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過年的氣氛是非常濃烈的,還不到臘月,村裏已經可以感受到過年的喜氣了,不僅是村裏的孩子,就是貓兒,心裏也暗暗盼著能早點到過年。可是這種興奮和期待的感覺,在剛入臘月的第一天,就被家人的舉動打飛的煙消雲散!


    “貓兒,過來,你看這個金丁香兒!這珠子是我特地在合浦買的,找了府城裏的金匠給你做的。”臘月的第一天,貓兒正在辛衝衝的炸著豬油年糕和糖年糕的時候,就見顧祿獻寶似的拿了一對鑲嵌了米粒大小珍珠的金耳環送到自己麵前。


    “咦?好漂亮的珍珠耳釘啊!不過二哥我又沒耳洞,你給大嫂吧!”貓兒笑眯眯的說道,在綠豆澱粉裏加了一個雞蛋,加水攪拌均勻,再把紅盈盈的豬油年糕和白霜霜的糖年糕浸在澱粉裏,下油鍋炸。這年糕是她從現代到古代最愛吃的東西了,可惜即使是物質豐富的現代,年糕也是過年才會出現的東西,平時有錢都買不到。


    “這就是姆媽讓我跟你買的啊!”顧祿笑眯眯的說道,“你年紀不小了,也是該打耳洞的時候了!”


    “哐當!”貓兒手一個不穩,把整碗的澱粉、年糕都翻在了油鍋裏,“哎呀!”她連忙把碗鏟起來,然後把年糕和澱粉分開,多餘的澱粉沒法子,隻能就當煎餅了!等手忙腳輪的忙完了一切,她才抬頭看著二哥說道:“二哥,你剛剛說什麽?”


    “打耳洞啊!”顧祿笑眯眯的說道,“你看漂不漂亮?高興吧?姆媽一直想給你弄對金丁香帶上,不想你跟村裏的孩子一樣,用茶葉梗穿耳洞所以才遲遲不給你打耳洞的!”


    貓兒嚇得倒退一步,捂著自己的耳朵說道:“我不要打耳洞!”天啊!紅菱穿耳洞是五歲的時候,當時她還怕姆媽看到紅菱打耳洞,也要給她打呢!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見姆媽一直沒給她打耳洞的意思,心裏還鬆了一大口氣。


    跟一般現代女孩子的無疼穿耳洞的經曆不一樣,當年她打耳洞的經曆,可是一段極為心酸的往事。當年她因擔心外麵打耳洞消毒不幹淨,所以特地去了醫院打的耳洞。


    當時給她打耳洞的醫生,居然用的不是激光穿耳洞的方法,而是用了一根電針給自己刺了兩個洞!當時她耳朵上已經打了麻藥,可還是疼的死去活來。從醫院回來,她就覺得自己兩隻耳垂又疼又漲,連晚飯都沒吃就直接睡覺了。


    悲慘的是,如果自己受了這點苦,能帶漂亮的耳環的話,她也就忍了!可是自打穿好耳洞之後,她耳洞的傷口足足長了兩年才長好!那位給她穿耳洞的庸醫居然還把她的左耳耳洞給打歪了!在沒把傷口長好之前,她每次給左耳戴耳環就是一種折磨!


    更悲催的是,等她耳洞的傷口徹底長好之後,她居然發現自己的這對耳朵除了金子和白金耳環之外,就是連銀質耳環,戴著也會發炎過敏!害的她隻能萬年不變的戴著一對星形金耳釘!每次看到街上那些女孩子耳朵上戴著的漂亮的假耳環,她就羨慕。每次看到自己兩個表妹首飾匣裏幾百對假耳環,她就悲憤!早知道就不打耳洞了!


    上輩子如此悲慘的打洞經曆,讓貓兒這輩子視打耳洞如畏途!那種電針刺穿肉的疼痛感覺,她迄今還記憶猶新,古代打耳洞不也是拿一根燒紅的鐵針刺穿耳垂嗎?想起她當年打了麻藥還疼得死去活來,她死活都沒有勇氣,在沒有麻藥的古代,再嚐試一次這種感覺!


    她原以為姆媽是不想讓她穿耳洞,可沒想到姆媽居然是想給她配了一對金耳釘之後再給她打,一時間,她見這對耳釘如毒蛇猛獸!


    “胡說八道,哪有女孩子不打耳洞的!”顧祿隻當她怕疼,抱起她說道:“來,我們去打耳洞,打完耳洞,帶漂亮的耳環!”


    “我不要!”貓兒用力的扭動了起來,小腳不停的亂踢!天啊!貓兒尖叫了起來!


    顧祿又好氣又好笑,一邊哄著她,一邊挾製住她,“傻丫頭,哪有女孩子不穿耳洞的?”


    偏房裏王氏同紅菱的奶奶莫奶奶已經準備好了工具,兩粒黃兜、兩根穿了粗線的銀針,針線已經放在水裏煮了半個時辰了,銀針也在燭火上烤了半天,燒的通紅了,就等著待宰的小貓過來了。


    “姆媽,囡囡不要打耳洞!”貓兒哇哇大哭的說道,小臉哭的通通紅,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直瞅著王氏。


    王氏笑眯眯的說道:“乖囡不哭,一會就好了,不疼的!你看,哥哥給你買的耳環,都漂亮啊!”


    “是啊!是啊!”紅菱羨慕的望著那對珍珠耳環,再摸摸自己耳朵上一對銀環,貓兒的耳環真漂亮!


    “不要,囡囡不要打耳洞!”她抱著王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姆媽,囡囡不要打耳洞,囡囡不要漂亮耳環!”


    王氏無奈的搖搖頭,不肯打耳洞哭鬧的孩子多得是,自己乖囡從小就被他們養的膽小嬌氣,也難怪哭的這麽淒慘。女兒這個樣子,她估摸了一下說道:“祿倌兒,你把福倌兒叫過來,你們兩個抱住她,不然一會戳歪了就不好了!”


    “嗚——姆媽不要,囡囡不要打耳洞,會疼疼!”


    莫奶奶皺巴巴的老臉笑成了一朵**,“六娘不怕,奶奶的手藝是附近遠近聞名的,眼睛一眨就好了,一點都不疼,不信你問我們小紅菱!”


    紅菱用力的點點頭,“是啊!一點都不疼!”


    顧福被顧祿拉了進來,見哭的成淚人兒的小妹,不由詫異的問道:“姆媽,貓兒怎麽了?”


    王氏沒好氣的說道:“她不肯打耳洞呢!”


    顧福好笑的抱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玉人兒,柔聲輕哄道:“囡囡乖,不哭的,不疼的,一會就好!”


    “嗚——騙人!”


    “大哥從來不騙人!”


    “胡說!你現在騙人!嗚——你明明沒穿過,你怎麽知道不疼?”


    顧福一時語塞,隻好哄到:“貓兒乖,等你穿好之後,大哥元宵帶你去府城裏看花燈玩!”


    “還要帶上大嫂!”貓兒打了一個嗝,知道穿耳洞之事再說難免,就幹脆趁現在能多提要求的時候,多提一點。


    “鬼丫頭!好!”顧福輕揉她的小腦袋,把她身子放在懷裏,固定住她的小腦袋,大手掩住了她的雙眼,顧祿抱住了她的下半身。


    王氏和莫奶奶一邊一個,拈起兩粒黃豆,在她的耳垂兩側不停的磨著,磨了許久,貓兒感到自己兩個耳垂已經徹底沒有知覺了。莫奶奶眯起眼睛,517撈起一根燒紅的銀針,快狠準的對準她嫩嫩的耳垂刺穿而過。


    “哇——”淒厲的哭聲再起想起,“疼——”


    顧福下意識的抱住其實並沒有掙紮的小妹,“貓兒乖,不哭了,馬上就好了!”


    莫奶奶把粗繩子打了一個結,然後再拿起另一根銀針,如法炮製,等兩隻耳環都傳完之後,貓兒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疼死人了!那個混蛋說古代穿耳洞不疼的!用黃豆碾了還是疼死人了!


    王氏好笑的抱起焉頭耷腦的小貓:“好了!好了!穿好了!”


    莫奶奶說道:“等傷口長好了,就把繩子拿下來,換上耳環就是了。


    王氏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六嬸嬸。”


    莫奶奶搖搖頭,笑眯眯的說道:“小孩子都這樣,打的時候哇哇哭,等長好了,帶上漂亮的耳環,就開心了!”


    王氏輕拍懷裏的小身體說道:“南瓜,你帶這個小花貓去洗洗臉,然後讓她睡一覺。哭著這麽久,該累了!”


    南瓜走外麵走進來,笑著抱過懨懨的小貓,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嘴角止不住的上揚,貓兒平素乖巧的就跟小大人一樣,想不到今天不過穿個耳洞,就能讓她哭成這個樣子。她還真沒見過那家的女孩子打個耳洞,能像她哭得這麽驚天動地的!


    打完耳洞後的幾天,貓兒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就怕自己耳朵會感染,可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真爭氣,貓兒癟癟小嘴,摸摸自己耳垂上兩個小洞洞,不由慶幸的想到,幸好這裏沒纏小腳,不然她死定了!


    穿耳洞事件過去之後,家裏就正式忙了起來。因今天又要準備年禮,又要準備聘禮,比往年更加忙碌。王氏一麵讓顧福他們在置辦年禮的時候,順便買了銀飾、尺頭等物,又喚了幾個裁縫在家,給家裏人做新衣。


    貓兒和顧全因還在長身體就各做一件,南瓜有了身孕,也是隻做了一件,其餘人皆是兩件衣服、一件袍兒、一件襖兒,一共裁剪二十多件衣服,又兌了五兩銀子,與裁縫做工錢。


    又跟顧四牛商量半天,給幾個平日來往親近的親戚,每家半口豬,半腔羊、兩壇酒、一袋米作為年禮。而已經成為親家的孫家,送了一口鮮豬、兩壇自釀的葡萄酒、一百個春卷過去。又讓顧福和陳君玉以學生的身份,給柳教授送了一口鮮豬、兩壇自釀的葡萄酒、兩匹大紅兼四季團花喜相逢緞子過去。王氏又與王姑子的庵裏打齋,派人送了香油和米麵去。


    孫家和柳教授的回禮也甚是豐厚,孫家送了兩壇金華酒、二十斤糟鰣魚、二十斤糖球、大紅五彩妝花錦雞緞子兩匹過來。柳家送了兩壇木樨荷花酒、兩匹妝花紅金緞子、一百個內造果餡金餅、兩匣徽墨、一萬張紙過來。


    王氏其餘皆不在意,對緞子和內造的果餡金餅極是喜歡,忙用攢盒裝了果餡金餅,過年招待客人極是體麵。見那緞子織的亮閃閃的極少好看,心想著等女兒的出嫁的時候當嫁妝用很不錯。


    雖說王氏雇了幾個短工幫忙,可貓兒和南瓜每天不是灌香腸、就是做蛋餃、包湯圓、裹春卷,閑暇的時候手裏不停的繡著荷包,整日忙得團團轉,都忘了自己耳洞上的疼!她不由感慨,自己果然前世是太空了,整天沒事幹,就想著耳洞的事情了,才會這麽疼的!要是前世跟今生一樣忙,說不定她的傷口早好了!這幾日便是顧福和陳君玉,也被村裏纏著,一家家的寫對聯,忙得整天都不在家。


    這日貓兒難得空閑了,見孫家送來的二十斤糖,不由想起幼時吃過的芝麻糖和花生糖不由嘴饞,就纏著王氏要把那糖做芝麻花生糖吃。王氏想著自家做糖也好,過年也不用買糖果吃了,便點頭答應了。貓兒是沒那個力氣做糖,最後還是王氏跟南瓜兩人,把二十斤糖全做了。


    “小心燙!”王氏把芝麻糖切成薄薄的條狀,輕拍了嘴饞的顧全,顧全揀了兩塊吃的不亦樂於,連貓兒也忍不住拿了一片芝麻糖在一旁慢慢的舔著。


    顧福和陳君玉兩人從外麵帶了一身的寒氣進來,貓兒見了,連忙先給兩人到了兩碗極熱的酒釀圓子,又給兩人除了外衣,放到外頭去掃衣服上的雪花。


    兩人見了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眼睛一亮,端起碗就喝了起來。貓兒掃了雪回來笑道:“哥,家裏的春聯還沒有寫呢!”


    顧福一邊吃酒釀圓子一邊說道:“讓你玉哥去寫,他比我寫的好!”


    陳君玉一口氣喝了兩碗酒釀圓子才說道:“貓兒,可有吃的,可餓壞我了。”


    貓兒說道:“午飯還熱著呢,我去給你拿。”


    陳君玉忙攔著說道:“別去弄午飯。可有粥,我餓過頭了,不想吃什麽油膩膩的東西。”


    貓兒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們燉兩個雞蛋羹吧?燉的嫩嫩,就放一點鹽和麻油?”


    兩人連忙點說道:“好,就吃雞蛋羹!”


    貓兒燉了兩盞雞蛋羹,又裝了兩碟子糖端了出去。就見顧祿、顧壽一臉疲憊的歪在**,喝著酒釀圓子。她笑著問道:“二哥、三哥,你們吃過了嗎?”


    顧祿點點頭,“吃過了。”


    他見貓兒手裏的糖不由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


    “姆媽做的花生糖和芝麻糖。”她說道。


    顧祿丟了幾塊在嘴裏,“挺不錯的。”


    貓兒見幾個兄長難得聚在一起,又是難的的清閑,便笑著說道:“要不我給你們去熱壺酒,弄幾個下酒菜,你們一起喝點酒?”


    顧祿說道:“好啊!大哥,你看呢?”


    顧福點頭說道:“也行,好久沒有跟你們一起喝酒了。”


    貓兒下廚炒了蟹粉炒蛋、蒸了一段糟鰣魚、煎了春卷、切了肴肉,又把夏天時做好的蝦皮取出,各裝了一碟。想想覺得還是不夠,就又切了三個高郵鴨蛋,擺了一朵花形,露出了紅鄧鄧蛋黃,又裝了兩碟花生、茴香豆,暖了一大壺極熱的金華酒,五隻勸杯,五雙牙箸,擺在桌上。用鐵鉗子剝了一下炭火盆,讓火盆燃得更旺了一點,才端著自己的小針線籃子,去王氏和南瓜在的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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