我的東西給爹?”
黃蓉臉色變了變,回頭看去,果然郭靖已經沉下了臉。郭靖看著她們母女,沉聲道:“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郭芙忽然心裏一陣痛快,不管不顧的嚷道:“就是那條寶蛇,是我知道的消息,是我讓娘帶我去找的,結果找到了娘卻給你吃了,爹,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郭靖緊皺著眉,看了黃蓉一眼,他不想在女兒麵前和妻子爭執,便說道:“你娘沒有騙你,那條蛇雖然可以補身,但也沒有什麽奇效,根本不能提升內力,爹隻不過覺得比平時精神一些罷了。你不要同你娘鬧,這世上哪有什麽提升內力的東西?芙兒,你素來就不喜練武,懶惰成性,以後切記不可再如此懶怠,我會看著你練武的。你先回房休息吧,這件事我會和你娘說的。”
郭芙看著他們二人,抬手抹掉眼淚,慘笑道:“你又罵我,我做錯了你罰我,我做對了你叫我不可驕傲,現在是你們拿了我的東西,卻還是理直氣壯的罵我不懂事,你們還騙我,反正蛇膽被你吃了,你們說什麽都行了!”
“芙兒!還不住口?!不得對你爹無禮!”黃蓉高高的揚起手掌,看向郭芙的臉上滿是厲色,她做那麽多事還不是為了整個家?郭芙重生一次居然還不能理解她,淨說些亂七八糟的給她添亂,如今連對父母最起碼的尊敬都沒了,實在讓她生氣。
郭芙仰頭看著她,眼中是滿滿的失望,“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算了!”
郭靖驚訝道:“芙兒,你……”
“夠了!你們不要再指責我了!錯的人不是我!”郭芙大聲喊了一句,痛哭著跑了出去。她是真的很傷心,因為娘把她期盼已久的東西給了爹,連商量都沒同她商量一下。她不知道在這世上還能相信誰,為什麽在娘心裏爹永遠是最重要的?
郭靖看著郭芙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黃蓉對麵沉聲問道:“蓉兒,現在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我不喜歡有人騙我,若是你今日騙了我,來日我從旁人口中得知真相,我不會原諒你的。”
黃蓉沉默了半晌,見瞞不過去,隻得告訴他,但她那些小心思她是肯定不會說的,郭靖一向都不喜歡她算計太多。她坐到一邊說道:“芙兒之前和她外公行走江湖,不知從什麽地方聽了個消息,說獨孤求敗前輩隱居的地方有一條能讓人增加內力的蛇。芙兒很想要,我想著若是得了,就能讓你在禦敵時更加安全,所以便去尋了。正巧打探到爹的行蹤,追上去果然找到了這條蛇,隻不過沒想到消息是假的。”
郭靖皺起眉,“那傳出消息的人定然居心叵測,若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麽紛爭來,嶽父怎麽也被騙去了?不過,這麽說那蛇果真是芙兒的?”
黃蓉無奈道:“靖哥哥,我再怎麽樣也不會跟孩子搶東西,我從未說過是去為她尋蛇,我一直都是想著要讓你更強一些,才好保護我們母女。畢竟芙兒還小,她才幾歲大,將來還有很多時間,我們護著她讓她慢慢練就是了,根本不著急。可是靖哥哥你卻忙的沒時間繼續練功,我聽說蒙古那邊有個叫金輪法王的功夫非凡,我怕你有危險,這才想著去為你尋來這條蛇。不然我哪有時間一走兩個月?”
郭靖聽她說的很有道理,想起郭芙的樣子不禁歎道:“你忘了同芙兒說?看芙兒那樣定是傷心了。”
黃蓉覺得郭芙有點不懂事,重生前也是大人了,怎麽這麽衝動一點都不穩重呢?怪不得前世會因為婚事談不攏就把楊過的手臂砍了,看來是被寵壞了。不過郭芙是她和靖哥哥的女兒,她願意寵著,隻要她和靖哥哥夠強,他們的孩子自然能無憂無慮的長大,就算不好好習武也能錦衣玉食的,最不濟還能躲回桃花島,哪裏需要那麽辛苦。
黃蓉不覺得郭芙有什麽不好哄的,左右都是嬌小姐脾氣罷了,一家人怎麽會計較這麽多呢?她笑了下,歎道:“是我不好,之前隻顧著自己安排這些事,忘了同芙兒商量,我會去同她說的,你放心,芙兒很懂事的。”
郭靖點了點頭,左右已經這樣了,多說無益,隻能讓黃蓉去安慰郭芙了。他又想到黃藥師是去了逍遙穀,便問道:“蓉兒,你見到嶽父時他可是一個人?有沒有見到念慈和過兒?”
黃蓉垂下眼,淡淡的道:“隻見到了過兒,念慈一直在逍遙穀中,聽說那裏風景優美,如世外桃源一般,她的日子過得很好。過兒是跟著他師父李莫愁一起去的,同行的還有他師叔和師妹,伶牙俐齒,長得很好,想必日子也不錯。”
一個孩子長得很好就是沒有受苦,沒有挨餓,伶牙俐齒則是讓郭靖想到楊康了,不由的皺了皺眉,有些擔心楊過會像楊康那樣口蜜腹劍。他歎息一聲,“過兒怎麽會拜一個女子為師?蓉兒,不如我們把他接到身邊教養,算是全了郭楊兩家的請,也免得他走歪了路。”
黃蓉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輕聲道:“我倒是沒意見,過兒同芙兒年歲相當,正好可以做個伴。但念慈和過兒恐怕不願意,這次見麵,過兒堅持要管爹叫伯父,還要芙兒叫他叔父,芙兒說輩分不對,我看他不大高興。李姑娘精通陣法,她布下的陣連我爹也破解不了,近日又聽聞她醫術了得,救了不少人,想來是有真本事的,我看你不必太過操心。”
郭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胡鬧!過兒怎麽能管嶽父叫伯父?這不是亂了輩分嗎?這孩子定是沒人好好教他,陣法、醫術到底不是江湖人的依仗,他該好生學些武功才是。我看還是去接他過來,我將九陰真經傳授給他,也算對楊家先輩有個交代。”
黃蓉沉默了一下,想到楊過對他們的抗拒,笑道:“好,我這就安排丐幫的人跑一趟,去接念慈和過兒來襄陽。不過先說好,若是他們不願過來,我也沒辦法,畢竟楊康當初……念慈對我們心懷芥蒂也是應當的。”
郭靖搖頭道:“念慈是個深明大義的人,她不會的。”說完他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看向黃蓉道,“蓉兒,你之前說嶽父也知道這條蛇的事對不對?那過兒和他師父出現在那裏也是為了這條蛇?蓉兒,這條蛇是你自己找到的還是……從他們手中搶來的?”
黃蓉露出難過的神情,“靖哥哥,你就是這般想我的?我何時搶過別人的東西?”
“你是沒搶過……”但是你會算計過來。郭靖看見黃蓉眼中的淚光,後一句話沒說出口。
黃蓉轉過頭,語氣生硬的說道:“靖哥哥你不信我便自己去查好了,左右隻是一條蛇,還沒人參珍貴,你愛怎麽想就這麽想吧。”說完她霍的起身除了屋子。
郭靖懊惱的想著一條蛇根本不值什麽,他不該那麽想黃蓉,滿心都想著要給黃蓉道個歉。卻忘了最初黃蓉是堅信蛇膽能提升內力的,既然黃蓉當初那麽以為,那自然是把蛇當寶的,哪裏是黃蓉說的這般?可惜他一向不聰明,已經被黃蓉的話繞進去了,自然是想不通。又因夫妻多年他最信任的便是黃蓉,當即不再多想,略坐一坐便又去處理事務了,他一個人根本受不住襄陽,想將武林豪傑聚集起來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他請別人幫忙,自然也要幫別人的忙,沒有戰爭的時候總要幫別人處理一些瑣事,輕易不得閑。
黃蓉離開郭靖的視線才鬆了口氣,等郭靖離開後她便直接拿著蛇去了郭芙的屋子。郭芙哭得雙眼紅腫,黃蓉見了一陣心疼,忙道:“你呀,怎麽氣性這麽大?都是重生一次的人了,怎麽還不管不顧的?”
郭芙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她根本不想說話。黃蓉好笑道:“怎麽?還真怨上娘了?娘以為你明白的,這個家的支柱是你爹,隻有讓你爹更強大,我們才不會有事。既然你說你爹在將來殉城了,我當然要早做準備,隻要他的武功登峰造極,哪裏還能那麽輕易的出事?你說對不對?”
郭芙拽過被子蒙住頭,悶悶的說道:“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黃蓉心理上把郭芙當做重生一世的成年人,但感情上她才生了郭芙沒幾年,看著郭芙的小模樣不知不覺就會將郭芙當做小孩子哄,她上前拍了拍被子,笑說:“行了,快出來別悶壞了。你也別氣娘,娘之前沒有騙你,那蛇膽隻能當個補品罷了,什麽提升內力全是假的,根本就沒用。你看,娘把蛇都帶來了,你要是不信,待會兒把這條蛇燉了,你看看可是什麽好東西?”
郭芙不信,“怎麽可能是假的?明明是楊過找到的,從來沒在別的地方見到過。”
黃蓉沉了沉臉色道:“如果你沒記錯的話,興許是我們被人給耍了。若真是個寶貝,楊過和李莫愁怎麽會那麽輕易的送給我們?又何必那個竹籠裝著?早在山裏吃了不是更好?顯然是故意讓我們看見的。”她想到因為這條蛇讓自己一家三口鬧了一通,更加確認這個想法,對蘇雪雲的忌憚也更深了,逍遙穀的人分明就是來者不善。
郭芙轉過頭懷疑的看著她,在黃蓉看過去的時候,又避開了她的視線,低聲說道:“娘你幫我把蛇燉了吧,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黃蓉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好,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你是爹娘的女兒,隻要有爹娘在,你就不會受苦的,睡吧。”
黃蓉拿著蛇出去了,郭芙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卻是麵無表情。她終於明白她的人生是自己一個人的,別人誰也不會無條件的對她好,誰也不會永遠順著她的意思。她有她自己的想法,黃蓉卻有黃蓉的想法,黃蓉不把她的心願當回事,隻將她當個孩子對待,覺得自己夠強,孩子怎麽樣都行,不努力也無所謂。
上輩子就是黃蓉嬌慣她,每次郭靖督促她練功的時候,都是黃蓉不忍她辛苦,跟郭靖說情將郭靖給勸走。於是她越來越驕縱,就連砍掉楊過的胳膊也有黃蓉護著,她什麽事也沒有。所以最後她武功不濟,高不成低不就,江湖中有名的俠士不願娶她,沒名的小人物也配不上她的家世,她隻能嫁了個沒什麽名氣的外族人,相當於招贅一般,然後庸庸碌碌的直到殉城。
可事實證明黃蓉這種嬌慣卻是害了她,黃蓉自己習得一身本事,她卻什麽都不會,黃蓉還總說她像黃蓉年輕的時候,根本不像,一點都不像!
郭芙死死的攥著被子,她不想怨爹娘的,可她爹娘居然這樣對她,她真的忍不住這樣想。上輩子她爹看楊過大放異彩,就當著眾人的麵提出讓楊過娶她,有沒有問過她的想法?有沒有尊重一下她?結果楊過當眾拒絕了這門親事,讓她在所有人麵前丟臉。如果郭靖能多考慮一下,她怎麽會被人嘲笑?又怎麽會砍掉楊過的手臂?
她做錯了事,他們就隻會罵她,有沒有想過是誰害的她變成這樣的?她是郭靖黃蓉教養長大的,難道他們就沒錯?郭芙越想越難受,越想越生氣,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鑽牛角尖出不來了。人在負麵情緒的影響下很容易鑽牛角尖,郭芙就是如此,許多似是而非的事在她眼中都變成了負麵的,讓她情緒越來越低落,如此惡性循環,她心中不可抑止的對郭靖和黃蓉產生了隔閡,也許不深,卻真實存在著。
重生未必好,容易有優越感,容易有更多抱怨,容易懈怠不努力,容易去想著捷徑。真正懂得珍惜身邊一切的人少之又少,若懂得珍惜何須重生?任何年齡段都有值得珍惜的東西,總盯著過去的遺憾沒有任何意義。郭芙前世不懂得珍惜,重生一世也不可能忽然頓悟,她還是那個惱羞成怒可以砍人手臂的郭芙。
晚上黃蓉給郭芙做了飯菜和湯,都是用那條蛇做的,味道很好。郭芙吃了之後,隻是身體暖洋洋的,並沒有其他感覺。她心裏的落差可想而知,而且她知道的能提升內力的寶貝就隻有蛇膽,另一個寒玉床是要扛住寒氣非常辛苦的,而且寒玉床她也碰不到,如此她就再沒有其他機緣可尋了,再加上逍遙穀的出現打破了她記憶中的發展,現在她重生的優勢幾乎都沒了,她不知道她重生一次到底是為了什麽,知曉將來的發展,她反而不能無憂無慮的做個小孩子,還不如前世被大武小武縱容寵愛的那個她呢!
黃蓉看出郭芙不大高興,不過她覺得郭芙不鬧了就是理解她了,便也沒有多說,陪郭芙吃完晚飯就回房休息了,在外奔波這麽久她也很累了。郭芙獨自坐在屋中不知道將來要怎麽辦,她天賦不佳,想成為武功高手,勢必要比別人付出的更多,可是,她從來都是個怕苦怕累的人,重生一次她也依然討厭練功,她真的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郭芙始終不確定這條蛇到底是不是寶蛇,不確定爹娘到底有沒有騙她,她想她也沒機會找到答案了。而楊過那邊到底有沒有耍她,她也弄不清楚,還有楊過和黃藥師關係那麽好,口口聲聲的叫黃伯父,怎麽可能同她這個“侄女”親近呢?
還有不一樣的李莫愁,不一樣的小龍女,平安活著的穆念慈,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團亂麻,讓她不知從何處下手。她隻知道,等她長大,也許楊過已經和小龍女定親了,可她現在能做什麽呢?唯一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小龍女是楊過的師叔,他們不是一個輩分,楊過有師父有娘親,想必不會同意他娶師叔的吧?林掌門也還活著,想必也不會同意兩代弟子成親吧?
郭芙有很多的不確定,但她隻能這樣期盼著,她自身的優勢都沒了,如果還不能嫁給出色的男人,那她這一世恐怕真的還不如重生之前了。
被她惦記的楊過正圍著小龍女轉,因為他得了三十年的內力,所以終於打敗了小龍女。之後小龍女便神色淡淡的走到一邊獨自練功,楊過以為她被打敗不高興了,忙圍著她說好話,和巨雕一起逗她笑。可小龍女隻是想一個人練功,也沒覺得有什麽好笑的,並不理會他,他隻能想盡辦法的吸引小龍女的注意力,兩人在一起,一個耍寶一個冷著臉,看著卻莫名的和諧。
穆念慈遠遠的瞧著,不禁失笑,“莫愁,你看他們像不像青梅竹馬的一對?”
蘇雪雲點了下頭,輕笑道:“像,他們兩個很合適。”
穆念慈一愣,她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蘇雪雲說的這麽認真。她再去看楊過和小龍女,也是越看越配,雖然兩人還小,但那種和諧的感覺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看了半晌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道,“過兒……是龍兒的……師侄……”
蘇雪雲轉頭看她,“你會介意嗎?”
穆念慈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道:“你真的這麽想?”
蘇雪雲點點頭,“我說過,要讓他們肆意的長大,過兒和龍兒沒有血緣關係,如果他們將來對彼此有意,我不會在意那些虛名輩分。”
穆念慈有些感動,說道:“莫愁,你不是一向很注重名聲的嗎?如果他們真的……那逍遙穀的名聲必定受損,你也會受到非議的。”
蘇雪雲笑道:“誰敢得罪神醫?不怕有朝一日重傷得不到救治嗎?逍遙穀的名聲會靠其他的撐起來,至於過兒和龍兒,隻是一點小事,又不是醜事,無妨的。現在他們還小,說這些還太早,不過若真的有什麽,我希望你能提前想一想。”
穆念慈歎了口氣,“養大一個孩子,一輩子都要為他操心,什麽事都放心不下,總是怕有什麽不妥當。”
蘇雪雲說:“親人朋友也是一樣的,即使不是孩子,隻要是在意的人也一樣會操心。不過,有個可以操心的人總比沒有好,孤家寡人才是最沒意思的。”
穆念慈笑說:“你說的對,還是你看得通透。”
她們看著楊過和小龍女,這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是最令人羨慕的,若將來他們真的有緣在一起,那他們便是從小一直相伴到老,想想都很美好,穆念慈怎麽忍心反對?她在這逍遙穀住了許久,從前執著的那些事也釋然了,感覺自己也成了逍遙穀的一份子,真正懂得了逍遙二字的含義。
原本穆念慈還想拜入逍遙派的,可以同蘇雪雲做個師姐妹,但今日看出楊過和小龍女將來有一絲可能,她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本來就不是一個輩分了,若她再同小龍女成了師姐妹,那就真的複雜了。還是就這樣吧,她就在逍遙穀做一個長久的客人就夠了。
蘇雪雲在穀中留了幾日,見眾人安好,便獨自出穀前往蒙古。如今三個孩子隻需要勤奮練武就是了,暫且不需出穀,也沒什麽好盯著的,她正好去蒙古那邊看一看情況。
鐵木真已經死了,托雷也死了,蘇雪雲對曾經是親人的那些人已經沒有什麽好牽掛的,不過華箏還在,而且日子過得很不好,她怎麽也要去看一下。蘇雪雲給自己易容成平凡的樣子,輕易不會被人記住模樣,很快就趕到了蒙古的草原上。
蘇雪雲找到華箏的時候,華箏正被關在一個帳篷裏禁足,服侍的下人很是怠慢,上的飯菜明顯被克扣過了。華箏躺在床上一臉病容,昏睡中還皺著眉頭。蘇雪雲聽到了兩個下人的議論,現在上位的大汗和華箏關係很一般,隻拿她當個聯姻的工具而已,而蒙古的部落間打來打去的很平常,所以聯姻的工具也沒有多金貴,華箏不願意,就被禁足不許出門一步,受了苛待也沒人主持公道,隻等兩個部落談妥的時候就直接將她嫁過去。
蘇雪雲潛入帳篷,給華箏把了脈,營養不良,憂思過重,病了幾日身子很虛弱。她點了華箏的啞穴將她叫醒,華箏睜開眼看到陌生的人嚇了一跳,瞬間瞪大了眼,待發覺無法開口說話時眼中更是充滿了驚慌。
蘇雪雲布了個隔音結界,低聲道:“你不要喊,我是來救你的,我是中原人。”
華箏皺了下眉,顯然對中原人沒什麽好印象,畢竟她的金刀駙馬在未退婚之前就已經向中原的女子提親了,那段回憶是不美好的。不過她轉念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就算是蒙古同胞,她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可以對她這樣冷酷,甚至把她當成一個工具,這樣似乎是什麽人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華箏的目光黯淡下來,她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少期盼。蘇雪雲是很了解她的,知道她根本不會喊叫,便解了她的穴。雖然有隔音結界,但若華箏喊叫而外麵的人卻沒反應,那也太反常了,該有的掩飾還是必須要做的。
華箏果然沒有叫人,她多日沒有開口,嗓子幹澀的發疼,聲音也不大好聽,她看著蘇雪雲疑惑道,“你是誰?為什麽來救我?”
蘇雪雲說道:“我無意中聽說了你的事,有些好奇你的處境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的處境這般不好,現在我可以帶你走,你有什麽打算?”
華箏看向門口,見一直沒人進來,明白蘇雪雲是中原的武功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她這才燃起幾分希望,期盼的問道,“你真的能救我離開?”
蘇雪雲點了下頭,華箏眼角滑下淚水,慘笑道:“去哪裏都好,我想……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蘇雪雲讓她吃些東西補充體力,然後在當天夜裏悄無聲息的帶著她離開了部落。華箏也易了容,她們兩人一路回到中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華箏沒去過什麽地方,對中原更是不了解,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蘇雪雲見她狀態不大好,便直接帶她回了逍遙穀。
穆念慈見蘇雪雲將華箏給帶了回來十分詫異,但得知華箏的經曆時就忍不住心生同情了,她對華箏多有照顧,讓華箏很快就適應了這邊的生活。華箏在逍遙穀這樣的世外桃源中漸漸放下了過去的事,還跟穆念慈學會了漢語。華箏對武功一竅不通,倒是在醫術上頗有天賦,蘇雪雲發現後便將醫毒之術用心教給她,學會這個也足以在這世上自保了。
自那以後,蘇雪雲就在穀中教導幾個孩子武功,每年都會用三個月的時間帶他們出去行俠仗義。穆念慈和華箏還有孫婆婆都不願意出穀,她們便每次都留下守著逍遙穀過自在日子。林掌門閉關許久後武功也有不少進益,雖然沒練到最後,但以她的資質能擁有這般身手已經是難得了,自然沒什麽可惜的。
逍遙穀的名氣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好,十年之後已經成了江湖第一大派,無人可與之比肩。而蘇雪雲神醫菩薩的名聲也響徹江湖,來逍遙穀求醫問藥的人不計其數,蘇雪雲有係統可以分析數據,自然能準確的知曉誰是好人誰是惡人,因此一個惡人也沒治過。
有幾次在眾人眼中的正派人士被蘇雪雲拒絕醫治,眾人知道蘇雪雲的規矩,紛紛驚訝,驚訝過後卻開始懷疑那幾人的人品,開始尋找他們被拒之門外的原因。被眾人盯上,再想隱藏過去的所作所為就沒那麽容易了,很快就有人將他們的事查了出來,竟都是做盡惡事的偽君子。
這結果一出,江湖上頓時一片嘩然,因為這不僅說明了逍遙穀嫉惡如仇,更說明了逍遙穀消息靈通,他們都不知道的事逍遙穀卻知道,單憑這一點就讓逍遙穀在眾人眼中十足的神秘和強大。從未露麵的林掌門幾乎被他們神化了,畢竟林掌門能教出這些出眾的弟子怎麽可能是尋常的人?
可惜蘇雪雲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十年之後林掌門離開了人世。她早年跟隨林朝英走南闖北,忙碌起來根本顧不上好好休息,更遑論保養身體了,後來又在古墓中常年陰暗見不到陽光,早已傷了身子。若沒有蘇雪雲為她調養,她早就撐不住了。縱使如此,她也隻多活了幾年,幸好他們遷到逍遙穀,對過去許多事都釋然了,她又看到了弟子們的出色,心中十足的欣慰。
最重要的是蘇雪雲真的將玉|女心經完善了,不再需要十二少、十二多,可以正常的擁有七情六欲,沒那麽多束縛。十年間小龍女和楊過已經將玉|女心經練到了大成,也算圓了她最後的心願,讓她這一生再沒什麽遺憾了。
林掌門交待蘇雪雲將她葬在林朝英旁邊後含笑而逝,掌門之位也傳給了蘇雪雲,逍遙穀以後便由蘇雪雲一個人擔著。逍遙穀上下為林掌門守孝一年,一年之後,蘇雪雲命楊過、小龍女和洪淩波出穀闖蕩江湖,他們都十幾歲了,是時候擁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了。她雖然為他們擋風遮雨,但從未溺愛過他們,該懂的東西他們都懂,該會的東西他們也都學會了,如今他們長大了,自然就到了該放手讓他們去闖的時候。
天下將亂,這些年蘇雪雲不僅教了他們武功和醫術,還教了他們帝王心術和最實用的兵法,年輕人都有一腔熱血,逍遙穀雖然恣意逍遙,卻也憂國憂民,掛心著百姓的安危。楊過等人進入江湖卻不僅僅隻看到江湖,他們已經準備好用十年所學去做一番大事業了!
郭芙滿心的接受不了,她是真的想不通,她跟黃蓉坦誠了重生的事,把她所知道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訴黃蓉,就是因為她信任黃蓉,而且她知道黃蓉精明,一定比她更會利用這些消息,保全他們一家。可她真的想不通黃蓉為什麽要這樣做?她說了很多次要用這個蛇膽提升內力的不是嗎?黃蓉為什麽要把蛇膽給郭靖?郭靖的武功已經和五絕比肩了,要這個蛇膽做什麽?她才是最需要蛇膽的啊!
黃蓉見郭芙滿臉震怒和傷心,微微皺了下眉,開口道:“芙兒,不是你想的那樣,這隻是一條普通的蛇。”
郭靖發覺他聽不懂她們母女的話,但明顯這條蛇有問題,這事情不對勁。他站起身不解的問道:“怎麽了?到底是什麽事?蓉兒,這條蛇怎麽了?這是芙兒的蛇?”在他眼裏女兒才幾歲大,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有事情自然得問黃蓉。
黃蓉不能跟他說郭芙是重生的,也不能跟他說這蛇具體是怎麽來的,沉吟了一下才自然的笑道:“沒什麽,就是芙兒覺得這條蛇很少見很漂亮,所以想要養著,我想著你平日很累了,一直在為百姓們操勞,所以就給你補補。先前我忘了跟芙兒說,是我不對。”她走到郭芙麵前,對郭芙使了個眼色,笑道,“芙兒,娘跟你道歉,以後你想要什麽就跟娘說,娘一定會給你找到的。”
黃蓉暗示了幾句,提醒郭芙要記得郭靖的勞累,也點明了會用別的好東西補償她,反正這條蛇連個好人參都比不上,隨便拿點什麽珍貴的東西就足夠補償了。
郭芙卻不知道這條蛇隻是普通蛇,這是從楊過手裏拿過來的,她認準了這就是讓楊過提升內力的蛇,她從重生開始就一直在期待這服下這蛇膽成為高手,不用再辛辛苦苦的練功。期待了那麽久,幾乎快有一年的時間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機緣卻被她娘給她爹吃了。若她爹是個老弱病殘也就算了,就算她娘不提她也會孝順長輩,可她爹厲害得很,除了五絕那幾個人,她爹可以在江湖橫著走了。
那麽厲害的爹要蛇膽幹什麽?需要的人是她啊!郭芙也看出來了,她爹根本就不知情,就算知情她相信她爹也不會和她搶東西,她娘簡直是辜負了她的信任!郭芙心裏痛的像被人揪著一般,她一把甩開黃蓉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傷心的道:“你為什麽這樣對我?你不是很寵愛我的嗎?我是你的女兒啊,你居然騙我說那是普通的蛇,剛剛爹親口說的那是好蛇,我有耳朵會聽!娘,一個蛇膽能提升幾十年內力,那是我要用的啊,爹武功蓋世,你為什麽要把我的東西給爹?”
黃蓉臉色變了變,回頭看去,果然郭靖已經沉下了臉。郭靖看著她們母女,沉聲道:“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郭芙忽然心裏一陣痛快,不管不顧的嚷道:“就是那條寶蛇,是我知道的消息,是我讓娘帶我去找的,結果找到了娘卻給你吃了,爹,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郭靖緊皺著眉,看了黃蓉一眼,他不想在女兒麵前和妻子爭執,便說道:“你娘沒有騙你,那條蛇雖然可以補身,但也沒有什麽奇效,根本不能提升內力,爹隻不過覺得比平時精神一些罷了。你不要同你娘鬧,這世上哪有什麽提升內力的東西?芙兒,你素來就不喜練武,懶惰成性,以後切記不可再如此懶怠,我會看著你練武的。你先回房休息吧,這件事我會和你娘說的。”
郭芙看著他們二人,抬手抹掉眼淚,慘笑道:“你又罵我,我做錯了你罰我,我做對了你叫我不可驕傲,現在是你們拿了我的東西,卻還是理直氣壯的罵我不懂事,你們還騙我,反正蛇膽被你吃了,你們說什麽都行了!”
“芙兒!還不住口?!不得對你爹無禮!”黃蓉高高的揚起手掌,看向郭芙的臉上滿是厲色,她做那麽多事還不是為了整個家?郭芙重生一次居然還不能理解她,淨說些亂七八糟的給她添亂,如今連對父母最起碼的尊敬都沒了,實在讓她生氣。
郭芙仰頭看著她,眼中是滿滿的失望,“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算了!”
郭靖驚訝道:“芙兒,你……”
“夠了!你們不要再指責我了!錯的人不是我!”郭芙大聲喊了一句,痛哭著跑了出去。她是真的很傷心,因為娘把她期盼已久的東西給了爹,連商量都沒同她商量一下。她不知道在這世上還能相信誰,為什麽在娘心裏爹永遠是最重要的?
郭靖看著郭芙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黃蓉對麵沉聲問道:“蓉兒,現在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我不喜歡有人騙我,若是你今日騙了我,來日我從旁人口中得知真相,我不會原諒你的。”
黃蓉沉默了半晌,見瞞不過去,隻得告訴他,但她那些小心思她是肯定不會說的,郭靖一向都不喜歡她算計太多。她坐到一邊說道:“芙兒之前和她外公行走江湖,不知從什麽地方聽了個消息,說獨孤求敗前輩隱居的地方有一條能讓人增加內力的蛇。芙兒很想要,我想著若是得了,就能讓你在禦敵時更加安全,所以便去尋了。正巧打探到爹的行蹤,追上去果然找到了這條蛇,隻不過沒想到消息是假的。”
郭靖皺起眉,“那傳出消息的人定然居心叵測,若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麽紛爭來,嶽父怎麽也被騙去了?不過,這麽說那蛇果真是芙兒的?”
黃蓉無奈道:“靖哥哥,我再怎麽樣也不會跟孩子搶東西,我從未說過是去為她尋蛇,我一直都是想著要讓你更強一些,才好保護我們母女。畢竟芙兒還小,她才幾歲大,將來還有很多時間,我們護著她讓她慢慢練就是了,根本不著急。可是靖哥哥你卻忙的沒時間繼續練功,我聽說蒙古那邊有個叫金輪法王的功夫非凡,我怕你有危險,這才想著去為你尋來這條蛇。不然我哪有時間一走兩個月?”
郭靖聽她說的很有道理,想起郭芙的樣子不禁歎道:“你忘了同芙兒說?看芙兒那樣定是傷心了。”
黃蓉覺得郭芙有點不懂事,重生前也是大人了,怎麽這麽衝動一點都不穩重呢?怪不得前世會因為婚事談不攏就把楊過的手臂砍了,看來是被寵壞了。不過郭芙是她和靖哥哥的女兒,她願意寵著,隻要她和靖哥哥夠強,他們的孩子自然能無憂無慮的長大,就算不好好習武也能錦衣玉食的,最不濟還能躲回桃花島,哪裏需要那麽辛苦。
黃蓉不覺得郭芙有什麽不好哄的,左右都是嬌小姐脾氣罷了,一家人怎麽會計較這麽多呢?她笑了下,歎道:“是我不好,之前隻顧著自己安排這些事,忘了同芙兒商量,我會去同她說的,你放心,芙兒很懂事的。”
郭靖點了點頭,左右已經這樣了,多說無益,隻能讓黃蓉去安慰郭芙了。他又想到黃藥師是去了逍遙穀,便問道:“蓉兒,你見到嶽父時他可是一個人?有沒有見到念慈和過兒?”
黃蓉垂下眼,淡淡的道:“隻見到了過兒,念慈一直在逍遙穀中,聽說那裏風景優美,如世外桃源一般,她的日子過得很好。過兒是跟著他師父李莫愁一起去的,同行的還有他師叔和師妹,伶牙俐齒,長得很好,想必日子也不錯。”
一個孩子長得很好就是沒有受苦,沒有挨餓,伶牙俐齒則是讓郭靖想到楊康了,不由的皺了皺眉,有些擔心楊過會像楊康那樣口蜜腹劍。他歎息一聲,“過兒怎麽會拜一個女子為師?蓉兒,不如我們把他接到身邊教養,算是全了郭楊兩家的請,也免得他走歪了路。”
黃蓉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輕聲道:“我倒是沒意見,過兒同芙兒年歲相當,正好可以做個伴。但念慈和過兒恐怕不願意,這次見麵,過兒堅持要管爹叫伯父,還要芙兒叫他叔父,芙兒說輩分不對,我看他不大高興。李姑娘精通陣法,她布下的陣連我爹也破解不了,近日又聽聞她醫術了得,救了不少人,想來是有真本事的,我看你不必太過操心。”
郭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胡鬧!過兒怎麽能管嶽父叫伯父?這不是亂了輩分嗎?這孩子定是沒人好好教他,陣法、醫術到底不是江湖人的依仗,他該好生學些武功才是。我看還是去接他過來,我將九陰真經傳授給他,也算對楊家先輩有個交代。”
黃蓉沉默了一下,想到楊過對他們的抗拒,笑道:“好,我這就安排丐幫的人跑一趟,去接念慈和過兒來襄陽。不過先說好,若是他們不願過來,我也沒辦法,畢竟楊康當初……念慈對我們心懷芥蒂也是應當的。”
郭靖搖頭道:“念慈是個深明大義的人,她不會的。”說完他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看向黃蓉道,“蓉兒,你之前說嶽父也知道這條蛇的事對不對?那過兒和他師父出現在那裏也是為了這條蛇?蓉兒,這條蛇是你自己找到的還是……從他們手中搶來的?”
黃蓉露出難過的神情,“靖哥哥,你就是這般想我的?我何時搶過別人的東西?”
“你是沒搶過……”但是你會算計過來。郭靖看見黃蓉眼中的淚光,後一句話沒說出口。
黃蓉轉過頭,語氣生硬的說道:“靖哥哥你不信我便自己去查好了,左右隻是一條蛇,還沒人參珍貴,你愛怎麽想就這麽想吧。”說完她霍的起身除了屋子。
郭靖懊惱的想著一條蛇根本不值什麽,他不該那麽想黃蓉,滿心都想著要給黃蓉道個歉。卻忘了最初黃蓉是堅信蛇膽能提升內力的,既然黃蓉當初那麽以為,那自然是把蛇當寶的,哪裏是黃蓉說的這般?可惜他一向不聰明,已經被黃蓉的話繞進去了,自然是想不通。又因夫妻多年他最信任的便是黃蓉,當即不再多想,略坐一坐便又去處理事務了,他一個人根本受不住襄陽,想將武林豪傑聚集起來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他請別人幫忙,自然也要幫別人的忙,沒有戰爭的時候總要幫別人處理一些瑣事,輕易不得閑。
黃蓉離開郭靖的視線才鬆了口氣,等郭靖離開後她便直接拿著蛇去了郭芙的屋子。郭芙哭得雙眼紅腫,黃蓉見了一陣心疼,忙道:“你呀,怎麽氣性這麽大?都是重生一次的人了,怎麽還不管不顧的?”
郭芙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她根本不想說話。黃蓉好笑道:“怎麽?還真怨上娘了?娘以為你明白的,這個家的支柱是你爹,隻有讓你爹更強大,我們才不會有事。既然你說你爹在將來殉城了,我當然要早做準備,隻要他的武功登峰造極,哪裏還能那麽輕易的出事?你說對不對?”
郭芙拽過被子蒙住頭,悶悶的說道:“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黃蓉心理上把郭芙當做重生一世的成年人,但感情上她才生了郭芙沒幾年,看著郭芙的小模樣不知不覺就會將郭芙當做小孩子哄,她上前拍了拍被子,笑說:“行了,快出來別悶壞了。你也別氣娘,娘之前沒有騙你,那蛇膽隻能當個補品罷了,什麽提升內力全是假的,根本就沒用。你看,娘把蛇都帶來了,你要是不信,待會兒把這條蛇燉了,你看看可是什麽好東西?”
郭芙不信,“怎麽可能是假的?明明是楊過找到的,從來沒在別的地方見到過。”
黃蓉沉了沉臉色道:“如果你沒記錯的話,興許是我們被人給耍了。若真是個寶貝,楊過和李莫愁怎麽會那麽輕易的送給我們?又何必那個竹籠裝著?早在山裏吃了不是更好?顯然是故意讓我們看見的。”她想到因為這條蛇讓自己一家三口鬧了一通,更加確認這個想法,對蘇雪雲的忌憚也更深了,逍遙穀的人分明就是來者不善。
郭芙轉過頭懷疑的看著她,在黃蓉看過去的時候,又避開了她的視線,低聲說道:“娘你幫我把蛇燉了吧,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黃蓉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好,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你是爹娘的女兒,隻要有爹娘在,你就不會受苦的,睡吧。”
黃蓉拿著蛇出去了,郭芙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卻是麵無表情。她終於明白她的人生是自己一個人的,別人誰也不會無條件的對她好,誰也不會永遠順著她的意思。她有她自己的想法,黃蓉卻有黃蓉的想法,黃蓉不把她的心願當回事,隻將她當個孩子對待,覺得自己夠強,孩子怎麽樣都行,不努力也無所謂。
上輩子就是黃蓉嬌慣她,每次郭靖督促她練功的時候,都是黃蓉不忍她辛苦,跟郭靖說情將郭靖給勸走。於是她越來越驕縱,就連砍掉楊過的胳膊也有黃蓉護著,她什麽事也沒有。所以最後她武功不濟,高不成低不就,江湖中有名的俠士不願娶她,沒名的小人物也配不上她的家世,她隻能嫁了個沒什麽名氣的外族人,相當於招贅一般,然後庸庸碌碌的直到殉城。
可事實證明黃蓉這種嬌慣卻是害了她,黃蓉自己習得一身本事,她卻什麽都不會,黃蓉還總說她像黃蓉年輕的時候,根本不像,一點都不像!
郭芙死死的攥著被子,她不想怨爹娘的,可她爹娘居然這樣對她,她真的忍不住這樣想。上輩子她爹看楊過大放異彩,就當著眾人的麵提出讓楊過娶她,有沒有問過她的想法?有沒有尊重一下她?結果楊過當眾拒絕了這門親事,讓她在所有人麵前丟臉。如果郭靖能多考慮一下,她怎麽會被人嘲笑?又怎麽會砍掉楊過的手臂?
她做錯了事,他們就隻會罵她,有沒有想過是誰害的她變成這樣的?她是郭靖黃蓉教養長大的,難道他們就沒錯?郭芙越想越難受,越想越生氣,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鑽牛角尖出不來了。人在負麵情緒的影響下很容易鑽牛角尖,郭芙就是如此,許多似是而非的事在她眼中都變成了負麵的,讓她情緒越來越低落,如此惡性循環,她心中不可抑止的對郭靖和黃蓉產生了隔閡,也許不深,卻真實存在著。
重生未必好,容易有優越感,容易有更多抱怨,容易懈怠不努力,容易去想著捷徑。真正懂得珍惜身邊一切的人少之又少,若懂得珍惜何須重生?任何年齡段都有值得珍惜的東西,總盯著過去的遺憾沒有任何意義。郭芙前世不懂得珍惜,重生一世也不可能忽然頓悟,她還是那個惱羞成怒可以砍人手臂的郭芙。
晚上黃蓉給郭芙做了飯菜和湯,都是用那條蛇做的,味道很好。郭芙吃了之後,隻是身體暖洋洋的,並沒有其他感覺。她心裏的落差可想而知,而且她知道的能提升內力的寶貝就隻有蛇膽,另一個寒玉床是要扛住寒氣非常辛苦的,而且寒玉床她也碰不到,如此她就再沒有其他機緣可尋了,再加上逍遙穀的出現打破了她記憶中的發展,現在她重生的優勢幾乎都沒了,她不知道她重生一次到底是為了什麽,知曉將來的發展,她反而不能無憂無慮的做個小孩子,還不如前世被大武小武縱容寵愛的那個她呢!
黃蓉看出郭芙不大高興,不過她覺得郭芙不鬧了就是理解她了,便也沒有多說,陪郭芙吃完晚飯就回房休息了,在外奔波這麽久她也很累了。郭芙獨自坐在屋中不知道將來要怎麽辦,她天賦不佳,想成為武功高手,勢必要比別人付出的更多,可是,她從來都是個怕苦怕累的人,重生一次她也依然討厭練功,她真的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郭芙始終不確定這條蛇到底是不是寶蛇,不確定爹娘到底有沒有騙她,她想她也沒機會找到答案了。而楊過那邊到底有沒有耍她,她也弄不清楚,還有楊過和黃藥師關係那麽好,口口聲聲的叫黃伯父,怎麽可能同她這個“侄女”親近呢?
還有不一樣的李莫愁,不一樣的小龍女,平安活著的穆念慈,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團亂麻,讓她不知從何處下手。她隻知道,等她長大,也許楊過已經和小龍女定親了,可她現在能做什麽呢?唯一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小龍女是楊過的師叔,他們不是一個輩分,楊過有師父有娘親,想必不會同意他娶師叔的吧?林掌門也還活著,想必也不會同意兩代弟子成親吧?
郭芙有很多的不確定,但她隻能這樣期盼著,她自身的優勢都沒了,如果還不能嫁給出色的男人,那她這一世恐怕真的還不如重生之前了。
被她惦記的楊過正圍著小龍女轉,因為他得了三十年的內力,所以終於打敗了小龍女。之後小龍女便神色淡淡的走到一邊獨自練功,楊過以為她被打敗不高興了,忙圍著她說好話,和巨雕一起逗她笑。可小龍女隻是想一個人練功,也沒覺得有什麽好笑的,並不理會他,他隻能想盡辦法的吸引小龍女的注意力,兩人在一起,一個耍寶一個冷著臉,看著卻莫名的和諧。
穆念慈遠遠的瞧著,不禁失笑,“莫愁,你看他們像不像青梅竹馬的一對?”
蘇雪雲點了下頭,輕笑道:“像,他們兩個很合適。”
穆念慈一愣,她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蘇雪雲說的這麽認真。她再去看楊過和小龍女,也是越看越配,雖然兩人還小,但那種和諧的感覺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看了半晌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道,“過兒……是龍兒的……師侄……”
蘇雪雲轉頭看她,“你會介意嗎?”
穆念慈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道:“你真的這麽想?”
蘇雪雲點點頭,“我說過,要讓他們肆意的長大,過兒和龍兒沒有血緣關係,如果他們將來對彼此有意,我不會在意那些虛名輩分。”
穆念慈有些感動,說道:“莫愁,你不是一向很注重名聲的嗎?如果他們真的……那逍遙穀的名聲必定受損,你也會受到非議的。”
蘇雪雲笑道:“誰敢得罪神醫?不怕有朝一日重傷得不到救治嗎?逍遙穀的名聲會靠其他的撐起來,至於過兒和龍兒,隻是一點小事,又不是醜事,無妨的。現在他們還小,說這些還太早,不過若真的有什麽,我希望你能提前想一想。”
穆念慈歎了口氣,“養大一個孩子,一輩子都要為他操心,什麽事都放心不下,總是怕有什麽不妥當。”
蘇雪雲說:“親人朋友也是一樣的,即使不是孩子,隻要是在意的人也一樣會操心。不過,有個可以操心的人總比沒有好,孤家寡人才是最沒意思的。”
穆念慈笑說:“你說的對,還是你看得通透。”
她們看著楊過和小龍女,這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是最令人羨慕的,若將來他們真的有緣在一起,那他們便是從小一直相伴到老,想想都很美好,穆念慈怎麽忍心反對?她在這逍遙穀住了許久,從前執著的那些事也釋然了,感覺自己也成了逍遙穀的一份子,真正懂得了逍遙二字的含義。
原本穆念慈還想拜入逍遙派的,可以同蘇雪雲做個師姐妹,但今日看出楊過和小龍女將來有一絲可能,她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本來就不是一個輩分了,若她再同小龍女成了師姐妹,那就真的複雜了。還是就這樣吧,她就在逍遙穀做一個長久的客人就夠了。
蘇雪雲在穀中留了幾日,見眾人安好,便獨自出穀前往蒙古。如今三個孩子隻需要勤奮練武就是了,暫且不需出穀,也沒什麽好盯著的,她正好去蒙古那邊看一看情況。
鐵木真已經死了,托雷也死了,蘇雪雲對曾經是親人的那些人已經沒有什麽好牽掛的,不過華箏還在,而且日子過得很不好,她怎麽也要去看一下。蘇雪雲給自己易容成平凡的樣子,輕易不會被人記住模樣,很快就趕到了蒙古的草原上。
蘇雪雲找到華箏的時候,華箏正被關在一個帳篷裏禁足,服侍的下人很是怠慢,上的飯菜明顯被克扣過了。華箏躺在床上一臉病容,昏睡中還皺著眉頭。蘇雪雲聽到了兩個下人的議論,現在上位的大汗和華箏關係很一般,隻拿她當個聯姻的工具而已,而蒙古的部落間打來打去的很平常,所以聯姻的工具也沒有多金貴,華箏不願意,就被禁足不許出門一步,受了苛待也沒人主持公道,隻等兩個部落談妥的時候就直接將她嫁過去。
蘇雪雲潛入帳篷,給華箏把了脈,營養不良,憂思過重,病了幾日身子很虛弱。她點了華箏的啞穴將她叫醒,華箏睜開眼看到陌生的人嚇了一跳,瞬間瞪大了眼,待發覺無法開口說話時眼中更是充滿了驚慌。
蘇雪雲布了個隔音結界,低聲道:“你不要喊,我是來救你的,我是中原人。”
華箏皺了下眉,顯然對中原人沒什麽好印象,畢竟她的金刀駙馬在未退婚之前就已經向中原的女子提親了,那段回憶是不美好的。不過她轉念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就算是蒙古同胞,她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可以對她這樣冷酷,甚至把她當成一個工具,這樣似乎是什麽人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華箏的目光黯淡下來,她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少期盼。蘇雪雲是很了解她的,知道她根本不會喊叫,便解了她的穴。雖然有隔音結界,但若華箏喊叫而外麵的人卻沒反應,那也太反常了,該有的掩飾還是必須要做的。
華箏果然沒有叫人,她多日沒有開口,嗓子幹澀的發疼,聲音也不大好聽,她看著蘇雪雲疑惑道,“你是誰?為什麽來救我?”
蘇雪雲說道:“我無意中聽說了你的事,有些好奇你的處境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的處境這般不好,現在我可以帶你走,你有什麽打算?”
華箏看向門口,見一直沒人進來,明白蘇雪雲是中原的武功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她這才燃起幾分希望,期盼的問道,“你真的能救我離開?”
蘇雪雲點了下頭,華箏眼角滑下淚水,慘笑道:“去哪裏都好,我想……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蘇雪雲讓她吃些東西補充體力,然後在當天夜裏悄無聲息的帶著她離開了部落。華箏也易了容,她們兩人一路回到中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華箏沒去過什麽地方,對中原更是不了解,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蘇雪雲見她狀態不大好,便直接帶她回了逍遙穀。
穆念慈見蘇雪雲將華箏給帶了回來十分詫異,但得知華箏的經曆時就忍不住心生同情了,她對華箏多有照顧,讓華箏很快就適應了這邊的生活。華箏在逍遙穀這樣的世外桃源中漸漸放下了過去的事,還跟穆念慈學會了漢語。華箏對武功一竅不通,倒是在醫術上頗有天賦,蘇雪雲發現後便將醫毒之術用心教給她,學會這個也足以在這世上自保了。
自那以後,蘇雪雲就在穀中教導幾個孩子武功,每年都會用三個月的時間帶他們出去行俠仗義。穆念慈和華箏還有孫婆婆都不願意出穀,她們便每次都留下守著逍遙穀過自在日子。林掌門閉關許久後武功也有不少進益,雖然沒練到最後,但以她的資質能擁有這般身手已經是難得了,自然沒什麽可惜的。
逍遙穀的名氣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好,十年之後已經成了江湖第一大派,無人可與之比肩。而蘇雪雲神醫菩薩的名聲也響徹江湖,來逍遙穀求醫問藥的人不計其數,蘇雪雲有係統可以分析數據,自然能準確的知曉誰是好人誰是惡人,因此一個惡人也沒治過。
有幾次在眾人眼中的正派人士被蘇雪雲拒絕醫治,眾人知道蘇雪雲的規矩,紛紛驚訝,驚訝過後卻開始懷疑那幾人的人品,開始尋找他們被拒之門外的原因。被眾人盯上,再想隱藏過去的所作所為就沒那麽容易了,很快就有人將他們的事查了出來,竟都是做盡惡事的偽君子。
這結果一出,江湖上頓時一片嘩然,因為這不僅說明了逍遙穀嫉惡如仇,更說明了逍遙穀消息靈通,他們都不知道的事逍遙穀卻知道,單憑這一點就讓逍遙穀在眾人眼中十足的神秘和強大。從未露麵的林掌門幾乎被他們神化了,畢竟林掌門能教出這些出眾的弟子怎麽可能是尋常的人?
可惜蘇雪雲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十年之後林掌門離開了人世。她早年跟隨林朝英走南闖北,忙碌起來根本顧不上好好休息,更遑論保養身體了,後來又在古墓中常年陰暗見不到陽光,早已傷了身子。若沒有蘇雪雲為她調養,她早就撐不住了。縱使如此,她也隻多活了幾年,幸好他們遷到逍遙穀,對過去許多事都釋然了,她又看到了弟子們的出色,心中十足的欣慰。
最重要的是蘇雪雲真的將玉|女心經完善了,不再需要十二少、十二多,可以正常的擁有七情六欲,沒那麽多束縛。十年間小龍女和楊過已經將玉|女心經練到了大成,也算圓了她最後的心願,讓她這一生再沒什麽遺憾了。
林掌門交待蘇雪雲將她葬在林朝英旁邊後含笑而逝,掌門之位也傳給了蘇雪雲,逍遙穀以後便由蘇雪雲一個人擔著。逍遙穀上下為林掌門守孝一年,一年之後,蘇雪雲命楊過、小龍女和洪淩波出穀闖蕩江湖,他們都十幾歲了,是時候擁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了。她雖然為他們擋風遮雨,但從未溺愛過他們,該懂的東西他們都懂,該會的東西他們也都學會了,如今他們長大了,自然就到了該放手讓他們去闖的時候。
天下將亂,這些年蘇雪雲不僅教了他們武功和醫術,還教了他們帝王心術和最實用的兵法,年輕人都有一腔熱血,逍遙穀雖然恣意逍遙,卻也憂國憂民,掛心著百姓的安危。楊過等人進入江湖卻不僅僅隻看到江湖,他們已經準備好用十年所學去做一番大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