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好不容易劃到岸邊,都被凍得不輕,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樣劃著小舟的各色男女,見他們渾身**的樣子不覺更是笑得歡快,都以為他們是故意玩耍才弄成這樣的,因此碰到時也是笑嘻嘻的用木漿往他們這邊澆些水過來,並對他們作個鬼臉。


    明繡哭笑不得,知道這些人都是善意的,人家劃過來的水又沒有惡意,這樣歡快的氣氛也隻得滿臉僵笑也不便翻臉,心裏有苦說不出,更加痛恨始作俑者的少年。


    兄妹二人都是滿身狼狽,凍得渾身發抖,提著自己東西跳上岸後,將船交還給船家時,那老板臉上有些僵硬,小舟裏滿是河水,他等下還得拿了瓢去舀幹淨,不免臉色有些不好看,隻是見明繡二人隻是半大的孩子,都是渾身濕透的樣子,就算心裏有氣也不好意思再發出來,因此沒好氣的從腰間取了錢袋子退了押金給他們。


    明繡微抖著手接過老板遞過來的錢,知道他心裏肯定是不滿意的,不免有些無奈,就算她渾身長滿了嘴皮子也隻會越說越僵,這黑鍋是背定了。


    平素她一向聰慧機敏,隻是碰到這少年卻吃了不少的啞巴虧,心裏的感受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原本買的一些小玩藝被水一泡已經不成形了,明繡有些遺憾的將風車扔在一旁,被晚風一吹又是忍不住縮著肩膀發抖,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兩人一路小跑,回到客棧時已經是亥時了,從戍時出門到現在,不知不覺竟玩了這麽久。


    葉明俊見妹妹嘴巴都凍得有些青烏了,深怕她著涼,趕緊吩咐店家燒了兩桶熱水分別送到兩人房間。泡完澡後雖然覺得疲累,不過還是去到隔壁看了看她,仔細摸了下額頭覺得沒有發熱才放了心。他這些天是累壞了,加上各種原因晚上睡覺都是提心吊膽,因此見她無恙自己也匆匆回房睡了。


    第二天剛下樓走到梯子旁。明繡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原本熱鬧的客棧裏頭人稀少了許多不說。桌椅東倒西歪,樓下竟然還站著兩個官兵,掌櫃的臉上也少了笑容,苦著一張臉對一個官兵小聲的說著話,一邊從櫃台裏頭掏了錢塞進他手裏,氣氛很是緊張凝固。


    店裏跑堂的小二也是發絲淩亂,衣衫也破了些。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不堪,一邊遠遠的站在一旁,小心的望著那邊的情況。


    她心裏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因此將店小二招了過來,輕聲的問他到底是怎麽了。店小二也是苦巴著一張臉,再加上對她印象不錯,因此聽她一問好似找到了訴說的一般,一鼓腦全說了出來,語氣有些憤慨:


    “葉姑娘,您可別出聲。聽說是哪個大人物走丟了,這些官兵是來查找的呢,一進來就趕跑了我們好多客人,我還被他們打了幾下。現在肋骨還疼。”


    一邊說一邊還揉了揉胸口,明繡仔細一看,他臉上果然有巴掌印,之前還在納悶他今天怎麽就“紅光滿麵”了。


    隻是心裏卻有些忐忑,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明繡心裏一陣哀號,已經有感覺到那位走丟的大人物八成就是昨夜的小孩子,不由的趕緊將臉轉了過頭,深怕被別人給發現了自己有麻煩,不過隨即想到自己臉上戴著麵紗,人家還是瞧不清楚的,因此稍稍鬆了一口氣,隻是心裏還是有些緊張,這麽多官兵密集在這兒,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因此又輕聲的問道:


    “走丟了人關客棧裏頭什麽事?”


    店小二怕掌櫃的以為他偷懶,因此取了搭在店上的帕子假意擦了擦桌子,才偏了腦袋輕聲的和她說著話:


    “據說這事兒和兩個孩子有關。”


    雖然明繡兄妹就很符合這些官兵嘴裏所說的情況,不過這小二完全沒將他們往那方麵聯想,一來明繡出手大方,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一般普通的小孩;二來他對明繡兩人印象還不錯,怎麽也不會覺得他們是會“拐跑”大人物的人。


    隻是明繡聽了他這麽一說,心裏再無僥幸,昨晚的那幾名護衛回過神來果然想起找他們的麻煩,心裏不由的又怕又怒,麵上也現出驚惶的神色,幸好被麵紗擋住了,店小二瞧不分明。


    她強自捺下心神,不讓自己身體顫抖讓別人瞧出異樣,隻是聲音還是有些緊張:


    “那這店裏人怎麽少了這麽多?”


    如果這些官兵真是找到了他們,到這客棧來抓人,那她和哥哥就算有些能耐怕也是跑不掉了,想到這兒,渾身上下就像是被冰水澆過一般,好似比昨晚還要涼上三分。


    再加上城裏還有個大仇家,這下真是死定了!


    店小二隻顧著張望那邊的情形,明繡聲音有些奇怪他也沒注意,隻是聽她問了這麽,臉上不由的露出生氣的表情,情緒激動了起來,聲音也大了三分:


    “還不是怪他們!”


    他這話聲調大了些,連一旁小心陪著笑臉的掌櫃也聽見了,更何況那臉色不耐煩的官兵,兩人不約而同的轉了頭過來盯著他們。


    明繡見那官兵眼睛盯著自己二人,心裏不由的暗暗叫苦,見他隻是皺了眉頭眼神大多放在那店小二聲上時,才稍稍鬆了口氣,努力調整身子側了側,使自己顯得自然一些,又不那麽容易被人注意。


    掌櫃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一大早的這些官兵就如狼似虎的衝了進來,趕走自己不少的客人不說,還將桌椅也打翻了不少。更可氣的是他還不知道犯了什麽事兒,就差點給嚇得尿了褲子。雖然最後弄清是找人,不過他也說了不少好話,賠了不少銀子這些人才臉色好看一些,現在小二這麽一叫,氣氛又緊張了起來,他心裏又是生氣又是害怕。不由的連連瞪了他好幾眼,要不是這官兵還虎視眈眈的站在這,他怕是早就開始破口大罵了。


    見掌櫃的神色不善的盯著自己。店小二縮了縮肩膀,臉上也露出害怕的神色,見那官兵的眼神似老鷹般緊緊的盯著自己。也有些害怕,不由的將聲音壓低了一些。深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便示意明繡跟自己走遠一些。


    明繡心裏百千個願意跟他離開,見他已經走在前頭,頻頻對自己招手,不由的心裏一喜,忙跟了上去。


    “慢!”


    那官兵見她離開,摸了摸下巴不由的叫住了她。


    隻是明繡還沒有說話。那掌櫃的已經忍不住苦著臉叫出了聲來:


    “官爺,您行行好吧,這位小客人是小人店裏打尖的,可不是那犯人。”


    他這店裏已經被這些官兵趕走了不少的客人,損失不知道有多少銀錢,現在見他目標又放在這小姑娘身上,心裏不由的一緊,好似那白花花的銀子像流水一般潑了出去,哪裏還能忍得住,趕緊開口相護。一邊說著一邊又從櫃台裏頭掏了些銀錢,塞了過去。


    也許是銀子派上了大用場,那官兵臉色和緩了一些,掂了掂手心的銀錢。嘴角也忍不住帶了一絲笑意。


    今日在這小客棧也刮了不少油水出來,反正隻是一個小女孩兒而已,跟上頭所說的兩個孩子可是完全不同,看在錢的份上,也不再為難這掌櫃,對坐在一旁喝著酒的另一個官兵揮了揮手,說道:


    “走了,人不在這裏。”


    沒想到竟然還能死裏逃生蒙混過關,明繡聽他這麽一說,覺得心裏一鬆,緊繃的身子差點支持不住坐在地上,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心裏暗道僥幸,幸虧這掌櫃的將他攔了下來,也幸好葉明俊還在樓上洗漱,不然今日這事怕是真不好了結。


    等到這些官兵走了之後,掌櫃的一下子癱倒在坐位上,臉色蒼白,額頭也滿是大汗。店小二對她使了個抱歉的神色,他之前犯了個錯,害得掌櫃的又賠了些銀子,現在怕是恨他入骨了,趕緊跑過去獻殷勤,哪裏還顧得上招呼明繡。


    明繡也不在意他的忽視,現在她是劫後餘生,渾身直打擺子,哪裏還顧得上再和店小二講話,他自己主動離開更好,因此見他一走遠,身子也撐不住,連忙拉了一根倒在地上的凳子坐在上頭。


    掌櫃的雖說心裏不爽快,不過見店小二現在滿臉悔過的神色,又勤快的扶著倒地的桌椅,就算有火也發不出來,隻是臉色還有些怏怏的,見明繡坐在一旁,深怕她一氣之下就離店而去,就算不付錢那也是有理的,趕緊抹了把汗小跑了過來躬了躬身子:


    “葉姑娘,這這。。。”


    見明繡隻是坐著發呆沒理他,掌櫃的本來善於察言觀色,隻是隔著一層薄紗隻能朦朧的看到細小的臉龐而已,表情卻是看不清楚,猜想她應該是嚇著了,也沒有往心裏去。自己碰著了這凶神惡刹的官兵也是嚇得不輕,更何況她這一個小姑娘。現在她沒有呼天搶地的大哭已經是不錯了,隻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對自己這客棧給心生怨懟了。


    想到這兒,掌櫃的又是一肚子火,恁什麽這些官兵砸了他桌椅得罪了客人還得要他來賠小心?隻是知道這虧吃得再大心裏就算不甘也還得咬牙忍了,臉上也有些扭曲,隻是明繡沒說話他還不敢直了身子走開。


    明繡坐了一陣覺得好了些才對他擺了擺手,這些人本來就是找她的,現在掌櫃的不過是受她連累而已。


    不過這話哪裏說得出口,怕是掌櫃的會抽了凳子將她趕出去。


    “掌櫃的別擔心,我沒在意的,隻是開始給嚇住了而已。”


    掌櫃的迎來送往,和各式各樣的人打過交道,知道她這話是出於真心,不是隨便敷衍的,也不由的鬆了口氣,心裏也有些憐惜,沒想到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住店裏受了委屈,竟然還這麽的深明大義,反過來安慰她,感動的眼淚也差點滾了出來。


    見他臉上一副不甘又委屈火大的神情,明繡心裏不由的伸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她昨夜也是同樣吃了個苦黃蓮,卻還得笑著咽下了,因此見他現在這模樣,心裏又是覺得同情又是有些心虛。


    “掌櫃的你先忙吧,不用管我,我上樓去休息一陣就沒事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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