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武媳婦也不像之前那般自己獨自坐在一旁發呆,接過陳漢武遞來的凳子選了個挨近周臨淵的地方坐了下來,隻是見著鄭老道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毛,間或又掏出懷裏的帕子捂了捂嘴鼻。


    幾人圍著熱鬧的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巳時的時候,葉明俊就背著一大簍子東西回來了,見著院裏熱鬧的景象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明繡聽見開門的聲音時,一下子竄過去想要接住他的背簍,他趕緊側身讓了讓:


    “沉。”看了看門口坐著的一大群有說有笑的人,李大爺竟然還坐在其中,一副扭捏的樣子,旁邊鄭老道好似也眼睛抽了筋一般,笑得有些賊眉鼠眼的感覺,他低下頭,在妹妹耳邊悄悄的問道:


    “怎麽這麽熱鬧呢?”


    明繡朝那邊努了努嘴,俏皮的小酒窩跑了出來,也仰著臉在他耳邊輕聲的說道:“他們聊了一早上了,從開門到現在沒停過,而且早上在門外講著話都不愛進來。”


    這事兒可稀奇了,什麽事能講這麽久?


    兄妹二人交換了一個賊兮兮的笑容,心照不暄的樣子。


    葉明俊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又對周臨淵和鄭老道問了聲好後,大家好像這才發現他回來了似的,陳漢武趕緊上前將他背上沉重的背簍接了下來。


    陳漢武的媳婦葉明俊前一天去他家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可是印象中卻是一個不怎麽愛講話的人,沒想到現在卻是滿臉笑容的在那裏聊天,之前聽著聲音最大的就是她了,心裏也有些訝異,隻是他一向習慣將心思往肚裏藏。再加上和這位陳漢武新娶的媳婦不熟,因此隻是挑了挑眉毛,和周臨淵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就微微的笑了一下。


    見他熱心的非要將背簍提進客廳。葉明俊謝過他之後,陳漢武便轉身出去了。


    將簍裏的菜和肉等從簍子裏拿了出來,放進廚房裏。又將剩下的一背簍砂糖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自己也拈了一顆放進嘴裏,甜甜的滋味在嘴裏散開。覺得渾身的疲乏也減輕了許多。這些砂糖重量可是不輕,這一路來他歇了好幾次,不然回來得應該更早一些。


    在葉明俊回來之前大家已經歇息得差不多了,陳大娘也知道他們兄妹是請自己來幫忙的,隻是之前明繡一字不提,現在等他一回來,陳家母子也是坐不住了。連忙站起身來,準備要幫忙。


    坐了一會,明繡也不忸怩,天時也不早了,起身要去做飯。陳大娘趕緊跟在她後麵,她推了幾次,陳大娘哪肯讓她一個人做事,自己則坐在一旁耍的道理。平時她一個女孩子在家就罷了,今天自己在這裏不幫忙肯定是不行的,明繡見拗不過她。也隻有同意了。


    陳漢武媳婦見她們二人鑽進了廚房,平時陳大娘在家也算寵她,家事什麽的也沒讓她沾過手,因此她也習慣了在婆家不幹什麽家事。更何況還有一個美少年在這兒,她也不願鑽進廚房裏頭去做髒活,兩相對比,她更不願意跟著進去,因此就穩穩的坐在院子裏頭。


    廚房裏就剩陳大娘和明繡二人,都說著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以後發生的雞毛小事,一邊麻利的做著手上的事。


    明繡也不算外人了,周圍又沒個旁人,因此陳大娘也放心的將自家的事兒給倒了出來,她新升級做婆婆,一時之間也有些不慣,婆媳之間習慣不相同,矛盾也是不少,隻是平素家裏除了幾個粗枝大葉的兒子之外就沒半個貼心人,因此她心裏也憋得慌,現在見了明繡也忍不住開始倒起苦水來。


    今天不知道是刮的什麽風,這婆媳二人竟然分別都向她訴說起來,明繡心裏也暗暗奇怪,難道自己長得就是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可是陳大娘畢竟是與她新納的兒媳婦是不同的,再說明繡心裏對這位大娘也很是喜歡,不由的勸了她幾句。


    外頭眾人聽說隻是搬罐子後,都不住的拍了拍胸脯,因為罐子是早就洗幹淨了的,因此葉明俊下樓來時,屋外的眾人也拉住他,一人抱了一個大陶罐,問他放在樓上哪。樓上空餘的房間多的是,而且麵積還不小,葉明俊趕緊也抱了一個在手上,走在前麵帶路。


    這罐子重量不輕,可是他這些日子跟著鄭老道也不是白混的,雖然做不到如周臨淵一般舉手抬足間灑脫好看,可是身體卻是強壯了許多,不再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搬了這麽大一個罐子爬樓梯,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讓陳漢武幾人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周臨淵被陳漢武的媳婦纏得怕了,他見慣了各式各樣的美人,尋常女人哪裏會入他的眼,隻不過之前是看明繡坐在這兒,他才跟著坐在一旁,現在明繡都已經走了,他哪還可能留在這裏,因此打了個哈哈也跟著單手舉了罐子,一下子輕飄飄的往樓上扔了去。


    他功夫還不太到家,力道雖然已經足夠了,可是拿捏的技巧卻沒有鄭老道嫻熟,這下子罐子是扔了上去,可是卻“哐當”一聲扔得粉碎。


    明繡一聽暗道不好,也顧不得手上還拿著柴禾,一下子衝了出來,見周臨淵攤著兩隻手,臉上帶著無辜的表情之後,就知道這家夥惹了禍,可是地上幹幹淨淨的,沒瞧出什麽異樣來,又審視了他半晌之後,才疑惑的又進廚房去了。


    周臨淵一見將明繡誆住了,也顧不得一旁被他瀟灑的動作迷得暈頭轉向的陳漢武媳婦,原本想要再扔一個罐子的念頭當然也是熄了,連忙拿了掃帚簸箕等跑上樓,快速的將自己的罪證給打掃了幹淨,也不敢再往鄭老道那邊看上一眼,隻是耳旁聽著他囂張的狂笑聲,不由的暗暗咬牙。


    明繡和陳大娘二人都是做慣家事的,手腳都很利落,一會兒將香噴噴的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其它人也將罐子搬得差不多了。見妹妹端了一盆湯出來,葉明俊正好下樓,趕緊跑來接過去。小心的放在桌上。


    甩了甩手,跑到門口瞅了瞅院子,空蕩蕩的。陳漢榮抱著最後一個罐子準備上樓去,其它幾人則不見蹤影。連李木匠和鄭老道的影子也沒瞧見,明繡趕緊拉住他問道:


    “陳二哥,其它人呢?”


    陳漢榮對她咧嘴一笑,想要伸手撓撓後腦,手上的罐子差點滑了下來,趕緊伸出手,險險的抱住。這才老實的回道:


    “還在樓上將罐子擺整齊呢。”


    明繡跟在他身後,見到二樓自己那側的空房間裏頭擺了好幾排的大陶罐,每個罐子中間都留著能過路的小徑,原本空無一物的屋裏,竟然裝了一半。陳家三兄弟還有李長生兩人正在那把罐子擺好,李木匠則沒在裏麵。


    “大家吃飯了。”眾人都答應了一聲,明繡又奇怪的問道:“李爺爺和鄭爺爺哪裏去了?”周臨淵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更奇怪的是陳漢武媳婦也不知道溜噠到什麽地方了。


    李長生撲哧一笑:


    “師傅去看你圈裏的牛了呢,他沒養過這個稀罕。”不過他沒說的是,小黃以為師傅對兩隻小牛有覬覦之心。剛進圈裏的時候還對他發出了很不友善的叫聲,他可是第一次見到師傅這麽狼狽的樣子,想到這兒,又是一陣悶笑。


    李木匠雖然在明繡家住過不少時間。這小牛也瞧過無數次,可是他之前隻顧著做木工,哪裏有這麽閑暇的時候,因此走到一旁倒是好奇了些,拿了把草逗小牛時,這兩個小畜牲對他卻是不理不睬的,因此他也蠻脾氣發作,硬是抱了牛腦袋塞了些草進去。


    牛雖然力氣大,可是這兩隻小牛還沒長什麽個頭,看著比小黃高大威猛不了多少,因此猛不丁的被李木匠這麽一拖住竟然脫不了聲,不由“哞哞”叫了起來,將狗窩裏的小黃給驚了一跳,衝著李木匠不住的大叫,將本來正在搬罐子的眾人引了過去,就見到平素嚴肅的李木匠正尷尬的站在牛欄裏頭,滿臉的不知所措。


    陳漢武兄弟還好,可是李長生二人卻是知道他平時的德性,哪裏見過師傅這麽狼狽的樣子,因此都是忍不住悶笑出聲,也許李木匠是覺得丟了麵子,因此這下子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明繡額頭掛滿黑線,沒想到李大爺也有這麽童真的一麵。


    大家陸陸續續的下樓,長方形的大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飯菜。


    陳大娘拿了高高一疊洗過的碗筷出來,每個位置上都擺了一副。葉明俊從客廳的櫃子裏取了一大壺酒出來,挨個的滿上。


    眾人坐在位置上,李大爺和鄭老道相攜也從門口走了進來,他雖然倒背著雙手,步子很悠閑,可是還是能看出樣子有些狼狽。旁邊鄭老道依舊是滿臉不正經的樣子,見著滿桌好吃的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李長生和李長福趕緊將頭低下來,明繡也有些想笑,不過她還是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招呼著:


    “李爺爺,吃飯了。”


    陳大娘見他有些尷尬,趕緊解圍,笑著拿了筷子打趣:“每次隻要嘴饞了啊,就到小葉公子家來蹭飯吃。”


    話音一落,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李大爺對她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也趕緊坐到位置上。


    明繡見周臨淵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不由的站到院子裏頭叉腰喊他:


    “周臨淵,吃飯了!”


    周臨淵的聲音從陽台上頭傳了下來,接著精美的石雕欄邊趴了個精致的腦袋出來,笑吟吟的望著她,黑亮的秀發垂了些到欄杆下頭,襯在臉上顯得更加晶瑩如玉,就這麽微微淺笑著,麵龐也是驚人的美麗。


    明繡正準備要教訓他吃飯時還亂跑,卻見周臨淵一下子從陽台上又跳了下來,將她給嚇了一大跳,直覺得心髒都慢了一拍,這麽高的地方,這小子說跳就跳,萬一摔出個好歹,她要怎麽和他爹娘交待?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是明繡卻不得不承認周臨淵確實長得好看,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來動作也是優美得無以複加,那粗布的衣衫在半空中也有那麽一絲飄逸的感覺,烏黑順滑的長發更是被風撩得半高,散出一片亮麗的色彩。


    見他在二樓陽台上蹬了一下欄杆緩了一下降落的衝勢,這下輕飄飄的落到院子裏頭,明繡嘴角不住的抽搐,一邊伸手擰了他一把,嘴裏怒喝道:


    “等下你將陽台欄杆給我擦幹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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