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師徒決裂


    西落的太陽灑出了最後的餘暉,在這片密林中投射出斑斑點點的印記,也不知這地方為什麽那麽僻靜,之前重樓與令狐衝兩人鬥劍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愣是沒引來那些在城外搜尋的五嶽弟子。


    重樓使出太極劍逼退令狐衝後,便退回到他的同伴身旁,開口叫道:“師傅,既然來了,就現身一見吧。”


    良久,林平之藏身的對麵樹林中,傳出了一聲歎息,隨後慢慢的走出了兩名中年漢子,這兩人都有五十來歲,一個麵黃肌瘦有如鄉農一般,另一個也相貌平平,扔進人堆中估計就找不出來了。這二人走出樹林後,便有一人在樹前站定,而之前發出歎息聲的那鄉農般的漢子,又向重樓的方向前行了數步,直到他身前方才站定,雙眼炯炯的看著重樓。這刻他身上散發出的那凝重如山的氣勢,任誰都想不到這個猥瑣漢子竟有如此修為。


    林平之身在暗中,見著這人一副武林宗師的氣度,心中暗道:“這人既是重樓他師傅,而且又有如此功夫,定然是武當的高手了,隻是不知他找重樓是要幹嘛。”


    那邊的中年男子在重樓身前定定的看了他許久,才緩緩的道:“樓兒,你這兩年過得可還好?”又上下打量了重樓一番,那人又道:“雖然便黑了些,但卻更結實了,想來你這兩年並沒有虛度。”


    重樓則是感動的叫了聲:“師傅。”


    那中年漢子又轉言道:“你如今的修為可是很高明啊,之前那手太極劍已經有了大成之勢。方才你叫破為師的行藏,而你過招時又始終遊刃有餘,不曾見你全力施為,是在防著為師麽?當年你家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讓你變成了如今這樣?”


    見重樓默然不語,那人繼續道:“之前為師在武當山上,聽人說到川中大戰中有人與你極為相像,為師便想到你可能沒死在當年的宜城血夜中,當真是高興壞了。而這次來衡山一是看看他們五嶽劍派的聚會,再有也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到你。嘿嘿,實在是讓為師想不到啊,見你是見到了,可居然讓我見著你殺了嵩山的人,然後又將屍首送上門去。如此看來,那傳聞中在川中大戰裏,專門與嵩山派作對的便是你吧?他們說那人是天魔教教主向問天的徒弟,也有人說那人是唐門最天才的弟子,到底哪個才是你的真實身份呢?觀你如今功力大進,難道你當真加入了天魔教不成?”


    重樓抬頭直視這武當高手,開口說道:“師傅,徒兒想問的隻有一事,徒兒家中發生血案,這兩年中除了追殺徒兒之人,隻有徒兒的一個朋友在千方百計的打探徒兒下落,而武當卻沒人問過我的死活,這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人皺了皺眉道:“你家發生血案後,嵩山的左掌門便致信給掌教說:聽聞你父親乃是魔教長老之後,他隱姓埋名數十年,並且將你送入武當學劍,要是有所圖,定然所謀者甚大,讓掌教明察。那時你家滅門之夜的消息也送到了武當,你家老爺子的魔教身份也得到確認,所以掌教便下令說等你回山分說後,再定奪你的武當弟子身份,也因此…”


    重樓聽了這話,便仰天長笑了數聲,慘然道:“師傅,難道就因為我爹曾是魔教之人,你便不認我這個徒弟,掌教也不認我這個門人了?果然又是左冷禪幹的好事,他拉攏我爹不成,返到在那夜趁亂襲擊我家,更是讓人埋伏在我家的密道門口,活生生的耗死了我爹,此血仇不報我重樓又怎為人子。”


    那武當的高手見重樓如此,不禁軟聲道:“樓兒,你還是跟為師回山吧,待向掌教稟報了此事,再由掌教來定奪吧。那時你恢複了武當弟子的身份,總好過如今藏頭露尾的度日啊。而且你如今功夫大成,更是領悟了太極劍的要旨,今後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


    重樓緩緩的搖頭道:“師傅,徒兒如今最大的願望便是報仇雪恨,我要是回了武當,不管掌教讓不讓我恢複武當弟子身份,報仇一事他老人家定然是不許的,所以我是不能回去的。”


    那中年人咬牙道:“樓兒,你難道這樣執迷不悟麽,你爹的事那已經過去了,你要是再與魔道之人攪和在一起,那你今後又如何能容於正道武林啊?”


    重樓還是決然的道:“師傅,徒兒當年逃命之時,先後受向先生和任大小姐的活命之恩,此恩不得不報,更何況徒兒隻針對嵩山派,這隻是我與嵩山的私人恩怨。再有,徒兒要是能報得大仇,便想封劍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江湖是非,如此又何來執迷不悟一說。”


    中年人頓足道:“樓兒,那魔教之人最會蠱惑人心,你現在已經中了他們的奸計,再不回頭,今後定要追悔莫及啊。你旁邊的便是那天魔教的任妖女麽,也罷,今日為師便出手將她拿下,然後再帶你回武當向掌門領罪。”


    林平之在暗處搖頭,心說:這中年大叔一把年紀也不知活到了什麽動物身上,話怎麽能這麽說,這不是逼著重樓與你作對麽。不過這場麵怎麽這麽經典啊,冥頑不靈的老頑固棒打鴛鴦,然後男主先被他師傅揍上一頓,之後還能大發神威,大殺四方,將他師傅打退。念及此處林平之不禁嘿嘿賊笑,暗叫有趣。


    那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之中的任盈盈聞言冷哼一聲,兩手一翻便抽出了一長一短的兩柄佩劍,擺了個門戶對著那武當的高手。


    人影一閃,重樓已經站到了兩人中間,對著他師傅道:“師傅,樓兒從小便被家父告知,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現在樓兒已經沒了家,沒了親人,沒了門派,也沒了牽掛,根本不在乎什麽正邪之分了,現在徒兒隻要報仇報恩便可。任大小姐有恩於樓兒,樓兒是不能讓師傅對她動手的。”


    那武當中年大叔吹胡子瞪眼的,氣呼呼的道:“孽徒,難道你要與為師過招麽,好好好,你重少俠現在功夫是厲害了,那就讓在下武當清虛領教重少俠的高招吧。”他話音剛落,後邊的那個挑夫打扮的漢子也上前了數步。


    重樓凝視那清虛半晌,然後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緩緩的道:“徒兒的一身功夫大多是師傅所受,今日就是師傅要收回去,徒兒也沒法說半個不字,不過樓兒現在身負血海深仇,一身功夫還要留待大用,要是他日樓兒能報得大仇,定會上武當山在師傅身前謝罪,屆時便會將一身功夫還於師傅。今日弟子是不敢與師傅過招的,師傅要是出手,弟子隻有帶著任大小姐逃命為先了。”


    那清虛指著重樓,連續說了數個‘你’字,也沒說出一句完整話,最後重重的歎了口氣,轉身道:“重樓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那你我的師徒情分便在今日了結了,今後你是成了個大魔頭也好,還是隱姓埋名也罷,要是再次遇上,咱們便是陌路之人,你若為惡,為師…在下自會揚善懲惡,誅除你這禍害。”言畢,他便向著來時的那個樹林走去,與他一路的另一個武當高手深深的看了重樓數眼後,又掃了林平之的方向一眼,最後也沒說上一句,跟著清虛離開了此處。


    重樓等他們二人離開好久後,起身長吸了口氣,沉聲道:“林中的朋友,既然看了半天的戲,是不是應當出來打個招呼啊?”


    林平之聽了重樓這話,心下一跳,知道重樓可能是發現自己了,但他抱著僥幸心裏,暗想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重樓他也許還沒發現自己。眼睛一轉,林平之將呼吸壓的更低,整個人也閉目立在樹後,暗自嘀咕道:“你沒發現我啊,你沒發現我。”


    外邊的重樓感覺樹林中那人的呼吸愈發轉弱,心道這人的內力果然厲害,居然還可以再壓低自己的呼吸聲,但這人既然已被自己發現,現在再屏息卻也沒了用處。就像是在玩找茬一樣,沒注意時,你能以假亂真,人家注意到你頭上,那可就跑不掉了。


    重樓揚揚眉,開口道:“林中的朋友,你如此作為又有何用,難道壓低呼吸還能將你憑空便沒不成?”


    林平之已經明白自己被重樓發現了,剛想出去,但心中一動,暗笑道:“我就是不出來啊,就是不出來,氣死你,氣死你。”


    重樓等了半晌,發現林中那人居然還厚著臉皮不出來,鬱悶的摸了摸鼻子,心道如此憊賴之人還真是天下少見。繞是他現在心情煩躁之極,也不禁為之失笑,就像是光天化日的逮住一個掏包的小賊,並且還抓住了對方的作案工具,可那人居然麵不改色的甩開你的手,然後揚長而去一般,實在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重樓遙遙頭道:“樹後的朋友,你難道睡著了不成?還要讓在下將你請出來?”


    傻站在一邊的令狐衝也回過神來看著林平之藏身的那顆大樹,他之前被重樓幾近大成的太極劍所攝,心中思量著如何破解對方的劍法。後來重樓與他師傅的決裂也沒避著他,他又被重樓的複雜身份和淒慘的身世所感,在心中想著對方到底是敵是友,現在聽到重樓三番兩次的叫藏在樹後的人出來,卻根本沒人鳥他。令狐衝用心傾聽了一會,卻隻聽到細若遊絲的聲響,根本不足以確認是不是有人在樹後,但他之前與重樓過招時就發現對方的內力遠勝自己,自己聽不到並不代表對方也聽不到,這會藏在樹後的要是個魔教人物,那就要視情況與那重樓聯手了,不管怎麽說對方也曾是正道弟子。


    就在令狐衝與重樓等得不耐煩,甚至懷疑判斷是否準確,想要出手將樹後之人揪出來時,林大少爺滿臉賊笑的轉了出來。很是欠扁的笑道:“呦,這不是重樓大俠麽,怎麽火氣這麽大啊,你剛才是在說我麽,抱歉啊,剛才我正在考慮幾個很重要的問題,沒聽見你在叫我。”說完一笑將眼睛眯成了兩條縫,讓人無話可說。


    重樓呆呆的看了林平之半天,嘴角不禁抿出一絲微笑道:“我早該想到那人是你的,天下間能死皮賴臉成這樣的本就沒有幾個人。”他旁邊的令狐衝也不覺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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