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吻別


    “這小子挺有性格。”王星扶著方向盤道。


    “什麽性格,大傻逼一個。”馬淩撇了撇嘴。


    王星嗬嗬一笑,啟動了汽車,喊道:“上車。”


    “你自己走吧。”馬淩向劉漢東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說他是大傻逼麽,怎麽還去找他?”王星衝遠去的馬淩喊道。


    “我高興。”馬淩回了一句,也消失在黑暗中。


    “現在的年輕人啊……有代溝。”王星嘀咕了兩句,一踩油門,走了。


    馬淩追上了劉漢東:“嗨,又見麵了。”


    劉漢東快步走著,“這不算。”


    “怎麽就不算了,你耍賴。”馬淩拉住了劉漢東的胳膊。


    劉漢東站住,道:“好吧,我叫劉漢東,男,二十七歲,未婚,沒房沒車沒錢沒工作。”


    馬淩道:“我就問你名字,你給我扯這些幹什麽,你幾個意思?”


    劉漢東道:“我沒意思。”


    馬淩道:“那你現在上哪兒去?”


    “回家,我很久沒回家看我媽了。”劉漢東邊走邊說。


    “你家哪裏?” 馬淩快步跟上。


    “江北市。”


    “江北哪裏?我去過江北呢。”


    “江北一拐彎。”


    “扯吧你,我又不是查戶口的,你打算就這麽走回江北?三百多公裏呢。”


    劉漢東站在了一塊公交站牌下:“我沒說走回去啊。”


    馬淩也和他並肩站在了站牌下。


    現在是夜裏九點半,最後一班過江的公交車駛來了,車上人不多,劉漢東上車,從褲袋裏摸出濕漉漉的一張十元票子投進票箱,坐在了最後一排,因為這是空調車,最後一排的窗子可以打開,便於逃跑。


    馬淩和他坐在了一起。


    公交車繼續前行,上了淮江大橋,前麵有紅藍警燈閃爍,警察設崗查車,所有社會車輛都要檢查,後備箱都得打開給警察看。


    路障旁,特警隊員端著七九微衝,如臨大敵,警犬躍躍欲試,身穿反光背心的交警揮動著指示牌,不時攔下一輛汽車進行臨檢。


    公交車停了下來,三名特警上了車,拿著手電照乘客的麵孔,查身份證。


    劉漢東緊張起來,肌肉緊繃,蓄勢待發。


    馬淩緊緊依偎著他,低聲道:“吻我。”


    劉漢東遲疑了一下,抱著馬淩開始猛親,兩人在公交車後座纏綿親熱,非常投入,將警察視若無物。


    警察手電光射過來,晃了兩下就下車了,情報顯示,嫌疑犯隨行的是一個十四歲女童,後座上**投入的這兩位明顯不是。


    公交車再次開動,脫險了。


    過了淮江大橋,第一站,兩人下了車,北岸新城剛開始建設,路燈影下,寂寥無人。


    公交車開走了,馬淩抬手扇了劉漢東一個耳光。


    “打我幹什麽?”劉漢東驚愕。


    “對我耍流氓。”馬淩道。


    “不是你讓我親的麽?”劉漢東捂著臉,其實打得不重。


    “讓你親,誰讓你把舌頭伸進來的?”馬淩厲聲質問。


    “那我重來一次。”劉漢東一把將馬淩攬在懷裏,一個蕩氣回腸的熱吻堵住了她的嘴。


    馬淩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身體緊繃的像一張弓,隨即軟了下來,勾著劉漢東的脖子配合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鍾,也許是一小時,劉漢東終於放開手,幫馬淩整理一下衣服:“我該走了。”


    “小心。”馬淩道。


    “嗯。”


    “風聲過去,回來找我,我開520路公交車,你知道的。”


    “知道了。”劉漢東大踏步的走遠了。


    馬淩悵然若失,久久站在路燈下。


    ……


    鐵渣街槍案指揮部,副局長郝光輝坐鎮指揮,查獲一批槍械,一輛沒牌照的汽車,據查是前天失竊車輛,一名歹徒昏迷不醒送入醫院,調鐵渣街上的監控錄像卻發現攝像頭全是壞的。


    現場遺留槍械八支,包括製式軍用手槍,土造手槍,境外走私軍用步槍,民用霰彈槍,以及一枚過期的美式手榴彈,子彈大多打光,民房內彈痕累累,樓梯道上血跡斑斑,天花板上還有碎肉和腦漿子,慘烈的局麵讓身經百戰的刑警都為之震撼。


    這不是謀殺,這是戰爭。


    殺手死了六個,基本上都是死在院子裏,樓道裏就躺了四個,屍體摞著屍體,一人頭部被步槍子彈掀開半個腦殼,兩人頭部被手槍擊中死亡,一個身中六彈,被打成了篩子,還有一個胸膛中了一發十二號霰彈,上半身成了血葫蘆,這些人的麵部特征和指紋輸入係統後得知,有刑滿釋放人員,也有在逃人員,基本上都是背著命案的窮凶極惡之輩。


    這些傷亡,據說都是兩個人造成的,其中一人是花火派出所的民警馬國慶,另一個人叫劉漢東,是個無業遊民。


    此前刑警正在調查劉漢東,因為他是一起綁架案的嫌疑人,通過技偵手段定位後正要前往鐵渣街進行抓捕,沒想到被這夥殺手搶了先。


    馬國慶中槍躺在醫院,麻醉還沒醒來,他的配槍,一把快要淘汰的五四式手槍失蹤,警方確認是被劉漢東拿走了,現在正全城搜捕劉漢東,車站碼頭機場以及交通要道,出城卡口都設置了檢查站,社區民警清查旅社、網吧、出租屋,努力查找劉漢東和那把失蹤的五四。


    金沐塵市長親自打來電話進行指示,要求參戰公安幹警排除萬難,不怕犧牲,堅決保衛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堅決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郝副局長代表專案組立下了軍令狀,保證三天破案。


    事實上用不了三天,昏迷的歹徒已經醒了,在公安幹警強大的心理攻勢下交代了一切,他們是八個互相不認識的職業殺手組成的小團隊,受雇於一個叫軍哥的人,那人開一輛黑漢蘭達,臉上有疤,承諾事成之後每人十萬塊,他們的任務是殺死住在小樓上的一男一女。


    這個叫軍哥的,郝光輝並不陌生,古長軍,1991年江東省公安專科學校畢業,曾在派出所、治安大隊,刑警大隊工作過,講義氣,好麵子,和社會上的人來往密切,後來因為包娼庇賭,被省廳一把手宋劍鋒親自下令扒衣服,清退出公安隊伍,據說當時有不少領導說情,宋劍鋒為了開除古長軍也不得不做出犧牲,將自己的一名愛將,刑警王星也開除出隊伍。


    古長軍是世峰集團董事長王世峰的人,而世峰集團的崛起,全仗金市長提攜,說的嚴重點,世峰集團就是金沐塵撈錢的工具。


    動古長軍,就不可避免引出王世峰,抓王世峰,等於打金市長的臉,這是很淺顯的道理,所以郝副局長遲遲沒有下達抓捕古長軍的命令,他在等,等上層博弈,等古長軍趕緊跑路。


    至於古長軍為什麽要殺那個叫舒帆的女孩,則不是案件的重點,世峰集團一直想拿一塊地,而這塊地是青石高科所有,不願意出讓,世峰集團找人做掉夏青石的愛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公安部有規定,槍案,命案都是必破的,郝光輝壓力很大,他估摸著古長軍這會也該走遠了,便向省廳做了進一步的匯報,等待上級指示。


    省廳一把宋劍鋒立刻來到現場,做出幾點指示,清理現場,封鎖消息,既不能讓群眾產生恐慌心理,也不能驚動幕後的犯罪分子。


    緊接著宋廳下令,拘捕古長軍。


    一輛白色捷達越過警方封鎖線開了過來,臨時指揮部裏的人都走了出來,隻見王星探出頭來:“宋廳,郝局,我給你們送東西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王星停車,打開後門,將依然昏迷不醒的古長軍拖了出來。


    一股刺鼻的尿騷氣充斥在車內,古長軍被電的大小便失禁,捷達車是臭不可聞。


    等拿了獎金,該換車了。王星暗想。


    領導們嚴肅的看著一灘爛泥般的古長軍,再看看王星。


    “買凶殺人,罪證確鑿,就是他了。”王星道,“醫院裏還躺著一個,也是幫凶。”


    宋劍鋒一擺手,兩個便衣刑警上前將古長軍拖了下去。


    郝光輝道:“王星,你怎麽摻乎進來的?對了,馬國慶的配槍呢?”


    王星道:“老馬的配槍掉在醫院,他女兒保管著呢,至於我為什麽摻乎,那還要從頭說起……”


    “劉漢東呢?”郝光輝道。


    “走了。”王星答道。


    “為什麽不抓住他。”郝光輝一跺腳。


    “為什麽要抓他,我又不是警察,我閑的蛋疼了抓他。”王星一攤手,做無辜狀。


    郝光輝慍怒不語,王星當初是他的手下,堅持要求開除王星的領導名單裏,就有他一號。


    宋劍鋒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指揮部內,王星將自己掌握的情況娓娓道來,在場都是老刑偵了,彼此交換一下眼神,這案子不複雜,古長軍綁架夏青石的女兒舒帆未遂,還搭上了自家兄弟的小命,於是再度雇人前往,正要目的依然是綁架舒帆,順帶著幹掉劉漢東,沒想到事不湊巧,遇到馬國慶和王星在場,白瞎了一票殺手。


    青石高科是大學生創業,白手起家的高科技企業,和世峰集團這種靠娛樂房地產發家的灰色企業截然不同,如果說世峰集團是一條鯊魚,那青石高科就是一頭藍鯨,但藍鯨卻是鬥不過鯊魚的。


    “那麽,舒帆現在哪裏?”宋劍鋒問道。


    王星湊過去耳語一句,宋劍鋒點點頭笑了:“你小子,鬼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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