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雪原奇兵


    劉漢東艱難的睜開被血汙糊住的眼睛,耳朵裏嗡嗡響,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他看到的所有畫麵都是慢動作,直升機的旋翼在慢慢轉動,固定在機艙門上的六管速射機槍在馬達驅動下發射著,一枚枚彈殼帶著熱氣和弧線升起落下。


    匪徒們胸前綻放著血花,在彈雨中顫抖著,金發碧眼的家夥倒是反應迅速,一個懶驢打滾躲了過去,蛇形機動倉皇逃竄。


    直升機上索降下一群兵,有穿荒漠迷彩的,有披雪地罩衣的,拿的槍也各有不同,有95無托自動步槍,也有03式,一個帶紅十字袖章的衛生兵扶起了劉漢東,撕開他的衣服,止血,綁繃帶,拍打著他的臉:“醒醒,別睡過去。”


    劉漢東知道獲救了,舒帆不用死了,扭頭看去,舒帆正被另一個士兵攙扶出來,他咧嘴笑笑,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舒帆哭喊著撲上去,被士兵拉開,劉漢東被抬上了直升機。


    朝霞照耀下的大興安嶺,兩架武裝直升機四處巡弋,捕捉著盜獵分子。


    舒帆第一次感到,雪山如此美麗。


    ……


    劉漢東再度醒來,眼睛四下瞥瞥,潔白的床單,潔白的牆壁,鑄鐵暖氣片,窗外是挺拔的雪鬆,他想動,卻動不了,身上插滿管子,臉上是氧氣麵罩,旁邊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血壓脈搏血氧濃度等指標 。


    一個穿豆綠色罩衣的護士走過來,口罩上的眼睛水靈靈的。一開口,地道的東北味:“你醒了,感覺咋樣?”


    “這是哪兒?”劉漢東自己摘下了麵罩問道。


    “沈陽軍區陸軍總醫院特護病房。”


    “我睡了幾天?”


    “七天了。”護士轉身出去,過了一會醫生來了,拿聽診器聽了聽,問劉漢東感覺怎麽樣。


    “還行。”劉漢東說。


    “小夥子你命硬啊,中了三顆子彈都沒死,我在陸軍總院工作這麽久,第一回見你這樣的硬漢。”醫生白大褂下麵是軍裝,兩鬢斑白,看起來資曆不淺。


    “舒帆呢?”劉漢東左顧右盼。


    “和你一起入院的病人無大礙,已經出院了。”醫生說。


    “我們的人呢?”劉漢東接著問,舒帆出事,夏青石肯定要派人來的,說不定親自出馬。


    “哦,小王,讓他進來。”醫生讓護士出去叫了一個軍人進來,陸軍下士軍銜,個子不高,精神飽滿,劉漢東是帶過兵的人,一看這小夥子就是當兵的好材料。


    “你是?”劉漢東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叫程衛國,三十八軍特種大的,跟三十九軍的戰友一起在山裏拉練,一周前接到上級命令,配合陸航團執行任務,就把你給救了,哥們你是哪個部隊的?”


    “我以前在十四軍汽車團,幹到中士退役的。”劉漢東心中暗暗驚奇,能動用三十八,三十九兩支王牌部隊進行援救,夏青石能量不是一般的大,這回姓馮的要倒黴了。


    他們兩個聊起來,醫生護士繼續去查房了。


    “是老班長啊。”程衛國敬了個禮,“你哪裏人?聽口音有些耳熟。”


    “我是江北人。”


    “哎呀太巧了,我也是江北的,南泰鄉下的,你是市裏的吧。”


    “咱是老鄉啊。”劉漢東也高興起來,戰友加老鄉,親上加親。


    “對了小程,你在這兒幹什麽,你們首長呢?”劉漢東問。


    程衛國拍拍腰間鼓鼓囊囊的槍套說:“奉命保護你,聽說你得罪的人來頭不小啊。”


    劉漢東心說果然如此,馮庸不甘心失敗,肯定要派遣殺手來滅口,現在已經牽扯到高層鬥爭了。


    程衛國接著說:“那些盜獵分子真是喪心病狂,無法無天,不過他們也夠倒黴的,遇上老班長你這條硬漢了,後來我們又幹了他們一炮,當場打死好幾個,剩下的全活捉了,已經移交當地司法機關。”


    劉漢東鬆了口氣,殺手被活捉是好事,馮庸這回鐵定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


    “小程,有煙麽?”劉漢東心情不錯,煙癮上來了。


    程衛國四下瞅瞅,沒人,便從兜裏摸出煙來點上,送到劉漢東嘴裏。


    正美滋滋抽著呢,忽然病房的門開了,程衛國還以為是護士來了,趕緊去掐劉漢東嘴上的煙,一回頭卻發現來的不是醫院的人,而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胖子。


    “首長好。”程衛國敬了個禮,他認識這個胖子,據說很有來頭,劉漢東住院費用都是他支付的。


    馮庸笑著還禮,走到床邊親切問道:“兄弟,傷勢好些了吧,聽說你醒了,我立刻就趕過來了,有什麽需要你盡管說,我一定辦到。”


    劉漢東看他一眼,忽然暴起,身上的電線、管子都扯開了,他單手掐住了馮庸的喉嚨,瞬間馮庸的胖臉就變成了紫紅色。


    馮庸身後是帶著保鏢的,兩個黑西裝戴空氣耳麥的彪形大漢見狀衝進來,一人揮拳打向劉漢東,一人掰開他的手。


    打人那家夥的拳頭還停在半空中,人就飛了出去,砸翻了桌子,監護儀掉在地上摔壞了,冒出一股青煙。


    黑衣保鏢手伸向腋下,程衛國動作比他快,92式手槍機頭大張對準了他的腦袋,冷酷的眼神暗示隻要他有進一步動作,病房的白牆就會被塗成紅色。


    馮庸擺脫了劉漢東的鎖喉手,痛苦的咳嗽著,擺擺手讓保鏢淡定。


    “一場誤會,好人難做啊。”馮庸不敢久留,倉皇而去,還留下了兩個花籃。


    出了醫院大門,馮庸擦了擦汗,罵一聲晦氣,問手下:“謝大腦袋處理好了麽?”


    手下打了個電話,答道:“謝廖沙一小時前在看守所上吊自殺了。”


    “這貨早該死了,盜獵那麽多保護動物,罪有應得。”馮庸啐了一口,整了整風衣領子,鑽進了賓利。


    他如此低姿態是有原因的,老大劉飛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許再使用暴力手段,一定要把不良影響降到最低,總之不能撕破臉,自己要殺劉漢東和舒帆是事實,但不是沒得逞麽,劉漢東放火燒了別墅,打死自己兩命手下,重傷一名,還打死好幾個盜獵分子,這筆賬算起來還是自己這邊虧了。


    劉飛退縮有兩個原因,一是更高層麵的介入,解救劉漢東和舒帆的命令是總長羅克功上將親自下的,調遣了正在大興安嶺地區拉練的精銳部隊,沈陽軍區的陸軍航空兵也出動了,這得多大陣仗,想想都嚇人。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青石高科突然提出遷冊,準備全部產業搬遷到外省,這勢必嚴重影響到江東省的稅收以及招商引資大環境。


    這一切,劉飛暫時還承擔不起。


    ……


    病房內,護士跑進來一邊抱怨一邊幫劉漢東將電線和管子接好,監控儀摔壞了,怕是要報廢,好在人沒事。


    “你傷口還沒拆線,崩開了怎麽辦?”小護士拿眼睛狠狠剜劉漢東一刀,“你們這些當兵的,真是野蠻。”


    劉漢東樂了:“妹子,你不也是穿軍裝的麽?”


    護士不理他,掀起了他的罩衣,劉漢東這才發現自己是真空的,外麵一層綠色罩衣,裏麵連內褲都沒有,急忙慘呼:“糟了,被你看光光了。”


    不過還有一個景象讓他很震驚,軀幹上三處槍傷,連同以往受的傷,竟然隱隱組成北鬥七星,不對,隻有六處,還差一個,不過最後一顆星應該在心髒位置,怕是補上之後,自己這條命也沒了。


    “誰稀罕看你。”護士高傲的一仰頭,走了。


    程衛國撓著腦袋問劉漢東:“班長,你怎麽見麵就動手啊,那人是?”


    “你不認識他?”劉漢東反倒很奇怪,程衛國是軍方派來保護自己的,看到陌生人應該阻攔,怎麽放任馮庸進來。


    程衛國說:“他早幾天就開看過你,和軍區首長都很熟悉,還握手什麽的,我以為他是好人呢。”


    劉漢東哼一聲說:“他就是最壞的,不對,他第二壞,殺手就是他派出的,那些所謂的盜獵分子,都是他的人馬。”


    程衛國倒吸一口涼氣:“怎麽可能,那首長們怎麽和他親的好像穿一條褲子似的。”


    劉漢東這些年也經曆了一些事情,漸漸明白一些道理,這個社會沒有黑白,隻有利益交換和妥協退讓,以夏青石的能量,解救自己和女兒已經是極限,沒可能追求劉飛馮庸等人的責任,當然話說回來,劉飛等人也沒有能力把青石高科這樣的特大型企業一下掐死,雙方在博弈,而自己就是一枚過河的卒子。


    “小程,這就是政治。”劉漢東說。


    程衛國似懂非懂,他隻是一名士兵,士兵的天職是服從命令,懂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劉漢東在沈陽軍區陸軍總院治療養病的事情,家裏並不知道,馬淩還以為他去出差了,每天通個電話叮囑注意安全,而舒帆則被夏青石送往國外保護起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美國還是歐洲。


    又過了一個星期,劉漢東的傷勢恢複的很快,他決定出院回家,再不走的話,照顧他的小護士就粘上甩不掉了。


    四月初,劉漢東在青石高科安保部四名工作人員的護送下,搭乘飛機回到了近江,等待他的將是更大的挑戰與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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