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繡還沒用過這銀票,上頭花花綠綠的寫了幾個繁體大字,蓋著一個紅色的印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雖然相信杜偉堂做著這麽大的生意不屑於拿假錢蒙人,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要真出了什麽好歹以後發現可難辦了。


    因此為難的看了看哥哥,卻意外的見著他點了點頭表明這是真的,明繡心裏納悶,家裏這麽窮,他哪來機會見識銀票,又怎會知道是真的?


    杜偉堂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之前被她刺了幾下,現在心裏好似一股惡氣發泄出來一般,揶揄的笑著問道:


    “小葉姑娘不瞧瞧銀票真假嗎?”


    明繡沒想到他這麽小心眼,還計較著之前的事情,不過他這麽一說,反倒是放下了心來。


    諒他也不敢耍賴,開著這樣一家杜記茶莊,要是給了假銀票,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而且喧揚了出去,對他的名聲是百害而無一利,他是聰明人,兩百兩雖多,不過是對於他們兄妹倆這樣的人來說,對杜偉堂卻是不值一提,他不會為了這一點錢弄虛作假,敗壞自己的名聲。


    剩下的銀元寶是十兩一個的,明繡伸手過去摸了摸,自己身上也曾揣過幾十兩銀子,真假還是很容易辯認出來的。當下也不客氣,將銀子連著托盤接了過來,放在手邊的小桌上,想了想又將懷裏裝茶葉的布袋遞給杜偉堂:


    “把茶葉倒出來袋子還我。”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明繡補充了一句:“我裝銀子。”


    杜偉堂哭笑不得的接過來,又讓周掌櫃拿了個裝茶葉的上好紫砂罐騰幾個空出來,自己則親自小心的將茉莉花茶倒了進去封好,將還充滿飄逸茶香的袋子遞還給明繡,見她小心的將銀子放進去打好結。


    既然事情已經談好。錢貨又兩訖了,杜偉堂也是忙著要離開,他平時管理著全國各地的茶莊忙得不可開交。今天已經耽擱不少時間,算是很重視這茶葉了,他對明繡二人笑著點了點頭:


    “葉公子和小葉姑娘可在此處休息一會。周掌櫃會好好招呼你們的,杜某卻是有事在身。要告辭了。”說完拱了拱手想要離開,哪知明繡也站了起來拉起葉明俊的手告辭。


    “杜少爺的好意,我兄妹二人卻是領了,不過耽誤你這麽長時間,我們也不好再打擾,該回去了。”


    杜偉堂一怔,搖開折扇笑了笑:


    “既然小葉姑娘你們也是急著要回去。那杜某也就不再挽留了,我們一同出去吧。”說完還微微彎腰,擺了個請的手勢。


    明繡也對他福了一禮,將裝銀子的袋子讓哥哥拿著,葉明俊死死捏在手裏,隻感覺渾身僵硬,手腳都忘了怎麽擺一般不自在,站在他身旁,明繡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緊張。


    幾人一同出了店鋪大門,好多人都好奇的看著他們。杜偉堂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隻是雙眼緊緊盯著明繡,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葉公子,小葉姑娘慢走。希望能在不久之後再見到你們。”


    明繡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之前自己說的是花茶,是在提醒著自己別忘了答應過他的事情,也就點點頭笑著說:


    “那是當然。”


    當下二人再對視了一眼後,轉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兄妹二人懷裏揣著巨款,都感覺底氣足了許多,之前想買而不敢買的東西這下都不再是問題,至今葉明俊還不敢相信自己懷裏抱著的布口袋裏裝著一百兩紋銀,不時的用手去摸一下。


    明繡看見他這樣子忍不住直樂,把葉明俊笑得麵紅耳赤。可是任她再怎麽笑,葉明俊還是小心的護著自己胸前的銀子口袋。


    原本葉明俊想要直接回客棧,懷裏揣著這麽大一筆錢,他總是有些擔心吊膽,深怕不小心給弄丟了,因此一路上精神都是高度緊張。明繡卻不希望這麽早就回去,這幾天都為茶葉在奔跑,而且荷包裏又窘迫,瞧著街上各式各樣的小攤,她早就心癢癢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些錢,她怎麽也不希望就這麽離開。


    兩人隨意在街上晃悠著,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著來到一個街口,葉明俊一手死死捂著茶葉口袋,一手緊緊牽著她的手,深怕將人給弄丟,累得滿頭大汗。


    正好轉角處看見一家賣書本紙墨的店,明繡拉了拉他的手,引來他注視的目光後,指了指對麵,見他雙眼一亮,兩人很有默契的往店裏邊走去。


    這家店裏雖然麵積不大,不過東西可不少,各種各樣的紙墨在架子上頭擺得整整齊齊,瞧著也是賞心悅目。


    葉明俊進了書店,就如同一位愛美的女士進了首飾店一般的熱忱,望著架上一支支狼毫筆,一排排雪白的宣紙,以及架上各式各樣造型古樸大方的硯台,雙眼似兩輪小太陽一般,發出閃亮耀眼的光芒。明繡見他歡喜得隻顧發呆,趕緊叫老板將筆和墨條一樣拿了一些,又買了厚厚的一遝宣紙,又拿了一方價格稍貴的端硯。


    老板見這兩位客人年紀雖小,可是一進來就要了這麽多東西,連忙叫了店裏的學徒找了隻結實的布袋子,將他們要的東西全裝進去遞給葉明俊。


    “謝謝客倌,一共是一兩二分銀子。”


    這些東西價錢可不便宜,雖說質量確實比鎮上的紙墨好上許多,不過那價格可就是翻了好幾倍。明繡也不和他多說,隻是掏出懷裏還裝了些銀子的荷包,數了些出來遞給老板,在他快要接住的時候又收了回來,秉著買把菜能多送顆蔥的良好精神問道:


    “大叔,您能多送我一些宣紙嗎?”


    老板雖然隔著麵紗瞧不清楚她的麵容,可就是知道她在笑,聽了這話,臉上有些掛不住,隻是見她買了不少東西又不好意思翻臉。因此幹笑著又從架子上拿了一小疊紙放進袋子裏頭,搓了搓手說道:


    “這下行了吧。”見明繡隻是悠悠的站在那,沒說行也沒有不說。隻是那付錢的動作好像是僵住了一般,半晌沒有動作,不由自主的又抽了一疊紙裝進她袋子裏。這才苦著臉等她付錢。


    明繡這才滿意的將錢放到他手心裏,後麵還有人等著要買東西。準備拉著葉明俊想要離開,可是他卻仍抱著書站在原地傻笑。眼見擋住了其它的客人,老板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尷尬了起來,周圍也陸續的傳來不滿的嘀咕聲,明繡見他仍在傻笑。又使勁扯了他好幾下,他仍是紋風不動。


    “哥哥!”她這麽大聲一叫,不光是葉明俊給嚇了一跳。連周圍的人包括老板也給嚇了一跳,見他回過神來趕緊催著:


    “快走了,擋住別人了。”


    葉明俊也知道自己發了一陣呆,轉頭看了看周圍,見大家都望著他,趕緊麵紅耳赤的夾著書袋拖著妹妹逃出了書店。


    兄妹倆邊走邊看,有喜歡的東西便拉著小販講價買下來。回到客棧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了,客棧大堂裏客人也不多,隻有零星幾個在那喝酒聊天,一個店小二無精打采的靠在櫃台邊與掌櫃的說著話。這些天也都把明繡二人認熟了。知道他們都沒什麽錢,因此見他們提著大小包東西進來的時候,兩人都隻是抬了眼皮瞅他們一下又繼續聊天,也沒有過來招呼。


    兩人逛了這麽久。都感覺累了,一天沒吃東西,就隻是早上在杜記茶莊吃了些糕點,都是餓得慌。葉明俊將買的東西拿到房間去放好,明繡則望了望,走到一個空餘的桌子坐了下來。


    招手叫了那個無精打采的店小二,點了些家常小菜,現在比前兩天可不一樣,荷包裏有了錢之後明繡也大方了許多,拿了兩個銅子給他當作小費。


    這店小二剛一收到錢就一掃之前懶洋洋的樣子,整個人眉開眼笑的精神了起來,嘴裏講話也熱絡了許多,又殷勤的取下搭在肩頭的抹桌帕將明繡麵前的桌子擦了又擦才離開。明繡見他前後態度差距如此之大,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頭上戴著的帽紗真的很礙事,而且繩子勒著脖子很不舒服,出去大半天的時間好多次瞧不清楚路都差點摔倒,現在一回了客棧想著反正要吃飯,便取了下來放在桌上。


    見到哥哥下樓時,露出兩個梨窩,對他招了招手,哪知葉明俊見她將頭紗取下來,臉色都變了,趕緊跑過來不顧她的抗議要給她戴上。


    明繡不明白為什麽他對於這件事的反應這麽強烈,就算曾經在城裏和別人有過什麽恩怨,可是也不一定能認出她來呀!再說她也隻是在這樣一間小客棧取下來吃個飯的功夫而已。沒想到葉明俊卻非常的堅持,他沒有反駁明繡的說法,嘴裏隻是來回一句話說她不了解,對方非常的厲害,勢力也大。


    可是這樣的語焉不詳令得明繡更加的疑惑,再問他卻是怎麽也不肯多說,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非要讓她將紗帽戴上。


    到底不忍心她連吃飯也得戴著這個東西,就叫了店小二說兄妹二人要在房間裏用飯,到時候直接將飯菜送上去就行。跑堂的剛剛才收了兩文銅錢,聽他有這些要求也是滿臉堆笑,連連答應。


    葉明俊拉著她趕緊上樓,進了房間將門拴上後才鬆了口氣似的坐在椅子上,力道大得驚人,隻是這一放鬆下來卻又似全身無力一般,連倒茶的手也在顫抖,提了好幾次也沒將茶壺提起來。


    明繡揉了揉手腕,覺得哥哥自從進了城後就越來越奇怪。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由的接過他手裏的茶壺,動作優雅的倒了杯遞給他。


    房門傳來敲門聲,明繡感到他的身體一下緊繃了起來,臉上閃過慌亂的神情,好似想要找個地方立馬躲起來一般:


    “是誰?”說話時聲音都有些顫抖。


    “是我,給客倌送飯菜來了。”門外傳來店小二討好的聲音,葉明俊側耳聽了確定是他之後,才一下子放鬆癱在椅子上,連站起來開門的力氣都沒有。


    明繡趕緊起身開門讓端著飯菜的店小二進來,這跑堂的最是會察言觀色,從之前就覺得房時氣氛有些怪異,不過他識趣的一言不發,隻是垂著眼睛,麻利的將托盤裏的幾樣飯菜放在桌子,又彎了個腰說道:


    “客倌你們慢用。”一邊陪著笑打了聲招呼將托盤放在胸前,慢慢的退了出去,一邊還體貼的拉上門房。


    明繡對他的知趣也很滿意,對他笑了笑:


    “謝謝小二哥。”(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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